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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如果真被敲诈了,有机会拿回钱,他们应该动心吧。”蔺晨新道。

“咦,好像行啊,那些被骗的肯定对骗子恨之入骨,巴不得她们被抓了呢。”杜雷道。

“错了。”汪慎修反驳着,“要是羞于启齿怎么办?她们侵害目标选择的就是拿得出钱来的人,那些人说不定不在乎这十万二十万的,脸比钱更重要。”

“没骗,追踪、据调查、基本属实类似字眼一用,就是个函,又不是判决书。”余罪促狭地笑着道,补充着,“可能真要寄到被骗过的人手里,你说奏效吗?”

“对呀,这种事谁敢讲出来?”骆家龙道。                                 

“你这不是骗人吗?”鼠标道。

“恰恰相反,既然警察已经知道了,去函,谁敢保证不去人查呀?要捅出去,不管面子还是脸,那可不能要了……所以呢,你们说,这种心虚的人,能没点动作?否则找上门,岂不是更难堪?”余罪坏笑着道。

余罪道,看看众人不解,他指指案件板道:“这样你们看行不行,我发一个函,加盖分局的公章,附这个女嫌疑人的照片,措辞是这样……咱们已经抓到女嫌疑人若干,正在深入调查,把作案方式讲出来,把女嫌疑人照片排出来,送到被骗的受害人手里……你们说,他们什么反应?”余罪道。

想想,琢磨琢磨,慢慢地都在笑了,如果可行的话,似乎这将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倒过来意思是,找类似的受害人啊,如果有足够多的受害人,能反映出来的信息,恐怕就更多了。我们现在确定了嫌疑人这种方式,选择场合,如果动机正确,那受害人,就不难找了,我相信,羞于报案,甚至于被二次诈骗的,应该不少。”

“分局能同意吗?”骆家龙道。                                                

众人又龇笑了,气得鼠标无语了,骆家龙却是心揪着余罪的想法,追问着:“你说倒过来,怎么倒过来查?”

“没事,找狗熊去,用他们刑警队的公章就行,熊哥正义感强,他不会介意的。”余罪道。

“免得自己陷进去啊。”汪慎修道。

这时候的坏笑,成了放肆大笑了,只有鼠标还是糗糗的样子。

“哦,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些人不缺女人,女人堆里打滚的未必好骗啊……而且,勾引标哥这样的人,可能还有一层用意。”汪慎修道。“什么意思?”鼠标问。

缺的就是思路,有思路方法自己就跳出来了。骆家龙排查着名录,近一年的各类会议,能查到能得到与会名单的勉强过半,行,就这么多…… 可这么多也了不得啊,两万多人,普通信件一封也得块把钱啊?

“嗨,这话我爱听。”兽医嘚瑟了。                                          

有办法,杜雷说了,做彩印,模板一做好,刷刷就出来了,租我家房子的就是印刷厂。

“你别生气,我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这个女嫌疑人在选择下手目标的时候,除了有钱金主之外,可能还要考虑这方面的因素……否则她为什么不去勾搭风流倜傥的戈老板,他不比谁有钱?或者他不勾搭兽医这样的,他不比谁帅?”

邮寄呢?好办,一部分邮寄,一部分通知各地市的刑警队送达,省好多钱呢。

众人回头看鼠标,那大饼脸配着幽怨的眼神,何其似也,一下子都被逗乐了,鼠标咬牙切齿对余罪回敬着:“……不色不淫才有毛病呢。”

骆家龙有了个更好的想法,手机、电子邮件、私人信件,一股脑上, 反正是撒大网,撒得越大,捞到鱼的可能性越多。

“你们看……大金碗、刘二虎,再加上鼠标,他们三个人的共同之处是什么?”余罪边走边道,“穿金戴银,身家不菲;相貌磕碜,面目可憎;最大的共同点是,好色且淫,而且这德性,估计没有和女人唧唧我我的经历,可能往往也是感情贫乏,经不起撩拨。”

同意,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难处了,函谁写呢?这里头啥出身的都有, 就是没玩文字出身的,平时写述职报告都不通顺呢。

“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把案子倒过来办怎么样?”余罪突然灵光一现,如是道。回头时,正看到了几双怀疑的眼睛。

“抄啊,你们一群笨蛋,内网上随便找一例案情通报,破获改成追查,案情写模糊点,重点突出已经抓到几个女嫌疑人,正在深入调查…… 这一篇,就抄这一篇……”余罪道,手里拿着嗡嗡响的电话,急急跑出去打电话了。

余罪仿佛充耳不闻,正盯着刚刚做好的案件板,看得出神,已经钉上了两个受害人,大凹脸的万勤奋、满脸横肉的刘二虎,照片下是几行可怜的内容,简要注明案发时间、地点、被骗财物和款项多少。

是一例抢劫案,骆家龙复制、粘贴,几个人碰头改着措辞,很快,一份似是而非的函成形了:……我队近期追踪一诈骗犯罪团伙,抓捕到女嫌疑人某某,据我们调查,该团伙在数年时间里通过色诱受害人,进行麻醉抢劫,事后又进行二次欺诈或敲诈等方式作案,主要侵害对象为省城各类展会的商人,初步调查已发案十余件,如您遇到过类似事件,请接函后务必向公安机关提供线索,协助追回被骗款项及抓捕其他同伙云云……

他的意见得到了点共鸣,忙得焦头烂额的骆家龙、跑来跑去一无所获的蔺晨新,还有光想着抓上一两个坏人嘚瑟一下的杜雷都有此意了,俱是看着余罪。

众人讨论着这个方式的可行性,越讨论越觉得好笑,连警察也无计可施,用上这烂招了,亏余罪想得出来,这要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手里,肯定是炸锅了。

鼠标撇撇嘴,意外地没发表言论,对此他只能保持缄默,而且,他甚至希望这个案子卡在这儿,贼贼地看看众人沉思着,他弱弱地提议道:“要不,先搁搁,这个悬案多着呢,也别光盯在一件两件上啊。”

余罪站在门外走廊上,看着手机显示的号码,有点蒙,居然是安嘉璐的电话……

“这个很正常,灯红酒绿,心猿意马的,视觉会受到心理想法的影响。”汪慎修道。

屈伸有度

骆家龙道,根据鼠标和万勤奋的描述做出来的肖像,可信度实在无法确定。

“呵呵……连我的电话也不敢接?”安嘉璐笑着起身,从工作台后, 慢慢踱到了标着“闲人免进”的保密区,口气揶揄地问着。

“肖像靠不住,三个人说三个样,这照片,发协查通报都通不过。”

她不算余罪的前女友,可很多人都知道余罪是她的前男友,婚宴上一次,余罪有一年多都没敢给她打电话。

怎么破?                                                                            

“忙啊,劳碌加穷逼命。”余罪好幽怨的声音,说着大多数警察经常说的一句自嘲。

众人笑是笑了,不过愁容也跟着上来了,有线索可以顺藤摸瓜,有信息可以仔细排查,可现在有关案情的线索和信息都极度匮乏,面临的就是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嘛。

“我怎么听着像借口呢?”安嘉璐反问,她倚着一层窗口,又一次感觉两人那种缺乏沟通的状态,不管见面还是电话都是一种感觉:尴尬。

蔺晨新竖着大拇指赞了个“服了”杜雷还要说话,被蔺晨新挡住了,他斥着:“好好学着点,别乱插嘴,将来作案也好躲过他们。”

“再有借口,我这不接起来了吗?有事吗?”余罪问。                  

汪慎修制止着两人的争辩,他解释着:“我做过一段时间代购,单从消费方式上找人是行不通了,现在社会上的灰色资金太多,你还真不知道人家的钱从哪儿来的……别说咱们市,就第五大道,都充斥着咱们国内去的二奶突击队、小三抢购团,他们营业员只有一个要求,会讲普通话。” 此时才见汪哥的风骚,敢情这眼光不光放眼全市,都放眼全球了。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个电话?”安嘉璐反问。                              

“可那一个胸罩多少钱知道不?便宜的都一千多。”蔺晨新道。

“虽然可以,但没事你绝对不会给我打,不要羞于启齿啊,是不是和星海有关?”余罪问。

“光咱们会装逼啊,人家妞装个大胸还不容易,一垫就起来了。”杜雷道。

安嘉璐一惊,心跳明显加快,余罪的正常智商不怎么高,可要说阴暗智商,可能认识的人没人比他高,安嘉璐索性直言了:“猜到了就好,那是我男朋友,我希望你不要有因妒生恨的情绪,我们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了,他对我很好……喂,你在听吗?”

“感觉越来越迷糊了。刚接触吧,我觉得这种人很好查,高档消费的、没有正当职业的、年轻漂亮的……可一查才知道,这样的人居然也是海量啊,光那号刺绣胸罩的销量,同一款能卖几千个……我日,有那么多大胸的美女吗?有那么高的消费水平吗?”蔺晨新气愤地道。

“嗯,在听,虽然我很仇富,但还是祝福你们。”余罪道。

“兽医……说说,你对女人的看法应该比我们都强,查到这儿,你有什么感觉?”余罪问。

一下子安嘉璐那股子傲娇被刺激得丁点不剩,本来想刺激余罪一句的,却没想到他是如此的淡定。她换着话题道:“谢谢,那我就放心了……有件小事,我听我男朋友说,你们几个没出息的,蹭进人家宴会了, 根本没得到过邀请,对吗?”

“我也难住了,现在看美女都像骗子,快有恐惧感了。”鼠标道。   

“啊,有这事,就吃了点自助,还挨了顿打,那你们还想怎么着吧?”余罪道。

“鼠标,你说呢?”余罪又问。                                                

“活该。”安嘉璐哭笑不得地道,这种事她都不相信,真没想到他居然干得出来。

这话让人笑得蛋疼了,余罪摆摆手,不予评价,笑笑,问着汪慎修还有什么更好的看法,汪慎修摇摇头道:“不好说,分析好做,定论难下,都已经事过境迁了,能拿到的信息实在太少……我们提取了九十多万条消费记录,根本无法甄别啊。”

片刻的沉默,安嘉璐突然有点惶恐,是不是说话太冲了,毕竟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很随便的关系了,她倾听着,电话里能听到呼吸的声音,却好大一会儿没有回音。

这样解释,蔺晨新和杜雷就能接受了,杜雷嘚瑟道:“肖政委教我们了,是为了维护社会的正义。”

“你说话呀,哑巴了?”安嘉璐催着。“都活该了,还说什么?”余罪道。

“呵呵,也许是某种执念,也许是某种兴趣爱好,就像你们一直想当警察,难道是为了钱?”余罪反问道。

“就是活该……警告你们一句啊,你们几个,别去人家公司找麻烦啊。”安嘉璐用命令的口吻道。

纯理论的东西,蔺晨新听不懂,他皱了皱眉头,插话问:“难道不是光为了钱?那她们还有什么目的?”

“没去过啊,现在纪律作风整顿呢,我们哪敢去啊,被打了都怕人知道呢。”余罪道。

“作案手法已经有职业化的倾向了,那说明他们挣得已经不少了, 挣得多了还一直在作案,可能动机里还有其他的成分,或者是感情上的因素,或者是性格上的缺陷……比如,有些惯偷总忍不住想偷点东西,哪怕那东西对他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这是犯罪上的一种心理倾向,通过某种犯罪方式,作案人获得高于金钱的收获,比如满足感、比如控制欲、比如报复欲望……这种心理满足,会像毒瘾一样,让她忍不住继续作案。”余罪道。

“真没有?也不准备去?”安嘉璐问。                                       

“肯定对钱有很大的贪欲,促使她不断去作案。”骆家龙道,这是最直接的动机。

“真没有,也没准备有,工作忙成啥样了,谁顾得上和他们扯淡。”余罪道。

“哟?有道理。”余罪被这个全新的提议触动了下,他习惯性地起身,手叉在胸前,思索着,计无所出的时候,又催着众人:“畅所欲言, 放开思路……我给你们开个头啊,这个案子最初可能仅仅就是个召嫖故事,但后来加进了麻醉抢劫、二次诈骗,性质就恶劣了,也偏离了混社会找生活的轨道。你们说,什么样的人,才最容易堕落到这种地步呢?”

“这还差不多……那这样,晚上一块吃顿饭怎么样?他们对此事也深表歉意,我代表星海邀请你,共进晚餐如何?戈总裁亲自作陪,你很有面子的啊。”安嘉璐道。

杜雷不服气地闭嘴了,汪慎修笑着道:“也不是没用,最起码这个能反映出,作案人肯定不是个良家妇女,但恰恰又不是那种欢场上的女人,其实以她们这个姿色啊,直接卖淫不挣得更多?还更安全。”

 不知道是话很酸,还是试图勾起余罪泛酸,反正不对味。余罪的回答更不对味了:“真不行,我们正在追踪一起诈骗案,根本抽不开身,这不刚从大同回来,明天又要去凤城,大后天还要去长安……真没时间,你帮我转达一下歉意,真没什么事,我们天天摸爬滚打着,谁都没当回事……”

“讨论案情,别老扯没用的。”鼠标训斥着,一想又道,“那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才有的事,甭拿这事挑战我党员的底线哈。”

安嘉璐知道这是借口,尽管很委婉,她不待余罪,直接挂了,挂掉后,自己却生了一肚子气,又拨着电话,接通了就传来了安妈的声音: “怎么样,安安?”

“这个我听说过……现在都有中学生卖淫、成年人喂奶了……”杜雷兴奋地道。

“还怎么样?人家根本不理会……我说妈,这干吗呢,非通过你请啊?他不是本事大着呢,有本事自己干吗不去请去呀?以后少跟我说这事啊……”连斥带训,一句好话没有,然后是气咻咻地挂了电话……

余罪一笑,其他人白了他一眼。汪慎修接着道:“看似匪夷所思,其实是司空见惯了。现在还真有靠这种事生活的,出入于各类高档场所,专给人当陪床的,她们有选择性,专挑那些生活空虚、情感空白的人,只要傍上一个,什么开支都解决了……我曾经没少见过这类人,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连个正当职业都没有,你真想象不出,她们的收入来源在什么地方。”

电话的另一端,市中院,一间标着“审判长”的办公室。

“这种事也正常嘛,生理需要嘛,总不能大家都当互撸娃吧。”杜雷插了句。

安妈拿着电话愣了下,对于自家这个任性、刚愎的女儿,她可是毫无办法。

自从肖政委斥了一顿之后,蔺晨新长进很快,轻易不从人体器官找线索了。余罪接茬道:“大同这个刘二虎,更讲不出所以然来,现在虽然穷了,可曾经富得流油,吃喝嫖赌惯了,他可能根本不在意和谁上床,估计就是发泄一下。”

放下电话,想了想,事情确实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人家戈总这么大的身份,好容易求办一次小事,居然没成。

“看!标哥遇到的是这种,锥子脸、九头身、胸大到34D的女王型。大金碗遇到的是脸微胖、个子稍矮、身材丰腴的熟女型,就即便记不清了,肯定不是一个类型,根本没有共同之处……”蔺晨新兴奋地排着两张模拟像,很卡通。

她思忖着,通过哪一种方式把这个人请出来,在思忖这个目标的时候,忍不住要思索一下案由,似乎是,星海的保安私下里把这位警察给打了,为了以防后患,戈总可是不遗余力在补漏,不但给市公安局馈赠,又多方要找到当事人和解。

大金碗、鼠标、刘二虎,三个的经历类似,案发过程也类似,就恰恰奇怪的是,对于是否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作案,却下不了定论。

公检法系统里,安妈知道基层那些警察有时候能没底线到什么程度, 这种事嘛,她是坚决站在戈总这边的,而且她很喜欢小戈这种做事四平八稳、面面俱到的方式。

出差一趟,一个受害人就用了数天时间,这事除了假公济私都不会有别的,众人笑够了,损过了,牢骚过了,余罪是一概不理会,差不多了才回到正题上,两方都没闲着,各自的发现一交流,这侦破僵持的情况就格外明显了。

帮,一定要帮……安妈想想,冲着人家介绍的投资产品和带来的不菲收益,这个人情一定得还。

“笑个屁啊……有本事也让你们爸妈再给你们生个弟弟妹妹,切。” 余罪不屑地笑着,撵开了龇笑的蔺晨新,拉着椅子,脚一搭,很没品地坐下了。

她开始忙乎了,找着市公安局的熟人,一说余罪,都认识,一说关系,都没有,可这事总不能去找许平秋吧。又联系到了总队,那个部门在她看来是形同虚设,最起码在非培训时间是形同虚设,人都没找到,甚至连余处长的电话也没有透露。

“态度这么坚决,那算了,我对你表示慰问啊。”鼠标道,说完自己哧哧笑了,其他人须是知道余罪后妈又怀上孩子的事,都跟着哧哧笑了。

继续,她联系到了分局,和张如鹏分局长有过几面之缘,不过这位分局长似乎和余罪的关系也不怎么样,支吾搪塞的,以为她要给什么嫌疑人说情,办得根本不痛快。

“嗨,把你舒服的,一天的活,磨了四五天,顺便还逛了逛大同是不是?”骆家龙不客气了,鼠标却是想起余罪的家事,刚要问时,余罪出声威胁着:“敢提我爸的事,小心我现在翻脸啊。”

转来转去,电话到了五一分局,无意中联系到了尹波——省厅尹秘书长的儿子,和女儿是同学。他倒是给了条提议,一下子把安妈给点醒了。

“咦?不列队欢迎,好歹也给点掌声啊。”余罪贱贱地问着。         

找警校啊,那拨一线刑警,他们谁的账也不买,就原来的老师,勉强还不敢驳面子,其他人,说翻脸就翻脸。

标哥一拍大腿,又要教育这个协警的工夫,门开了,余罪优哉游哉地进来了。众人一喜,行注目礼一般,都抱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余罪。

她终于找到了警校关系,原教务主任、现在已经升任副校长的那位江晓原和她丈夫是上下届,问清了职务,又打探了些他的家庭情况,安妈这信心满满地直接和江晓原联系上了。

“哦,对不起,我错了……我去给您灌点自来水去啊,喝死你。”杜雷剜了一句,没好话了。

“江校长……我是市中院民一庭的薛荣华,咱们见过面的,你和我丈夫安定邦同一年回来的,我们女儿上警校,当时还专程找您去了……记得么,安嘉璐啊……哈哈,谢谢,多谢您了,她现在到出入境管理处了,没事,就点小事,保证不违反原则……”

 鼠标咳嗽了两声,两人以为听到了,不料回头看,却是被油条卡住了,豆浆已经完了,杜雷给捶捶背,剩下的半罐可乐递着,鼠标一仰脖子,全灌进去了。喝完了,这口气缓过来了,鼠标却是教训着杜雷:“大早上我老婆不让我喝可乐,碳酸的,容易增肥。”

这一次,锣敲到正点,槌落到鼓面了……

“呵呵,没心没肺活百岁嘛,逗逼的幸福指数向来最高。”蔺晨新小声道。

“好的,好好……伯母,真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晚上,要不,我们一起去……呵呵,我知道,他和安安是同学,那也好,改天我请您,那我直接联系这位江副校长……放心,我懂的。”

汪慎修指指那俩吃得心无旁鸷的,笑着轻声道:“瞧这胃口,多好。”

戈战旗放下手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他看着面前两位风华绝代的女助理,似乎在责问:这么点小事,这不办了吗?

“什么?幸福?”蔺晨新奇怪地问。

“对不起,戈总,我们干这种事真不在行。”助理殷蓉先自我批评道。

“真幸福啊。”汪慎修赞了个。    

“是啊,我们也联系分局和市局的外事办了,本想花几百万,应该很容易的,结果奇怪了,他们居然指挥不动那个人。”韩如珉道,那个警察的世界她真不懂。

正忙着,又一组回来了,鼠标一手拿油条啃着,一手拿着豆浆喝着,自从装逼被骗,标哥又恢复到朴素的穷逼的样子了,跟着杜雷啃着火腿肠就着可乐,两人吧唧吧唧吃着,也顾不上说话,每天就这个时候,他俩最认真。

这种事,恐怕两位混迹欢场的女人是真不懂,钱铺出来的路,并不是一条坦途,他懒得解释,欠欠身子问着不在的时间里有什么事。

“哎……交友不慎呐。”骆家龙有点无语,接驳着机器,通过经侦支队的权限,开始采集数据。

也没什么事了,就是有位警察上门,说是重案队的,可好像也没说保镖袭击那位警察的事,而且那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再没后话了。

汪慎修却是笑着拒道:“我们几个用电脑,也就顶多会看艺术片的水平,你要不怕错,那我分担一点。”

可怕的就是这种没后话啊,戈战旗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事就是搁到普通人身上都咽不下去这口气,现在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人的耐性真好,直憋得他都吃不住劲了。

“我想帮吧,肖政委不让,协警不能接触核心内容,所以,骆哥,您自己来吧。”蔺晨新道,乐得清闲了。

“戈总,晚上需要我作陪吗?”殷蓉小声问,但凡重要客户都是助理出面联络的。

他烦了,有气无力地道:“你们谁帮帮我啊,光让我一个人干,想累死我啊?”

“等我的电话,说不准。”戈战旗摇摇头,眼神闪烁。                  

就这还不是全部,一大早汪慎修和蔺晨新进门就扔给他一个POS机号,昨天晚上顺带,又去登记了几家,这些不同银行发放的POS终端,每一个连接的可都是海量数据。

“那我们……先去忙了?”殷蓉道。                                          

难呐,骆家龙憋不住了,光一类表格就能把人做到吐,全部做下来, 差不多该吐血了。

“你去吧……对了,大韩你等一下。”戈战旗想起一件事来,韩如珉回头,微微诧异,就见到戈总似笑非笑地问着,“我听说,有位警察成了你的入幕之宾?”

就是这些记录,难道能找出那个神出鬼没的女骗子?

咝,韩如珉眼光一下子带刺了,看着殷蓉,殷蓉好无辜,摇摇头。   

还有一堆全年在本市召开的各类庆典、联谊、展销、发布会三百多次。无怪乎骗子会选择这样的环境作案,太方便了,几乎每天都有,而且来自省外和全省各地市,那些腰包鼓囊的小商大贾,随随便便一发掘就一个金矿啊,别说骗子,就这些人提高了多少GDP、养活了多少失足女,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别怀疑殷蓉,司机告诉我的……据说你们在一起待了三天?就是那位宴会上被打的?”戈战旗问。

骆家龙在对着屏幕上海量的数据发呆,品牌内衣店、高档女装店、各类奢侈品店,还有各种有关女子美容、美体的店面,通过银行提取的信用卡、借记卡消费记录,谁也没有想象到居然有九十多万条,这还仅仅是十二个月以内的记录。

韩如珉像在思忖着此事的后果,在这个私生活很糜烂的环境,和谁上床都不意外,甚至于很多投资的附加条件,可能都和这个有关,但恰恰意外的是,从来不关心这种事的戈总,出口询及此事,就不得不让韩如珉稍显紧张了。

三天过去了……

“别紧张……我提醒你的意思是……”戈战旗微笑着,卖了个关子才继续道,“干得不错,不必这么偷偷摸摸,希望你转达一下,对于那晚的事我的歉意,如果这位警官不介意的话,抽时间,咱们一块叙叙……”

进退无路

这个更让韩如珉意外了,不过戈总的笑容如沐春风,还真让她无从怀疑什么,她笑着道:“谢谢戈总,我们以前有点纠葛,恐怕他不会真正接受像我这样的女人。” 

很快就证明了可信度,在当地农行一家分理处,查到了刘二虎汇款的存根,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整整两年零七个月……

“那可未必,刚来的时候,你们都不相信,这里能接受我们的投资理念呢……努力吧,两位。”戈战旗很大气地道,两位助理像以往一样,躬身告退,那眼中又多了几分敬服。

两人相视讪然,十分无语。

人走,笑敛,面冷。戈战旗在等电话的时候,翻查着一部商务通上的信息,这条信息来源讳莫如深,不过却是一条很有价值的信息。

“基本可信,当年这边人傻钱多,是出了名的。现在钱糟蹋完了,就剩人傻还在了。”那刑警道。

汪慎修,男,27岁,20××年毕业于省警察高等专科学校,刑事侦查专业。

“这个归咎不到个人身上啊,没有上行,哪有下效。”余罪评价了句,转着话题问,“你觉得他说的案情可信吗?”

价值,不在于信息本身,而在于接下来的另一条信息。

这还真不是散心的地方,路是黑的、田垅是黑的……漫山不见绿色,黑乎乎的一片,私挖滥采的后果是严重破坏生态,所过之处,像一个硝烟未尽的战场,偶尔风起,会卷起一片黑尘浓雾,差不多就到寸草不生的水平了。

余罪,男,27岁,20××年毕业于省警察高等专科学校,刑事侦查专业。

“这种人,活着是祸害,死了都活该,你看这片环境,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刑警道。

这两个人,居然是同学!其中这个余罪,居然连马钢炉都噤若寒蝉,

“没事,我抱的希望就不大,反正都是几年前的旧案了,查不出来,只当散散心了。”余罪道。                                                             

居然连市局一些处级的领导都三缄其口,他查到此人辉煌的战绩之后,足足两天没睡好。

“余处,对不起啊,跑这么远路,让您失望了。”刑警客气地道。   

深港网络赌博案、橙色年华涉黄涉毒案、制药厂非法经营处方类药物案……宗宗件件都能看到这人的影子,他不得不怀疑此人潜入星海宴会的真实用意了。

余罪和地方刑警退出了院子,上了车,必要的联系方式都没留,这货倒霉得连电话都可以省了。

巧合?

走访到这儿就结束了,同来的刑警眼睛里蓄着厌恶,这位受害人对刑警也没啥好感,慵懒地晒着太阳,估计又在回忆曾经威风八面、前呼后拥的日子了。

绝对不是,他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汪慎修被打是无意,而余罪遭袭就是有意了,两个人都很意外地不声不吭,如果不是有更深的目的,实在解释不通两人隐忍的用意。

刘二虎看了几眼,已经是兴味索然,不屑地笑道:“几年了真记不清了,那时候我们仨天一换,床上躺俩,操完了扔把钱走人,谁还记得长啥样……”

此事未明,又来事了。敲门声起,殷蓉助理匆匆进来道:那个警察, 又来了。

“看看,还记得她吗?”余罪排出了绘出的照片。

哪位?                                                                                

案情问成一堆牢骚了,怕是从财富的云端跌回苦逼生活,让此人怨念不浅,反正就一句话,看谁都是骗子,包括弃他而去的老婆孩子。本来想劝几句的,余罪想想还是算了,能憋着这口气活着,没从楼上跳下来,就已经很值得尊重了。

“就是什么重案队那位,指名道姓要找戈总您的,您这几天不在,他已经来过四回了……要不戈总我把他打发走。” 

“都骗子啊,连婆娘都是骗子…… “骗子,都是骗子……”

“请他进来吧。”

刘二虎吧唧着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道:“可不,真是防不胜防啊,遍地都是骗子……老子辛辛苦苦十几年,还是被撵到解放前了……真的,警察兄弟,您是不知道这活得有多憋屈,我好好的一个矿,非说我产能不达标,让提产能,我刚借了百八十万,把税务、安检、煤运、采矿都打通关系了,啊,还没开工呢,又是一个文件,五万吨不达标,得十万吨……我又托关系走门路,提到十万吨,现在达标了,不让单干了,让整合……国企入股,越整越黄,直到现在把老子整成穷光蛋了……就没见谁入一毛钱股……

戈战旗拍着额头,好不懊恼地道,这想拉关系的拉不到,不想招惹的,尽缠着你。

同来的刑警眼睛一滞,明白后果了,脱口而出道:“又被骗了?”

片刻后,戈总已经是笑容满面地迎在门口,和来的警察握手言好,请着落座。助理沏好茶,戈战旗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这位帅气逼人的警察,稍稍有点意外。

刘二虎点点头,继续道:“票给寄回来了,快递给的,只寄回一半来……寄到她就联系我了,说给她十万块钱,车和票,我那表、手机啥的,都搁车上,告诉我去取去……我想想,身份证、银行卡、煤票还有车,都不止这个价钱,后来就给她打了十万块……”

助理掩门时,解冰没怎么客气地开口了:“谢谢戈总给我们的赞助。”

“于是,你收到煤票了?”余罪问。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说实话,我们也是期待和地方搞好关系嘛,民间投资这一块有时候免不了要和地方打交道的,很多做高利贷的都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隔三差五找麻烦啊。”戈战旗笑着道,委婉地表达了自己这个合乎逻辑的用意。

同来的刑警愣了下,刘二虎稍稍诧异地道:“还真联系了,她说要还给我那些出省煤票和车,让我给她点钱,反正我也不在乎这十万八万的……我当时正为这事发愁呢,她一说我犯疑了,就和她谈条件,她也爽快,说先把煤票寄给我……”             

“这个,不发案我们管不着,不过今天,我要给戈总找点麻烦啊。” 解冰直说着,把几张打印的资料掏出来,放好,铺在戈战旗面前。

“后来呢?是不是后来又联系你了……这个骗子。”余罪问。

一眼扫过,戈战旗心中狂跳,脸色稍变,暗道着这警察可比黑社会狠多了,一招就敲到正点上了。

余罪要的是细节,帮助刘二虎回忆着,不料效果不佳,时间已经很久了,这货怎么看也是个酒囊饭袋,就记得一漂亮妞搭讪,他看着不错,就黏糊上了,更奇葩的是,回房间都没等着脱衣服,二虎喝多得自己就倒了,这倒好,麻醉的事都省了。

这一敲,让戈战旗半晌回不过神来。

“早了,有几年了,那是我头辆车,丰田RAV,开了一年多……那次是煤炭订货会,我干的是小矿,想碰碰运气去,要是找着个长期供应的电煤大户,直接一车皮出省,那能省不少劲呢。谁知道那晚上就给麻翻了, 醒来就躺卫生间地上,回头才发现车、钱包,还有刚办的出省煤票,全丢了……”刘二虎简明扼要地讲着。

解冰很满意这种结果,他很礼貌地解释着:“据我查实,您的两位助理殷蓉、韩如珉均是毕业于美国奥斯汀大学,一对姐妹花,很招人喜欢的啊……您本人毕业于美国费尔法克斯大学,之后你们均在AOP投资公司旗下任职……对吗?”

“还记得清经过吗?给我们详细讲一下。”余罪看那人懒得回复,笑着道,“说不定抓到人,还能退你一部分钱呢……有可能啊,你不是还丢了辆车吗?”

情况不明,戈战旗不敢随便发言了,这种事糊弄大多数人可以,可面前这位恐怕不属大多数人之列。

打发走了治保,递了支烟,二警就在院中石凳子上把来意讲明了,一听那件报过的旧案,再看余罪怀疑的眼光,刘二虎一拍大腿道:“真是,你别看哥们儿现在成这怂样了,当年风光的时候,哥几个组团去省城,就干一件事:花钱。一天进账好几万,想花都难啊……哪像现在啊,他奶奶的,烟钱都解决不了了。”

“不解释没关系,像您这样的身份,操纵这么大投资,多少应该在国际猎头公司的名录里有记载吧?或者国内也行啊……不过好像没有,行外人也许不注意这个,不过我也出身商人之家,如果战绩真有报道的那么夸张的话,我应该能查到……可恰恰相反的是,您在星海入职之前的履历,几乎都是空白,仅仅有当过操盘手的履历,工作地点是京城国贸大厦,A座,19层……我怎么觉得,是星海自卖自夸,自己捧起来的明星啊。”解冰道,笑着,商人的这一套他熟悉,也是需要炒作的。

余罪被逗笑了,人光棍到这种程度,别说警察,恐怕就黑社会都不会为难他了。

所有的广告都有吹嘘和夸大成分,戈战旗听到此处时,很意外地平静了,他笑着问解冰道:“还有呢?炒作不触犯法律吧?”

粗嗓破锣音,一个胡子拉碴、蓬头乱发的壮硕男子从屋里出来了,隔着老远就闻着满身酒气,在看到警服时眼睛滞了下,老实多了,紧张地想了想,不问先答着:“我真没钱还了,就这一百来斤,你们想抓就抓啊, 给个管饭的地方就成。”

“查到这儿我就懒得往下查了,对,法律管不着你吹牛。”解冰道。“那我们的讨论就没有意义了。”戈战旗笑着道。

“谁呀……谁呀?警察找我干吗,老子都成穷光蛋了,吓唬我好玩啊。”

双方都在探及对方的底线,戈战旗更想知道此人的来意,这些情况如果在懂操纵的人手里,会是一个重磅炸弹,可要不懂,那就是几句闲话的事了。

车停在离市郊六十公里的一座村庄,一幢砖瓦房前,治保带着刑警, 不客气地踢开门。余罪觉得不妥,治保主任说了:“甭跟他客气,前几年牛逼得当城里人,现在又死乞白赖回来当农村人吃低保,成天好吃懒做的,狗都不待见……二虎,出来,警察找你。”

“这些,还不够吗?”解冰反问。                                             

对,就是现在刘二虎的样子。

“好像不够,文凭也许含金量不高,不过你低估大家的承受力了,现在欧美一百多所野鸡大学发放的各类文凭,百分之九十五给了中国人;这可能还算好一点的,国内各类大学的硕博学历,有一多半给了在职的各类公务人员以及商人……学历确实不代表能力,但是能力却能拿任何学历, 这个难道很让解警官意外?”戈战旗不屑地道。

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和很多年前煤老板一掷千金一样,处处让人难以理解,不过肯定是真的,传闻大多数都渲染如何如何地纸醉金迷,而不会关注如何如何的苦逼。因为有无数个方式可以叫牛逼,但苦逼,只有一个样子。

解冰笑了笑,面前这位,就像花言巧语抵赖的嫌疑人,避重就轻了。“是啊,如果在你辉煌的业绩上,把学历造假,甚至助理的身份造假也排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投资者的信任?”解冰轻轻撂了一句,同样不屑。

不过还好,这位赔是赔了,好歹没欠那么多高利贷,也就老婆跑了,市里的房子卖了,他住回乡下了而已。

戈战旗愣了,他知道,这个人能称得上是对手了。

小警说着这个欠款逃路的故事,很多几年前风光一时的煤老板,不少混得比本•拉登还惨,真一咬牙从楼上跳下来的,那是好事,好多想死都难,比如另一位受害人刘二虎就是这样,也是个小煤老板,风光的时候, 好吃好色好赌,煤价一跌、煤矿一被关停,现在都快混到没吃没喝的地步了。

解冰一欠身子,收回了他排的东西,淡淡地笑着道:“戈总,别说出入境在警察这里都有详尽记录,你吧我还真找不到很多疑点,不过您那两位女助理,在学历标注的学习时间里,可没有出入境记录啊?难道美利坚合众国也办中国特色教育:函授?……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两人的身份有问题?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改不掉户籍里的原始记录……这两位,造假虽然很高超,可惜的是,你造不出与户籍吻合的出生记录。”

“能怎么处理?咱们送地方上交,地方上往咱们那儿踢,挂着呗, 一千多万呢,谁买得起这个单呢?现在煤价掉成这样了,国家又不允许十万吨以下的小矿开采,他那矿都不值钱了。”

啧……戈战旗吧唧一拍额头,神情委顿,长舒一口气,知道碰到高手了,他抬头,看到解冰蔑视的眼光,一摊手道:“没错。为了提高投资公司的整体素质和形象,我们是做了点手脚……解警官,这儿没有录音录像,您开价吧。”

“那欠债最后怎么处理的?”

解冰蓦地笑意更甚,那是一种凌驾于对手之上的笑容,他笑眯眯地看着像被剥了一层伪装的戈战旗,像在审视一个跳梁把自己栽了的小丑。

“小煤窑关停就跑了,有半年多了。”

“五十万。”戈战旗道。

“彭军跑了多长时间了?”             

解冰没吭声,戈战旗咬咬牙:“一百万。”

而到了当地就让余罪吃了一惊,两个受害人之一的彭军,已经欠债潜逃,成为嫌疑人的身份了,起因是承包煤矿赔了钱,欠下巨债,不得已潜逃了,身后留了一个大烂摊子,他同村同乡亲戚邻里,有上百人拿着各式白条去找政府。

解冰还没吭声,戈战旗瞄瞄这警察,小心翼翼地道:“这个价位,买通五原的各大媒体都够了,解警官,奇货可居,可别搞成匹夫怀璧啊。”

装起了手机,余罪掏着烟,给随行的刑警递了一支,两人对吹上了, 总队的下地方就有这个好处,地方上不敢怠慢,派专车专人,陪着总队这位去找已经淹没很久的旧案受害人了。

“你在威胁我?”解冰笑着道。

这个判断,看得众人又是绝倒……

“不不不……千万别误会,我是个商人,解决所有问题的方式都是商人惯用的方式,威胁不属于此列……既然您愿意和我坐下来谈,而不是拿着这东西抹黑星海,那我觉得,咱们应该可以沟通吧?”戈战旗客气地道。

这里的发现,余罪很快给回了个信息:行内有句话叫贼成伙,骗拉帮。偷的需要望风,骗的需要帮衬,应该不止一个这样的女骗子,走访一遍各分局、派出所没报上来的悬案。

“当然可以沟通,否则我就不会来了,别以为袭警的事你摁得住,就可以为所欲为。”解冰道。

没人和他赌这个,骆家龙在QQ上、微信上给余罪留言,众人问着余罪到哪儿了。人已经到大同了,不一会儿给回了张当地的照片,正在赶赴受害人家里途中。

“那……您开条件吧。”戈战旗很谦虚地道。

其他人哧哧地笑了,兽医回敬给大伙一根中指:“不服气,等你们抓着看吧,要我说错了,情愿赌鸡鸡,输了当众切掉。”

“你在干什么,我没兴趣,如果违法乱纪,也轮不到我查你,你能给多少钱,我也没兴趣……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听清楚了:离安嘉璐远一点,别用你那个伪善的面孔去试图骗她,否则我第一个不放过你。”解冰道,英俊的脸上,有点扭曲。

“应该是罩杯后的真相吧。”汪慎修提醒道。

“我明白了。”戈战旗瞠然道,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可能无意中触到了这位警官的逆鳞了,他起身,很客气、很谦恭地轻鞠一躬道:“对不起,解警官,我是无意中见到了安嘉璐,顿时惊为天人,所以就展开追求攻势,不过可惜的是,她一直对我不假辞色,根本不理会……今天我才知道原因是什么,她是心有所属,根本不为所动啊。”

“为什么大家总是要忽视眼皮底下的真相呢?”兽医哥好不懊丧地道。

“呵呵,明白就好,她在警校就是被所有同学宠着的女神,你那套, 她是免疫的。”解冰笑了,起身要走,又回头看着戈战旗,指指道,“你确定,我们达成意向?不会让我再来找你第二趟了吧?”

人声已去,兽医哥的嘴还张着,“奶”字尚未出口。

“确定,非常确定,您放心,我会把她当女神供着……不,她不是我的女神,从今天开始,我和她划清界限,再无瓜葛。”戈战旗道,显得很软弱。

蔺晨新解释着,其他人已经开始眉露笑意了,结果还没有讲出来,肖梦琪已经转身走了,留了句话:“那找出这个特殊的部位的重任,就拜托诸位了。”

“谢谢。”解冰淡淡一句,慢慢离开了,出门又见那位漂亮的助理, 他只是狐疑地看了眼,婉拒了两位助理的邀请,径自走了。

“恰恰相反,我觉得这话可信度非常高……这样想,每天或多或少我们都能见到很多美女,但满大街的美女,也就当时觉得美而已,过后就忘了,因为每天见到的类似脸庞太多……可如果这样变化一下,这些美女中有一个一丝不挂地站在你面前……那情况就变了,很可能很久之后,你记得清的,已经不是那张脸了,而是这个美女人身上一个很特殊,异乎其他人的部位……就是……”

此时,枯坐在办公室的戈战旗已经憋得脸色变了,他像有一种强迫症一样,眼前一直是那种景象,把这个威胁他的警官摁倒、痛殴,踩在他脸上,直到他跪地求饶。对了,还有那位对他一直傲娇的安嘉璐,他在想着,扑倒,撕掉她的衣服,撕碎、撕烂,然后插进她的身体,看着她痛得扭曲,听着她在胯下哀求……只有这样才能稍慰他受到的屈辱。

他说着,别人显得有点紧张地看肖梦琪,还好,现在肖梦琪显得平静多了,意外地赞了句道:“很有创意,比我们警务搜寻还有创意……但是我有个疑问,那就是,这几个月了,为什么讲不清相貌,却能讲清这种细节,可信度有多少?”

“戈总……戈总……该吃药了。”助理殷蓉站在桌上,提醒着。一刹那,幻景消失了,他勃然大怒:“出去!没叫你别进来。”

蔺晨新简明扼要地讲了小腹部位、乳房部位,未孕和已孕的差别,关键是乳房部位,可以准确地反映出是不是同一个人。而衣饰也是一样,万勤奋碰到的这位打扮是熟女型的,短卷发、深暗羊毛衫、筒裙,和那位张扬的女王型,不是一类。

殷助理放下药,紧张地匆匆而走,老板工作压力很大,向来喜怒无常,她知道,这个样子,恐怕是遇到难事了……

鼠标抿抿嘴,不解释。蔺晨新笑着道:“穿着衣服可以,脱了就不可以……这正是我们询问细节的原因,标哥遇到的这位,这几个部位应该是这样……”

也不算很难,戈战旗在五原精心构架的人脉终于还是发挥作用了。

没有吱声了,差不多就是这种结果,汪慎修插话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通过化妆,改变视觉的观感,产生误差。”

其效果是下午四时,余罪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不熟悉,一接听,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你是余罪吗?”

“那就是两个不相干的案子喽?”肖梦琪问。

声音好熟悉,余罪机械地应了声:“我是啊,您是 ”

“应该是,不是同一个人。”骆家龙道。    

“我是江晓原,敢说想不起来,明儿我就把你揪回警校写检查。”声音很霸气。

有点哭笑不得的肖梦琪进了协办,看看发愣的一干众人,出声问着: “出意外了吧?”

不过这一套余罪可就吃了,哈哈一笑,学校的诸事又涌上心头来了, 直道着:“江主任,有指示您说啊,哎不对,您都当副校长了。”

“看看又不算嫖,我就说了,你们警察就会欺负老实人,嫖个娼罚了我好几回,人家被骗了,可没人管啦。”大金碗幽怨地发着牢骚,被杜雷拎着下楼了。

“哈哈,还好,没把我忘了,还真有事找你,你说吧,办不办?你现在可是名气大得了不得啊,一般人都见不着你啊。”江晓原声音很不客气,对于警校出去的学生他都不客气。

算了,估计能得到的也就这么多了,骆家龙安慰几句,安排杜雷送人回家。出了门那家伙还盯着肖梦琪不移目光,被杜雷在屁股踹了一脚才继续前行,杜雷骂了:“我们领导是你看的吗?”

余罪可客气了,这毕竟是师长,尽管没让他少写检查,他笑着道:“没问题,办了您别谢,办不了,我给您写检查。这总成了吧?”

吹了半晌,大金碗发现不对了,众人都默然无声地盯着他,他猛地住口,愕然问着警察道:“咦?你们别套我话啊,这是查骗子呢,还是查嫖娼呢?”

“办得了,你最喜欢干的事……出来陪我喝场酒怎么样?这次喝酒,

大金碗手舞足蹈,向众警比画着那女人的过人之处,看样子确实不错,这家伙最后悔的不是被骗了,而是没有抓住机会上一回。

不罚你。”江副校长笑着道。

“你看你这娃,人家都脱了,我还装没看见?脸我都告诉你了,很漂亮啊……看一眼能上不就行了,关键还在这儿分高低,咦……你们不知道啊,那妞的奶大的,一手没抓过来呀,那腿滑的,我掐了一把,都没有掐住啊……我真悔啊,我哪怕上一回当再被骗也成啊……谁知道,一进卫生间,后面就想不起了……”

余罪眼神一凛,明白了,而且他笑了,笑着道:“好,还是江主任好,带着我吃拿卡要。”

也就邪了,汪慎修来得迟,不清楚这几个的办案思路,直训着大金碗道:“嗨,我说你记得清白腿、大奶,甚至乳头都记得形状,就记不清脸蛋?”

“你个坏种……好,说定了啊,晚七点,你到江南私房菜门口,我等你。”江晓原道。

大金碗兴奋一说,众人齐齐颓丧了,确定不是一个人。蔺晨新的问话目的在于确定年龄,而万勤奋所说的这位,年纪要稍大,而且凭着他指出的乳头和小腹形状,是已经奶过孩子的。

“是,保证提前到场,保证完成任务。”余罪嘚瑟了句,在爽朗的笑声中,结束了这个突来的邀约。

……

他知道是谁在请,也知道是为什么请。不过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搞清楚,那部普通的、根本就是临时办的手机号,怎么能让他身价陡涨,一下子引起了这么多人的关注,又是安嘉璐、又是分局长、又是市局治安科的,他一概回绝,直到现在这位,他根本回绝不了的。

“有点肥了,是个小胖娘们儿,我就喜欢胖的。”

此时他已经站在开化路刑警队里,诈骗案的事安排妥当,熊剑飞果真是正义感爆棚,一听与案子有关,二话不说,说干啥就干啥。这边倒是不用操心了,等待回音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那这段时间……似乎应该干点什么。

“小肚子这儿怎么样?稍肥?平滑?还是有皱了……” 

余罪眼前回忆着和卞双林相见的一幕一幕,再回味着见到星海投资的一幕一幕,其中有多少讳莫如深的关联,他无从得知,不过他想象得出, 这个浑身是谜的老骗子,似乎和星海有很多瓜葛,似乎他手里有什么让星海操纵人忌惮的东西……也许是东西,也许是秘密,这个秘密的重量,可能大过戈战旗给地方警务捐赠的价值,可能要高出许多。

“就这种,不长,卷着,还戴了条金链链,坠子就挂在胸前,老晃眼了。”万勤奋道。                                                     

是什么?余罪估计从卞双林嘴里恐怕得不到消息,他回味着老骗子一直教他以全局的眼光看问题,似乎他的深意并不在于那起简单的电信诈骗,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

“发型呢?”骆家龙问,排出了从设计手里拿到的十几种发型。      

一瞬间,余罪做了决定,拨通了魏锦程的电话,一接通,余罪不怎么客气地说:“老魏,办个事,借我点钱怎么样?”

大金碗想了想道:“白,又白又嫩,恨不得啃一口。”                  

“借多少。”老魏懒洋洋的,稍显惊讶,他道,“说清楚啊,有借有还,还是有借没还,让我心里有个底。”

“腿呢?白不?”蔺晨新插进来了。

“你看你这人,说话真难听,什么叫有借没还?”余罪笑道。

大金碗一看鼠标那样,淫笑且贱,视为同道了,点点头:“大,脱了我还摸了一把,又软又肉乎。”

“这个很正常嘛,想交这个朋友,就送钱给他;想失去这个朋友,就借钱给他。”老魏不阴不阳地说着。

“胸大不?”鼠标问。

“咱们算朋友吗?”余罪问。

骆家龙赶紧制止着道:“这样吧,一样一样来,脸型,圆的。其他呢。”

“不算,我送钱你都没要,现在借钱,我倒意外了……说吧,多少?”老魏道。

“好几个月了,想不起来了……就那样吧,小脸圆圆的、皮肤白白的、腰子细细的、眼睛大大的……”万勤奋道,哥几个噗噗几声全笑了。

“我不知道多少,这个和偿还能力无关,多少我也还不起……具体多少,取决于你的胆量有多大、敢给我多少。”余罪道。

“没有……那女的是圆脸,你们这是长脸。”万勤奋道。“其他特征呢?”鼠标问。

电话里沉默片刻,老魏的声音来了:“我明白了,你是对投资的高收益动心了,我提醒你一句,收益和风险是共存的,永远没有只赚不赔的好事。”

众人齐齐愕然,这种意外可承受不起,那等于讲,可能不是同一个嫌疑人。

“赚是因为眼光,赔是因为贪念,在赚与赔之间如果有自制力加上准确的信息来源,那风险就是可控的了。”余罪道。

“没有。”大金碗摇摇头。“没有?”汪慎修意外了。

“还好,你没昏头……那你来吧,我也不确定多少金额,看你的胆量敢拿多少了,还不起没事,来给我当跟班就行。”老魏笑着道。

蔺晨新在暗笑,其实满屏照片就是一个人。乍一眼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加深印象的一种方式,如果是她,而且又有设计师设计的数种衣饰搭配,他完全应该能想起来。

“想得美,这次恐怕你得给我当跟班了……回头见。”余罪笑着道。有个土豪朋友还就是好,余罪坏坏地笑着。他掏着口袋,一本星海的铜版小册子,封面是那晚朝戈战旗要回来的签名,内容确实是诱人的理财产品和收益,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余罪此时倒喜欢封面,也不是喜欢戈战旗那签名,而是被签名覆盖住的那句广告词:危机,是最好的机会!

“仔细辨认一下,有没有你见过的嫌疑人?”骆家龙客气地问。

技有不如

可不,大金碗此时就傻眼了,骆家龙的电脑屏幕上显现出来了七八个女人的全身照,一下子把这货看得手咬食指、口水长流,一副猪哥样子。

但凡大人物出场,都有这么几条规律:一是到场不会早,太早显得身价有点掉;二是不论好坏人,哪怕心里就恨不得当场掐死你,当面也满脸堆笑;第三嘛,是低调,这是国粹,低调和谦虚才是王道。

比如,就那么匆匆一面,又经过精心化妆,恐怕连受害人也说不清嫌疑人准确的相貌特征。

戈战旗和江晓原两位,符合以上全部条件。

肖梦琪思忖着,这个案子似乎更像仙人跳的升级版,加进了麻醉抢劫、加进了二次诈骗,相比老式的手法,更有技术含量,也更加隐蔽。

余罪嘛,哪条也不符合,特别是提前到场,等着姗姗来迟的二位,就显得掉价多了。

连环诈骗,摸准了受害人的心态。

人家是整七时来的,乘坐的是一辆奔驰商务,下车的时候,是戈战旗和殷蓉助理,把江校长请下车的,本来还以为余罪没到场,可没料到, 人刚下车,余罪不知道从哪里就钻出来了,快步跑上前来,一敬礼、一鞠躬。江晓原看着他这位名满全警的门生,握着拳捶捶他的胸前道:“好样的……这才几年就混到处长了。”

就像……就像,就像最早的那种混混手法,一晚上偷十几个车牌,车窗上给你电话,想找回车牌是吧,给一百块,我告诉你去哪儿找,比你补办一个省事多了……司机出于畏难心态,很多还真打款。遇上讲信用的, 给你;遇上不讲信用的,再多要五十,你说给还是不给?

“嘿嘿,江主任,不能光听名,科级……”余罪笑着道。               

作案方式和鼠标中枪极度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事后这个骗子,又找上同一受害人,以还车为借口,再次诈骗他八万元。

“学校没把你留级就不错了,科级还不满意?”江晓原半开玩笑道,似乎记忆还停留在那个调皮捣蛋生的时代。                                       

她笑了笑,惊讶于男人中的这类奇葩了,又开始思忖此次盯上的案子。除鼠标中枪,万勤奋就是最近一次案发了,四个月前,发生在本市湖滨一号酒店,受害人万勤奋在订货会上被一个女嫌疑人主动搭讪,带回房间,然后人事不省……最后案发。

“那怎么可能满意,我得向您学习,将来少说还混一处级啥的。”余罪嬉皮笑脸,孰无正形,看到戈战旗和殷蓉两位时,他笑笑,似乎还显得有点局促,故意问着,“江校长,这位……”

所以,被骗了辆低配的宝马、一条金链子,回头又被同一伙人再骗一回,理论上不可能,但发生在这种人身上,完全可能。

认识,装的,戈战旗都还记得这货跑上台要他的签名,不过他的涵养功夫可真到位,微微一笑,伸手相邀:“认识一下,鄙人戈战旗,这是我的助理殷蓉……今天本来准备请江校长,一听他介绍得意门生,就一块请了。”

一见这货,就觉得什么案子发生在他身上,或者他成了什么案子的受害人都不感到意外,他属于见了女人就发花痴的那种,肖梦琪中间进来旁听,这家伙瞬间连说话的条理都没了,睁顾着瞟她了。

“戈总,您甭跟他客气,这小子是属驴子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毛不顺的时候多……啊……我说余罪,你谱挺大的嘛,好多人请你都请不到啊。”校长可不客气,直接揭老底了。

这个绰号大金碗的受害人给她的感觉很差,本来对案子还有点怀疑,

戈战旗正觉不妥,却发现余罪比想象中谦恭多了,他苦着脸道着:“江校长啊,你是领导不知道下面人难呐,现在厅里纪律抓这么严,不像在咱们学校,喝完酒跳墙头偷跑回去就没事了啊……对不起啊,戈老板,真是身不由己。”

失态的原因在肖梦琪身上,肖梦琪识趣地起身,踱步到了门外,倚着栏杆,一副临风凭眺的样子。

“哎……千万别客气,是我们有点唐突了。”戈战旗更客气地道。   

鼠标把万勤奋的脑袋扳正了,盯了这货既贱且淫的表情一眼,这家伙晓得失态,赶紧收敛,又开始讲述被色骗的遭遇了。

“好了,好了……年轻人,说开了就没事了,戈总啊,我都说您还是过虑了,我的学生嘛,最起码的纪律性还是有的,就是个误会嘛,来来, 一起进。”江晓原道。

山穷水复

这么表扬余罪,余罪笑得满脸开花,小声附着校长耳朵道:“江校长,您看我现在这么优秀,当年你天天收拾我,会不会觉得很惭愧?”   

余罪一口气全卡在喉咙里了,老婆林宇婧又被逗得笑得蹲下直抽了……

“尾巴又翘了,没把你几个害虫开了,我才惭愧呢。”江晓原一句玩笑,伴着一个教务处常用的捋耳光动作,不过没真捋,而是轻轻拧了余罪的耳朵一把,顺势把揽着,好不亲密。

“必须的,你爸这么出息,瞧把你造得都这么出息,再造个儿子还不是小意思。”余满塘得意洋洋地背着手,腆着肚子,一摇三晃走了。

宾主落座,茶酒斟过,一路寒暄,一团和气,几个人早无芥蒂了,最起码表面上没有,眼看着当年天天黑着脸训人的教务主任也老了,言辞之间仿佛对戈战旗还隐隐有恭维之意,余罪有点醒语了,可能戈战旗银弹攻势又攻到学校了,那学校穷得,巴不得把警械换成经费呢。

“爸,这才几个月,你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啊?”余罪火大地训了句。

隔着桌面,第二杯茶斟上,几次殷蓉要起身动手,可都被余罪抢先一步拿走了茶壶,她微微诧异,美目眨着看余罪挽壶、倒茶的动作,第三次再添水时,她蓦地伸手,却不料壶把上已经多了一只手,再看余罪,这货笑吟吟地看她……她登时省得了,手赶紧地离开。

赶紧去吧,余罪挥挥手示意知道了,老爸颠儿颠儿跑了几步,又回头说了:“哎,宇婧啊,你和余儿好好合计合计,给你们那小兄弟起个名儿,你俩都警官了,沾点官气。”

“哟哟哟,余处长,您太客气了。”戈战旗受宠若惊了,而且不悦地看着助理一眼,服务生就不讲了,可能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没事,人口多了热闹,你爸说的。”林宇婧笑着道,余罪也笑了。无法逆改的事,只能默认其事了,两人靠在车身上,消化着这突来的无奈。偏偏就不让他们耳根子清静,余满塘风风火火出来了,一看儿子、儿媳,他兴冲冲地道:“你们歇着啊,我去割点肉,弄两只鸡,中午一块贺贺,等请满月酒的时候,再大摆几桌。”

“真不是客气,这活得我来,一个是老师,一个是老板,平时都没巴结机会呢……殷美女,甭跟我抢啊,你手真快啊。”余罪笑着道,殷蓉不好意思地避着他的目光。

林宇婧无言地给他整整衣领,抿抿嘴,啥也没说,余罪看着她,却是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我让你难堪了。”

哟,还有那么点娇羞不胜的意思,余罪看着她,听着戈战旗和江校长说话。这时候,余罪莫名地有点技痒了,在她眼光的可视范围之内,余罪手里玩着一根牙签,做了一个只有她能看到的小动作,牙签在小指到食指的三个指缝间穿梭一般,瞬间转了两圈,然后摊开手,不见了。

“还能怎么样?他是我爸,我总不能逼后妈堕胎去吧?”余罪哭笑不得地道。

殷蓉的眼光一滞,看愣了。

“我以为你们要大吵一通呢。同意了?路上还骂骂咧咧的。”林宇婧笑着道。

余罪浅浅一笑,慢慢地缩手,缩到了桌面之下,蓦地向邻座的殷蓉伸去。殷蓉陡然遇袭,却身不挪位、面不改色,缩手一挡,那位置,堪堪在余罪手伸向的位置。

笑着的时候,她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双脚,猛地刹车,站起身来,憋着笑,对着余罪的哭笑不得,然后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相视笑了。这位奇葩父亲没少给儿子难堪,只是这次可能程度更深了一点而已。

一声轻触,不过这次可意外了,殷蓉觉得手一松,东西被夺走了,是饭店的火柴盒子,余罪不动声色地把有点变形的火柴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笑着,张开了他袭击美女的那只手。

院外的林宇婧蓦地笑得蹲下了,蹲在车后笑得直抽,她这位奇葩公爹,没少出洋相,这回可好了,还没准要多个襁褓里的小叔还是小姑。

空无一物,殷蓉一愣,顺着余罪的眼光,看到了自己的胸下,蓦地倒吸凉气,那儿已经插着一根小小的牙签了,透过丝质的裙纱,像别针一样插在她胸下。她慢慢地伸着手,躲着戈老板的眼光,拔下了那根牙签,然后揶揄地看着余罪,不知道这人是何意。

身后,老爸在院子里吼着:“敏芝,你放心啊,咱儿子同意咱俩再生儿子啦!”

她有点恼怒,这人的猥琐超乎她的想象,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么快的手是她这行的生平仅见,恼怒后,免不了有点好奇心起。

“我……知……道……了,我出去一下啊。”余罪被气得快哭了,挣脱着,跑出家门了。

余罪却像没事人一样,坐正了,他试探的结果有点失望,这位……不是黄三的同行。不过他想象不到,哪一行还有这样的快手,能堪堪和他的速度几乎相等。

老余兴奋得可没注意这个,直拽着儿子道:“……你妈还担心,我就说了,我儿子比谁都通情达理……哎,我说儿子,那你也赶紧点啊,趁着你爸你妈还年轻,赶紧生一个,我儿子孙子一起看,稍大点,他们哥俩玩,也有个伴,出门不怕受欺负……”

两人互视着,像技逢对手,都不知道对手深浅,不敢轻易造次了。

余罪咬着嘴唇,准备出院子透透气,有点受不了老爸这人来疯的脾气。

酒菜陆续上来了,这回殷助理可是尽了本职,给各位一一斟上,碰杯相祝,又添一盘,戈战旗邀着诸人品尝,话题又到了各地美食奇味上,这对于余罪和江晓原无疑是天书奇谭,那可都是无福享受的事嘛。

“没事,没事……你妈身体好着呢,这也就现在人觉得自己金贵了吧,过去谁家不生个七八十来个,儿媳和公婆同时坐月子的事多了……现在这社会,国家又不管咱养老,还是多生几个好,他罚款就罚款,我又不是交不起……”余满塘说着,胡说开了。

“还是时代发展得快啊……我刚工作时候啊,工资就几十块,满大街没几个像样的饭店,不过也是啊,就有,也消费不起嘛……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有机会享受一下了。”江晓原感慨道。

“对呀。这不成了,你有什么紧张的。”余罪违心背愿地道,上前搂着老爸,笑着道,“不过得多去医院几趟啊,一定注意身体,要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千万别强来。”

“江校长,您可一点都不显老啊,组织上应该称您这号人叫年轻干部,对不对?”戈战旗饶有兴趣地道。

儿子一支持,老爸就嘚瑟,兴奋地道:“扇他脸,对不?”            

“越是干部越不好干啊,现在的分配形势,就我们的警校生,就业率也只能达到六成,而且是逐年降低的趋势。孩子们求学几年,毕业却学无所用,我这个当校长的,脸上也挂不住啊。”江晓原稍有自嘲地道。

“所以啊,您要办什么事,还需要问儿子意见吗?不光儿子的意见, 任何敢于说闲话、长舌头的货,您说怎么着?”余罪问老爸。

“江校长,您过虑了,不摔打不坚韧,不磨炼不成人,包分配未必就是好事,得到的太容易,反而不懂珍惜了……放到社会上磨炼几年,都会找到自己的出路的。”戈战旗浅斟慢尝,温文尔雅道。

“噢,那是,论卖水果,你爸在汾西是这个。”余满塘得意地竖着大拇指自夸道。

“也是,来,我得敬你一杯啊,你们可是雪中送炭啊,不管事情成否,我得好好谢谢你,能理解我们警校这种尴尬处境的商人,还真不多啊,来……”江晓原殷勤道,两人相敬一杯,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

余罪哭笑不得地道。看着老爸脸上的表情难堪,他心疼了,转着话题道:“这是好事,不多生几个,都对不起您这才华啊……水果摊成水果店,一个店成了连锁店,这么成功的水果商人,汾西能有几个?”                  

不对呀,江主任不能变得这么没出息啊?

“我说我没意见……再说我有意见,还不是白搭,你又不听我的。”

余罪看着这情况,老教务主任应该是心甘情愿下水湿身了,可能自己之于他们双方的事,仅仅是个插曲而已。余罪知道自己才是主角,否则天下人都知道警察什么德性,躲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送好事上门。

“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余满塘惊呆了,站起来了。            

“江校长、戈总……您二位这是,雪中送什么炭呢?”余罪插进去了,好奇心起。

余满塘在喃喃地编着他也难以启齿的理由,余罪看到父亲时,他不好意思地躲着他的眼光,蓦地,余罪憋不住了,噗地笑了,接着道:“虽然我没资格提意见,可我确实也没意见。”

戈战旗刚要说话,江晓原却是了解他这位门生什么德性,直斥着:“乱插什么嘴?这是校方和星海合作的事,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一毕业拍拍屁股走人,十年八年也想不起学校来,我问你,毕业几年了,培养你的学校,回去看过几回?”

“爸真不是让你难堪……爸也想再要一个,要不你就独生一个,多孤单呐……”

这话问的,余罪小脸老红了,尴尬笑笑,掩着脸,躲避着教务主任这审视的眼光。说起来也是,真该回去看看了。

“其实我也担心你妈身体……可是,她坚持要的,以前那么难都把儿女拉扯大了,现在这日子都这么好过了……这个,就没那么难了……

没想到余罪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戈战旗笑吟吟看着,意外地对余罪有那点好感了,老师面前,似乎他还是个顽皮的大男孩,一点也想象不出,这家伙居然能把他四个保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父亲误解了,他难堪地低着头说:“丫丫不回来了,你也回不来,再过两年,我们俩一对傻老头老太太,可怎么过啊?

斥完余罪,江晓原回头又殷勤对戈总说了:“别理他,警校出来的学生都有点野,可也没治,乖孩子当不了警察啊,现在犯罪率越来越高,对警察的要求却越来越严,既要打击犯罪,又要文明执法,这一对矛盾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不过您放心,戈总,像您这样的有识商人,我们是为你们保驾护航的,基层哪个烂痞警敢找你们麻烦,您告诉我,我去把他揪出来……全省有近一半警力都是咱警校培养出来的,省城一线派出所、刑警队,有八成是咱们警校毕业的……”

而且是影响到一生的记忆,那时的含辛茹苦,每每念及,总会让他有一种心痛得发颤的感觉。

戈战旗被这个数据惊讶了一下下,又是起身敬酒,余罪心里可牢骚了,都没地方去才混在一线刑警队、派出所,还好意思讲出来。

余罪无语地看着老爸,头发白了不少了,他其实很生气,忍不住想骂一句丢人现眼的……可他又出不了口,每每在勃然大怒的时候,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像总会浮现出来……那是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推着平车,走街串巷叫卖着水果,坐在红红绿绿、香喷喷的果篮间,是余罪儿时最深的记忆。

不过这些话须是不敢说出来的,老师面前,你的形象可能永远要停留在学生角色的位置,而且还不是个听话的好学生。余罪知道,这一次恐怕自己挣不脱人情大网了,这个倒不是他担心的,真正担心的,是从这位意气风发、举止优雅的戈总身上,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不……这不……反正就跟你们说一句,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反正我和你妈商量好了,这孩子我们俩还非要不可了。”余满塘道着,站起来发表了一通,又坐下了,中气虽足,可眼光还在犹豫。

就像……就像见到卞双林的感觉一样,举止得体、谈吐文雅、人又帅气,就知道他不是个好鸟,可偏偏也生不出恶感来。

“都不准备商量了,还把我们叫回来干吗?”余罪道。                  

就像大盗不盗、巨骗不骗一样,就是干坏事恐怕也会干得冠冕堂皇, 你无可挑剔。

余满塘气势又萎,肯定是瞒着儿子的,不过被儿子态度刺激了下,他恼羞成怒,火大地道:“那总不能我干这事,还得向你请示汇报吧?”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余罪心里如是想着,倒是安生了,刚饮一杯,一只纤纤小手,持着壶身斟上来了。

“都四个多月了,你听我们的意见,早干吗去了?”余罪瞪眼了。

他眼睛瞟着,哟,发现新大陆了,这个叫殷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了外套,仅剩一件紧身束衣,包裹着的身材窈窕惹火,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是啊,这事还用你当家?”余满塘突然明悟了,摆着家长的架子,找到可以说话的方式了,直接道,“也没啥意思,就是回来告诉你们一声。这不听听你们的意见?” 

不会想勾引我吧?余罪暗笑着,这种事他可是经历过,三个一起老子都玩得转,难道这又是一个性贿赂?如果是的话,我收不收呢?

“这事,你让我怎么说,是我能当得了家的?”余罪有点怨气了。   

纠结着,心里有点小痒,结了婚的男人,为毛碰到这种事就莫名其妙地有负罪感呢?他思忖间,殷蓉已经举杯相邀了,他机械地端起酒杯,看着妞儿坨红的脸蛋,有点心猿意马了。

是很无语,平时碎嘴不断的余满塘也讷言了,好半天实在憋不住了, 他愁苦地看着儿子道:“儿子,你说句话啊。”

“有你好看的。”殷蓉也在暗笑,对于这位出手就让她出了丑的烂警,她是一点好感也无。

她寻思着这事情,怎么觉得无语呢?

可女人恰恰就是这样,越是想坑你,越显得貌似倾心于你。她轻声道:“余警官,敬你一杯,多多关照啊。”

林宇婧现在觉得自己夹中间,比两位当事的还难堪,她尴尬地道了句,“我去买菜准备午饭哈。”逃也似的离开了。没跑多远,就在家门外不远,大早上借了辆车风驰电掣地回来了,余罪这个奇葩老爸,每回进市区都催着儿子,急着抱孙子,这回倒好,孙子还没有,自己又抱上儿子了。

“谢……谢……”余罪揶揄道,一碰杯,下意识地把酒放到了唇边。那妞豪放,一饮而尽,余罪跟着一仰,一杯灌进嘴里。

余满塘和儿子目光相对时,像被灼了一下,躲开了。

嗯……余罪面露难色,差点吐了,嘴里又苦又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一矮身,吐到了桌布上,戈战旗和江晓原被打断了,愕然看着。殷蓉关切地问着:“哟,余警官,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于是余罪的脸就拉成苦瓜了,林宇婧从内屋出来,看丈夫难成这样, 看公公做错事一样,臊眉耷眼偷瞟儿子。她凑到余罪跟前,扯扯衣角,示意着公公的方向。

“没事……没事……一不小心呛了一口。”余罪摆着手,嘴里像被火炭烫了一样,疼得话都说不清了。

但也邪了,这两人根本不惧危险和艰难困苦,非要生下来。

“来……喝杯水。”殷蓉递着水。

后妈挪着不适的身子,有点羞赧似的钻在屋里不敢出来,林宇婧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后妈都四十多了,这种高龄产妇肯定很危险。

余罪赶紧拿起了,一仰,半口抿在嘴里,却是不知道敢不敢咽下去。殷蓉笑着道:“相信我,一喝就好。”

已经到家的余罪可就笑不出来了,几个月没回家,变化好大啊。

咦,还真是,水含在嘴里,那火辣辣的感觉明显在消退,那这酒……殷蓉没有说话,笑着看着他,拿起余罪的那只酒杯,倾上,然后一饮而尽,坏坏地笑着看着他,细眉挑挑、秀眼弯弯,像在挑衅。

鼠标这漏嘴,恐怕早让很多人知道了,余罪那个奇葩爹汪慎修见过, 一想儿子都结婚了还没孩子,这后妈却怀上了,刺激得汪慎修巨大的惊愕之后,张着嘴开始放肆大笑了……

余罪糗了,这洋相出得他都有点不明所以了,江校长又训了:“看, 毛躁,办个事不靠谱,猴屁股又坐不住,戈总啊,您真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这些孩子基本都是我带大的,天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免不了沾惹一身坏毛病……快,余罪,敬戈总一杯,我可告诉你啊,戈总这回可给咱们办了大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绝对不能跟人家甩脸色。”

家里有事了?汪慎修一紧张,赶紧追问,众人笑了半天,鼠标才附耳道:“他后妈怀上了,他爸让他回去……别告诉别人哈,这事就我知道。”

“是,那是……来,戈总,我敬你一杯。”余罪倒着酒,这酒杯拿得他有点心虚了,不自然地看了殷蓉一眼,心里暗道着,这可是江湖人的手法,而且他都没看明白,这是怎么捣的鬼。

没出洋相,是今晨出差了,准备到大同、怀仁一趟,谁想家里出了点急事,就先回家去了。

“来,大家一起碰一杯,相识就是缘分。”戈战旗笑吟吟地起身,和两位警官又饮一杯。

“他又出什么洋相了?”汪慎修好奇地问。

奇了,这杯酒就正常,余罪心里忐忑地放下酒杯,现在对人家这个助理要刮目相看了,余罪的一根牙签有试探的意思,而对方这一手,可能是个警告。可是怎么做到的,不动声色就把酒变味了。

没从汪慎修身上挖到笑料,猛料来了,一提余罪,众人的脸色变得戏谑了,变得玩味了,变得快憋不住了。

“余警官,要不……我再敬你一杯。”殷蓉笑吟吟的,脸上映着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好萌地问着余罪。

“这个判断不能成立,你们这一群公的,看这样生活得也挺幸福的嘛……嗨,余贱呢?”汪慎修笑着道,轻飘飘地转移着话题。

余罪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别价,我真不行了,这都喝了好几两了……哎,美女,我真没其他意思啊。”                                             

众人贱笑成了一堆,汪慎修仅仅是偶尔的不适,意外地没有和以前那样和所有人辩个是非,半晌这笑的几人都没意思了,好奇怪哦,汪哥去和女人修炼了几天,就变得这么淡定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殷蓉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问,眼光瞟着戈总的位置,似乎怕老板看到。                                                                   

“证据就在他脸上。”兽医道,“假设一下,他这两天如果一个人躲在什么地方郁闷,会有这么开心的笑容吗?再假设一下,如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会有这么幸福的微笑吗?答案太简单了,生活好满足,一公和一母。”

“我有点奇怪啊,比如……”余罪眼光看着她,手摁着一个酒杯,给殷蓉面前放了一个,等着摊开手时,手里却还有一个。

“证据呢?”骆家龙笑着问,汪慎修傻眼了,刻意把痕迹清除得可是一干二净了。

余罪笑着,用疑问的眼光征询着她。殷蓉瞬间也明白了,那是说宴会当时她偷梁换柱的事,用这种无声的方式提醒,似乎比说出来更合适一点。

“哈哈哈……”兽医哥仰头大笑几声,一指汪慎修道,“看,露馅了,谁早上洗澡?还打扮得这么精神?根据本协警的判断,汪哥这两天和女人在一起,刚刚洗去作案痕迹。”

“哦,我明白了,你想拜我为师?”殷蓉故作不知,引开了话题。   

众人一愣,好奇心勾起来了,都盯着汪慎修,汪慎修紧张地道:“胡说,我刚洗过澡。”

“你都露馅了,怎么当老师?”余罪哭笑不得了。                        

“你身上为毛有一股淡淡的淫靡味道?”兽医严肃地道。

“你的眼睛会欺骗你的,你信吗?”殷蓉笑吟吟地道。                  

一说到这儿,鼠标和骆家龙不好意思问了,兽医却是发现什么新情况了,凑到汪慎修身边,看看、嗅嗅、然后严肃地盯着他。汪慎修知道这货的本事,紧张地问:“怎么了?”

“不信。”余罪道。                                                                

也是,肯定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地方,汪慎修赶紧点头道:“对,非要问出来让人家难堪啊。”

“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看你的眼睛会不会骗你……你见过酒杯里的酒。”殷蓉笑着,把一杯酒一饮而尽,放下了杯子,然后手拿起了分酒器小壶,右手拿着,左手摊开,又握成杯状,笑着问余罪,“可你见过酒里的酒杯吗?”

“你们不要问了,勾搭妞被揍了一顿,非要问出来啊。”杜雷道。

没明白,就在余罪发蒙的时候,殷蓉的酒壶嘴,已经朝着自己的左手倒酒了,倒了一大股,摊开手,朝向余罪……耶,手却是干的。

不对啊,好像是个幸福的伤口,否则不会这么孤芳自赏。          

余罪惊愕了一下,她又倒一股,再摊手,却是一杯满满的酒放在余罪的面前,点滴未洒。

“真没事,我喝得有点高,自己碰的。”汪慎修解释着,抚着自己脸上的伤处。

这时候余罪才反应过来,看她身前,那个杯子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恭喜恭喜,汪慎修拱手相庆,这俩蹬鼻子上脸了,凑上就要借警服了,被鼠标一脚一个踹过一边,初见的兴奋劲下去,可疑问还没去,又是关切地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

“要能做到,我就告诉你……做不到,自罚一杯。”殷蓉不客气地道。

这哥俩把汪慎修逗得笑翻了,再问时,却是考虑这两人对于警务确实做出过贡献,总这么着不三不四进出分局不好看,肖政委就申请了两个协警的名额,凑个数,应个名,反正在她看来,估计这俩货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余罪想了想,有点吃惊碰上个手法比黄三还快的,居然还是个女人,这么多年,他自信早练成火眼金睛了,可还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女人的动作。

“就是临时工,下个月都有工资啦。”蔺晨新兴奋地道。“就是暂时没服装。”杜雷又道。

“厉害。”余罪认输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想拜师吗?”殷蓉问。

“简称,协警。”杜雷补充着。                               

这话问得,不像调情,倒像调戏,余罪知道,这种拉近关系的方式,会一步一步走近,直到亲密无间,他摇摇头道:“不想。”

这哥俩居然还在,让汪慎修好一阵牙疼,他要说什么的时候,蔺晨新举手道:“您别烦啊,汪哥,我们现在是鼓楼分局正式外聘的警务人员。”

“哦,正好,我也不想收你。”殷蓉小声道。

“没事,我们在。”杜雷和蔺晨新一对,举手道。

余罪受刺激了,瞪着这妞。戈战旗却是注意到了,引开了话题,稍显不悦地盯了助理一眼,浓浓的责备,不过在余罪看来,这像双簧一样,处处透着刻意的成分,就像你在试我的长短,我在测你深浅一般。

后来的事汪慎修哪知道,听着鼠标被麻翻,听到余罪被袭击,再听案子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他突然发现自己离队好久了似的,愕然地解释着:“我,我……我真不知道……对不起啊,标哥,你最危难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

很深,余罪都说不清,貌似白领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这种很精妙的手法?这可是走江湖的人的伎俩,比较适合在火车站以及长途汽车上坑蒙拐骗。

“他脑袋是坏了,哎,汉奸,不是非要追问你啊,知道那天出了什么事吗?”骆家龙严肃地道。

很深,在殷蓉眼中,这位警官同样让她很惊讶,于是泛起一个这样的问题:难道,这位警官当过贼?

“你脑袋才坏了呢。”汪慎修反驳了句。                                    

真的很深,戈战旗的眼中,对余罪的评价高了几个层次,能架住殷助理媚眼如波挑逗的男人不多,到现在为止,余罪尚未失态,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哟,把哥几个吓了一跳,鼠标愣了下,愕然道:“哇,这娃脑袋被打坏了吧?怎么拽起来了?”

而自以为坐在东道的江校长可是一点也未察觉,时不时地劝酒,恭维之语不绝于口。酒过三巡,余罪也听出道道来了,敢情是星海准备给警校支付一大笔代培费用,而且允诺给代培人员提供星海各个公司的就业岗位若干,这可不正中发愁学员就业的副校长下怀了,而且双方还在谈更深入的合作,比如安全保卫,比如人员训练等等,江校长说得兴高采烈,戈老板似乎是侧耳聆听。

几人急切地问着,汪慎修被热情包围着,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半晌被问急了,他吼了一声道:“别问了,烦不烦啊,我泡妞去了行不行啊?”

只有余罪嘴里有点泛苦,这叫人穷志短啊,真要谈成了,恐怕还真会有一大部分学弟、学妹,要给这些富人看家护院了。谁让现在的分配形势越来越紧张呢,就警察这个行业也是人满为患呐。

“快说啊,去哪儿了?”

一直到酒席终了,除了客套几句,戈总是只字未提其他事情,好像就是和警校合作的事,把江副校长高兴得给喝多了,筵散时,余罪倒没治了,和殷助理一人搀一边,把高谈阔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素质教育还要数警校生的校长搀着下了楼,上了车。

“故意躲什么?有啥事兄弟给你撑着腰呢。” 

直到把酒意盎然的江校长送回家,直到余罪半路借故下车,拦了辆出租车走人,都没有进入正题,戈战旗和助理看着车走,重新上路时,连殷蓉都有点奇怪,明明就是针对此人而来,可偏偏对待此人像个无关的人一样,只字未提其他事宜。

“怎么找你也找不见?”

“这个人不简单呐。”戈战旗坐在后座,车动时,如此感慨了一句。“是啊,有点意思。”殷蓉驾着车,随意道。    

“伤好了?”             

“喝酒有节制,说话有分寸,我居然没有看出他明显的弱点在什么地方。”戈战旗道,他自问还是有几分识人之能的,但这个人似乎有点看不穿了,对他所说的投资眼皮都不抬,对身边坐着美女也没有多看一眼,而且不多说话,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防备意识很强,根本不准备和我们拉近距离……你有什么发现吗?”

嗖嗖嗖几人奔上来了,看外星人一般上下左右瞅了个遍。“去哪儿了?”

“有一点,他的手好快……可能宴会上,咱们挑嘉宾捣鬼的事,他都看出来了。”殷蓉道。

请的一周假期还没到,也不是非回来不可,可是多年的习惯已经把他的思维做成一个定式了,除了这里,他还真没地方去。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让他看上去格外地阳光,兴冲冲地推进门,那么阳光地打了个招呼,把屋里诸位惊得,噼里啪啦下巴掉了一地……噢,不对,还有案卷。

“不可能不快,他是全市的路面犯罪教官,主要内容就是反扒,不快怎么抓到扒手。你小心点,别在他面前露了馅。”戈战旗道。

换上了夏装,淤伤已浅,幸福了几天,那个阳光的小警又重现了,他和门房打了一个招呼,精神抖擞地进了大院,二进院子,准备回协办了。

“我知道,戈总,这事是不是很棘手啊?”殷蓉问。

上午,整十时,汪慎修坐着一辆出租车到了鼓楼分局。

“还真是很棘手啊,从这样的人手里要东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你先试探一下,看能不能用钱打发了,探探他的口风。”

再见奇父

戈战旗道,在后座拍打着前额,头有点蒙,不知道是酒有点过量,还是这件老板交代的事,有点过于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