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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公路逃亡

“嘿嘿,得令!”司机是个小青年,贫嘴地应了一声,又一抬手,调皮地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是啊!”队长也笑了,假意斥骂那司机,“你小子别吹牛!要是把人跟丢了,我可唯你是问!”

三人齐笑。

后排那男人赶紧接过嘴,反言奚落他:“队长,你看这小子得瑟的!天天开破驴,换个好马骑,竟然想要一步登天,跟飞机比快了!”

这个时候,前方的“迈巴赫”正慢慢减速,将停。路口黄灯,正闪烁着——3秒,2秒,1秒……红灯!

说着,他不禁满脸得瑟,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

就在红灯刚跳的一瞬间,一直都十分循规蹈矩的“迈巴赫”突然一脚油门,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停止线,疾驰而去。

“嘿嘿,”开车的司机一笑,接过话题,“不管他们要去哪!有队长特意申请的这辆大排量越野车,不用说是区区一辆”迈巴赫“了,就是波音747……我也能追得到。”

“不好!”越野车内三人同时一怔。队长陡然反应过来,狠狠地一挥手,大声吼道:“快!拉警铃,追!”

队长未答,摇了摇头。

小青年二话没说,拾起警铃拉响,一反手将之安在车顶,然后挂挡、松离合、踩油门,车子驶动。

“你说,”先前说话的那个男人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从前车的方向收了回来,问队长,“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就在这时,本来停在右侧直行道上的一辆小面包车突然加速,一下冲过越野车的车头,意图左转。

“唔。”队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车,一刻都未移开过。透过前车的后挡玻璃,他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黄晓美夫妇正坐在“迈巴赫”的后排,背脊挺得直直的,黄晓美的光头显得格外锃亮。

小青年反应甚快,立即死死地将车刹停在原地。小面包车跟着一个急刹,整辆车横在了越野车的车头前。

“队长,”越野车内坐着三个男人。坐在后排的那个男人正趴在前座的椅背上,侧头望着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男人说道:“他们已经在市区走了一个小时了。”

“怎么回事?”小青年从越野车里探出头来,大声喝道,“让开,快让开!”

“迈巴赫”一直不紧不慢、规规矩矩地在前面行驶着,而越野车始终“咬着它的屁股”不放。

小面包车的司机一见警车,仿佛连魂都吓掉了,探着头,敬着礼,连声打招呼:“对不起,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地重新点火发动面包车。可愣是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

市区人多,车多,红灯多。

队长眉头紧蹙,眼看着“迈巴赫”越行越远,马上就要消失在前方的车水马龙之中,不禁心急如焚,大为光火地叫道:“别扯皮了,左打方向绕过去,追!”

两车相继离开,10分钟之后,又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越野车悄悄地驶离黄家,在前方路口一个拐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同时,他又赶紧拿起对讲机,拨到警用频道,命令各巡逻警力对那辆“迈巴赫”进行围追堵截。

“迈巴赫”刚刚驶离,一直停在黄晓美家附近的一辆大排量越野车毫不掩饰地尾随其后,一路紧紧跟踪。

此时此刻,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越野车从十字道口的另一侧转弯过来,紧紧地咬上了迈巴赫的屁股。

黄晓美坐在车后排,穿戴得十分正式隆重,像是要去赶赴一个重要的商业约会。杜灵夫唱妇随,打扮得体,紧紧依偎在他的身旁。

费了一番周章之后,队长的车终于绕开障碍,呼啸着警铃,飞快地追去。

一辆十分显眼的“迈巴赫”缓缓地驶离黄晓美的住处。

迈巴赫很快又回到了队长的视线中,远远隔着好几辆车,他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黄晓美夫妇坐在后排,黄晓美那标志性的光头依旧锃亮无比。

晚上7点10分。

队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程累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放下手机,抬起头。她的目光缓缓地扫向黄晓美夫妇,停顿两秒钟之后,展颜笑了:“时机已到。”

前方又是红灯,所有车辆都在慢慢减速,包括那辆一直都在直行道上行驶的“迈巴赫”。

“拉开吧!”

“怎么办?队长!”小青年憋了一肚子气。刚刚吹完牛,就被人甩了,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黄晓美夫妇的眼睛都死死地盯住程累。

队长蹙了蹙眉,略一思忖,果断地下命令道:“我们从右转道上超过去,截停它!”

黄晓美反而被她震住了,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时说不出话来。而杜灵更是愣在一旁,看看程累,又望望黄晓美,手扶着窗帘,不知是拉开还是不拉开。

“好!”小青年毫不迟疑,一打方向,往右转道上驶去。

“呵,关了这么多天,我正好也想透透气了!”

右转绿灯,直行红灯。整个右转车道的通行速度并不是很快,一直等到前方最后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越野车转弯离去,紧跟其后的越野车猛一加速,斜斜地停在“迈巴赫”的车前。

“呃?”

三个人飞快地下车,训练有素地从车头驾驶位置及后排两侧车门三个方向包抄过去。

程累低着头,一直拨弄着手机,收发短信。突然,她的眼睛一亮,鼻子微皱,呵呵笑道:“那就拉开呗!”

队长一边出示自己的证件,一边拉开车门。

杜灵一时无措,转而望向程累。

他赫然发现,除了司机之外,车内还坐着两个人。但是,却不见了黄晓美的身影。

“拉开,拉开!”黄晓美毫不听劝,不耐烦地挥动着手臂,狠狠说道,“有什么事就冲着老子来,要抓就抓,要逮就逮,天天窝在我家门口,连出去买碗面吃,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这不就是软禁么?”

“迈巴赫”的后排座位,跟杜灵坐在一起的竟然是个身材跟黄晓美差不多的陌生男子。而那个男子与其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同样剃了一个十分光亮的光头。

“小美!”杜灵两眼忧心忡忡地望着黄晓美,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黄晓美呢?”他一愣,脱口问道。

“你!”黄晓美气到极点,又无法冲着程累发作,于是,满腔怒火全部都朝着杜灵而去。他大声吼道:“你帮我把窗帘统统都拉开!”

杜灵一笑,轻描淡写地反诘道:“谁说我丈夫今天跟我一起出门的?”

程累皱了皱眉头:“时机未到,甭说10天,就是20天也要等!”

队长顿时哑口无语。他亲眼看着黄晓美夫妇一起坐车离开家门的,但是现在,车在,杜灵也在,黄晓美却不在了!

他手指着窗外,气得直发抖,晃了两下,接着说道:“你看看,从国庆节到现在,已经连续10天了!”

他知道自己被那个“锃亮的光头”骗了,知道自己中了黄晓美夫妇的偷梁换柱之计,却已经于事无补。

“等、等、等,我都等了10天了!还要让我等?”黄晓美闻言,郁结已久的怒气终于全面爆发。

“警官,没什么事,我们可以走了吗?”看他默不作声,杜灵不无嘲讽地笑道,“现在是绿灯!后面的车都在摁喇叭,你们妨碍到交通了!”

程累头也不抬,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再等等,时机未到。”

队长一时恼羞成怒,抬起头,冲着驾驶“迈巴赫”的司机大声吼道:“扣他驾照,然后告他冲闯红灯,危险驾驶,妨碍公共安全……”

“究竟还要等多久?”他瞪了大概三秒钟,见程累仍是无动于衷,黄晓美不禁气极问道。

晚上,9点05分,香港维多利亚港湾。

他突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走到房间中央,霍然止步,那双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一直坐在房间一隅,正在摆弄手机的程累。

那辆黑色的“沃尔沃”越野车稳稳地停在码头上。

黄晓美眉头一皱,走了几步,不觉恼恨,一直努力抑制住的内心的平静立刻被打破。

程累打开车门,从司机的位置上跳下。她一边把那顶扣在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摘下,甩甩头发,用手理顺,一边走到后排车窗前,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车窗,唤道:“下车吧!”

杜灵转回头,朝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车门打开,黄晓美面无血色地下了车。

“怎么样?”他焦急地问道。

对他来说,刚才的经历千钧一发,危险至极。等那辆小面包车故意挡道,甩开跟踪的警车之后,第二个路口的红灯亮,车还没有停稳,他就悄悄地开门下车,用左后侧的车辆作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了程累驾驶的这辆黑色“沃尔沃”。

黄晓美顿然止步,屏息望着杜灵的动作,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分秒之差,警车随即赶上,紧跟在“沃尔沃”的后面,警铃大作,对方还拼命地摁喇叭,催促右转道上的车子赶快开走。

杜灵也是满面愁容,不时地望望他,又站起来,走到窗前,一手小心翼翼地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张望。

当时,他正趴在后排座椅上,埋着头,紧张得连心跳都仿佛停止了。而这个逃脱计划的策划者——程累,却一副镇定的神气,嘴里吹着口哨,将车缓慢有序地驶离现场。

几天不见,之前还在美乐案中大出风头的他已然一脸愁顿,不修边幅,颌下生起一层密密麻麻的胡碴。

“沃尔沃”很快就驶出了城区,接着驶上一条少有人问津的道路,这条路十分曲折、狭窄,而且颠簸。

黄晓美双眉紧皱,情绪烦躁,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时候,他会停下脚步,用手抚着光头,拼命沉思;有时候,他又不自觉得长叹一口气,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他问程累,这是什么地方?

一连几天,这个房间都门窗紧闭,连窗帘都拉得紧紧的。虽然点着灯,光线却十分昏暗,像是囚室一般,而黄晓美无疑就是禁闭在这个囚室里的“困兽”。

程累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躲避路上的各种暗坑危险,忙里偷闲,才回了他一句:“灰色通道。”

2006年10月10日,下午5点50分,深圳,黄晓美的住所。

他本来还想问问要去哪。

就在这个时候,流出了江湖传言:黄晓美被捕了!

但是,看看颠簸的路况,再看看对方的神情,他不禁闭紧了嘴巴。

国庆节将至,对于刚刚收购家乐的小美电器来说,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节假日。上月底,小美电器已经向家电供应商发出了上百亿元的采购大单。而且,这个节假日来临之前,所有新老门店一同接到了来自于大老板黄晓美直接发出的命令:放低35%的利润,全力狙击恒宁。

“这里是香港。”程累回头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黄晓美,又朝着一个方向努努嘴道,“我们到了!”

2006年9月28日。

“香港?”黄晓美勉强一笑,顺着程累示意的方向一看,不禁失声惊道,“双子星号!”停停,他又补充了一句,“连老大的公海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