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反应,转身,弹腿,踢向刚刚跃起的程累。
唐宁已经没有任何选择拒绝的余地了!
程累双手一挡,借力一个扑击,向唐宁连攻两拳,待身形落下,她后足一勾,将快要落地的筹码再次高高踢起。
筹码在空中翻滚着,很快将要落下。程累回身,左肘曲撞,右掌横切,逼着唐宁连退两步之后,轻跃,去抢那枚筹码。
一时之间,两人拳来脚往,打得热闹。
“好好打一场吧!”程累的声音重新响亮起来。
唐宁精于搏击,而程累一直混迹于唐人街,各种格斗术都有所涉猎。每每不敌之时,她还常常使出街边无赖打架时才会用的踩脚、挖眼、捣腰、撩阴等江湖招数,让人防不胜防。唐宁本来就手下留情,如此一来,更加无法速战速决,取得胜利。
“呃？”唐宁心中一凛,趁着转身的机会,目光向后瞥去。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竟然远远地停着一辆黑色汽车。
银色筹码已经第五次冲天而起,再翻滚而落了。
唐宁侧身让开,两人微微错身,程累突然压低嗓音,小声说道：“你不是说我们的身边有耳目吗？”
唐宁情急,不由加快攻势,将程累逼得连连后退,筹码很快落下,眼看着就要落入他的手中。
程累跟着脚落,顺势踢向唐宁。
这个时候,程累突然放弃防守,不顾一切地揉身抢进,整个身体往唐宁的胸口撞去。
唐宁一时不防,那枚银色筹码应声而出,向空中飞去。
唐宁右手不变,去抢筹码,而左手不假思索地一推一挡。
“就这样说定了!”
“咯咯,”程累突然皱着鼻子,古灵精怪地娇笑一声，“小糖哥。”
唐宁拈着那枚银色筹码,正在犹豫,而程累突然一个起身,不由分说地飞起一脚,踢向他的手腕。
唐宁目光瞥见,稍一发怔,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所有的动作顿时突然停止。
说起来,她真是他的克星。一向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他,总是不敌这个古灵精怪,野气十足的小丫头。
他的手,不偏不倚,正满满地抓住她胸前那个最温软、高耸,又火热的山峰,于是,再犀利的攻势,都在无形之中被悄悄化解。
唐宁闻言,一时踌躇,觉得自己胜算很大，但是程累那皱着鼻子肆无忌惮微笑的古怪表情,又让他担心会中了她的圈套。
程累脸色绯红,趁着唐宁发呆的机会,缩回故意挺起的胸脯,一扭蛮腰,整个人像是水里的游鱼一般,穿行滑过,一伸手,抢到了那个银色筹码。
程累停了停,简单说道：“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好好斗一场局!”
“你输了，小糖哥!”她咯咯笑道。
唐宁心念一动,问道：“那我输了呢？”
两个小时后,老爷子的邮箱里,收到一组照片,赫然正是唐宁与程累打斗的照片。老爷子坐在桌前,一边看照片,一边与人通话。
程累见他偷笑,大概也想到了这一段经过,赶紧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一次,愿赌服输。我若输了,立即退出这个局,从此不问江湖事。”
“黄晓美派了两拨人马,分别跟踪唐宁与程累,但是,两拨人马先后都被唐宁与程累甩了。”
谁抢到,谁做主!唐宁的唇角微微一扬：当年,他抢到了筹码,可是她却耍赖,仍然执意跟着他一起逃，结果被他用情人锁锁在了船屋……
老爷子闻言,微微点头,问道：“那你呢？有没有被人发现？”
“怎么样？”程累挑了挑眉,笑道，“老规矩，筹码离手,落地生花,谁抢到,谁做主。”
“这个,”电话那头稍一迟疑,接着很快说道，“应该没有。”
5年前的巴西码头,两人做局失手。逃亡中,他要求她退出,并结束这样的生活,由他独自去把那个局了结，而她执意不肯。两人发生争执,最后决定用抛筹码的方式决定结果。
“嗯。”老爷子应了一声,沉思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对着电话,果断吩咐道，“把这些照片,发一份给黄晓美。”
唐宁一伸手,接住那枚银色筹码,与程累一样,十分熟练地在五个手指间翻滚玩耍了一番,跟着翻起脑海中的一些陈年旧事。
照片很快辗转到了黄晓美夫妇的手里,而除了唐宁与程累两人打斗的照片之外,竟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照片。这些照片,有6月份时,唐宁与陈海青在苏州的照片；还有前两天,唐宁与陈晟在北京及香港的照片。
女人脸色多变,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怒极了的程累,此时又笑靥满面,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枚银色的筹码,十分熟练地在五个手指间翻滚玩耍一番之后,抛给唐宁,道：“不记得了吗？”
“6月份,唐宁在苏州,家乐狙击金星；前两天,唐宁在北京及香港,家乐合并大生。”杜灵微微笑着,挑出其中几张照片,递给黄晓美，“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唐宁就是陈晟背后的隐身人!”
“老规矩？”唐宁望着她,微微皱眉。
“嗯。”黄晓美接过照片,随手翻翻,沉声一笑道，“这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
程累闭着眼睛,抬头深吸一口气,再低首,突然鼻子一皱,竟然笑了：“不如,我们还是照5年前的老规矩来办!”
说着,他把这些照片重新丢回桌上,用手指敲着那些唐宁与程累打斗的照片,得意地笑道：“其实,我们最大的收获是这个!”
“不想。”唐宁快而果断地回答她。
杜灵跟着点了点头,笑起来：“程累那个小丫头,毕竟还是嫩了一些,被我们激将了几句,就愤然离开,去了上海。结果,中了我们的圈套,将自己与唐宁都暴露了出来。”
片刻之后,程累突然住手,两眼死死地盯着唐宁,问道：“你真的不想跟我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么？”
“呵呵。”
唐宁神色一黯,无言以对。面对程累如潮般的进攻,他只是一味躲闪,并不还手。
“可是,”杜灵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不免有些疑惑，“程累与唐宁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敌还是友？他们为何打斗？”
“你记住。”她一扬右拳,直击他的面门,口中大声喝道，“你是你,我是我,我应该过怎样的生活,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我看,”黄晓美摸摸自己的光头,稍一思忖,无谓地放声一笑，“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不是敌人,也绝对不是朋友。”
她手臂猛地一挣,唐宁放开。
“哦？”
“够了,唐宁!”程累闻言,不由愤恨：5年前,是这句话，5年后,还是这句话。
“你想啊,小美收购家乐,两人分处两个不同的阵营,各为其主,即是对手关系,还能做得成朋友吗？”
“小累,”他两眼极其认真地望着她,发之肺腑,由衷而言，“一直以来,我想让你退出的,并不只是某个局,而是这种生活。这不是你应该过的生活。”
“唔,”杜灵点点头,仔细想想,不由笑了，“唐宁、程累、陈海青,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嘿嘿,我们只要像这次一样,抓住机会给他们制造一点小意外的话,这关系一定会变得更加有趣!”
唐宁左右闪避,已然退无可退,不得不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两人相视一笑,掩饰不住地得意。
“小美收购家乐,势在必行。我们都在同一个局里,你为什么不帮我？不帮我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暗中拆台？”程累步步紧逼,而连珠炮似的发问,并不逊色于她快速进攻的组合拳，“你到底是不得已跟我作对，还是故意跟我作对？”
晚上7点30分,黄晓美的办公室。
“呃？”唐宁双眉紧蹙,跟着侧身一退,再次避开。
程累回到北京,再次坐到黄晓美夫妇的面前。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仿佛就像透明的窗户纸一般,一捅即破,只是彼此之间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谁都没有抢先捅破。
“为什么？”程累逼近一步,不由分说,再次挥拳，“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
僵持了一会儿,黄晓美朝杜灵使了一个眼色。杜灵心领神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家乐股票大涨,已经打乱了我们原先的步骤。现在,小美应该如何应变？”
“小累,为什么？”
程累自坐下后,就一直低头把玩着一枚银色的筹码,不厌其烦地将筹码在手背上来回滚动。此时,她突然一收手,将筹码握在手中,抬起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家乐合并大生,其实只是一个幌子。”
唐宁始料未及,反应却很快,迅速向后错开一步,让开来拳。
“幌子？”
“哼。”程累冷哼一声,跳下摩托,二话不说,突然冲着唐宁一拳打来。
“是的,家乐打出这个幌子的目的就是抬高自己的股价,借此跟小美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所以,我们要撕破对方的幌子,家乐炒高价格,小美就要把这个价格打下去。”
“嗨,小累!”他迎了上前。
程累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已经反复仔细地考虑过这些问题，现在说出来,一气呵成。
摩托车转瞬即至,径直开到唐宁跟前,方才一个急刹,稳稳地停了下来。唐宁倒是不惊不乍,抱臂而立。
杜灵想了想,又问：“怎么打？”
正想间,远远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唐宁迎着阳光,眯起眼睛,只见一辆火红色的公路赛车,正从码头东面,疾速驶来。骑车的女子,年轻靓丽,紧身T恤,牛仔热裤,一头秀发随风飘扬,野性十足，正是程累。
“炒作。”程累简而言之,转而又缓缓补充了一句，“现在,轮到小美炒作美乐收购的新闻了!”
那一步棋,逼出来的不只有老爷子,还有她!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1个多小时了。不过,迟到一直都是女人的天性,他并不担心她会放他鸽子。
一直没有开口的黄晓美突然接口,问道：“你准备如何炒作？”
程累约得突然,电话里说要见面,几个小时后,她真的乘着早班机,从北京飞到了上海。
程累突然沉默,再次把玩起手中的筹码,隔了好久,方才缓缓说道：“放狗咬人。”
唐宁倚着汽车,抬腕看了看手表。
2006年7月12日,北京,小美总部。
上午10点20分,上海,某个空置的码头仓库。
小美召开全体股东大会。黄晓美在大会上正式宣布：小美将全面收购家乐。95%的小美股东投了赞成票。媒体争相报导。
他接起来一听,完全没有预料到,竟是程累。她的语速又快又冲,显得十分气急：“唐宁,我们见一面吧!”
同日,陈晟在上海秘密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对于是否接纳小美的收购提案进行表决。跟小美股东完全相反,95%的家乐股东投了反对票。对于这个结果,陈晟选择对媒体暂时保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自此,小美与家乐正式亮相,站在“收购”与“反收购”的擂台上,展开激烈的“肉搏”。而在私底下,唐宁与程累之间的一场较量同时也拉开了帷幕。
这个时候,唐宁刚刚回到自己在上海的住处,冲了一个凉,躺在床上,一时无眠,脑中思考着那个“换牌”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