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了有些吃惊。她想起了高中时跟来凤肩并肩坐在天台上,两人手中握着雪糕。小白一口一口咬着吃,来凤则将雪糕嘬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小白的雪糕开始流汁,搞得手上黏黏的,反观来凤手上一直很干净,她的雪糕稍微有些软化就被一口嘬了去。于是,她也学着来凤将整个雪糕放进嘴巴里舔。
小白正要反驳,倩兮来提前来交班了,她看到雪糕,眼睛一亮:“现在还有这款雪糕吗?”直接上手挑了一根,放在嘴里狠狠得嘬了一口,吃法跟刚才的小白如出一辙。
“干嘛学我?”来凤扭头看她。
田瑞舒白了她一眼:“你那个吃相不好看。”
“你这个吃法不掉汁儿。”小白的口气充满了欣赏。
田瑞舒好奇的走过来,接过小白手里的雪糕,轻轻咬了一口。小白有点着急:“不是你这样吃,要这样。”她张开嘴巴把雪糕裹进去,囫囵个儿嘬了一口,原本有棱有角的糕体一下子被她磨得圆润了:“这样,才能把雪糕的原汁原味吃出来。”
“我这是穷病。只有这样吃才一点不浪费!”来凤无奈的笑笑。
小雨贪婪的拿了一根放进嘴巴:“好好吃,哥哥你快来尝一下。”她朝着不远处的田瑞舒招手。
“不啊,我觉得这样吃确实很爽啊。”小白说得是真心话:“雪糕的味道在嘴里存上一会儿,很浓。”
“尝尝。”小白拿出一根递给小雨:“我逼着樊素华反复做,终于做出了小时候的那种味道,山楂雪糕。”
两人相视而笑,望着天空云卷云舒,吹着风儿自由自在。
田瑞雨充满期待的站在她旁边。等箱子打开,一排殷红色的雪糕冒着寒气整齐的排列在箱子里。
真的是她吗?但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呀。
眼看到了下午两点,小白打发走了那些赖着不去上班上学的八卦者,然后从座位上拿出一个硕大的书包。费了好大的劲儿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小箱子。
“小白姐姐,你在想什么?”田瑞雨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戴了美瞳吧。”
“哦。”小白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要去做。”她风风火火告了别,去停车场取了车,去往警局的方向。
“她的眼睛是紫色的。”田瑞雨突然说道。
每次有什么想法,她想到的总是钟大卫。
女孩得到这个答案似乎很满意,她笑了笑,买了单,起身走了。她走路的样子很慢很轻,像是怕惊动了脚下的尘土。
S城到了堵车高峰。
“呃,”这算是对《异人志》的超高评价吗?小白第一次听人这么提升她的工作意义,心中涌起一种自豪感:“可以这样说吧。”
小白被后面的车喇叭唤回了神。好险,差点就追尾了。她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觉得有些熟悉,竟然是来凤家附近。难道这是天意?她想了想,打了转向灯,缓缓将车开出车道,驶进了巷子。
女孩似乎感了兴趣,彻底转过身子,半伸着脖子,犹如一只慵懒优雅的天鹅:“也就是说,那些无人知晓的异人会在那本书上得到永生了?”
这几年S城的旧改运动一直处在高潮,这里显然也受到了这股风潮的影响。“轰隆隆”的机器声已经在城中村响起了,基坑的开挖让原来的巷子都改了道,小白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来凤家附近。但拆迁已经让这一片老房子面目全非了,当年的人也大部分不知所踪。
“研究类人类生物。就是常人口中的妖魔鬼怪,并将它们的资料收录在档案里面。”小白不自觉地回答她。
多方打听下,小白得知来凤的家人早就搬走了,但薛氏没有福分离开这个窝囊潮湿的地方,她没等到拆迁款下来就死了。听说她前前后后怀孕七八次,都没保住,最后身体虚弱得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一张皮挂在骨架上,临死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孩子。
正想坐过去会会那女孩,女孩却先开口了,她转头幽幽叹了一口气:“请问,11楼的志怪研究者主要研究什么?”
小白虽不喜欢薛氏,但听到她如此惨状,心里也不免有些难受。她打听来凤的下落,邻居们都摇头说自从高考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上了大学远走高飞了,还是早早嫁人了。
小白心里没来由得生出了一股子醋意——可能是对方太美了吧!
物不是,人也非。
突然,有人捅了捅小白,示意她看向左边。只见田瑞舒正弯着腰给一个女孩送咖啡,同时低声说着什么话。女孩长得很美,一头紫黑色长发,白里透粉的皮肤似乎吹弹可破,一双含着星光的眼睛配以微蹙的眉头,给人感觉忧郁而清冷。唯有那一身红粉色的衣服,将她拉回了世俗,让人感觉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少女而已。
小白的心情难以名状。
高中女生的话本来让众人都提起了希望,只听得最后一句,大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下来。
昏黄的路灯下,一条巷子孤零零的延伸着,一头儿连着繁华的马路,另一头儿已经没了来处。
高中女生成为众人焦点后有点傲娇:“主要是帮人达成爱情方面的愿望吧。听说是个挺帅的男人,有特异功能,能洞悉人心,主要通过心理战术帮你追到男神,还擅长药理,能把女孩儿变漂亮,用来辅助爱情。只可惜,收费太贵了,一般人是消费不起啦。”
就是这条巷子,藏着她的秘密。
“什么叫愿望达成者?”11楼小白当然不感兴趣,因为那是她自己,18楼那位可是第一次听说。
当年,她就是在这里遇袭然后被救的。
“听说。”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了进来:“那幢楼有很多奇怪职业者。11楼有个志怪研究者,18楼有个愿望达成者。”
那件事虽然很吓人,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因为那个影子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平凡的人生,有了与众不同的回忆。
小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百无聊赖的人生啊,谁都希望有点特殊的存在!就是这特殊的存在,引导了她的恋爱观,让她的前半生也如此与众不同。有时候她想,是不是做个平凡人更容易快乐。
“她为什么去那幢楼,还深更半夜的。”有人问小白。
那个救人的影子是不是贾祺,她一直没有正面开口问过。因为当时的她太爱贾祺了,也隐约觉得机缘巧合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如果得到的答案不是,那无疑会让这段爱情的唯美程度大打折扣。只是偶尔,贾祺笑兮兮的说自己从小仗着身手不错特别爱打抱不平,在街头巷尾救过不少弱者和女孩子。小白默认自己是其中一个。
现在想起来,她的嘴角还能上扬起微笑。
旧地重游,心情真是起起伏伏,百转千回。
那算是迄今为止两个人最亲密的接触吧。
眼看着夜色渐浓,小白放弃了去找钟大卫的想法。她也不想回家,坐在车里,脑海里倩兮,来凤,贾祺还有田瑞舒的脸轮回交替,她隐隐约约觉得这四人有某种联系,却总找不到那根线,将他们合理的串在一起。
电梯里出来的女人远远的站着,看了两眼后就离开了。留下小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跑向清吧,正好那晚田瑞舒也在,分不清是真的恐惧还是想借机释放一下自己,她一见到他,就冲上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就这样,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半夜时分,身心疲惫的她再也没有胡思乱想的力气,一头倒进沙发里呼呼大睡起来。
电梯里的女人,身材滚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像雪,十有八九就是宋希希了。她深夜来这栋大楼干什么?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细细揣测,电梯就到了一楼。小白冲出去,跑到坠楼者落地的地方,却发现地上没有任何身体,只有一层厚厚的樱花花瓣,还有一些分不清是血还是其他的紫黑色液体在地上蜿蜒的流着,散发着腥香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鼻子边上有些痒痒,好像闻到了樱花似有似无的香气,又感觉空气上方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魏太就是宋希希。早期上电视节目凭借一对傲人的双峰和雪白的肌肤,在娱乐圈一战成名后不间断的跟富商传出绯闻,最后花落魏家。
如梦魇一般难受,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粉红色的少女正不眨眼的盯着自己。
“有人坠楼了。”她哆嗦着跑出去,按下电梯按钮。电梯正从18楼缓缓而下,她焦急的等待着,感觉时间格外漫长。到了11层,电梯缓缓的停了,开了门,一个戴着大檐帽和墨镜,半张脸裹着丝巾的女人正在电梯角落里站着。她的胸脯很大,一起一伏,可能是把自己裹得太严实了,胸口出了很多汗,打湿的衣服将胸部轮廓整个勾勒出来,看上去肉欲十足。见有陌生人盯着自己看,女人下意识地抬手将眼镜朝上推了推。她手上一颗硕大的鸽子蛋在电梯里闪了一道绚丽的光,小白突然想起樊素华的话:那个魏太,这辈子的得宠高峰就是那枚鸽子蛋了。
她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并发出灵魂三问:“你是谁?从哪里来的?怎么进来的?”
“说起宋希希,我好像在办公室大楼看到过她。”小白突然想起一个恐怖的深夜。那天,她因为有事在办公室熬到了后半夜,不知怎地总感觉耳朵边上有女人嘶吼地声音,就像恐怖片每次拍到地狱时那种歇斯底里的配音。她静不下心来,来到窗前想透口气,不想刚打开窗子,一个人形重物从楼上摔了下来,明晃晃的路灯下,地上砸开了一朵紫黑色的花。
女孩穿着红粉衬衣,粉雕玉琢般的面孔,像极了漫画里的初恋,正是下午在咖啡厅遇到的那个女孩。看到小白被吓了一跳,她歪起了头,有些发紫的瞳孔睁得老大:“我叫成思思,下午我们刚见过面,还有,你的门没有关。”她的手指向门口,那扇门还开着。
小白在楼下咖啡厅跟人八卦说起宋希希,颇有一种江湖百晓生的感觉。S城这些个豪门轶事、明星八卦,她从樊素华嘴里听到的比娱记还多。大家也愿意跟她聊八卦,所以每次她去咖啡厅,总有一圈小粉丝围着她要小道儿消息。田瑞舒的咖啡厅都快被她搞成粉丝见面会了。不过田瑞雨爱热闹,田瑞舒表面清冷,实际上好像也挺爱听娱乐圈的是是非非的。
小白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关门:“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这深更半夜的。”
宋希希在十年前是个炙手可热的明星,后来嫁给魏姓富豪后息影,但肚子长达十年没有动静,若不是她是个心机之人,正妻之位恐怕早就不保了。现在老年得孕,被媒体追到自然要炒上一阵子。
成思思微微张了张嘴巴,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请你帮个忙。”
然而这些反常的现象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各类媒体争相报道的是魏志亨娇妻宋希希怀孕的消息。
长得美的女人总是习惯性让别人帮忙。小白心里嘟囔着,嘴上却说:“先说来看看,我考虑下。”
细心的人会发现各类植物的花期都偷偷延长了,最明显的是楼下的樱花竟然开了近半年,直到最近才有稍许要凋落的痕迹。
成思思举起手中的书——她一直边看书边等小白,而那本书正是工作室的镇室之宝——《异人志》。
这两年不知怎地,S城的气候似乎在悄悄变化。
小白正要发作,她马上开口道:“我有个故事,如果不讲给你听。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