克列孟梭被惊了一跳,三巨头改变藏身之所,拉了个大沙发做掩护,脱离了射击视角。
数到一,秦北洋闪电般抬手打落了她的枪,子弹冲出枪膛,射入镜厅的地板。
“哥哥!”
巴黎和会的东道主,“老虎”克列孟梭的生命,开始读秒的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阿幽面色煞白地看着秦北洋,他不想再装下去了:“阿幽妹妹,刺杀无用。”
三点一线,呼之欲出。
同一时刻,镜厅的窗外又响起一阵冲击波。为准备明天的签字仪式,保护各国领袖与代表预防刺客的狙击暗杀,所有窗户更换了防弹玻璃,否则早就碎裂一地了。
唯独秦北洋藏身的位置,拥有绝佳的射击角度。十六岁的小姑娘,枪口对准法国总理的眉心,从她冷峻孤傲的气场来看,也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花园里的镇墓兽与坦克的大战,刚好分出胜负,十角七头以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用兽头控制住坦克炮塔,再用牙齿打开舱盖,直接抓出里面的乘员咬死。不消片刻,十几辆坦克全被消灭,在凡尔赛宫下熊熊燃烧,很快变成了铁壳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刺客阿海等人与警卫的枪战上。镜厅里有无数面镜子,仿佛放射出无数个刺客与警卫,俨然一场千军万马的混战。
再无任何人可以保护镜厅。十角七头镇墓兽的七个脑袋,分别凑到七扇落地窗外,用十个角,十四只眼睛,注视蜷缩在角落中的三巨头。它也看到了刺客与警卫们的殊死搏斗,并且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无数个头和角。
说罢,阿幽的右手多了一支勃朗宁枪,瞄准手握重剑的法国总理克列孟梭。
正当这尊镇墓兽要撞破窗玻璃,彻底毁灭伟大的凡尔赛宫时,一连串大口径子弹打中它的后背。
“我还有事没做完。”
十角七头猛然抬起七个兽头,望向凡尔赛的夜空。另一头镇墓兽正在御风盘旋,展开四扇天使般的翅膀,接连不断地喷射出火舌。
秦北洋抓住她的胳膊:“我们一起走。”
冒险冲到镜厅窗边的秦北洋,看到暗夜里滑翔俯冲的四翼天使,帅爆了。
“哥哥,你是Assassins的继承人,新一代的刺客之王,要走你先走吧。”
四翼天使镇墓兽上方,还有一艘硕大的纺锤形的飞艇,月光下涂装意大利的绿白红三色旗,宛如一颗驾临地球上空的小行星,甚至某种不明飞行物的飞碟,居高临下俯瞰芸芸众生。而凡尔赛宫里的三巨头,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他顺势咳嗽几下,也不是装的,确实肺里难过:“阿幽,刺杀讲究一击必中,你们现在陷入重围,需要快点撤退了。”
十角七头镇墓兽暂停了对镜厅的攻击,它仰天咆哮,七个兽头面朝四翼天使,射出愤怒的子弹。
阿幽冒着横飞的弹片,冲到秦北洋身边:“哥哥,你没事吧?”
这是龙与狮的对决,猎鹰与猛虎的对决。一个是天空的主人,一个在地面称霸。十角七头的子弹覆盖了半个夜空,四翼天使轻巧地上下翻飞,尽量闪避子弹,同时向凡尔赛宫的后花园倾泻火力。
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该死的卡尔·霍尔施泰因博士?
镜厅里,人与人的血战还在继续;镜厅外,兽与兽的决战才刚开始。
是谁在操控这尊残暴的镇墓兽?
十角七头镇墓兽,刚吃过几百千克的发电厂废弃物,浑身每个毛孔都渗透毒素,它的武器威力也成倍增长。夜空上的四翼天使,已被打中多枚子弹,虽没伤到要害,但也影响到了灵活性与飞行效率。秦北洋发觉地面上的十角七头占据了上风,异教徒安禄山的邪恶,远远超出了景教徒伊斯的力量。
十几辆轻型坦克包围了十角七头,大有三英战吕布、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架势。坦克与镇墓兽,英雄相惜,唯有奋死一搏。可惜坦克没有灵魂,全靠乘员们控制,人类面对十角七头这样的怪物,天然会产生恐惧。坦克的机关枪向十角七头开火,打在经过改造的外壳上,如同蚊子叮咬。十角七头的子弹也倾泻到坦克身上,打得装甲上全是凹陷。有些子弹穿过薄弱的装甲,击中驾驶员或机枪手,就让坦克当场停顿或哑火。
眼看天使就要坠落,凡尔赛宫外的火海之中,再次响起爆裂之声。隔着镜厅的玻璃,秦北洋看到一团火红的影子,就像撞击地球的流星。它的四条腿在狂奔,头顶长着雪白鹿角,浑身是金光闪闪的鳞甲。
秦北洋听到轰隆隆的发动机与履带碾轧声,凡尔赛宫的后花园,开进十几辆坦克。想必是为保护明天的闭幕式准备的。早就听闻这种新式武器,在世界大战中起到攻破堑壕的关键作用。雷诺FT-17型是首次装有360度旋转炮塔的坦克,动力舱后置,前设驾驶席,奠定了现代坦克的雏形。
它是火麒麟,它是幼麒麟,它是翼麒麟。
骑兵覆灭之后,装甲就来了。
“九色!”
上百名法国骑兵,穿着拿破仑时代的盔甲,挥舞马刀扑向镇墓兽……他们是明天的巴黎和会闭幕式的仪仗队,却如一甲子前北京城外八里桥的蒙古骑兵那样发起冷兵器冲锋。面前的对手不是英法联军,而是十角七头镇墓兽,本身就拥有冷兵器时代的大霸王安禄山的灵魂,经过机械化改造,浑身长满现代热兵器。它的十张兽嘴里发出暴风雨般的子弹,射人先射马,短短一两分钟,拿破仑时代的胸甲骑兵全军覆没,世界最好的纯血战马在月光下哀鸣,欧洲最勇敢的战士化作齑粉——多年以后,历史书上会记载,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波兰战役之前,最后一场骑兵对装甲的冲锋。
秦北洋大声呼喊,虽然相别只有数日,却仿佛久别重逢。躺在医院病床时,躲在拉丁区的公寓里,他从未停止对九色的思念。
镜厅之外,凡尔赛宫花园。
九色也在想着他。
刺客与警卫的枪战搏杀仍在继续,镜厅门口堆满尸体。三巨头被困动弹不得,始终无法与警卫们会合。
它的五行属火,穿越火海而毫发无损。它是来寻找主人的,还是来与十角七头决斗的?
内心翻来覆去,他望向落地窗外。刚才剧烈的爆炸声,就是十角七头镇墓兽制造的。它的十颗脑袋不断射出机关枪子弹,速射炮毁灭了凡尔赛的宫墙。
眼前的玻璃已被子弹打得布满蛛网般的裂缝,秦北洋推开阿幽的阻拦,大胆后退几步,将Assassins的金匕首衔在嘴里,安禄山的三尺唐刀护在面前,拼尽全力冲向镜厅的玻璃。
秦北洋观察刺客阿海与老爹的位置,心中纠结要不要从背后偷袭他俩,用唐刀或Assassins的金匕首将他俩杀了,为养父母报仇雪恨?可又觉得这样胜之不武,手段太过卑鄙,至少现在名义上是同一战壕的。哎呀,不是说兵不厌诈吗?《孙子兵法》第一篇就有“兵者,诡道也”。
肺里的癌细胞还在燃烧,他跑出了叹为观止的速度,奋不顾身地撞上去。像是碰到一堵墙,然后那堵墙塌了,耳边响起玻璃的尖叫。碎玻璃在眼前飞,划破了胳膊、大腿、还有头皮,幸好有唐刀保护头部,金匕首保护咽喉,只是脸颊多了几道血口子。
今夜,凡尔赛宫镜厅,十三个布衣之士,怒火冲天。若杀死三巨头,虽只伏尸数人,血流五步,却足以使天下缟素,版图变色!
秦北洋冲出凡尔赛宫的镜厅,飞身坠落到布满坦克残骸、战马与骑兵死尸的花园里。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幼麒麟镇墓兽九色看到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