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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年前的老骗局

“一个星期?5车皮?”陈海青给唬了一跳。

“嗯。简而言之,此人需要采购大量的大蒜,运回南方。于是,坐商们把他带去仓库,盘点库量。但是,一圈下来,此人显得有些不屑一顾,说数量太少,不够车皮,因而拒绝跟他们合作。坐商们急了,问他需要多少?此人不假思索,回称价格好说,越多越好,一个星期,至少5车皮。”

“是的。”陈晟点点头。

“政府联合采购专员?”

“当时,所有坐商都给唬了一跳,不仅犹豫,甚至怀疑。大家商量之后,决定先观望一阵再说。”

陈海青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又听陈晟往下说道:“就在这个时候,市场上来了一个衣冠楚楚,持南方口音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一到市场上,就找到当地的大坐商,自称是南方某省的政府联合采购专员,这次北上,是因为南方多城爆发了新型流感病毒,而权威卫生机构证明,大蒜对这流感病毒有着很好的预防及杀治功效……”

“可就在当天下午,市场上突然来了一个外地收购商,大张旗鼓地用现款收购大蒜,多少不拒。有人从蒜农那儿打听到,这批大蒜将在三天之后发往南方某省。”

丰收年反而成为灾祸年。这些蒜农的最终结局就是看着辛辛苦苦种植的大蒜全部都烂在地里。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让坐商们沉不住气了。随着事态的发展,时间的推移,他们越来越意识到那个南方人说的也许是真的。很快,第一个坐商坐不住了,他连夜联系了自己的蒜农,开始现款收购,大量囤货……”

“嗯。那一年,大蒜丰收。但是,对于蒜农而言,这反而成了一个灾难。大蒜丰收,导致收购价格大幅下滑,甚至一度低于蒜农的种植成本。即便如此,结果还是严重滞销,坐商们都不愿意大量收购、囤货,怕赔。”

故事听到这里,陈海青已经了然于心:缺口一旦撕开,就像洪水猛兽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20世纪80年代的事情?”

果然,陈晟说道:“几天之内,那些坐商们疯狂地收购大蒜。彼此为了抢夺货源,更是将大蒜价格一路哄抬成天价。谁曾想到,一个星期后,那个政府联合采购专员突然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个外地收购商也一同不见了。”

“那个时候,父亲在山东金乡做大蒜收购批发的坐商生意。”

“结果,所有大蒜一齐砸在坐商们的手中。”说到此,陈晟不由苦笑一声,“坐商们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而父亲就是那次被骗大赔之后,离开山东,回到上海的。”

陈晟点点头,很快陷入回忆之中。

“原来是这样啊!”陈海青稍一思索,分析说道,“说穿了,很简单。整件事情中,唯一受益的就是那些蒜农。那个所谓的政府联合采购专员并不是什么收蒜的,他根本就是一个卖蒜的……骗子。”

“故事?”陈海青不禁有些好奇。

陈晟摇了摇头,说道:“对于坐商们来说,那个人是骗子,但是,对于蒜农来说,他非但不是骗子,反而是一个救世主。”

陈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缓缓说道:“父亲曾经跟我说过一个故事。”

“唔。你说得也对。”陈海青想想,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啊?”陈晟语出突然,陈海青张大眼睛,十分惊疑地望着他。

“商海无骗,彼此之间,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这就像孙悟空跟二郎神斗法一样,你有你的幌子,我有我的变化,谁要是没有那火眼金睛去甄别识破,势必就会摔上一个大大的跟斗。”

“唐宁!”陈晟突然出声,一语打断陈海青道,“唐宁并不是当初跟父亲签下空白委托书的那个人。”

“所以,”陈晟停了停,补充了一句,“与其说他是骗子,不如称呼他为做局人更为恰当。”

“所以,委托书是真的,那唐宁……”

“做局人?”

“唔。”

“对,那个人用足天时地利人和,设下兵法36计。”陈晟掰着手指一一数到,“瞒天过海、树上开花、无中生有、金蝉脱壳、连环计、走为上计……计计谋得,堪称一手好局啊!”

“而且,”陈海青点了点头,说道,“父亲临终时,亲口说过,如果家乐有难,持有空白委托书的人会来帮助我们。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你跟我。”

“天时地利人和?”

“委托书肯定是真的!”陈晟毫不迟疑地说道,“父亲在委托书中做下的暗记,除了我们兄妹之外,并无第三人知晓。”

“是的,这三者缺一不可。当时,南方的确爆发了比较严重的流感疫情,那个人所言不虚,占了天时;而受地域及技术的影响,上个世纪80年代,信息不全,传递缓慢,坐商们根本无法证实所谓‘政府联合采购专员’的真实身份,这让那人又占了地利。”

“你是怀疑……唐宁的来历?”陈海青皱了皱眉,“可是,那份委托书……”

“那人和呢?”陈海青不禁追问。

“呵呵,”陈晟无奈一笑,解释说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拿着委托书来的竟是唐宁这样一个无名之辈。”

“人和,最为重要!”陈晟不答反问,“你想想,这个局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成功完成了。那个人究竟是如何说服所有蒜农保持口径与行动一致,不走漏一丝风声的?”

“呃?”陈海青不知陈晟为何话说半句。

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据说当时,蒜农代表的手中就有一份跟我们差不多的委托书。”

他并没有把话讲完,心底里倒是嘀咕了一句:家乐现在的状况,最最需要的不是人才,而是可以将公司从生死边缘解救回来的鬼才。

“委托书!”陈海青一怔,脑中灵光闪现,望着陈晟,脱口说道,“难道那个人才是当初跟父亲签下委托书的人?”

陈晟眯起眼睛,望着陈海青,摇了摇头说:“像唐宁这样的海归、高级人才,公司本身也是需要的,只是……”

“正是。”陈晟用力点了点头,解释自己最初的疑惑,“所以,我原先一直以为这一次带着委托书来到上海的人就是当年出现在金乡的那个人,而非唐宁!”

“嗯。”陈海青点点头,却不由为唐宁作起辩护,“不过,因为是海归的身份,倒也情有可原。”

陈海青恍然大悟,方才搞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陈晟看完资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想,说道:“唐宁的简历虽然很辉煌,但是,在全球家电行业,他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

“可是,”她仔细想了想,又问,“帮助蒜农卖大蒜与企业的经营管理大相径庭,父亲怎么相信那个人有足够的能力帮助家乐解决难题?”

说到“海归”二字时,她微微有些走神,想到唐宁穿越风暴,从海上而来的情景,心中恬然暗忖:他倒真是名副其实的“海归”。

“那个人,并不简单。”陈晟望着陈海青,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个海归。”陈海青笑着在一旁补充。

“哦?”

陈晟接过手,轻声读道:“中国人民大学财经系本科;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研究生;华尔街从业市场分析师两年……”

“父亲在签订那份委托书之前,曾经做过非常细致全面的调查,发现当年在金乡的那个人与一些国际财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有!”陈海青将一份资料递给陈晟,兴奋地说道,“没有想到,唐宁为人低调,实际上却是大有名堂。”

“国际财团?”陈海青瞠目结舌,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有发现么?”

“嗯。”陈晟肯定地点点头,又说,“简而言之,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一个业务遍及全球的大商业掮客。”

“嗯。”陈海青点点头,将自己与唐宁见面的全部经过讲了一遍,最后又说,“因为他提供的资料非常简单。所以,在回上海的路上,我已经让乔尼仔细调查过了。”

“大商业掮客?”陈海青仿佛有些明白过来。

“唐宁?”陈晟不禁眉头一皱,嘴里轻声念叨着,把目光投向陈海青。

“是的,而且,就我手上的资料,有90%的线索表明,那个人分别跟1999年及2004年的两件轰动全球的经济大事件有直接与间接的关系。”

2006年4月19日,凌晨4点30分,家乐电器的总裁办公室。

“1999年?2004年?”陈海青稍一想,刷地抬起头,望着陈晟,“你是说……”

陈海青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转身说道:“马上回公司。”

“正是 。”陈晟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小姐?”乔尼唤她。

这个回答,让陈海青着实骇了一跳。她现在完全明白,陈晟为何肯定那个人能够帮助到家乐电器。

再见,就是很快可以再次见到的意思。陈海青一直望着唐宁的背影走进酒店,消失在转角之处。想起他那隐隐似乎有着魔力的眼睛,时时面带着的微笑,她的心里不禁有些起伏不定。

“但是,唐宁……”她忍不住问道,“来的为何是唐宁?他与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再见!”

陈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呵。”唐宁展颜,回了一句,“陈海青,再见!”

陈海青想想,又问:“那当初,父亲是怎么找到那个人,并得到那份空白委托书的?”

“嗯!”陈海青毫不拘泥,点头笑道,“我叫陈海青。”

陈晟再次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事实上,并不是父亲找到他。而是,他找到了父亲。”

“好,好!”唐宁大声应着,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笑道,“陈小姐,请叫我唐宁吧!”

陈海青顿时一怔,望着陈晟,愕然震惊。

“过奖了。”陈海青微笑称谦,冲着唐宁的背影说道,“那么,唐先生,请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见!”

下午4点30分。

“呵,陈小姐好眼光!”唐宁回过神,掩饰着呵呵一笑,然后转身向酒店内走去。

唐宁一觉醒来。经过充分的休息,体力已经完全恢复。他走进浴室,交替用滚烫的热水及冰凉的冷水冲洗身体,刺激肌肤迅速恢复活力。等到洗浴结束,从浴室出来,他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皮肤爽洁,容光焕发,浑身洋溢着年轻男人的青春气息。

“唐先生?”她轻唤一声,想要解围。

他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看到里面整整齐齐地悬挂着一套又一套经过精心搭配的衣服。在最下面的一梯,则摆放着一排各色各款的皮鞋,每一双都崭新、锃亮,光彩夺人。

陈海青的美丽从来不乏男人的注视,但此时此刻,唐宁这样的目不转睛竟让她第一回生起了心有颤悸的感觉。

“阿玛尼、范思哲……呵。”唐宁的眼睛一扫而过,脸上不由绽开一丝笑容,“这个陈晟,倒真是舍得花血本。”

唐宁一时迷离,怔在那儿。

他随手取了一套,穿上,正合身。于是,顺理成章地想起了陈海青,神色之间更加灿烂了几分。

这个女子,心似玲珑,七窍剔透,那双观察如此入微的眼睛总是微微含笑,带着让人暖暖的温情。她的脸是精致美丽的,有着让人无端生起怜惜之情的娇羞、柔弱与纯洁。她的风姿是绰约性感的,举步投足,即使像现在这样站着不动,都带着高贵、典雅、秀美与风情。

“她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唐宁喃喃自语。

唐宁的心一动。他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女子。

穿戴完毕,他站在室内硕大的落地窗前,向外凝望——风暴季节的上海,有些风雨飘摇的感觉。

“是。”乔尼应道。

“希望,这是一个有趣的开始。”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接着说道:“唐先生的衣码应该是185,而鞋码应该是43。”

与此同时,陈晟的办公室。

“另外,”陈海青回头打量了一下唐宁,继续吩咐说,“再帮唐先生置办几套合适的衣服,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乔尼敲门进来:“陈总,唐宁醒了!”

“是。”

“我去把他接来。”陈海青站了起来。

“没有问题。”陈海青笑笑,立即转身吩咐下属道,“乔尼,你马上安排一下,让唐先生住下来,先睡上一觉。”

“不。”陈晟眉头一皱,挥了挥手,阻止她,“先不慌把他接来。对于唐宁这个人的来历背景与真实能力,仍然有待推敲与考察。”

“现在,”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毫不修饰地说道,“我只想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

“那……”

唐宁摇摇头。此时此刻,对他来说,睡眠比食物更重要。何况,经过海上的一番颠簸之后,任何食物都使人反胃。

“这样吧,”陈晟想了想,抬头望着陈海青,缓缓吩咐说道,“你先代表我去应酬他一下,趁机摸摸他的底细,再作打算。”

“唐先生,”下车后,陈海青立即走过来,探问道,“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嗯。”陈海青点点头,应声离开。

短暂的睡眠并没有完全补足唐宁先前流失的体力与精神。但是,他那被海水打青的脸色总算稍微回复了一些红润。

陈晟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一直踱步到窗前,向外投眼望去,家乐不堪展望的未来正如窗外风雨飘摇的景象让他不由蹙眉惆怅,喃喃低语:“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4个小时后,车到上海,停在某个五星级大酒店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