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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这故事听得余罪咧嘴直乐,笑着评价道:“正常,当过警察的都这德性,坏事都敢扛,好事不敢上。”

“也清理,你没碰上,他现在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长了。”楚慧婕笑着道,说着马老出了两本书,一本《手语》,一本《聋哑教育》,都被市教育局钦定为特种教育的选修课程了。现在马老不但是聋哑学校的名誉副校长,而且是周边几所小学的安全教员,经常被请去授课,就在年前,省电视台有一个《最美夕阳红》的节目闻名来采访,老头却躲起来了,死活不上镜头,吓得一连几天没到校。

“也不都是,他说他喜欢这儿,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他还有个愿望,你想知道吗?”楚慧婕笑着问,不经意地回过身来,倒着走着,那么阳光地看着余罪。

“马老呢?这老头不好好干活,怎么我路过两次,都没见老头清理小广告了?”余罪笑着问。

“应该是个很震撼的愿望吧?这老头越老越不走寻常路了啊。”余罪惊讶地道,都这份儿上了,居然还不满足。

这话听得楚慧婕露齿一笑,转眼间数年过去,她想想曾经对这位警察都有过那么点情愫,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点脸红,而且有很可惜的感觉。

“他说,想建一所学校。”楚慧婕道。

这就是此行的目的,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压着操场的跑道,话题乱跑着,问问她那几位哥哥,除了还蹲在大狱的,另外两位已经在另一座城市安家了。楚慧婕却是关心他的生活,余罪一言以蔽之,就那样吧, 老婆不管娶谁,娶回来的都是后悔。

呃……余罪脖子猛抽,这愿望可真不小,最起码对几千块退休金的老警察,属于天方夜谭的水平。

“哦,我明白了,玩小把戏,吓了我一跳,还以为碰到高手了。”余罪笑道,释然了,回忆了一下殷蓉在答谢宴会、在宴请时那眼花缭乱的手法,越觉得和楚慧婕的判断相似了。

“还没说完,你就震惊成这样啊。他想建一所专门收容流浪儿和服刑人员子女的学校,那些孩子,因为生存所迫,大多数将来会走上犯罪的道路,他说有些责任总得有人担着……就像我和几位哥哥一样,如果没有被遗弃,如果有一个正常的环境,可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楚慧婕轻声说着,停下来了,有点羞涩地把玩着手指。

“对,其实就是道具,藏在身上的某个部位,叫有中生有……大部分是表演用的,有变化而没有轻柔度。比如你刚才,把硬币夹在腕下、指缝里,就是有中生有,这种锻炼的目的是为了偷别人东西的时候利索点,所以叫无中生有。”楚慧婕道。                                                          

她看到余罪滞滞的眼神,凝视着她,勉力笑笑,自嘲地道:“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了,可我支持马叔叔的想法……如果早一点遇上他,我爸爸就不会那样……死不瞑目了……”

“偷自己的东西?”余罪没明白。                                             

悲从中来时,楚慧婕蓦地清泪满眼,抽泣着,一下子伏到了余罪的肩上。余罪拍拍她柔弱的肩,安慰着:“你想错了,要能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的。”

“笨蛋,那是魔术。”楚慧婕道,教着余罪道,“两种手法虽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差别还是很大的,贼技是无中生有,偷别人的东西,而魔术是有中生有,偷自己的东西。”

喁喁细语安慰着,楚慧婕止住了眼泪,猝来失态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铃声响时,她有点留恋地看着余罪,要去上课了,余罪挥挥手,笑着说再见,然后看着她羞涩地快步奔走了。

“不是扒手的手法,那是什么手法?很快,我都没看清楚。”余罪问。

阳光,青草凄凄、绿树荫荫,直看着楚慧婕抹干了泪水,在走向教学楼时,一群欢快的孩子涌出来,围着她,拉着她,她在用手语说着什么, 说得那些孩子欢呼雀跃。这个无声的世界,处处充满着看不见的欢乐。

楚慧婕听到时却笑了,指摘道:“你入魔了,那不是扒手的手法。” 

余罪是怀着一种好感动的心情离开的,没有见到马老,不过余罪感觉到了马老给这里带来的变化,哪怕是很小的变化,他也做到了,而且一直在做。

是殷蓉换酒杯的手法,一直让余罪觉得有点新奇。

开车时,才接起了一直在响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熊剑飞骂骂咧咧、大煞风景的声音:“快来,余贱,就等你了……你干的什么操蛋事,又让支队长骂老子……”

两人漫步在操场上,余罪没有发现楚慧婕的表情变化,说着此番的来意。他说碰到了一个江湖高手,把她的手法学了一遍,咨询着楚慧婕知不知道这种手法的出处。

得嘞,想消停没那么容易,估计是寄出的那些通知函起作用了……

仿佛冥冥中报应一般,这位黄三去世前觉得最有灵性的人,恰恰是和他背道而驰的一位,楚慧婕触及心事,脸上笑容少了,却是多了一份戚然。

“根据你的想法,兽医和杜蕾丝一共印了一万份,加彩印照片的,寄出……今天是第四天了,我们主要选择的就是来省城参会的各类人员,有通讯方式的、有邮箱的,全部通知到了……”汪慎修从开化路刑警队跑出来了,迎接着车泊在路边的余罪。

“当然有啊,没这本事都当不成反扒第一人了。”余罪得意地道。

不是不开进去,而是根本开不进去了,院子里停着七八辆车,有外地牌照的警车,有普通的民牌车,一看就是有事了。

这法门听得余罪直咧嘴,非常之人的非常之法,很多恐怕是你普通人打破脑袋想象不出来的。楚慧婕见把余罪吓住了,这才笑着道:“你当警察,老练这贼本事,有用吗?”

“出什么事了,这是?”余罪瞠然问。                                       

“他缺了两根手指,技艺却更炉火纯青了。他告诉我,手指轻柔度是这样练的,刀刃上染墨,用指尖划过刀刃,不伤指尖,却染上墨线才算入门,闭着眼睛能毫发无伤地划过,才算小成。”楚慧婕笑着道。

“这就是那一万份出去的效果啊,昨天来了三个地市的,今天来了四个,七辆车,还有县刑警队专人来的。”汪慎修道,脸上开始有坏笑了。

“为什么?”余罪好奇了。                                                      

“你笑什么?”余罪问。 

楚慧婕可放下了,她摇摇头道:“我看不出来,三天不练手生,何况我已经三年多不再动手了……你离我爸还差点,知道为什么吗?”

“我笑的是你这法子要把熊哥逗哭了,从昨天开始,有三个分局长,包括咱们支队长,还有市局数位科长都打电话问熊哥,抓到的骗子在哪儿呢,到底什么案情,掌握了多少。”汪慎修道。

这话听得楚慧婕哑然失笑,她在刻意地忘记过去,而面前这位却没有什么变化,那些江湖人赖以生存的偷技,这么多年他可一直没放下。

“这个一句保密不就完了?”余罪道。                                       

“你看我现在能达到什么程度?”余罪好奇地问。

“对别人行,对支队长不行啊,支队长还不知道有没有立案。熊哥给逼急了把这事说了,结果……”汪慎修笑着道,“你猜什么结果?”      

她已经成了一名光荣的事业编制教师了,在这里苦守几年终也修成正果了,此时再看,那整洁的服饰、别着校徽的工装,还有灿烂的笑容,谁能想象她曾经是一个袖里乾坤的女贼?

“被骂了一顿?”余罪笑着道。                                                

“快到一定程度,越往后越看不出长进,越高超越要玩得不露痕迹,我爸说,到一定程度,你就会不自然地慢下来,慢比快要难,慢得不露痕迹,要更难。”楚慧婕道。

“不光骂了,还让他在支队大会公开检讨。”汪慎修道,挨骂挨打熊剑飞可能都不在乎,可要站到那种讲台上说话,还是检讨,这对于熊哥,岂不是逼大公鸡下蛋、逼老爷子怀娃?憋死熊哥呐。

“呵呵。”余罪一笑道,“有长进不?”                                    

“可这是……来报案情的?”余罪指指院子里停的车。                  

楚慧婕笑着,她微微地笑着看着余罪,讶异地问:“大上午来学校, 就为了给我炫一下?”

“不是,来打探案情的,而且有个县煤炭运销公司来的要给咱们提供经费。”汪慎修笑道。             

左手,摊开了,空的,双手互动,交叉时,都摊开了,都已经成了空的,又一次交叉,转眼摊开,手心却多了两枚硬币。

“这不是好事吗?”余罪道。

嗖……袖子带着轻微的风声,手快得几乎只能看到残影,把一个在阳光下闪耀的银色物体抓到了手心,那手,仿佛根本未动一样。

汪慎修又是坏坏一笑,贼贼的口吻告诉余罪:“可他提供经费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咱们别查这事了。”

着眼大局

呃……种种意外,饶是余罪智计百出也想不出会有这种结果。

谁又知道,那光彩夺目背后的晦暗?

“走吧,熊哥快支持不住了,都缠着熊哥打探消息,真话熊哥不敢说,瞎话熊哥不会说,快憋哭了。”汪慎修拽着发愣的余罪,直上楼了。

姐妹俩相携着进了卫生间,过了许久,重新焕发精神的宋总出现在门口静待的诸人面前,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容而自信地迈进会厅,依然贵气逼人地坐在前排。

“熊队,抽烟……”

“找他管什么用?他只会在我们身上发泄,发泄完了,就把我们送给别人发泄……扶我起来。”宋星月在妹妹的搀扶下,踉跄着起身,她的表情有点狰狞,不过她的目光,却变得坚定,她一字一顿说着,“我得亲自回去一趟了……有些事得彻底解决了,否则我后半辈子得一直活在噩梦中……”

 “熊队,咱们都穿官衣的,我也是县局长给派的任务,真有这种事, 我们说不定帮得上忙。”

“怎么办呀,姐?要不找找老公去?”宋海月紧张地道。

“熊队长,我们经理说了,给你们提供经费,您要有兴趣,到我们公司一趟,开销都算我们的。”

宋海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吓成这样,也许这一个不经意的纰漏, 就能让整个集团遗人笑柄,如果再刨点东西,怕是树倒猢狲散也不是不可能的。

“熊队长……”

是啊,公众人物的这种事,要曝光了,那受打击的可不光是当事人, 还有那些投资人的信心啊。

八九个男子,两位还是地方警察,坐在会议室,左一个熊队、右一个熊队,你拉出你单位领导,我拉出省城的熟人,憋得熊剑飞面红耳赤,实在没法解释了。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怕的是失去我们辛辛苦苦拿到的这一切…… 这个王八蛋,怎么没死在监狱里,还留着这一手……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宋星月状似疯癫,自言自语地道。

不能解释啊,那女骗子还没见影呢,哪来的案情?

“姐……”宋海月一下子眼泪冒出来了,她知道姐姐有过那么不光彩的一段,蹲下身,揽着姐姐,难过地道,“不都过去了吗?你怎么还想着这些……”

余罪进门时,熊剑飞如逢大赦,一指余罪道:“你们别找我,找他,这个案子他负责……省总队特训处长,余罪同志。走……咱们到外面去。”

“对,就因为它……”宋星月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知道我受了多大屈辱吗?我被铐在门框上,那些警察用拖鞋扇我耳光, 让我承认卖淫……呵呵,曾经他帮我制造身份,销掉了这个案底,现在又想拿这个威胁我。”

熊剑飞祸水东引了,拉着汪慎修就走,而且怕余罪溜似的,把门给碰上了,碰上门,长舒了一口气,和汪慎修躲在门外,他恶狠狠地小声说, 这些人能把人缠死,上厕所都跟着,让余贱也尝尝这滋味。

“这什么东西啊,没头没脑的,姐,就因为这个?”宋海月讶异了, 多少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怎么可能被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吓住。

两人偷听着,听着会议室人声乱起,偷乐了。                              

于是她看到了那部手机,奇怪了,居然是戈战旗的短信,这位投资经理能力不错,不过还没有到左右姐姐情绪的程度啊,只是手机上有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已顺利接触,对方讲是一份警务档案,九×年的事,发案地在五原市一个叫胜利胡同的地方,案卷现在在一位叫卞双林的人手里, 还在监狱服刑……

“余处长,我是沁原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这是我的证件……”      

“怎么了,姐?”宋海月轻声问,姐姐没说话,她对于这位把她带出道的姐姐,保持着一贯的尊重,尽管两人避免不了有冲突,可在这种时候,姐妹两人的心意还是相通的。

“余处,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公司领导派我来的,昨天刚收到了你们寄的信件,今天就来了……”             

助理紧张兮兮道着,到了休息室的门口,宋海月屏退随从,轻轻推开门,她看到的景象却是另外一个样子,这个峰会的特邀嘉宾、星海集团的掌舵人,现在却像一个备受打击的怨妇,枯坐在地毯上,头仰着,头发散乱着,脸上两道妆迹,那是流过泪了。

“余处,我是繁峙县经贸委的……” 

“就像那个发作……也不太像,她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余处……”

“哪样?”                                                                 

四家,围着余罪迫不及待地介绍,然后都痴痴地看着余罪,来的人多,总不好当面说吧。

“不清楚,宋总接了条短信,匆匆出来看,然后就那样了……” 

余罪可是吃惊了,难不成这么多领导干部都被欺诈过? 这岂不是说,这些领导干部,进省城都没干好事?

“怎么回事?”                                                              

坏了,案情中可能还有隐藏的地方,这些女骗子可能针对地方小领导动过手,那些人手里的钱比商人的估计还好骗,都是公款。

这是在国宾会堂的投资峰会,宋海月看到助理招手,她悄悄地从座席的中间退场,回头时,会台上,HK-IFA基金会代表正高谈阔论着自由贸易区将成为离岸人民币交易中心,这个视点她是很感兴趣的,偏偏又生事端了,她知道,姐姐又有事了,自从沾染上那毛病,就经常性地发作。

“你们中间谁被骗了?”余罪突然问。

声音凄厉、神情可怖,助理、保镖、私人医生、司机,一股脑被她歇斯底里地撵出去了,都知道宋总有点喜怒无常,谁也不敢在这火头捋人家虎须,助理倒是识趣,匆匆去找宋总的妹妹,恐怕也就家人能劝慰几句。

没有,在场的没有,两位警察的其中之一发话了,说是他们县有家典当行老板被骗了,收到消息就到刑警队打听了。

助理赶紧上前,帮忙去捡,却不料那位站着的宋总裁像被蛇咬一样惊恐地道:“别捡……滚……滚出去……都滚出去。”

“这就不对了,来也是当事人来,你们来管什么用?问具体案情, 你们知道啊?”余罪反问着,有点火大,烧根请仙香,把牛鬼蛇神给招来了。

当啷啷……一部精致的手机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这个……”有人难于启齿。                                                   

其实这态度余罪很清楚,答案是正确的,但他更清楚,这个答案,最好别去碰。

“这个……”一位公务人员模样的、估计是给领导当司机的人,压低了声音道,“余处,是这样,我们领导的工作也忙,再说遇到这种事也不好意思出面不是?毕竟他也是受害人嘛,毕竟在我们那块大小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事,总不能摆到桌面上讲吧……”

戈战旗离开几分钟,等回来时,比先前更加恭敬了,而且硬塞给余罪件小礼物,一张天外海酒店的至尊VIP消费卡,殷助理送出来的时候说了, 这是专供某些要人的卡,凭卡出入,所有消费都有人替您买单啊。

此言一出,众人附和:“对,就是。”

所有的事实,就为了夹进这最后一句谎言,看戈战旗倾听的样子,应该不怀疑了。

“呸,就是个屁。”余罪拍案而起,知道这事不当流氓吓不走狗腿了。

余罪笑着道,起身告辞。

众人皆是凛然,省城这领导,怎么比县里的还差劲,看样子还是年轻了点。

“他说好像是一份警务档案,十几年前的,发案地在本市好像叫胜利胡同的地方,五一路派出所接的案,但是这份案卷我没有查到,应该是丢失了……这么多年了,恐怕就找到当事人,没证没据的也说不清了,但具体关乎着什么事,你们只能去问监狱里那位了……不过我真觉得这事有点不可能哈,卞双林毕竟是个骗子,就这么多。”

余罪却是怒气冲冲吼着:“你们真是糊涂啊,这种事怎么可能代劳, 案情要绝对保密。”

“余警官,您好像还没讲清楚,那个值钱的消息究竟是什么?我该怎么样向上面回复?”戈战旗抓着谈话的要点,追问着余罪。

怒气刚过,慷慨又来,他痛心疾首地道:“而且你们这种做法,是对事业、对领导,极不负责任的做法,这样做是要坏大事的。”

“哦,我也搞不清,是他要的杂志和期刊,让我买给他,我觉得人家帮这么大忙也该感谢感谢,就寄给他,寄那天你们就找上门了。”余罪道。

慷慨一句,恐吓又来了,他挥手指摘着:“你们想想,那些骗子是根本没有底线的,万一她们留下你们领导的照片怎么办?万一这照片上,领导没穿衣服,怎么办?别嫌我说话难听啊……”

“这是什么?”戈战旗看着手机里的文档。

恐吓一句,陈词开始,他对着被吓愣的诸人道:“……你们再想想,这些女骗子就是蓄意诈骗,真要留着领导的裸照,给你发到网上怎么办? 明星人家一脱上位,领导一脱可得下台啊……这种事万一发生,你们说多破坏社会和谐、多破坏家庭和谐……作为下属,你们这样是不是对领导的极不负责?”

“这是真实的经过,我是送他回监狱的时候得到这部手机的,这个人精通法律,比我还精通,他给了我一个起诉运营商的状子,就在手机里, 没想到居然把官司打赢了……他当时告诉我,他知道点消息,会有人花很大代价得到它的,如果我肯帮他尽快出狱,他会感谢我,而且给我一大笔钱……我当时就觉得这是扯淡,没当回事,结果你们就来了。”余罪道, 甚至把这个骗子的故事给戈战旗讲了一通,简明扼要,主要突出的是传奇色彩,听得戈战旗这么个小老板好不奇怪、面有不信。

好像还真是啊,来跑关系、打探消息的被惊蒙了,余罪继续爆着猛料道:“我可以给你们透露点消息,最新的进展,已经查到了几处女骗子出没的监控图像……这个团伙很快就会覆灭,不怕到时候找上门协查,你们就搁家等着吧?协助办案的正事,一个个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脱衣服办事,怎么没见不好意思?……我们办案已经声明,是保密的。她们可是一群犯罪分子,还指望她们维护领导形象?”

“就这些?”戈战旗不大相信。                                                

几句雷倒来人,个个哑口无言了,而且人家所说的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现在网络暴力可比刀枪还狠,发个裸照捋你下台的事,真不稀罕了。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拉关系、走后门问点消息了。

可在外人听来,这就成了个没头没脑的故事,等余罪说完,戈战旗甚至有上当的感觉了,觉得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怎么可能,从服刑人员手里得到的手机?

“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通知当事人,把详细情况提供给我们,或者直接到地方刑警队报案……捂不住的事,千万别捂,之所以已经给你们去函了,那是已经有眉目了,这还需要打探吗?用不了一周,就有省城的警力挨个下去核查案情去……还不快走。”余罪吼着。

这个故事,余罪用真实的经历讲了出来,不过联系什么,他不清楚, 假释人员有很大的自由;怎么联系的,更不清楚,不可能24小时看着;现在这个人呢,倒清楚,又送回监狱服刑了。

那些人像被摁了行动按钮一般,匆匆起身离座,有的紧张告辞一句, 有的再见也顾不上说了,嗖嗖嗖就奔着下楼,发动着车,疾驰而去。

余罪不客气地拿到手里,掂了掂,很严肃地道:“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这部手机的原主人叫卞双林,是一例诈骗案的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现在还在服刑,我们是偶然一个机会,有案子需要他帮忙,他得到了两周的特许离开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用这部手机和你们联系……”

哎呀,把熊剑飞给郁闷的,两天解决不了的事,余贱几句话就给全打发了,汪慎修却是惊愕地看着这场景,凛然对熊剑飞道:“熊哥,不服不行呐,你政策水平确实离余贱差一截。”

不过今天是例外,戈战旗拔了U盘,屏退了殷蓉,慢慢地推向余罪,很客气地道:“该你了,余警官。”

余罪早恢复了贱笑的模样,出来叫着汪慎修回协办,说是又有新进展了,一块商量下,而且这帮子来公关的,全记下来,说不定就有和骗子打过照面的。

当然,除非必须,否则就是警察查,主办方出于名声考虑,大多数时候也是不配合的,宴会上混进骗子,主办方难辞其咎啊。

两人且说且走,匆匆离开了,不忘给熊哥做个鬼脸。                     “

很快,殷蓉去而复返,拷贝了一份文件,戈战旗放进电脑,给余罪看了看,时长有一个多小时,录下了门厅出入的、领房间钥匙的面孔。戈战旗解释,对于主办方,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需要的,真要出了什么大事, 这东西还是管用的。

这狗日货,能当支队长了。”熊剑飞咬牙切齿对两人的背影道,他看着余罪如此轻松地处理,好一阵羡慕嫉妒恨,不得不服啊,这厮连领导不穿衣服干的事都能推理出来,确实比他强多了……

这一想,戈战旗却是又有点失落了,要是真没有,那他的事可就难办了。

费尽心机

当然,除非他没有这个能力,此时的余罪就像是这样。

协办里,大家发闷着呢。

这句话倒是很真诚,毕竟愿意拉低自身的底线说话,那诚实度就提高了很多。戈战旗看着余罪,简单的短袖、朴素的长裤、皱巴巴的鞋子,不管怎么看,也属于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底层人物,这种人,不可能不对既得的利益动心啊。

从开始的兴奋到失望,再到兴奋,再次失望,把哥几个搞得是高潮虚起几回,明明觉得女骗子就在眼前了,可一转眼,又云里雾里搞不清了。

“我可能知道是什么,但我给不了你东西,否则,我还真不介意换个几百万花花。房贷都把我压死了,我得还到四十岁,还得保证无灾无病啊。”余罪道。

本来觉得乳房上能有点文章,可逛了一圈才发现,买那类罩罩的女人还真不少,就不够大,垫起来也得撑场面,这和男人打肿脸充胖子是一个道理,胸不高臀不翘,严重影响女人的自信呐。

“其实你想赚钱很容易,面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相信我,我们能付出的代价,超乎您的想象。”戈战旗一副诱惑的眼神,似乎就等着余罪开口答应了,这钱嘛、女人嘛,好像都不在话下。

本来觉得美容美体上可能找到点线索,可查来查去才发现,现在这个行业已经膨胀到火爆的地步,在这个上面挥金如土的女人太多了,根本不具备可查性。

“恐怕不行,这钱堆里的女人都养刁了,我们不在她眼里。”余罪自嘲道。

本来觉得扩大受害人的搜索能有发现,发出函几天后就出事了,各地咨询的络绎不绝,知悉的案情乱成一团糟了,KTV被宰的、酒店被仙人跳讹的,甚至还有被包养的妞坑走车房的,都闻讯来了,这才发现受害的男人太多了,筛选都筛不过来。

“我们不都是人在江湖吗?你所问的也是她的隐私,这个,有待于余警官您亲自发掘喽,我可以给您创造机会。”戈战旗笑道,一副拉嫖的眼神。

连着几天主心骨余罪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这队伍的士气又快降到冰点了。

背着戈总,殷蓉狠狠剜了余罪一眼,余罪却奸笑着回头和戈战旗道: “戈总,这小妞挺辣啊?那天玩得我一愣一愣的,以前干什么的?怎么有点像走江湖的?”

这不蔺晨新在点瞌睡,杜雷在看着自己刚领到的协警服装,嫌臂章不爽,撕了,正觍着脸要和鼠标换。鼠标显得病怏怏的,这事对他的打击有点大了。汪慎修吧……这人还是不说了,好好的一个人,学会迟到早退了,大家心里都知道他可能勾搭上哪个富婆了,都不好意思问起。

殷蓉匆匆起身,余罪却在一旁笑道:“看,美女能帮上忙了吧。”

骆家龙心里也有点事,还沉浸在余罪带他查到的星海投资的秘事中, 昨天余罪只身去星海和人谈什么去了,不知道结果如何,他在寻思这事里透着蹊跷,这种事,聪明点的应该躲远点。

戈战旗想了想,对着殷蓉道:“殷助理,把当晚到会宾客,出入的监控给余警官提供一份。”

各有各的心思就不好说了,气氛显得有点沉闷,大热天的,这鬼地方又没空调,别说空调,电风扇也没有一台,没降温的也罢了吧,还有蚊子,公安局的蚊子都够狠,大白天都敢出来咬人。

“呵呵……”余罪一笑而坐,直接道,“我告诉你这部手机的来历,还告诉你是什么东西。当天晚上,现场监控拍摄的东西给我。”

吧唧,杜雷直接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看着手上沾的蚊子血,得意地道:“小样儿,想咬哥们儿一下,弄死你。”

“等等。”戈战旗出声道,余罪回头,这位戈总笑着道,“我是说重视隐私,可我并没有说,我们没有啊。”                                          

“小声点,不要打扰别人休息。”鼠标懒洋洋地道。

“哦,那就是没有喽,看来我们没有可谈的了,回头见。”余罪起身了。

杜雷对这个不敬业的警察竖了根中指,催着骆家龙问着:“这咋办呢?”

戈战旗只是笑了,不置可否,对外宣称的肯定是关闭监控,保护投资人的隐私,他道着:“不是我不帮你,现在客户都很重视隐私的,何况这种聚会,美酒佳人的,真有个什么酒后乱性……啧,你懂的,这种隐私, 客人能不忌讳吗?”

“别急,汪慎修和余罪一会儿就回来了,再商量商量。”骆家龙道。“回来管屁用啊,这两天我们看了数百对乳房、找了几十家美容以及美体机构,就是没头苍蝇乱转悠,余罪他成天瞎晃悠,能有办法?”杜雷不屑道。

余罪问,眼睛直勾勾看着帅气潇洒的戈战旗,这家伙越看越像卞双林的年轻版,就是还稍嫩了点,不过已经具备雏形了,最起码,你从他的表情已经看不出心理的变化。

这么心揪案子,骆家龙笑了,反问着:“哟,这协警才当几天,就这么想立功啊。”

这就对了,余罪一拍巴掌道:“那咱们消息换消息,谁也不吃亏啊……我简单地讲一下我的来意,答谢晚宴上,我们正追踪一个屡屡犯案的女骗子,可惜的是,她又溜了……更可惜的是,那天因为你们的原因,酒店方把监控全部关闭了,我们没有找到实时的画面……不过我想,这么多投资人莅临,你们不会没有必要的监控吧?酒店的肯定关了,他们巴不得没有呢,可你们……应该有吧?”

“也不是,就觉得很好玩,心里有事想着,总比一天没事喝得晕三倒四找不着家强。”杜雷撇着嘴道,像是找到人生的目标了,不过感触一般化,他补充着,“忙了这么多天才发现,还是一天没事,喝晕乎了啥也不想舒服。”

戈战旗一听,又蠢蠢欲动了,点点头道:“好啊。”

“你好歹混够一个月,领点工资,将来说起来,也当过警察不是?” 蔺晨新睁开眼了,知道这货快撂挑子了。

刚要说话,余罪又反复了,再问着:“要不我提供点情况,你核实一下?别搞岔了,对不对?就花钱买,也得知道是什么货啊?”

“啧……这真不是光彩的事,昨天大鼻豆他们找我喝酒,看我穿这身警服,差点没把他们大牙笑掉,他们说啥了你们知道,逗逼卖淫、渣男协警……哎哟,把我给臊得咋这么脸红呢?标哥,咱们把臂章换换呗,要不换换肩章也行,我戴个警司衔出去唬唬他们去……”杜雷的怨念不浅,又缠着鼠标要换臂章了,气得鼠标呸了口,不理他,纠缠鼠标无果,他又来缠骆家龙了。

啧,戈战旗气得直撇嘴,觉得自己像被耍的猴子一样,遭调戏了。

没正事,就要生邪事,乱着的时候,脚步声起,推门而入的汪慎修和余罪一见这场面,愣了。

余罪一摊手道:“可我除了这部手机,什么也没有啊。”

人活得没有精气神了,就这个鸟样,一个一个看上去病恹恹的,蔺晨新须是知道余罪的本事,看余罪进来,他提醒着:“老大,我们把能走的路都走过了,还是没找着,咱先别折腾了成不?我是不受你蛊惑了啊。” 

“对!”戈战旗又脱口而出。

“你看你这人,好歹你现在已经是人民警察的一员了,协警也算啊。”余罪严肃地道,不过这种严肃只是换来了一阵笑声,余罪笑着鼓舞着众人,“再怎么说成绩是主要的,我们最起码已经知道了N种无效的排查方式,包括我们认为最可能的从受害人入手的办法。”

作势起身的余罪逗了下,又坐下了,看戈战旗这心急的样子,怕是被勾引到了。他坐下,想了想,想了好大一会儿,表情勾引得戈战旗如坐针毡,然后余罪又是突然一句道:“你很想花钱买我手里的东西?”

“不用打官腔吧?兄弟们都这样了,前两天还信心百倍的。”鼠标道,看不惯余罪的领导样子了。

“嗨,余警官……您别跟我开这个玩笑,手机不重要,那些关乎我们公司的东西才重要。”戈战旗一急,脱口而出。

是啊,看来鼓舞一点都不起效,余罪想了想,笑着道:“别灰心啊, 我又找到了新的途径,而且有了更有力的线索。”

哦,是这样,余罪明白了,戈战旗可能是个马前卒,不会知道更多的内情,他挥手道:“那行,送给你了,以后别找我麻烦啊。”

哦,SHIT!……众人齐齐伸脖子,懒洋洋一呼,无视他的忽悠了。  

戈战旗知道,这扇门打开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他点点头道: “是,一直有人用这部手机,给我们公司客服打电话骚扰,而且知道我们星海旗下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宋军的名字,还知道我们总裁的旧事,可当我们回应的时候,这部手机却静默了,所以不得已,我们只能出此下策,遍地找它……可没想到,是在余警官您身上。”

“真的,这一次我是志在必得了、十拿九稳、万事俱备了,就欠哥几个的东风了,不能这节骨眼儿上,你们临门萎了吧?你说这么大案将来让我一人侦破了,那我得多不好意思啊?”余罪痞痞地、诱惑地道。

“好,我问你,是不是你找人半路拦截我?”余罪直接问。 两眼炯炯有神,像是审讯,戈战旗心一横,点点头:“是!” “就为这部手机?”余罪掏着口袋,甩出了那部手机。

“什么线索啊?除非你那天晚上现场有监控,否则这乱七八糟的描摹,很难鉴别对错。”骆家龙道。

越直接越简单,反而越让人无所适从,戈战旗思忖片刻,见余罪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点点头道:“那就开门见山吧。”

余罪笑笑,踢了鼠标一脚,把鼠标撵走,坐在椅子上,一掏口袋,啪声一个U盘拍到了骆家龙的面前,笑着道:“那你以为,我找戈战旗干什么去了?”

“也许吧……那个,戈总,你喜欢开门见山呢,还是喜欢咱们再绕几个弯?”余罪直接问。

“啊?还真有?”骆家龙吓了一跳。                                          

“我能帮上忙吗?”殷蓉好奇地问。                                          

“不配合警察办案,不等于他们没有拍现场的监控,万一有什么事兜不住,他们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我想他们应该有,只是轻易不给警方提供而已……怎么样?这个分量够吧?”余罪得意了。

沏茶、落座,助理知趣要退出时,余罪却是道:“别走,别走,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就聊聊,说不定还得找你帮忙呢。”

“不早拿上,跑了这么多冤枉路。”鼠标苦不堪言地道。“早拿到这个,冤枉路还是要跑的。”余罪笑着道。

这时候须是殷助理不怎么高兴了,还没钓呢,你倒自己找上门了,害得姐一点成就感也没了。她咬牙切齿,给了余罪很不友好的眼神,不过还是把两位引到了经理室。

这个冒出来的证据可把众人的信心都勾起来了,骆家龙调试着电脑, 播放着星海提供的视频,没错,正是那晚投资答谢宴会的,几个人很快找到了各自的丑态,当屏幕上重现鼠标那载歌载舞的样子时,都呵呵笑了, 没说的,那晚上标哥真的很入戏,玩得嗨到极点了。

“好啊,我也正有事请教您呢。”戈战旗眼睛一亮,邀着余罪。

快进……快进……进到一个画面时,骆家龙停下了,看着鼠标,鼠标无语地点点头。

你无法想象,一个特殊的行业,这钱是怎么来的,就雇上一群妞忽悠,还真有人往这里投资。余罪暗暗腹诽着,对不怎么懂的事,实在提不起兴趣来,殷蓉要往更深处介绍时,余罪拦住助理的话头,直道着:“算了,我真不懂,你再说我也学不会……戈总,要不咱们坐坐,我有事请教你。”

就是她,一个侧影,蔺晨新忙乱地找着肖像描摹,心里暗暗赞叹,警方的描摹师还是相当有水平的,侧面看着都有七八成像了。

殷蓉被逗笑了,戈战旗没想到余警官一随意起来这么粗俗,不敢多搭腔了。出了电梯,两人殷勤邀着余罪参观,这里的七乘二十四小时为投资人服务的,透明的隔间里,有不少挂着麦、聚精会神解答投资人电话咨询的姑娘,比110接警的还忙碌。

走……走……一帧一帧走,奇怪的是,两个隐藏的摄像,只拍到了她的侧面,正如标哥所说,黑裙、挽发,即便是长镜头,也能看到她傲人的胸,遇到这位美女,两人就一直停留在窗边……可惜了,那是监控侧角的位置,灯光又暗,根本看不清楚。

“嗯,有道理,结了婚的男人伤不起啊,戈总啊,还是您这种生活好啊,老大不小了都不成家,想找谁都没麻烦。”余罪笑着道。

“是个老手,她在刻意地躲避着监控的位置……隐藏监控的地方应该在水晶灯上做了相对的两个广角,能发现这种监控的位置,估计没少作案。”骆家龙叹道。

殷蓉一笑,媚眼如丝看了余罪一眼,余罪呵呵笑着,戈战旗凑着趣道:“那就千万别让夫人知道啊。”

“没办法了吗?”汪慎修紧张地问。                                          

“不是,我不介意的,就是怕我老婆知道了,我解释不清楚啊。”余罪瞠然道。

“难不住我技术狂人运指如飞……”骆家龙开始忙碌了,一帧一帧搜起,一帧一帧保存,最终在中场数分钟里,捕捉到了这个女嫌疑人进门的监控,虽然低着头,可拍到半个脸了……十几张捕捉各个角度的照片开始重合,模拟,十分钟后,一个脸部的轮廓,显示在他的电脑屏幕上,骆家龙拍手道:“差不多了,相似度最少百分之九十。”

“对不起,余警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很想交您这位朋友。如果影响到您的工作了,我向您郑重致歉。”戈战旗把话拦下了,生怕余罪推拒。

“哥哥呀,未必啊,眼影很深,这儿有一块暗影……眉毛,你敢保证她没修过,弯弯细眉,在化妆的角度,可能有十几种弯度可选……还有脸型,脸型是随着发型变化而变化的……不信你对比交通监控上捕捉到的影像,看看像一个人不?”蔺晨新道,这些天因为查女嫌疑人,对女人的化妆,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戈战旗笑吟吟地看着,余罪一笑道:“参观也是走马观花,你给我讲投资也是对牛弹琴,我就顺路过来看看,否则殷美女你这天天骚扰的……”

一想也是,骆家龙反查着电脑里存的几幅图片,这个嫌疑人在开走车后,被交通监控捕捉到了几个画面,戴眼镜、竖领……一直用不上这个照片,现在排出来,杜雷惊呼着:“哎呀妈呀,这简直就是两个人嘛。”

“余警官,谢谢您抽时间光临敝公司啊,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们公司?”电梯里,殷蓉殷勤地搭着讪。

可不就是,一个顾盼生辉,艳光照人;一个遮脸散发,面目不清,几乎无法分辨是同一个人,可打开面部识别软件,两人的脸型却是重合的。

胡思乱想的时间一晃而过,余罪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戈战旗兴冲冲地欢迎上去,握手寒暄。殷蓉请着余警官进写字楼,几日不见,这位余警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像宴会上那么犹豫不定,说话很随意, 而且满面春风,双方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啧,骆家龙发现了,束发和散发,眉浓眉淡,粉底变化,对脸型视觉影响很大,束发脸显得尖,而散发整个面部线条就被遮住了,更像一个椭圆,整个一换,形象几乎是颠覆的变化,除了软件,肉眼恐怕很难识别出来。

“不用,让她去吧。”戈战旗道,助理没再多说,她有点怀疑戈总在吃醋,传说中洗尽铅华的女人,会让男人欲仙欲死,而在烟花之地打滚十余年,从小姐直做到妈妈桑的大韩,肯定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一直怀疑戈总和大韩有那么一腿。

“哇,高手中的高手……这样也行?”骆家龙被发现的事实惊呆了, 如果不是鼠标躺枪,恐怕这种事就在眼前发生,都会被忽略。

“应该是……约会吧。”殷蓉抿着嘴,看看老板,小心翼翼提醒着,“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鼠标插话了,对着众人问道,“就即便拍下她正面的照片,难道你能发通缉令?”

下了电梯,出了门厅,在等待的时间里,意外地看到了韩如珉拦了辆出租车离开,戈战旗脸上微微不悦,他掩饰着,随意问着殷蓉道:“大韩这是去哪儿?”

噢,几乎把骆家龙给气糊涂了,就是啊,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从法律意义上讲,这不是案发现场的照片,也没有提取到任何与她相关的证物,所以连嫌疑人都称不上,只能用于排查,顶多作为一个旁证。

就像所有的峰回路转一样,戈战旗很奇怪于自己居然有点兴奋和激动,他甚至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万一可以以合适的价格把这事揭过,那他在星海的位置,恐怕又再上一个新的台阶了。

但排查……在这么高超的化妆技术面前,似乎又一次走进死胡同了。

“走,迎接去。”戈战旗出了办公室,匆匆而去。

“对呀,就算抓到,就算认罪,就算法庭采信鼠标的单方证词,也罪过不大呀,骗走的东西都是假的,车扔在郊外……整个一个恶作剧,派出所都不处理。”汪慎修哭笑不得地判断着。

“我也不知道,我正准备约他,他已经来了。”殷蓉道。    

“这个不可能,就标哥也不会承认被骗,说出去多难听啊,都要当标哥长相和智商有问题了。”杜雷道,本来帮着标哥说话的,却惹得标哥喷着唾沫的一句:“滚粗。”

“啊,怎么回事?”正沉思的戈战旗吓了一跳,惊站起来了。

卡住了,骆家龙觉得此路不通时,看向了余罪,这才发现,这家伙在悠然自得地抽着烟,他不屑地问:“余神探,好像你又白忙乎了?!”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起,未来得及喊请进,殷蓉已经伸进脑袋来了,紧张而兴奋地道:“戈总,余警官亲自上门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未必,发现不了问题,那是因为你们的眼光只盯在那个女人身上。”余罪笑着道。

所以,他又一次检点这个温和的方式,还是很适宜的。

“不盯那个女人,难道盯男人啊?”骆家龙诧异地问。

对了,太过隐私的东西,还是别碰为好。他如此告诫着自己,现实版的豪门恩怨很多,特别像宋总一家这种,连发家途径都是个谜的豪门,谜底几乎相当于一颗炸弹啊,不一定能炸死当事人,但十有八九知情人会跑不掉。

“对,男人……你们可能忽视了,这个破绽,恰恰不在这个女人身上。就即便在,她是作案人,肯定也是千方百计地隐藏,那,你们都试过了,怎么查找都无效!”余罪笑着。迷死人不偿命地笑着,那贱笑,让这个谜,显得更让人头疼了……

每每危机总会有包含着机会,可这一次,他有点云里雾里,因为警察这个身份施展不开手脚了,因为没有详细的信息,也变得缩手缩脚了。

此时此刻,一辆白色的现代驶在滨河路上,驾驶员,男性,三十岁左右,都市白领惯常的白衬衫、西裤打扮,正专心致志驾车,红灯堵路时, 他平稳地停下车。

是什么东西,值得宋总不惜一切代价?

副驾座位上,女性,年纪尚轻,或者看不出年龄,她戴着墨镜,胸前颈项露着洁白的一片,正拿着一份报纸看,白皙的手,染着好看的美甲, 五指均不相同。

轻声喟叹间,他关了手机,曾经似乎触手可得的目标,现在都变得遥不可及了,从私事回到公事上,他又似乎在思忖着,这个普通的底层警察,怎么可能和总裁有关,而且影响到公司上市?他估算了下,总裁宋星月在五原的时候,这个警察还在上学,而数年前总裁宋星月早举家迁走, 住京城、香港,出国的都有,怎么也和五原的小警察八竿子打不着啊。

“找到了吗?”男子问。                                                         

他现在对此感同身受了,这个女警对他不屑一顾,刚有接触,就有其他警察的威胁上门了,还有在办的事,明明就是一位普通刑警,可让他这身家不菲的,愣是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方法,还得通过女人这种下作手段。

“哪有那么容易啊,图书展销会、儿童作家签售会、人才交流会……

是啊,没钱万万不能,有钱也未必万能。

都是些穷鬼开会。”女子不屑地道,她有点憧憬地,像在自言自语地说着,“……我还是怀念煤老板那些爷来市里的日子啊,有些车里直接就有半麻袋现金,什么事都省了。”

他摸索着手机,又一次翻到了安嘉璐的照片,那是初识,在出入境管理大厅,偶然一瞥便惊为天人的那次。之后种种,他发现这位姑娘比他想象中更清纯,不怎么打扮,却天然去雕饰;从不会诱惑你,却是最致命的诱惑;而且根本没有那些市井女人身上的矫揉造作,有的只是一种让他觉得高不可攀的感觉。

“那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搞煤焦生意的,一多半赔得连裤子都提不起了。”男子笑道。

他自动把刚才这一幕过滤了,这个公司包括助理、副经理以及投资顾问在内,几十名形形色色的美女,他知道不管叫哪一位上床,都是非常容易的事,可偏偏这种容易得到的,却让他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来。

“那可就不好找了。”女人一合报纸,扔过一边了,她侧脸,是一张锥形脸、白皙、媚眼如花、俏眉如柳的靓妹,只不过眼神没有那么多含情脉脉,提起这事,旧怨又生,她声音很怨恨地说,“……不是我说你啊,星海投资多好个机会,好容易混进去了,你给挑出个浑身假货的土豪来。”

在钱和男人之间,似乎钱能给女人的高潮更快更爽啊。

那趟她如此地投入,甚至宽衣解带把演技发挥到极致,可连油钱也没挣回来的生意,看来是姑娘心里难以忘却的耻辱了。男子脸色泛苦,低声下气说着:“瑶瑶,咱别提那事了成不?星海那么大的摊子,谁能想到那地方还有浑身山寨的假货!我还真是头回碰到,真他妈晦气。”

“好了,你去准备一下,晚上准时赴约,坐我的车去,随时联系。”戈战旗安排道。殷蓉兴冲冲告辞离开,这一下子又把戈战旗看得兴味索然了。

是啊,谁能想到?可想不到的真让人郁闷,满场的土豪随便拎一个, 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哪个不是手到擒来,还让姑娘使出浑身解数,结果骗了个……比她还假的骗子。

咦?似乎这话让殷蓉一阵惊喜,似乎在那脉脉关心的眼光里受了刺激,像高潮一样,快感直接爬上了眉梢。

“算了,还是你安排吧……不费这脑细胞了。”那女子想想,车动时如是道,不管怎么说,合作还是必须的,不过她警告着男子道,“不过我把丑话说前头啊,再走眼,别怪我跟你一拍两散啊!肥桃那一老娘们儿丑成那样,她去年赚多少?快一百万了……不能我一花容月貌的大姑娘跟着你混,连个梳妆打扮钱也挣不回来吧?还说教我辨人呢,我自己挑都不比你差。”

话很揶揄,不过戈战旗却欠欠身子笑道:“相信我,顶多算投石问路,对他可不值得付出这么昂贵的代价……你会比我们当初约定提前拿到两百万的。”

“好好……找到活之前,所有开支算我的成不?”男子几近哀求的口吻道,这是他的绝色利器,确实还没有发挥到物超所值的作用。

殷蓉一下子敛起了这放荡的表象,笑着回道:“你确定,要拿我当投资?”

“这还差不多。”那姑娘稍慰了点芳心,掏着化妆盒,补着汗迹处染到的妆,指挥着这个男子,往左拐,拐进了岔道,驶近了目的地。

“你这个样子就不错,可以和他尝试一下。”戈战旗笑着道,挪挪身子,掩饰着失态。

贵妃妆园,一个综合性美容美体的大型美容院。

戈战旗憋着,他坚守兔子不吃窝边草,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玩到最后大部分都是男人油尽灯枯。

枯等的男子脚搭在窗外,无聊地抽着烟,大把大把地擦着汗,这天热得啊,做爱没感觉,作案没机会,只能陪着娘们儿做美容,真郁闷啊……

闻听此处,殷蓉扑哧一笑,笑靥像绽开的花,腮上两个好看的小酒窝,这样子,把戈战旗看得愣了愣,腹下有股子小小的邪火烧着。殷蓉像窥到了老板这种坚守一样,故意媚笑深了几分,头微微倾着,以便老板的视线能斜斜地看到她的颈下。

贼在发愁未竟的犯罪事业,警察却在发愁这些蟊贼的神出鬼没。

“注意你的说话方式,这个人表面普通,本质却很精明。”戈战旗手抚着下巴,如是教育着女助理,看到女助理一身职业装时,他又指摘着,“衣服不要太艳俗,警察眼中的世界都是灰暗色的,所以,尽量把自己变得清纯一点,那样才更有吸引力。”

协办的讨论到了关键时候,所有的路都证明无法通过后,只能靠思维的出路。

知我所欲

余罪道:“所有的嫌疑人,在作案和准备时,都会刻意地隐藏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化妆、清理房间的指模,特别是利用蒸汽挥发麻醉药……这个作案过程能体现出这个嫌疑人的反侦查意识相当强……但是,我就要问了,反侦查意识这么强的人,和这个年龄不大、貌美如花、会勾搭男人的尤物,行为习惯以及特征能合到一块吗?她难道是天生的会作案,还是上过犯罪大学?”

余罪拉着骆家龙,匆匆离开。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出门电话、短信就一起来了,协办催着他回去;而星海那位妖娆的女助理,邀着他赴约……

咦?对呀,这是漏掉的一个盲点,年纪不大,而且没有从犯罪信息库找到匹配对象,无从说明她的反侦查意识是如何养成的?

“你不找死么,别吱声,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来处理……赶紧走。”

有人责难了,杜雷小声说了:“这个不难吧,那些鸡什么没干过?她们不比谁见多识广?”

“那怎么办?上报还是不上报?”骆家龙没主意了。

众人哧哧直笑,余罪笑着道:“说得太好了,我也这样考虑过,不过下面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第一,星海投资答谢宴会那种场合,可不是多露点大腿就能进去的,那些保镖也是市井里打滚的,真有野鸡到那儿拉活传出来,名声恐怕不好听吧?所以,假如是鸡,也应该是高档鸡,她得有接触这种上流氛围的机会,否则总不能在宴会那地方撩起裙子,拍拍腿喊:哥,你来吧……”

“谁害你了,还是你查出来的……我不是不告诉你,我之前也是不知道,难道你能想象得出,那亿万富婆,原来当过小姐,还是小胡同里洗头房拉嫖的那种?”余罪道,匪夷所思的故事,让他惊愕连连。

哈哈笑声大起,杜雷倒脸红了,余罪又竖一指道:“第二,鸡懂麻醉品,这个没问题,但用蒸汽挥发麻醉品可就难了,不是哪一种都可以挥发,也不是哪一种都能挥发到气味不重的程度的……这需要很专业的药理知识,而且有得到处方类药物的渠道,这对于站街鸡们,是不是太难了点?”

“呀……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可还没来得及结婚享受人生呢。”骆家龙火大地道。

“第三,卷走的东西就数那辆车还值俩钱,可偏偏那辆车都给扔了。这个怎么解释,放着现货不要?卖铁也值俩钱吧?难道是一只有追求的鸡?”

“你以为我愿意啊?现在都以为在我手里,上次那几个人半路拦截我,估计就是这事。”余罪道。

众人笑声再起,不过分析到这儿也很明了了,肯定不是简单的失足女那么简单,实施这类犯罪,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根本不会是临时起意,麻醉抢劫。

不用说,这是内部出了问题,而且是很久之前的一个已经淹没的问题。骆家龙愣了好大一会儿,此时那种窥探的快感已经消失了,能量能大到这种程度,他有点后怕了,拉着余罪躲到档案架后面悄声语着:“不能往下查了,再查恐怕得牵出自己人来……而且,真要掌握这种秘密,晚上睡觉都安生不了啊。这种身份和背景,碾压咱们太容易了。”

“你说男人……难道,你在现场发现她的同伙?”鼠标换着话题,以他的了解,直接走进正点了。

没有篡改痕迹,应该包含嫌疑人照片、作案经过、询问笔记以及指模的档案,只剩下了一张档案封面,内容不翼而飞。

“对,我歇了两天,一直在等着你们处处碰壁的消息,这些消息告诉我,找这个千变万化的女人,难度太大。”余罪道。

很快证明了猜想,四个小时后,两人在公安九处封存的旧档里,查到了“宋心月”的涉案案卷,名称对,档案编号也对,这是立案后必需的程序,内部人员也未必敢随意篡改。

这么贱,敢情就看着大伙碰壁,众人对他齐竖中指。                     

余罪现在明白了,果真是不能相信人的高尚,卞双林尽力帮忙抓电信诈骗的嫌疑人,今天才明白他的用意,那就是把这股祸水,引到他这个反欺诈的警察身上。

“不要客气,对我表达这么强烈的感情……我比你们想象中还要贱,那是因为,我站到了你们这帮贱人的肩膀上,所以就看得更远了,既然这个女人不是鸡,不可能有混迹市井更多的经历,不可能有反侦查意识的来源……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了。”余罪道。

妈的,这个老骗子!

“同伙,有人带着她?”骆家龙道,他似有所悟,回放着所有的视频,包括从酒店提取到案发前几日的,有的看了几遍,等找到第一个、第二个……第N个时,他瞠然地看着余罪,又竖了一根中指。

星海……宋星月……宋心月……手机……杂志……全部联结在一起了。

“啥意思?这都是说啥暗语呢?”杜雷竖着中指,问汪慎修。

他想到此处停下了,想起了卞双林,那部手机,那些资料,然后余罪神经质地掏着手机,飞快地翻查着他拍下的照片,定格在一张画面上时, 他懊丧地拍着额头,又漏了……一张《财富》的封面人物,就是宋星月。

汪慎修握着他的手,中指指向余罪,笑着道:“这是对领导英明的一种认可。”

“我估计,我们知道更多已经不可能了,但被追杀,绝对可能。”余罪凛然道,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有人半路拦截了,为什么戈战旗会不遗余力地和警方拉近距离,这一切,可能都是缘于一个不能向外部公开的秘密。

这时候,鼠标的眼睛也睁大了,表情显得好难堪,就像智商捉急、被人坑了那么难堪的样子。

“哇噻,这要是真的,我们会不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追杀啊?”骆家龙兴奋地道,不得不承认,窥探到别人隐私,也有一种快感,特别是名人,还是名女人。

蔺晨新却是不懂了,他凑上来,就捕捉到了几帧图像,又能证明什么?

“英雄不怕出身低嘛,富婆曾经当过鸡,有什么稀罕。”余罪笑着道。

而且是一个男子图像,好像确实不能证明什么。                           

骆家龙匆匆背着电脑,追着余罪问着:“余儿,这不可能吧,这么大的女富豪,当过小姐?”

“这什么意思?”蔺晨新虚心求教着。                                       

“坏了,去九处封存的档案查原始案卷,恐怕有人做手脚了。”余罪道。

“当天宴会一共有一百六十人左右,不算后来进去的外围女……这种情况下,你和一个陌生人撞到的概率是多少?”骆家龙问。                  

“不对啊……”骆家龙点着鼠标,画面不动,再点,缓缓地出了一个画面,显示着:未输入原始资料。

“那个……应该不小吧?”蔺晨新道。                                       

看看发案地,居然就在五一路广场附近的胜利胡同,是五一派出所查的案,案发时间199×年,已经有十余年了,处理结果是治安拘留加罚款三千元。

“如果这个陌生人很关注你呢?关注还不止一次。前提是,一边是载歌载舞的美女,一边是投资新贵的出现,还有一边是他注意的:标哥。” 骆家龙道。

这一例……骆家龙笑了,余罪也笑了,两人笑抽了,治安管理处罚, 罪名叫:组织卖淫。

再看截屏图像,蔺晨新明白了,啪啪啪拍着自己额头,很肯定以及确定地道:“同伙,绝对是女骗子同伙,否则怎么可能这么专注地看标哥, 也不嫌恶心?”

骆家龙飞快地操纵着电脑,不时地弹出嫌疑人的初始照片,比对着这位公众人物的相貌,虽然同名,可相差太远,一个一个捋过,偏偏就没有诈骗案的嫌疑人叫宋心月。

“滚粗。”鼠标喷了句。这就是答案?!

“没有,我刚查了……我扩大了宏搜索,所有叫宋心月的嫌疑人,都搜索出来了……哦,有一个,这个好像不是,已死亡。有一例倒卖外汇的……不对,相貌对不上……这一例是,拐卖妇女的,作案时间不对,服刑六年……这儿倒有一例像……”

屏幕上,在宴会的一个小时里,有一个消瘦、长脸、戴着眼镜的男子,有三次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眼光的方向是鼠标的站位,剩下的数帧,都是案发前出入酒店的记录。

余罪稍稍兴奋了,他摩挲着下巴道:“按理说,大部分事应该是花钱能摆平的……如果花钱摆不平,那肯定是这个名字关联着什么不光彩的事,与她的身份相悖……重点查诈骗一类的案件。”

这就是答案?他就是嫌疑人?

“如果有,那就简单了。”骆家龙道,接驳着电脑,通过警务通手机,接入了罪案信息库。

“这是案发前两天的监控,没有发案前,这个人出入天外海酒店, 留下了他很多画面,很多帧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摄像探头的位置,前后对比,这个人的可疑程度就无限加大了。”

“完全有可能,宋心月这个名字,走到这儿所有记录就中断了,她是0×年改的名字,在入主星海之前,之所以要改的原因,再加上档案和出生记录全部消失的原因,那这个‘宋心月’的名字,可能关联着其他事。” 余罪道。

又是一个疑点,在案发前的监控,这个男子对上号了,数次进出电梯,显得很匆忙,如果不是住客、不是访友,那只能有一种解释了:踩点。

“嗯,改名不需要啊,出境也不需要啊……难道是……”骆家龙想想,拿走这些无关档案的动机。突然间,两人似乎心意相通一般,互视着,同时脱口而出:“有犯罪记录?!”

在疑窦重生的时候,在等着余罪解谜的时候,门哗声推开了,肖梦琪匆匆进来了,余罪戛然而止,看肖梦琪的表情,知道发函的事,又要思想教育一番了,这不是最重要的,一下子思路被打断,让他很恼火,满眼忿意看着肖梦琪……⋯

“那这样想,假设是人为抽出,非正常途径,那是什么原因呢?”余罪问。

侃侃释疑

“理论上不行。”骆家龙小声道,“可实践中,不难,以前管理很混乱的。”

“继续,分析得很精彩……看来你又给大家带回惊喜来了。”肖梦琪笑着道,走到了电脑旁边。

“会不会人为拿走?”余罪道,他补充着,“我是指,通过非正常途径,取走原档。”

蔺晨新赶紧讨好似的让座,请肖政委坐下,肖梦琪看着截屏,又看看余罪,她笑着道:“怎么了?我好像欠了你八百吊似的。”

“一般不会啊,那出生档案总应该有吧?学籍的也应该有啊?她家户口的也应该有点记录啊……怎么可能都没了呢?”骆家龙奇怪了。

“哦,我有点讨厌高潮被人打断。”余罪笑了,掩饰着不悦,不过嘴不饶人。

一个小时后,两人站在窗口透气。余罪有点入魔了,直问着:“档案丢失,会是什么情况?”

“但我喜欢在高潮中出现……你确定要把我排除在团队之外?这些天他们排查与女人美容相关的场所,还有你们发的那纯属杜撰的函,我可没少帮忙啊。”肖梦琪笑着道。

两人且说且查,有关“宋心月”这个名字的原始记录,翻遍了登记的档案编号,没有,连重名的人都没有,这种堆积如山的户籍旧档,错误百出,两人累得头昏眼花,又查一遍,仍然是没有。

这一笑的风情,蔺晨新和杜雷无原则地跟着谄笑,鼠标、骆家龙、汪慎修,似乎都和肖梦琪有了一种默契,会心地笑了笑。

“那不一样,这种公众人物,又是超级富婆,她未必敢持有多个身份。”余罪道。

“耶?集体倒戈了?”余罪讶然了。                                          

“完全有可能,户籍转出,这边没销户,双重户口、多重户口,都有可能……你不要太相信信息化的威力,要不房姐、房叔,就不会有那么多身份证了。”骆家龙道。

“三天两头找不着你,只能找肖政委汇报了。”蔺晨新道,兴奋得两眼放光,现在接触的机会无限制扩大了,而且不像以前,天天被无视了。

“那也不能电子录入的时候,把这个人漏了啊。”余罪道。            

“认命吧,你就是个被女人骑在身上的命。”鼠标道,这话听得肖梦琪不悦了,剜了他一眼,不料标哥笑着向政委解释着,“别误会哈,肖政委,我是指余罪同志的家庭生活。”

“这改名是正常的事,以前手工户籍记录,纰漏多了,女的记成男的都有可能。”骆家龙发着牢骚。

余罪老脸一红,这群贱人嘻嘻哈哈笑得浑身直颤,都知道鼠标惧内, 鼠标义无反顾地把余罪拉到他的同列了。

两天翻阅了无数原始记载,都没有查到什么疑点,这种家族企业,恐怕你从官方的记载里,根本无从得知他们发家的秘密,唯一的一个小纰漏是发现现任星海总裁宋星月,曾于20××年改过一次名字,原名叫宋心月……一字之差,让骆家龙和余罪跑了一百多公里,到榆城市查原籍的档案记载了。

“好好,大家静一静,这个案子值得关注,作案手法精妙,危害程度很大,做得还很隐蔽,我和市局领导汇报,他们都不相信有这么高超的作案技巧……看来我们有必要一鸣惊人一下。”肖梦琪拍着手,鼓舞着士气,回头看余罪,余罪却是兴味索然。

这个人没案底,就一普通的工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招工的那种,谁也说不清他是怎么一步登天的,但能查到的是,确实一人登顶、鸡犬升天了,现在星海的总裁宋星月,是他妹妹,几省星海投资的掌舵人宋海月,是他堂妹,星海房地产的老总宋双旺,是他的堂哥,还有一位何卓成,是他的表兄……这一窝子符合家族企业的所有特征,连他的老爹宋大明也在星海有任职,不过现在已经移居美国,早成美利坚公民了。

她无视了,这个案子渐渐深入,引起她的兴趣时,却发现处处碰壁,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却不料又冒出来了男嫌疑人。她直接进入主题问: “这个人不涉案,甚至没有发现和女嫌疑人有瓜葛,不能凭着多看了鼠标几眼,就有嫌疑吧?

这两日重复的工作就是这样,是从原鑫荣工贸的注册人宋军查起的,

“当天现场的宾客很乱,如何鉴别这种事是巧合,还是蓄意?         

进了封存的档案馆,扑面而来的都是陈腐的味道,即便封闭相当好, 档案架上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两人循着编号,一格一格往下查。

“还有,这样一闪而过的面孔,如何查找呢?如果他也隐藏了身份,又是这种环境露了一下面,对于我们查找的信息是远远不够的,难度有多大,我们查这个女骗子已经尝试过了。”

这家伙装神弄鬼的,快走火入魔了,让骆家龙只能大摇其头了。

盯着骆家龙截到的图像,肖梦琪连珠炮似的发问了几句,众皆默然无声,她摊手问着:“谁来说服我一下?”

“相信我,很快就会发生。”余罪收起手机,给了骆家龙一个神秘的眼神。

这话一问,众人齐齐看向余罪,在场贱人加起来,恐怕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都不及他一半,只是看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肖梦琪莫名其妙地有点反感似的。

骆家龙愣了下,挥手指摘着:“有道理,但推理不成立啊,这是个没发案、没动机的猜想,甚至于查档都是你临时起意。”

这不,他歪着嘴,脸上带着贱笑,不怎么客气地对肖政委说:“别看我,我没兴趣说服谁,想不想赌一把,赌这个案子很快就见分晓,赌屏幕上这个男人就是同伙,赌作案的女嫌疑人不止一个……赌注嘛,就是,输了我夹着尾巴走了,万一赢了,作为主管思想政治工作的政委,不要乱掺和案情。”

余罪反驳着:“啧,你第一天当警察啊,越是看重这种身份,那肯定以前身份不怎么光彩……这就像现在富豪急于移民一样,那只能证明他们心里清楚,自己有民愤,在国内住得不安生呗。”

呀咦?搞内部矛盾了,而且摆到桌面上了,众人的眼光又看回肖梦琪了,这是明打明的叫板了,嫌她干涉过多指手画脚了。肖梦琪脸上微微变色,鼠标有点揪心了,一般情况下,差不多都得被余罪的贱损给气跑了。

“这就不可能有问题,政协委员、劳动奖章获得者、十佳企业,和老骗子挂什么勾?”骆家龙见余罪又在查手机,不屑地道。

肖梦琪像是被刺激到了,她很庄重地起身,严肃地道:“赌了!” “你确定?别到时候输不起啊。”余罪挑衅似的道。

是啊,鑫荣工贸,仅仅查到了一个叫“宋军”的名字,几乎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字,之后才有现在的最大股东“宋星月”,据说是位女强人,而且是一位高调的公众人物,投资过电影,捐赠过灾区,扶持过大学生创业,你查来查去,查到的都是她满身的光环。

肖梦琪一指余罪,眉眼眯笑、俏脸含笑,她道:“我赌你赢。”

“所有的中国式富豪发家途径都差不多,紧俏行业、官商背景、特权经营、黑白通行……你查得过来吗?你现在回溯他们的过去,都是个谜。”骆家龙道。

余罪愣了下,众人一愕,没整明白,回头时,肖梦琪早笑吟吟地坐下了。

“星海能发展到现在,市值几十亿,会不会有问题?”余罪问。

哎呀妈呀,政委啥时候也沾染上这号贱性了,撵不跑、气不走,还黏上了,瞧人家那样子,根本不忌讳你说什么呢,余罪这下倒没治了,撇撇嘴,思忖着,准备开始了。

“嗨,余儿,我怎么觉得不可能啊?星海集团前身是鑫荣工贸,和卞双林屁关系没有啊,要有,当年犯案,应该早查封了。”骆家龙道。

没错,这才是他喜欢的方式,真我,不是做作。

很多事都不是孤立的,余罪相信这部神奇的手机,能把他和星海这样的巨无霸公司联系到一起,肯定有着某种内在原因。这个原因,卞双林不会告诉他,他也没机会强迫此人告诉他,而恰恰最难的是,这家伙还蹲在深牢大狱里,所有的事都不会针对这家伙,只会针对余罪这个貌似知晓内情的人。

肖梦琪微微笑着,如是想着,矜持和规则,都是彼此间的隔阂,这种背靠背的友谊需要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只是有点可惜,发现得有点晚了……

骆家龙随行,除了正在追踪的女骗子,这两日又多了一件事,四处查找卞双林诈骗案的侦破经过。

时间,指向上午十一时,天气更闷热了。

余罪回完殷蓉的短信,已经进了榆城市档案馆的大院。

滨河路、汾阳街,毗邻贵妃妆园的小卖部。那个从车上下来遛达到小卖部的人,掏着零钱,随口说着:“报纸一样来一份……再来瓶可乐,冰镇的。”

揶揄而暧昧的情话绵绵,什么投资、什么公司、什么危机,她早置之脑后了。

付了钱,卷着那摞厚厚的报纸,抿着可乐,他四下看着,找着荫凉的去处,他其实很反感妆园里的氛围,从来都不愿意跨进那个空调和着女人化妆味道的地方。

“喂……汪!晚上……一块吃饭吗?……呵呵,当然你请喽……啊?亲自做?好啊,先说好啊,你厨艺怎么样?我虽然不会做,可我口味很刁的啊……”

或者,是不愿意出现在那种他能嗅到危险味道的地方。

她悄悄地拿出了手机,切换着卡,拨了那个刚刚开始熟悉的号码:

没有荫凉地,地面烫得快能烤肉串,脚底板都是热的,他还是回到了车上,大开着空调,擦了把汗,抿了口冷饮,开始看报纸。

她匆匆奔着去请示戈战旗了,这一幕看在韩如珉眼中,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嫉妒,她甚至开始有点厌倦这种生活了,就像曾经厌倦欢场的迎来送往一样……是啊,好寂寞的感觉,是因为想他而寂寞了,还是因为寂寞开始想他?

不看新闻,满纸都是幸福指数,骗人。不看报道,满纸都是胡编乱凑,哄鬼。

两人相视而笑,像是验证殷蓉的话一样,嘀嘀的短信声响,她一看,惊喜了下,然后得意地扬扬手机对韩如珉道:“看……回短信了,约我呢……我得去戈总那儿请示一下。别后悔啊大韩,这单我感觉戈总挺重视, 说不定一单就够妹妹我后半辈子花销了。”

不看娱乐,都是有钱人的没节操故事,没意思。不看体育,都是外国人在蹦跶,没劲。

殷蓉一笑,脚很随意地搭在办公桌上,不屑地道:“我的经验很简单,没有妹这双玉腿夹不服的英雄好汉。”

哟,那就没什么看的了?

“小心点啊,警察都不是好对付的,根据我的经验,大部分警察都是钱照拿、场子照查、人照抓,别指望他们有什么信用可讲……别看我,我这位不同。”韩如珉道。

好像,这人翻看的都是普通人根本不看的东西:广告!

那倒是,殷蓉怔怔看着韩如珉,半晌摊手无奈地道:“好吧,那我和他单挑吧。”

太极植物伟哥,成就真汉子!广告词:坚挺有力、持久延时、二次发育!

“那是你还没有碰到你喜欢的男人。”韩如珉道,眼睛里蓄着一种无法名状的温柔,她轻声道着,“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你愿意让他知道,你是多么的水性杨花,而且是在他朋友的面前?”

美时美刻,储师傅狗肉煲开业庆典。(饭店广告)

“真看不懂你,这有什么呀。”殷蓉道,在商场打滚的女人,什么都可以看得紧,但腰带不会系得紧,逢场作戏的事嘛,谁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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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行,要换个人,陪吃陪酒陪上床,我都无所谓。”韩如珉很严肃地道。

爱你,最懂呵护你。(别理解错,卖内衣的。)

“理由呢?你出面可比我容易多了……他和你那位是同学,说什么也方便,我呢,就见过一面,我看他对我根本没有什么感觉,这不都两天了,我邀了三次,都没有搭理我。”殷蓉道,这是拉关系的惯用方式,混个面熟,慢慢发展,有适合机会,相互交换一下。谁知道那位是油盐不进,似乎根本就没准备发展。

早操!晚操!必不可少!(不是做操,是卖高档安全套的)

“你去吧,这事我不能出面。”韩如珉为难地道。

…………

两人回了办公室,相视发呆了良久,好久殷蓉出口问着:“怎么办? 你去还是我去?”

他在广告里寻觅着什么,像一个淘金者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嗯?殷蓉奇怪一瞥,能从一个妈妈桑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可不容易,看韩如珉脸色不对,她无言地跟着。

他很专注,就像广告词说的,成功源于专注,哪怕他的事业,并不构建在阳光下;哪怕他的事业,从来不被人了解。

韩如珉嗤鼻一笑道:“你错了,是他征服了我。”

专注,此时同样出现在肖梦琪的眼中,她仔细研究过这个没头没脑的案子,也接触过蔺晨新、骆家龙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所有的奇思妙想都碰壁后,她以为又要成为死案了,今天是抱着试探的心态来了,却不料又一次见识到了余罪绝处逢生的本事。

“大韩,征服个男人而已,对你有难度吗?那位警官不是都被你征服了?”殷蓉笑着随意道。

对,这个男人,这个可疑的男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和鼠标走得这么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多次出入酒店,时间段,掐得太让人怀疑了。

“屁话,公事不要扯到私事上好不好,不难办你去办吧?”韩如珉生气地道。

“疑点之一,如果是一次两次和鼠标保持近距离观察,是巧合,可是他数次出入酒店,又没有入住,就不能是巧合了吧?莫非他就是为了来邂逅标哥?”

殷蓉看韩如珉脸色不对,小声问着:“怎么了?这好像不难办啊。” 

余罪道,鼠标翻了他一个白眼,其他人乐了。                              

韩如珉愣在当地,还是殷蓉拉了拉她,才掩门走开。

“疑点之二,这个人有头没尾啊。当女嫌疑人接近鼠标的时候,画面上就再找不到他了,可能是趁着灯光暗时消失了,为什么要走?美酒、美女、投资,多好的环境,我都不想走。”

韩如珉蓦地脸色一寒,戈战旗却恍如未见,挥挥手:“去吧,抓紧时间办,尽快给我个回复。”

余罪又道,他向肖梦琪做了个鬼脸,肖梦琪直接无视,说着疑点不够。

告辞出门,韩如珉悄悄回眼,不料戈总又是故态复萌,叫了她一声提醒道:“对了,其实你办这个事有优势的,这位警官和你入幕的那位,曾经是同窗。”

“疑点之三,请柬里没有找到这个人的登记,他怎么进入的,就成谜了。”

殷蓉也有此一问,闻听此言,赶紧闭嘴,两人不确定这个任务的难度,但是针对一个男人,似乎难度不会太大,两人接了下来,而且是暂时放下手头的活专干此事。

 余罪再道,看着众人,疑点足够多了,而且这种捕捉到的面孔,相对那个千变万化的女嫌疑人,要好查多了,因为他并不需要化妆。

“你觉得涉及总裁隐私的东西,我会知道吗?”戈战旗道。

“你就凭这个判断他和女嫌疑人是同伙?”肖梦琪问,不管怎么说,这个推断,仍然立足于猜测,而不是证据,甚至连有根据的线索也算不上。

“什么东西?”韩如珉奇怪了,觉得这事没头没尾。       

余罪又被问住了,他斜斜地瞥着一直在试图难住他的肖梦琪。肖梦琪笑了笑,努了努嘴,似乎已经从精神上学会了这个贱人团队标准的行事方式,哪怕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可嘴上照样不饶你。

戈战旗细细讲着,此事关系到集团公司的上市,又属于他上司的私事,强调重要性,自然是百分百保密,说来说去,就是从这位警官手里拿回,或者买回,或者用其他方式换回一样东西。

又来一个,蔺晨新无条件地支持肖梦琪,提着疑问道:“你不得不承认,当天标哥确实够骚,虽然大部分女人看不上他,可确实还有一部分男人被他吸引目光了。”

“那就好……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事交给你们,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管花多大代价,你们一定把这件事办到,对方就是那位叫余罪的警官,殷蓉你见过了……”

这判断,标哥哭丧着脸,不予解释了。众人龇笑,要说这还真是实情,标哥当天那土豪扮得,绝对是超水平发挥了。

听得殷蓉哧声一笑,赶紧敛起表情,惹得大韩翻了她一个白眼。      

难住了,余罪保持着斜觑的动作没动,其他人盯着他,虽然有点吹毛求疵了,可并不意外,他们对于案情的推进,大多数时候就是在这种相互为难中开始的。肖梦琪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怎么看,都觉得被孤立的余罪翻盘无望,毕竟仅仅是个嫌疑而已。

韩如珉笑着道:“戈总,您这话就有点见外了,要没有您提携,我估计早被扫黄打非给扫了。”

“呵呵,这个好像真把我难住了啊,看来我无法说服你们哈。”余罪笑了。

怎么问这话?老板这么讲,下属能怎么说,俱是摇摇头。

“有嫌疑是肯定的,不过意外无处不在啊,别让兄弟们再白忙乎几天。”骆家龙道。

“哦,有。”戈战旗反应过来,正身,敛色,保持着总经理的仪态, 请着两人坐下,就坐到他的办公桌前,两人以为又要讨论投资募集的事, 却不料戈战旗笑着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殷蓉、大韩,你们俩跟着我快一年了,说心里话,我亏待过你们没有?”

哎哟,这可说到点子上了,杜雷诉着苦,蔺晨新摆着功,两人喋喋不休地给政委汇报着,汪慎修保持着作壁上观的表情,偷笑着,这俩货那点小心思倒是容易看得出来,蔺帅哥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事向肖政委汇报呢。

“戈总……有什么安排?”殷蓉小声问。戈战旗沉思着,没有听到,她奇怪地看了韩如珉一眼。韩如珉加重声音问着:“戈总……有安排吗?”

这时候,鼠标挪了挪身子,颓丧地道:“要不换个案子吧,这个有点难了。”

韩如珉高挑、殷蓉丰腴;高挑的气质、丰腴的性感;有气质的如果刻意装扮一下,颇有古典美感,而性感的这位,不用装扮,看身材直接就是个惹火尤物。

估计有点畏难,但也有点羞于启齿,说实话,鼠标似乎还真怕余罪贱性大起,一股脑刨个干净。他看向余罪时,余罪正微微地笑着,鼠标凛然倒吸凉气,紧张地看着余罪,以他的理解,这贱相一出,真相就不远了。“怎么了?”骆家龙发现不对劲了。

片刻两位助理敲门而入,戈战旗一欠身子,审视着两位助理。

鼠标指指余罪的表情,骆家龙稍稍惊讶,不过还是不相信这么多人没查到线索的事,余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有所发现,他不屑地道:“就那贱性,他有消息早嘚瑟起来了。”

他摁着应声,呼叫着两位助理,为今之计,只能按上面的要求加快步骤了,想想他也狠下心,看来徐而图之的方式行不通,不管是骡子是马, 得先拉出来再说。

“呵呵,不贱不从警,你怎么知道我不嘚瑟呢。”余罪笑着道,众人一惊,再愕然看这货时,他不装深沉了,成了一副贱笑的样子,他说,“我已经估计到这些疑点说服不了你们这群追查乳房的贱人,所以,我就找了点更确定的线索……想听么?”

对了,是什么样的东西,戈战旗心里都一团糨糊,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出,位列富豪排行榜上的宋总裁、全国数得着的女富豪,怎么可能和这个鬼地方的小警察发生关联?

咝……肖梦琪给气得直瞪眼,敢情是故意的啊,要和他对赌今天是必输无疑了。

对付这样的人,软的不起作用,硬的怕起反作用,不软不硬又没作用,他思忖两日,根本无计可施,甚至这样人,怕是邀请出来一次也难, 别说还想从人家手里拿到什么东西了。

“吹牛逼不上税。”杜雷不服气了。                                          

电话另一头,得到这个棘手任务的戈战旗又在捏揉鼻梁和太阳穴了。刑警、总队的、当过特勤,参与过数起贩毒、凶杀、网络诈骗等大案的侦破。

“装逼谁不会?”蔺晨新更不服气了,他尝试过了,知道有多难。   

她在电话里,如此遥控指挥着。

“呵呵,接下来我保证把你两吹成傻逼,你们千万别震惊啊,千万别摆了个张口结舌的傻逼造型哈,自己看吧。”余罪拿出了手机,递给了骆家龙。

“喂,战旗吗?我是宋星月……事情你抓紧办,不管多大代价,一定拿到手,这个可能关系到集团公司的上市……对,务必拿到,有什么事你直接向我汇报。”

骆家龙翻查着信息,直向余罪竖中指,是肥姐查的消息,汪慎修和鼠标直骂余罪这贱人作弊开挂,不过几个人凑一块读着这则查到的信息时,还是不自然地……做出那个张口结舌的傻逼造型了。

宋星月上车时,心里回忆着旧事,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辛辛苦苦得到的生活,怎么可能坐视它失去!

商小刚,男,32岁,20××年因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被吊销医师资格,××年,又因非法行医被处拘役三个月,罚金两万元。

这样的生活,谁愿意失去呢?

“前医生?”骆家龙吃惊不已了。“还开过黑诊所?”鼠标愕然了。

这是一个比任何车展都奢靡的地方,数百平的地下车场静静地泊着兰博基尼、保时捷、法拉利……各式各样的豪车,每个车位的售价是六十万,每一个车区都有数名保安二十四小时看护,每一台车,都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怎么查到的?”肖梦琪果真是惊愕得合不拢嘴了,这作案嫌疑,已经是十有八九了。

不久,姐妹二人从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在保安的礼敬、保镖的陪同下,到了她们购置的车位区。

余罪笑着道:“昨天我得到这份监控,发现这位可疑人物,没有出入记录,他躲过了酒店大厅的监控,不过可惜的是啊,他没有能力躲过交通监控。我找肥姐查了出事前后通向天外海酒店的三个路口的交通记录,当天到场记录没找到,不过找到了他离开的记录,在晚上十点三十七分,正是那个女嫌疑人已经和鼠标接触之后……女嫌疑人需要化妆隐藏,这位可不需要,肥姐回溯到了他停车的地方,在离天外海酒店后门不远的人行道上,三天里有数次停泊在那个地方……我其实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用他的面部识别的,没想到,却来了个意外之喜啊。”

宋星月一下子晓得此事了,匆匆起身,忙乱着洗漱梳妆打扮。

“我明白了,这说明这个人肯定有处方类药物的来源渠道,药理知识更不用说,就是他的专业。”蔺晨新好歹学了点,有模有样了,肖梦琪给了他嘉许的一笑,不料这货又犯疑了,问着余罪道,“可又被吊销资格, 又被关了几个月,这么重处罚,没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了?”

“姐啊,今天出席××投资研讨会啊,不是你让我陪你的吗?”妹妹道。

外行一发问,内行就发笑,大部分犯罪,还不都是在这种打击中逐步升级的。汪慎修笑着道:“这不很正常嘛,大学都没拔高你的德智体美修养,监狱改造脱胎换不了骨都是可以理解的。”

“也许没那么严重,我心里太乱,说不清楚……哎,你不睡觉,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姐姐问。

“哎呀,早知道这样,让我们跑这么多冤枉路。”杜雷懊丧地道。

“有那么严重吗?”妹妹不信地问。                                          

“错了,兽医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你们看……”骆家龙搬过电脑屏,让蔺晨新看着,哇哦,惊愕再起。

“你不了解他,十个老公也比不上他,他如果想坑你,会想出一千种办法来让你哭都来不及,那,我现在就是了。”宋星月道,似乎沉浸在回忆中,不堪回首的记忆。

回溯他的行车轨迹时,这辆车经常去贵妃妆园,肖梦琪和蔺晨新前天才去查过那儿;这辆车去过金威商厦,鼠标和杜雷不止一次查过金威商厦;这辆去过五一商城、淑女坊、LV专卖店、周大生珠宝、老庙黄金等, 所有的去处几乎就是这几位刑警蒙头蒙脑提取消费记录的地点,几乎就是前后脚。

也对,妹妹为难地说:“问题是怎么可能啊,那个骗子不是还关在监狱里么?”

余罪又在贱笑了,众人回报他一圈中指,这贱人,还是作弊开挂了, 把大家所有查过的方向,都作为比对资料了,而且可能私下里,早和那个巨肥的李玫商量过了。

老公?!妹妹嘴里的老公,深深刺激了姐姐一下,她无语地看着活力四射的妹妹,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嫉妒,然后很无奈地道:“你傻啊,这种事能让别人知道吗?”

肖梦琪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个目标十有八九错不了了,只是有点遗憾,得到这份现场的监控记录太晚了。她问时,余罪似乎已经知道她的疑惑了,解释着:“这是做了很大的让步,星海才同意提供这份宴会现场记录……不要郁闷,兄弟们,所有的努力都不会白费的,你们一点冤枉路都没有跑,没有你们跑的这么多重合地方,我还不敢马上断定就是他。而你们几乎和他跑到一条路上,那说明,你们的思维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只差那么薄薄的一层纸了,一旦在某个点被揭穿,他们就无所遁形了。”

“老公能说上话吧?”妹妹遮遮掩掩问。

这话带劲,蔺晨新跃跃欲试,直说抓着人,一定检查下她的胸围以及那什么,证明自己的判断,惹得肖梦琪白了他一眼,赶紧把不合适的词和谐掉。

也是,妹妹愣了下,这个层面只能假手于人,如果简单有效的威胁恐吓不奏效,那可能就难办了。

鼠标显得有点紧张且脸红,关于本案他发言少之又少,骆家龙已经在联络着肥姐了,要更详细的追踪资料。

“四个保镖在路上,没拦住一个人……五原可不像京城,是官老爷的天下,咱们离开这么多年了,领导都换届了,哪一方也说不上话啊。”宋星月道,话里透着浓浓的无力感,以她的经验,阎王好对付,难缠的是小鬼,而底层这类警察,无疑是最难缠的催命鬼。

这时候,汪慎修思忖着,问着余罪:“可是还有个小问题……这些没头没脑的旧案、没有搞清楚的受害人,甚至鼠标这个损失很小的麻醉抢劫案……都不足以钉死他们,我是说,假设就是他。”

“拿回来就行了,这年头还有钱办不到的事?”妹妹道。               

“抓捕无非是围追堵截,没有定罪没关系,只要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作案手法,那我们就完全有可能在犯罪现场抓到他们。”余罪道。

“有!找到人了,在一位警察手里。”宋星月懊丧地道。               

“确实还没有掌握啊,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作案?”杜雷道。

没有说话,宋星月只是烦躁地关上了窗户,咒骂着京城糟糕的空气。妹妹替她整理了沙发,收起了冰壶,看到台子上的录音机时,她讶异地看看姐姐,出声问着:“有消息了吗?”

骆家龙却是惊讶地喊了声余罪,然后没音了。他惊讶地看着余罪,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海量的各类会议信息,那是在他收集基础上筛选的。第一时间,骆家龙带着几分嫉妒的口吻道:“不赖啊,大数据研判也用上了。狗日的,剽窃我的劳动成果。”

敲门声起,然后门被推开了,又是一位裙装挽发、面容娇好的美女进门了,她抽抽鼻子,然后很不悦地说着:“姐,你又溜上了?”

“那当然,不站到你的肩上,我够不着功劳啊,这一次,我们要走到他们前面。”余罪笑着道。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平推开了窗户,雾霾深重的空气扑面而来,并没有让她心胸开阔,却让她更觉得窒息了几分。

众人讨论着,这个大数据研判的作用,七嘴八舌地争辩着。余罪的分析绝对站在上风,他说了,作案环境的选择,就是各类高档酒店、各类聚会,所以很多可以剔除,重点盯那些订货会、销售会、发布会等,简单地讲,他们盯的就是钱多人傻的土豪聚会。

如果有一天站到了万人瞩目的金字塔尖,这段不光彩的历史,就会被视为最深的隐私雪藏。试图发掘出它的人,都是敌人。

侵害目标的选择,都是相貌磕碜、身家不菲的土豪,因为这种土豪大多数都缺乏那么点男女感情,男女之间的事对他们来讲,不过就是扒光开干、提裤结算……所以他们对于被勾引这种事,不会意外,那就是他们生活方式的一种。

就像大多数富豪一样,谁都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

做一个麻醉抢劫案不难,但做到这些案子如此精妙,不但收获不菲, 而且少有人报案,难度就大了,恰恰在这一点上,暴露了作案设计者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一味求财的土贼,从选址到实施二次欺诈,一环扣一环,充分抓住了受害人的心理特征,正符合商小刚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思维方式。

蓦地心一抽,这位女总像心绞痛一样,面露痛色,呷了口水,起身在房间里踱步,白底黑花的睡袍、零乱的发际、娇美却带着几分憔悴的脸庞,心揪着远在五原发生的事。

秀才造反难,可秀才作案并不难,知识的力量很强大,否则也不会现场几乎没有什么痕迹,也不会诈骗得没有人敢报案了。

“声音不匹配,手机在这位警察手里,而打电话的却不是他,难道……两个人合谋?而且,他手里还会有什么能威胁到我的东西?除非,他没有销毁……我那份档案?!”

肖梦琪静静地听着侃侃而谈的余罪,看着不时笑意盈然的同伴,她似乎揣摩到为什么这个小团队的凝聚力如此之强了,那是因为余罪总在用不同的方式激发着别人的兴趣,那种驱使着你去寻找真相的兴趣,就像此时,她闪烁的眼光一直在试图看穿余罪,因为他身上那些变化,她一直没有看懂。

结果令她很意外,这部数次骚扰的手机,居然在一位警察手里,而且是一位功劳赫赫、争议颇多的警察手里,这类人恰恰是她最忌惮的一类, 他们不管是尽职还是徇私,都会不择手段。

看不穿,似乎也是一种兴趣啊!

她拉开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烦躁不安地拿起了一个精致的冰壶, 添料,加温,对着剔透的冰壶,溜了几口,从骨子透出来的那股子惬意才让她安静下来,又摁开录音,听了一遍,对照着五原的戈战旗发回来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长长的三个小时,头发做了、面膜做了、美体做了,等瑶瑶这位漂亮姑娘从妆园出来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开车泊到了台阶之下。殷勤之意, 让瑶瑶觉得很满足,她坐到了副驾上,要开车的男子努嘴凑上来想香一个,被姑娘推开了。

这是星海集团客服在两周内接到的数个骚扰电话,房地产、电子、投资各个公司都接到了,接线员不知所云,分公司的经理却知道,“星月”是星海集团总裁的名字,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几份骚扰录音转到总裁手里,这位戴着传奇光环的女总裁,已经紧张得数夜未眠了。

“讨厌,刚做的护理……一身汗。”瑶瑶姑娘道。                        

靠着沙发,斜倚着一个裹在睡袍里的女人,浓密的长发遮着娇魇,像所有擅长保养的美人一样,你看不出她的年龄,即便那只把玩录音器材的美手,也挑不出丝毫的瑕疵。

“呵呵……晚上哥给你做深入护理啊。”男子淫笑着,发动着车驶离了,问着到什么地方吃饭,就近选了个饭店。瑶瑶姑娘突然省悟到什么兴奋的事,像是又找到目标,她问时,男子神秘地道:“这次咱们玩把大的怎么样?”

咔,断了,是一份录音,放在一个精致的欧式几台上,纯红木的几台,和整个房间的装饰浑然一体,显得别致而大气。

“有好事你都送肥桃了,还能想起我来。”瑶瑶不屑地道。

“你想知道的,星月都知道,让她和我谈,你不够资格……”

肥桃是另一个女人,女人间的相互吃醋很严重,这种心理不能不关注一下,男子笑着道:“肥桃都一年多不干了,我都不想她了,你还想着啊……我跟你讲啊,这回我想换换地方,咱们到长安做一票大的怎么样?”

“很多啊,价格、内容或者您究竟是谁。”                      

“行吗?”瑶瑶问,跨省了,总是要有一定难度的。

“和你有什么谈的?”

“我刚搜到的消息,七月份那边有个房地产商的财富峰会,三天时间,足够咱们准备了。”男子道。

“别管我是谁,你手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如果你有这个意向的话,可以和我谈谈。”             

瑶瑶想了想,不确定地问着:“刚儿,我好像听你说过,长安有一次差点出事。”

“我找星月,你又是谁?”

“那是她太贪了,藏了人家的一个板指自己卖,前头卖后脚就有人跟上来了,差点被人砍死回不来了,妈的,也不想想,哪个有钱的主能没点背景。”叫小刚的男子愤然道,你不可能控制所有的细节,特别是女人爱贪小便宜的毛病。

“喂,你到底是谁?”    

“反正啊,咱们干这些,都不得好死。”女人慨叹道,似乎得到的除了满足,还有让她时不时感觉到的恐惧。可这种事却像毒瘾一样,很难戒掉。

…………                      

“可不干,也好活不了啊。”男子同样嗤鼻不屑道。                     

“那告诉宋军,我找星月,有样东西交给她,这个可能影响到你们集团的上市……”

“那好吧,不过这次活你不能跟着我,目标我自己选,好像这种事谁不会似的,还用你手把手教。”女人有点怨气。                                 

“这里是星海房地产公司……”                                                

“行,你也该出师了,这次咱们聚一块,做票大的,三两年光景就不用冒险了。”男子道。

“我找星月。”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像之前任何时候一样,男子在给她讲着从进入到离开的注意事项,而且千万不能再犯上一次同样的毛病了。

“您好……”             

这辆车,泊在一家叫山城印象的饭店门口,两个人踱步进去了。

“我找星月,请务必转达给她,我有一份东西交给她,一份关系到星海集团未来的东西交给她……” 

也是这辆车,在讨论追踪方案的时候,李玫从交通监控到信通部到鼓楼分局,已经传到了骆家龙电脑屏幕上。

“您好,麻烦您重复一次,我们这里星海投资……”                     

车号晋KC20×,二手置换车,车主姚瑶,不是本地户口。

“我找星月。”

错过了无数次之后,侦破方向终于对准了这个目标,两个小时后,商小刚和这名女子吃完饭出来,没有注意到两人说笑的样子已经进了街边车里的监控视线,在拍摄的镜头里,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浅色的连衣裙,低胸,胸前坠着金灿灿的饰物,远景都拍到了若隐若现的胸罩。

“您好,请问有什么帮到您的?” 

根本不用面部识别,那胸罩就是困扰蔺晨新好久的款式:刺绣、蕾丝、酒红、聚拢深V款……

沉渣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