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田瑞雨猛地站起来,拉住了倩兮。倩兮的脸上泛起公式般的微笑。
倩兮皱了皱眉头:“如果你不配合,你的礼物就没了哦?”
就在离开前田瑞雨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转过头来说:“小白哥哥,我快过生日了。有一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她把嘴巴伸到小白耳朵边上,悄声说了几句话。
田瑞雨撅起了嘴巴,有点不太情愿。
不远处的倩兮表情冷冷的看着她们俩个。
“谢谢小白哥哥。”田瑞雨看上去很喜欢这个礼物,小心翼翼的捧在了手心里。就在此时,倩兮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她似乎没有看到小白一样,只顾把头望向瑞雨,拉起她的手:“小雨乖,今天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了,我们进屋玩好不好?”
田瑞雨得到小白的答案后蹦蹦跳跳的走了。倩兮双手抱肩一直盯着她,直到确认她进了咖啡厅才放开双手。
“你哥哥说你有点轻微的花粉过敏,所以不能送你鲜花了。这包干花,是用果木熏制的,样子虽然没有真花好看,但是香气可比真花有层次。”
“哎。”迟早也要跟这个冷美人打招呼,不如自己先主动一下,小白开口了:“你好,我叫徐小白,听小雨说你叫倩兮,真是人和名字一样美。”
田瑞雨欢喜的接过去,放在鼻子底下贪婪的闻了一下:“好香。”
倩兮转过头,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小白简直怀疑她表情管理出问题了:“你好。”
这天,田瑞雨又出现在沿街的太阳伞下。小白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纱包,里面装满了漂亮的花瓣:“闻一闻。”
空气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不免有些扫兴。
“我在对面那座大厦上班,爱喝你们这里的咖啡。好喝,没有那么苦。”真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知为何,面对倩兮小白竟然有些紧张——好像有点怕她!
临走的时候她冲着操作台比划了两个字“谢谢。”田瑞舒收进了眼里,却没有任何表情回馈,依旧忙着冲调咖啡。
倩兮察觉到了她的局促,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靠近她,眼睛似笑非笑:“哎,我说你最好不要跟田瑞雨走得太近。你们这种人有着高高在上的慈悲,习惯性释放能满足自己价值感的好心,但这种好心不见得每次都能帮助人,更多时候会起到相反的效果。更何况,你不过是在利用小雨。”
原来,他的本意是安慰!小白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仔细琢磨了一番他的话,想起庄子在妻子死后鼓盆而歌,心情渐渐觉得有些开阔了。是啊,人人都道死可怕,但这些话都是活人说的,死人又没有说过死了很可怕。
人的第六感确实挺准的。她对自己果然不太友善。不过首次交谈就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确实有些欺负人了,徐小白也不是吃素的:“你凭什么说我在利用田瑞雨?”
田瑞舒摇摇头头:“你不必跟我动气。我并不否认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意义,我刚刚那番话的意思不过是告诉你,死去可能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田瑞舒说完就转去操作台忙去了。
倩兮伸出细长的食指,对着她的胸口点了一下:“别急着掩饰,你的目标是谁,我早就看出来了。”
小白冷笑一下:“真是双标。你活着有意义,又怎知别人活着没有她想要的意义呢?”
说完,不等小白回答,她就扬起嘴角,眼神泛起一丝冷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了,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噔噔”的声音,踩得小白的心乱糟糟。这个女人,注定要成为她跟田家兄妹之间的一颗钉子。
田瑞舒愣了一下,声音放低:“这种事情难道要广而告之吗?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意义,准确来说是责任吧。”
田瑞雨的愿望是去一次儿童乐园。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小白立刻反击他。
对小白来说,这个愿望简直太简单了。不过一点时间加一张票钱就能搞定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对田瑞雨来讲会是件难办的事情。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是,田瑞雨从海盗船上下来的时候,会手捂着心脏痛苦不已!她慌忙叫了救护车。
田瑞舒皱了皱眉头:“活着事事皆苦,早上困得张不开眼睛,但为了上班要克服困意,挣扎起床,上班夹杂于各色人事,委屈、愤怒、鄙视、焦虑等情绪如走马灯一般频繁交替,但面上还要维持个平静,好容易熬着下班了,回到家还要跟孩子斗智斗勇,跟爱人分个情感上的高低。这还是普通人的一天,换成重病者,还要加上一层身体上的煎熬。你说,好活着尚且如此,赖活着又如何快乐?所以,活人来替死去的人感到悲伤,我觉得大可不必。”
田瑞舒和倩兮是一起赶到医院的。小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倩兮狠狠甩了一个耳光:“我说了,不要总用你自以为是的善良来干涉别人的生活!”
“可人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一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有些站不稳。睁眼时,她仿佛在倩兮眼里看到一丝得逞的笑。
田瑞舒冷冷的看着她一眼:“你又没有死过,焉知死去不比活着快乐?”
她多希望田瑞舒能扶住她。然而田瑞舒如同没有看到她一样,跟着倩兮直奔了病房。
“你的好朋友死了,你还能说出这样麻木不仁的话吗?”小白觉得这时候说这种话的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她觉得对不起他们,也觉得自己好委屈,不知不觉眼泪已经出来了,流经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朋友的事……你或许不该这样悲悯。”他一时间不太习惯上次还气焰嚣张的小白如今软成一滩泥水,口气缓和了很多:“天下事,悲多于欢,不妨早日看淡,早日习惯。”
她突然想起那天倩兮的表情和话语:倩兮知道的,她肯定知道小雨的愿望是什么,可是,她为什么不把话直接说明白,只是阴阳怪气的警告了一下?难道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就可以置小雨的安危于不顾吗?
小白抬头,泪眼朦胧。曾经她以为气质相似的人肯定有着类似的性格,自己还会重新被温柔以待。可惜她想错了,眼前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走廊里不知何时吹来一阵风,小白感到有些寒冷,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算啦,就算是告诉田瑞舒,估计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吧。毕竟,倩兮才是他的合作伙伴,才是他日日相对的人。自己充其量是个外人,受这么点委屈说到底还不是自找的。
“你吓着我的客人了。”田瑞舒走过来。
问了医生,得知田瑞雨脱离危险后,她识趣儿的走出了医院。
开始不断有人向这边张望,神色紧张。
城市的霓虹遮盖了浓浓夜色,让人分不清黑夜白昼。小白心想经过这件事以后,田瑞舒是不是彻底对她没好感了。花花也没了,连带着将她去咖啡店的理由一起带走了。真是应了那句戏言: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她觉得人越长大越麻木,情感也越来越含蓄,她无法为花花大哭一场,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纪念她。
她不由得想起了贾祺,如果他还在的话,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这个天使一样的男人,陪着自己在大学的象牙塔里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偏偏要走到社会经历风雨了,离开了……
送走钟大卫,小白来到楼下咖啡厅跟花花经常坐的位置。点了两杯咖啡,自己喝着一杯,然后对着另外一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大学毕业后这几年,小白深刻的感到,成年人的世界太难了。所以,很多人都希望这世上有一个人能不论贫富,高低,美丑,健康还是疾病都不抛弃不放弃的跟自己在一起。但概率学上分析,找到这样伴侣的概率,就如同一颗红豆在一个几亿颗绿豆的缸里,碰到另外一颗红豆,很多时候,转了一辈子,连面都见不到。
小白没有说话,钟大卫知道她是同意了。但有层窗户纸,两人心照不宣不捅破:小白所谓的讨药,从来就是找各种机会顺来或着诓来。
曾经以为自己很幸运,遇到了贾祺。
临了,钟大卫还加了一句话:如果有效的话,贾祺的案子说不定也能取得突破性进展。
是的,在外人眼里,小白一直很幸运。有富庶的家境,美满的家庭,可以随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一切看起来完美得让人羡慕。只有她自己知道,父母对她的放养教育,可以理解为开放,或许,也可以理解为不在乎。樊素华对她很好,徐礼也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小时候学过一篇文章叫《赵龙说触太后》,里面有句话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然而他们好像只要自己不惹祸就行,从来没有跟她谈论过有关幸福和未来的话题。她在父母的爱里感到了深深的孤独。只有贾祺,经常郑重其事地劝她好好学习,掌握技能,做个独立的社会人。
钟大卫所指的真相验证,即是想通过新药看是否能从头发里提取的细胞中获得记忆,从而探知花花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语成谶,现在的她,真成了一个独立的社会人。
说到底,又是一场飞蛾扑火般的爱情。
霓虹不解人事,依旧风光璀璨。夜色里一个穿着粉色套装,戴着荧光兔子头套的男人扭着身子走了过来,他一眼扫描出这个独立的社会人目前很孤独,果断伸出手来拽住她:“小哥哥,陪我一起玩吧。”
在王姐的指引下,后面赶来的钟大卫只在现场找到了几根头发,经化验正是花花的。小白悲痛又懊悔,懊悔自己没有吸取薇薇事件的教训而死命拦住花花。
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白就被他拉近一家酒吧,看着墙上的牛头装饰,她想起来了,这家夜店是一个富二代朋友李志新经常带她来挡桃花的地方。
悲剧已经发生了吗?
小白边挣脱自己的胳膊边说:“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哥哥。”但到底是个女人,没有对方力气大。兔子男听她这么说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抓得更紧了,顺势还将油光锃亮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不要拒绝我,人家只是想要一点爱。”
小白从美国回来后再也没有联系到花花。听同事们说她失踪有一阵子了,公司联系了她的家人,家人也不知她的去向,后来只能报警。无奈之下,小白找去王姐那里,发现王姐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已经变得疯疯癫癫了,嘴里一直唱着一首儿歌:“小宝宝,睡觉觉,不乖乖,妖怪来,张开手,咬一口……”
真是恶心到吐了。小白急得满头大汗,眼睛迅速在吧台扫了一圈,真是巧了,李志新正在平时的位置上坐着喝酒。
所谓的疯阿姨是指“王姐”。
“李志新,李志新,救我!”她大喊着。
“你只管要来,我就拿花花的案子做个验证,看结果是否跟那疯阿姨的供词对得上,如果对得上的话我就信你那一套灵异之说。”
终于,在歌曲交替的短暂安静里,李志新迟疑的扭过了头,看了好久才认出小白,他走了过来,忍者笑呵斥走了兔子男。
小白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小白姐,真是好久没见。变帅了呢!”
“都说了是研发尾声阶段,还没有正式投入市场。而且,这种类型的药上市本来就跟登天一样难。即使上市了,到我们手里也难啊。听说这药准确率挺高的,你可以先搞一点来给我用嘛。”
小白边拍打自己的胳膊边白了他一眼:“你这种发奋图强的富二代可不像我们这种吊儿郎当的败家子,没有利益关系,怎么会有时间见我?”
“你也不用脑袋想想,如果那药真的研制成功了,还用你说?你们警局早就购买了。”小白敲着钟大卫的脑袋表示拒绝。
李志新连忙合手举过头顶:“这是我的不对,去年小白姐又帮我挡桃花,又跟我去B城忙活,我这该死的竟然没有向你好好表示感谢。”
这次钟大卫拜托小白去她老爸那里讨药的理由很充分,就是为了工作,其中包括她拜托他的那一堆大大小小的案子。
看他态度虔诚,小白没再为难他,喝了口冰凉的酒压了压惊:“罢了,不埋汰你了。你那事怎样了?”
徐礼其人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小白的朋友们不管平时有多跋扈,见了他就像小流氓见了黑老大,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不过在小白的印象里,徐礼虽然像个老派的家长一般不苟言笑,但每次撒娇或者提要求他还是会吩咐樊素华无限满足她。还算是个不错的老爸吧。
李志新长长出了一口气说:“今晚是告别单身夜。”
他专门来向小白讨这种药。
“什么?”小白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你不是非那个清清不娶吗?谁这么厉害把你收服了?”
钟大卫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徐礼的公司研发了一种新药,据说能打开身体任一部分细胞的记忆功能。就连最近科学期刊上也说除了大脑,人类身体的每个细胞都会对发生的事情有记忆,只要能顺利解读密码,细胞就能开口说话。
酒吧的灯光很暗淡,看不清李志新的表情:“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清清的表姐,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