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被他一逗,杜灵忍俊不禁。她从黄晓美的掌心之中抽出手,拈指在他的额头上轻点一下,嗔道：“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好!”
“而且,”黄晓美笑笑,手在杜灵的手背上打着圈儿,缓缓轻抚，“陈晟只是任职小美执行总裁,他在上市公司不担当任何职务,更不是董事会成员。说得好听一些,他是我们的决策执行人；说得难听一点,他就是我手中的牵线木偶。嘿,你想啊,孙猴子再厉害,能翻得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么？”
“嗯。”
“唔。”
“那件事呢？”杜灵想想又问。
说着,他神色一缓,睁开眼睛,仰起头,十分温柔地望着杜灵,笑笑。两人四目相视，他又伸出右手轻柔地握住杜灵正为他按摩的双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安慰她道：“不用担心，陈晟这一回羊入虎口，我已经在他四周安上了五颗‘虎牙’。有他们紧紧地咬住那只老狐狸的喉咙,就算唐宁还在,我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那件事情应该可以摆平。”夫妻心有灵犀,黄晓美自然知道杜灵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淡淡一笑道，“那370万可不是用来打水漂的,陈老板一定会帮忙搞定的。”
“哼!”黄晓美轻哼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就算他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我也能把他驯成温顺的小绵羊。”
“哦。”
“他是一只老狐狸,狡猾又内敛,善于韬光养晦,我们不能不防他一手!”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风平浪静的。就是大哥那边,可能还要多受一阵子的罪。”黄晓美不经意地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展开,又笑道，“不过,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呃？”
“怎么说？”
“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杜灵正在按摩的手,不由停了停,说道，“陈晟收服得太顺利了。”
“连老大递来消息说,陈老板手下经办我们案子的负责人想要将女儿保送清华,我已经托人去运作这件事情了。”
“好!”黄晓美不禁拍掌一笑，“现在看起来,我们对陈晟,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哦!”杜灵不禁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有空子可以钻,那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嗯。”杜灵点点头，“驾船出海。程累亲自把他送走的。”
“是的。”
“唐宁走了？”黄晓美问道。
“呵!那现在想想,真的是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事情了。”
黄晓美正闭着眼,半躺半坐在一张休闲椅上。杜灵站在他的身后,双手轻轻地为其按摩着太阳穴。
“嗯,最重要的是,”黄晓美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道，“不管将来会有怎样的变数,我都已经准备了万无一失的退路。”
晚上10点45分,北京,黄晓美的住处。
2006年11月24日。
曾经厮磨相亲的身体或许还有温度,但是,她的心已经冰凉冰凉。
从这一天开始,小美翻开新的一章,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结果,偏偏是这样!
有人说,这是一个“后黄晓美时代”,因为自从陈晟进入小美担任总裁之后,黄晓美几乎把所有抛头露面的机会都留给了陈晟,他自己则逐步淡出公众及媒体的视野。他似乎有意将陈晟塑造成为小美的权力核心。
昨夜的缠绵,依稀还残存在鬓发间，可是醒来,枕席已空。她知道他要去哪,便急匆匆地跟去,情愿放弃一切千山万水，跟着他走。
但事实上,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是一个“陈晟时代”。所有人都很清楚,在小美,陈晟只是一个决策的执行者，不管他的权力有多大,上面始终有一个黄晓美存在着。
陈海青迎着风,疯狂地奔跑着,可是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陈晟仿佛无怨无悔,对黄晓美发出的每一个指令,不但能够100%地执行,更能够200%地完成,表现得像一个有专业操守且成功的职业经理人。这一点有目共睹,连黄晓美也认可、信服了。
有人说过,如果迎着风奔跑,眼泪就不会流下来。
陈黄两人的性格不同。黄晓美“刚”,是一个霸气十足,控制欲强,处事严厉的人。与之完全相反,陈晟“柔”,是一个内敛,做事比较平和,很容易获得员工好感的人。
但是,她突然笑了,皱着鼻子,咯咯地笑了。这一次,没有一丝一毫坏坏的小念头。她只是咯咯笑了：“小糖哥,你的吻实在是太笨拙了，难怪没有女孩子愿意跟你走。即使……即使……像我这样善于诱惑你的人……”
虽然没有决策力,但是,亲和力与执行力,这两大能力让陈晟很快就在小美扎稳了脚跟,并且亲自带领小美一路扶摇直上,创下辉煌战绩。
程累望着唐宁。他越是伤心,她也越伤心!如果,她的心中刚刚还有想要流泪的冲动,那么现在,她的心底已经流成了一片湖泊。
2007年3月,商务部和中国连锁经营协会共同发布了2006年中国连锁经营业销售业绩。小美以年销售额869.3亿元位列第一,成为中国连锁业的领头羊。
唐宁急促转身望去,依稀只见一个熟悉的女人的背影,奔跑着,越行越远,那是陈海青!
2007年12月,小美成功收购北京大生。
程累最终放弃了那样徒劳无功的索取,睁开眼睛,分开双唇,放开环抱唐宁头颈的双臂,退后一步。
2008年1月,小美成功收购西北电器。同月,小美又再收购北方讯捷通信连锁。
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2008年3月,小美控股上市公司联丰实业。同月,商务部和中国连锁经营协会共同发布了2007年中国连锁经营业销售业绩,小美以年销售额1023.5亿元位列第一,蝉联了冠军。
可是,一切只是徒劳。
……
她全身火热,双唇充满了渴望,使劲地吮吸着他的嘴唇,舌蕾竭尽全力想要撬开他的牙齿,汲取更多的可以令人眩晕的幸福。
与此同时。
那种战栗的感觉再次回到程累的身体里,带着一阵猛烈的幸福的眩晕。她不禁闭上眼睛,心里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等待这样的一吻,有多少年了！“小糖哥,我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2007年1月,黄晓美及其名下鹏程投资的骗贷案,获撤案处理。
唐宁一怔,两唇又一次轻轻相触。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动。
2007年2月,黄晓美携手国外银行启动私募基金。
唐宁急切着想要分开,程累却咯的一声笑了,小声说道：“小糖哥真是太温柔了!不擅长分别,没办法放下她就这样走吧？而让别人死心却是我拿手的,就让我给你们划上一个句号吧!”
2007年3月,黄晓美减持小美股票,套现12亿元人民币。
两唇相触,两人同时战栗。
2007年4月,曾在美乐案中大捞一笔的外资大股东持续抛售小美股票,陈晟趁机增持,初步获得进入小美董事会的资格。
“呵呵,凑近过来,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程累鼻子一皱,微笑着踮起足尖,双手搭在唐宁的肩上,仰起头,贴近他的耳朵。可是那嘴巴,突然在半路上拐了一个弯,直迎着他的双唇而去。
2007年5月,小美周年股东大会,全票通过了黄晓美的一项提案——委任陈晟为公司新任执行董事,暂定任期为一年。
“呃？”唐宁不禁诧异,抬起头望着程累,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
2008年1月,环球股灾,全球金融市场大震荡,仅1月24日当天,港市在15分钟内,急跌800点,倒跌收市。而黄晓美仿佛早有预料,成功躲避了这一轮世界性大股灾的残酷攻击。同时,他开始大量回购小美股票。
他正有些伤怀,突然听到程累话题一转,说道：“小糖哥,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5年前我为何突然离开,并一直躲着你，5年后,我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这个局里吗？”
2008年2月,连续两个月的时间,黄晓美回购小美股票22.37亿港元。
唐宁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黯淡。一夜缠绵,不了情,他终究还是无法带着陈海青一起走。
2008年3月,黄晓美再次减持小美股票,套现21亿港元。
程累笑笑：“我只是不放心,怕你一时心软,带着某个人一起走了!”
……
唐宁望着她,不由苦笑：“黄晓美不放心,我知道，可是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明明知道,我是无法再留下来的。”
2008年3月25日,晚上11点25分,北京,陈晟的住处。
“是啊。”程累长叹一声,绕着唐宁走了一圈,又站回到他的身前,直言不讳地说道，“能够亲眼看着你走,他放心一些,我也放心一些。”
电视新闻里,刚刚播报——小美以年销售额1023.5亿元的骄人业绩再次领跑中国连锁业。这个结果已经达成并超过了陈晟在任职小美CEO之初定下的目标。
“黄晓美让你来的？”唐宁再次蹙了蹙眉,问道。
但是此时此刻,陈晟的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喜悦的感觉，他紧绷着脸,死死地抿住双唇,阴沉冷静地远眺着窗外的夜色。
“呵,”程累皱皱鼻子,咯咯一笑,“知道没人送你，所以我来送送你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谁都不知道,在他这副平静而冷漠的外表包裹之下,有着怎样一颗激烈翻滚的心!
唐宁微微皱了皱眉头,走近她：“你来干什么？”
他已经渐渐有些按捺不住了：“如此光鲜的成绩,日愈壮大的江山,都是我出力打下的,但是,真正执掌天下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怎么,没有人送你？”靠近“海神2号”的码头岸边,程累倚着一辆红色的跑车,远远地跟他打招呼,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奚落。
这就像是北京的夜色,繁华如织,却从来没有一夜是属于他的。陈晟无声叹息,他心中十分明白：即使自己在小美的声望再怎么水涨船高,但是,只要头顶上还有一个黄晓美,那么就永远没有他的出头之日。
唐宁独自一人出现在码头上。
那本一直放在他床头的《基督山伯爵》几乎都要翻烂了，而属于他的那个可以翻盘的机会仍旧不见踪迹。
“海神2号”就在码头上,因为唐宁一直雇人做保养的缘故,整条船簇然一新,保持着随时可以远航的状态。或许,久未远航的它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扬帆启程,不时兴奋地在海水之中欢畅起伏。
“或许,机会需要自己去谋获!”他从夜色之中收回目光,缓缓地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
2006年11月23日,吕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