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推理,只要有证据,我们可以马上抓人。”柯北道。
“于是他找到罗素做我的代理人,保证他在《金牌在线》的节目中挑战成功。一方面他是柯警长的同学,便于了解案情,一方面他急于出人头地,什么样的条件都能答应薄图。”华丰问,“这两个人呢?”
“你用什么罪名抓人呢?”
“薄图已经交代,他的任务是把你弄成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涂局道。
“一位是将人致残的故意伤害罪,一位是伪造证据、妨害作证罪。”
“薄图的任务是什么呢?”华丰问。
“可这两人,并不属于唯利是图的小人呀!”华丰振振有词道,“一位是医学界很有造诣的医生,一位是法学界很有抱负的律师,而且他还是你同学。让他们整天跟那些杀人犯强奸犯待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还一起聊天,这对他们来讲,是不是太残忍了?”
“朱丽叶说她并不知情。”涂局道,“她的任务是以薄图助理的身份行使罗伯特的授权,监督薄图该完成的任务。”
“可这是法律呀!我们不过是执法的人而已。”涂局不为所动。
“他们是怎么发现的梅茵呢?”华丰不解。
“好吧!”华丰道,“反正我这里没有证据。”
“罗伯特责成朱丽叶向中国警察揭发华丰杀人一案的始末。”涂局道,“朱丽叶交代,从梅茵车祸住进佐世保医院开始,须藤冈森答应罗布特·吉斯重启‘招魂计划’。他信誓旦旦道,他潜心钻研的记忆元移植术一定会让他的这位学弟在有生之年大开眼界。”
“既然感情用事,那你对易布生怎么看?”涂局道。
“一怒之下,他就将玄界岛的一切丑闻都抖落出来了?”华丰道,“所以我的案子自然水落石出。”
“整桩事件都是由他挑起的,没有他,他们就找不到梅茵,也找不到我。”柯北道,“这必须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Fuck! Japanese devil.”柯北道,“翻译过来就是,日本鬼子真操蛋!”
“麻皇和独眼牛已经在押,但是他们没有供出易布生任何证据。”涂局道,“你说他是主谋,我也相信,但是没有证据,我们无法抓他。”
“临走前,他对须藤毅说了一句什么?”涂局道。
“同样,日本警方虽然从西浦整容院的搜查出梅茵与星野的秘密档案,证实死者的真实身份确实是星野而不是梅茵,而那个做你替身的北原介也在这家做的整容,其结果是,档案里都有两人签字的手术自愿书,一位死亡,一位在精神病医院里。”柯北道,“没有人出来指证这是一个巨大阴谋,所以日本警方对须藤父子照样束手无策。”
“罗伯特说,他刚得到来自旧金山的消息,他的祖父罗伯特·吉斯昨日得知须藤冈森改弦易辙后突发心脏病,适才不治身亡。”柯北道,“他强烈谴责须藤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不但令信赖他的老校友气绝身亡,还让RS财团蒙受巨资损耗,罗氏家族将近二百年来积累的财富将损失殆尽。”
“也就是说,朱丽叶提供的线索,只是让须藤家族名义上蒙羞,而在法律上并没有提供任何证据,置人于死地。”涂局道,“两个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撕破的仅仅是脸皮,深厚的根基并没有动摇。”
“正当发布会在一片嘘嘘声中结束时,罗伯特·帕丁先生情怒气冲冲出现在大家面前,叽里呱啦一大通,须藤毅上前解释,他一把推开,嘴里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去。”涂局尴尬一笑,“英语我是半句也听不懂,柯北你给翻译一下。”
“那我现在想问问。”华丰道,“你们究竟是不是相信灵魂互换现象的存在?”
“噢?”华丰难以理解。
“我们不是科学家,但我们问过科学家,他们一致的意见是,这种现象不存在,如果有,也只能算是人格分裂,在心理学和医学的范畴内解决。”涂局道,“在这种前提下,我们只能定义须藤与罗伯特家族,依仗自己在医学界的名望,打着科学假说的旗号,设下实际意义上的骗局,从中牟取暴利。”
“电视台的记者提了你同样的问题。”涂局道,“主办方的回答是,须藤冈森先生是这个项目始作俑者,他出于对科学严谨的态度做此决定,应该尊重,而不应该嘲笑。”
“既然如此。”华丰问,“须藤冈森已经在手术台上创造了奇迹,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呢?”
“这岂不是闹剧吗?”华丰道。
涂局想了想,道:“应该算人格分裂吧!”
“现场气氛确实热烈,大家交口相赞,还有鼓掌声。”涂局道,“但是主办方在第六天即刻召开发布会,宣布这次手术仅仅是个学术性探讨的实验,并不具备普遍性,禁止传播发布,否者予以追究法律责任。”
云瀚大师除了实话实说,就不会再说别的了。逢人他就说,阎王不收他,是因为他说的实话还不够多。他立刻被押进独间,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涂局将华丰的异象向贾部长汇报后,他才被准许与大师会面。“你,你是谁呀?”大师眯缝着眼问。
“手术达到了预期目的,肯定是成功了。”华丰疑惑地问,“所有的专家应该为之欢呼雀跃才对。”
“我们不是在岛上见过吗?”华丰道。
“你是当事人,也是引发者,其中的不可知因素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涂局道,“我也没那么大的权限,是贾部长的特许。”
“如果你是岛上见过的那位。”大师一脸疑惑道,“那,那你怎么还没去天堂呀?”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华丰问。
“那都是胡说八道的,不要当真。”华丰笑道。
关掉这段视频后,涂局道:“这段资料属于绝密,所以你从巴赫那里寻求答案时,他可以说任何信息,独独这一段他不能泄露,如果泄露他要被判刑,所以不要怪他。”
“不不!”大师认真起来,“我现在该做的,是将我所作的一切,一字不差地写在纸上,让当事人一一签字,然后呈递给阎王,获得打入地狱的资质。”
除了华丰没有醒来,其他三人果然在半小时左右先后醒来,他们以各自方式表达他们回归本体人格的惊喜。
“你就一定要去地狱吗?”华丰问。
“我祖父说,手术结束了。”须藤毅欠身道,“请诸位不用离开,半小时左亚,四位患者醒后便恢复如初。”
“不想去呀!”大师咬牙切齿道,“干脆,我心里最后一句实话跟你说了吧!”
手术台外的观众交头接耳,不知所以。
“噢?”华丰心想:这个大师,过去说假话大家信,现在说实话反而没人信,也许人就乐意活在虚假的幻想中,而不愿意面对冰冷的现实,如同毒品,如同游戏,如同神话。他自己不也一样吗?说出自己的亲身经历,谁信呢?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坚持你手握的真理,其结局跟现在的大师毫无二致,要么关在囚室,要么囚在精神病医院。
“終わりました!”
“这最后一句实话说出来,我也就彻底解脱了。”大师虚脱一般,仰望着毫无意义的天花板。
青木原惊讶地瞪着他,良久才问:“終わりましたか?”
“大师要那么难受,可以不跟我说。”华丰同情道。
“It's over!”须藤冈森道。
“不不!一定要说。”大师坚持道,“说完以后,天堂和地狱都不接纳我,我也心安理得了。”
森和深邃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仿佛从他那里嗅到了来自阴间的气息。
“天堂地狱都去不了,哪能是哪?”
须藤毅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须藤冈森来到手术台前,他的脸上显出无人识别的表情,仿佛你黑暗中找不到一晃而过的光一样,稍纵即逝后留下似有非有的恍惚和遐想。也许在许多人的眼没有见到过百岁老人的经验,他那种死人复活般的冷
“人死如灯灭。”大师唏嘘道,“肉身没了,灵魂也没了,什么也不存在了。”
“诸位!”青木原深深鞠了一个躬,“在手术前我必须请出我的导师须藤冈森先生,他才是发现并建立记忆元理论的始祖。”
“那你就说吧!”华丰感受到大师绝望中的真挚。
“嗯哼?”一位观众皱起眉头。
“我说出所有实话其实是为了另一句实话,这让我揪心了好久好久,我到底要不要向人说。”大师停止唏嘘,瞪大眼睛望着华丰。
“老师请。”薄图低声道,然后将手术刀递到青木原手上,青木原感觉有什么声音响动,举起的手术刀又马上停下来。
“你说你说,我一字一句听着,绝不向别的人说。”
举刀前,青木原一直与薄图讨论人是否有灵魂的问题,最后统一的结论是:所谓的灵魂只停留在宗教范畴的术语上,真正驱动其人格行为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在我们面前躺着这四位患者,一天前,同仁们已经见识到他们在人格上的分裂,手术后,他们将毫无疑义地回归到他们各自的独立人格。”青木原微笑道,“诸位应该为自己见证这一刻感到自豪。”
“嗯。”大师镇定下来,道,“我做的一切一定能打动阎王,将我推荐到天堂。”
手术台的四面隔板是透明的,摄像机从各种角度呈现了这个不到数小时的手术。主刀手是青木原医生,副手是薄图。手术台并不止一个,而是四个,上面分别躺着被麻醉昏厥的四个患者:云瀚大师,巴赫,孟露和华丰。青木原的出场,以及他的道白和对白,都有各种语种的同步翻译,整场手术的画面还不断穿插观众的反应镜头,与其说是惊心动魄的手术,还不如说是魔术节目的电视转播。
“非常好!”华丰心想:大师可能要去精神病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