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为数不多的收益,当数受害者的遗留物。在千贯庄西北向两百米的山林里,找到了两人的衣服和随身物品。
刑警们在总部大楼和伊拉卡卡牟黑店对一百二十名员工进行了询问,并没有挖出有力的嫌疑人,虽说大部分员工都对社长感到幻灭。但似乎本来就不曾期待他能有像前代社长那样活跃的表现,也没有痛恨到要宰了他的人。因为他几乎把所有的事务都交个副社长堀木处理,所以和员工之间似乎没有多少交集。
拉夫劳伦三件套搭配条纹衬衫、宝格丽领带、内衣、磁石项链和靴子。船井的衣服是没牌子的针织衬衫、西装裤、优衣库的内衣和高跟鞋。这些都没沾上血迹或凶手的皮脂。此外还找到了装有音乐播放器和周刊杂志的昆布的公文包,以及装有笔记本,书写工具,化妆包和折叠伞的船井的手提包。
那天的案件调查会议上充满的沉滞的空气。
很难想象凶手是真心想隐藏这些遗留物。绑架受害者是将包一起带走,大概是为了制造昆布或船井带着包外出的假象,以拖延报警时间。事实上,员工们都认为昆布是心血来潮跑去度假,船井则是厌倦了工作。然而还是不知道凶手为何特地把衣服和包丢在千贯庄外的山林里。
互目道谢后站起身来,咯嗒,惊鹿又发出了一记声音。
“现在是关键时刻,要摒弃先入为主的观念投入调查,明白了吗?”
楢木的声音有些僵硬。
秃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焦躁,说了句不过不失的话就结束了会议。
“怎么会?没有。”
正要去吸烟室来一根的互目,又被豆生田叫到了资料室。
“你有没有把千贯社长的症状告诉过外人。”
“这事跟你的朋友们打过招呼了吗?”
要是将原本就不可移动的建筑物分开前后涂色似乎毫无意义,难道这也是在明知如此的前提下做的吗?
互目摇了摇头,豆生田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本周刊,大胸泳装女一旁的标题跃入眼帘——《密室杀人魔牟黑市放血山庄事件的惊悚一幕》。
“再说明一遍,他本人也知道这并不合理,但就是停不下来。”
“再这样下去,你的努力要白费了。”
对建筑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伊拉卡卡酒店东西两侧都有门,分不清哪个是前面,所以为了区分前后,才把西半边的墙涂成黑色。总部大楼之所以免遭涂漆之厄,大概是因为只有一个门,不用担心搞不清前后的。
豆生田的口水溅在封面上。着了这家伙的道虽然教人不爽,但为了维护牟黑市的名誉,也是没办法的事。
互目回忆起千贯庄的大厅。沙发,电视,靠背椅,咖啡杯等都能分辨前后,而吊灯,凳子,烟灰缸,花盆,咖啡杯的茶碟等,都无法辨明前后,判断哪边是正确的方向,所以昆布把左右向的半边涂成了黑色。
“我已经和本部打过招呼了,会想办法搞到钱的。”
“比如那边的喷壶,浇口的那一面是前面,把手的那一面是后面,再清楚不过了。可这边吊在水井滑轮上的桶,因为没有把手,所以分不清前后。千贯社长就是区分不了这般前后里外不清不楚的东西,所以只给半边涂上颜色,以分辨正确的方向。”
互目撇下上司走出资料室,给相熟的黑帮打了电话,约好了去常去的小酒馆喝酒。
楢木拉开拉门,眼前出现了旅馆一样的庭院。冬青树的对面可以看到一口井。咯嗒一声,传来了惊鹿掉下的声音。
4
“他的情况是,要是周围的物品不朝向指定的方向就感到不安,会有反复确认物品的朝向,故意挪动使其回归原位的行为,但棘手的是,这个世上有很多物品是分不清前后的。”
“这种时候还能出来喝酒?警察真是悠闲得让人羡慕。”
楢木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把东西涂黑就能逃避不安吗?
下午五点半,秋叶骏河在“破门屋”二楼的包厢里,正吃着江米条一样的炸鸡。
“没错。”
秋叶明明是黑帮,却总是听什么深夜广播,是个怪人。
“千贯社长也得了这种病吗?”
看起来无虑无思,可一旦发生抗争,就立马从白洲组反水到赤麻组,是个脑子转得很快的人。互目被分配到牟黑署时,首先联系的就是这个男人。
“所谓的强迫症,是被某种强迫观念所禁锢,为了逃避不安而翻来覆去做出强迫行为的病例。比如担心手脏而反复清理,担心门是否锁好而反复回家,担心日用品的摆放位置而反复检查。其特征是即便知道不合理性也无法戒断。”
“我在电话里说过了,希望你用五百万替我准备个凶手。”
楢木的发言似乎并不审慎。
互目喝了口温啤酒,立刻切入正题,将伊拉卡卡酒店的社长和秘书双双遇害,尸体被倒挂,现场是密室的事陈述了一遍。
“他的话有点奇怪……是个特殊的病例。”
秋叶沉吟了片刻,往小碟子里吐了一块完全炸焦的鸡皮,竖起了两根手指。
“请告诉我千贯社长来医院的理由。”
“我有两个条件,首先得知道真凶是谁,以防招供必须要堵住他的嘴,其次,得知道他进出密室的方法,要是不知道作案手段,就不能做假口供。”
楢木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明明住在纯和风的宅子里,却穿着夏威夷衬衫。进了起居间,连空调都不打,互目有种吃亏的感觉。
“我不知道,所以才想用钱解决。”
“千贯社长死了,我在新闻上看到了。”
“警察干不了的事我们也干不了。”
翌日二十二日上午十一点,互目在打探情报之余,抽空去了昆布曾去过的牟黑心理诊所院长楢木尚树的家。她认为解开凶案谜团的关键,就隐藏在昆布对古怪配色的执着之中。
“你们可是黑帮,用暴力来解决吧。”
3
“话说——”秋叶挺出膝盖,“我认识一个非常喜欢猎奇杀人的人,在解开猎奇杀人之谜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厉害了,要不要听听他怎么说呢?”
豆生田拍了拍她的肩膀,嘴里念念有词地走进了办公室。
互目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她和眼前的黑帮是一样的想法。
“这方面就请互目君好好考虑一下,资金方面我会想办法的。”
“我也认识一个非常喜欢猎奇杀人的人,在解开猎奇杀人之谜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厉害了。”
虽然秃头说不用管密室什么的,但要想制造凶手,就必须解开谜团。
秋叶眨了眨眼睛。
“捏造完凶手后,假如之后真凶出来认罪了又该怎么办?何况千贯庄是密室,凶手是怎么逃离现场的呢?”
半小时后,登上“破门屋”二楼的是身穿制服的少女。香草色的毛衣配上格子裙。这是绝大多数牟黑市民都就读过的鹿羽高中的制服。
虽然很想这么干,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神月步波?你怎么来了?”
“差不多吧。伊拉卡卡的公司外董事有很多县警的老前辈,我不想把关系搞得太糟。就当是抱怨保护费之类的惹恼了黑帮,一怒之下把社长和秘书吊死了。”
秋叶打翻了啤酒,毛豆沉在了酒水之中。少女哈哈大笑着。这时,又有一个瘦削的推理作家走了上来。
“黑帮吗?”
“步波小姐是我的助手。”
明明没有出汗,他却用手帕频频抹着额头。
明明已经三十岁了,声音却像个小孩。他留着中学生一样的板寸,毛发从喉部奇怪的地方生长出来。一副随便当做现行犯逮捕也不会有问题的架势。
“悄悄问一下,能不能让你的朋友们出面处理下呢?”
“这个小鬼是催眠师,你最好在自认为是猪之前砍掉她的脑袋。”
豆生田是互目的上司,他长得像一只嘴里塞满东西的山羊,不由地让人担心会有唾沫星子飞溅出来。近年来互目出色的表现让他颇感自豪,但在今天的会议上,他被秃子指责监管不力,始终低头不语。
“没事的哦,只有魂不守舍的人才会被催眠。”
她被刑事科长豆生田叫到资料室。
黑帮和高中生在互相调笑。
“可以过来一下吗。”
互目再一次陈述了从发现凶案至今的经过。青森正襟危坐,咬着嘴唇听她说话,看来是忍不住笑了。
当互目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的时候——
“太棒了。不仅仅是怪诞,还有男女尸体特有的淫靡和恋物癖的魅力。密室也要有点调味品才好。再确认一下,馆内的窗户都是锁着的吧?”
秃头总结完调查方针,结束了会议。
“是。牟黑署的刑警全都确认过了,肯定不会有错。”
“凶手知道千贯昆布居住的房间,而且自己也在员工通道上移动。所以凶手一定是酒店的内部人员。重点调查遭到过社长虐待的员工,不用管密室的事。”
“听说第二任社长红河老爷子喜欢拍摄奇怪的建筑,他在千贯庄也修了一条通往山里某处的密道,有没有这回事?”
而另一边的船井几乎一天都没进食,肠胃空空如也。在食道内侧,距离喉部十五厘米左右的地方,留有因塞入钥匙造成的伤口。食道上有一块地方因脏器的压迫而变窄,钥匙应该就卡在那里。
“没有,我们把山庄和周围的山林都翻了个遍,从设计事务所调取的建筑图纸上也没这样的东西。”
不过就昆布的肠胃中发现的海鲜面的消化情况来看,从入口开始只过了约三个小时。如果说过他在十三日深夜买完海鲜杯面当即就吃了下去,那么昆布的死亡时间就能锁定在十四日清晨之前。
“保险起见再问一句,互目警官来到千贯庄的时候,玄关的门真的锁上了吗?有没有可能是用钉子和橡胶固定住了,让人误以为是上了锁?”
根据法医的报告,两人的死因都是割喉导致的失血。除了头部的伤口和喉咙的割伤外,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死亡以后已经经过了五到八日。尸体是在二十一日中午发现的,因此两人是在失联之后——从十三日深夜到十六日之间遭到杀害。
“没有,砸破玻璃前我已经检查过门的状况,万一看漏了,鉴识科的人也不会注意不到的。”
而另一边的船井则被认为是从总部大楼徒步回家的。船井没有汽车,从距离公司不远的单身公寓步行五分钟通勤。从没有回过家的迹象,也没有手机呼救的记录来看,可以认为是有人在回家路上伏击了她,击打了头部并将其绑走了。
“凶手躲在馆内,趁你们检查尸体的时候从门口溜出去了。有这样的可能吗?”
昆布的消息自此断绝。在801号房的扶手椅下,掉落着昆布佩戴的金色公司徽章。由此推测,凶手可能是在昆布休息的时候前来找他,击打了他的头部,然后把他搬了出去。凶手使用的是员工通道,酒店内的目击证词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没有,进了会客室后,我一直留意着门口。当我在馆内巡视的时候,三木留在大厅里。”
十一点三十分有人目击到他在酒店旁的便利店里买了两份海鲜杯面,801号房的垃圾桶里扔了两个空杯。
“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青森推了推眼镜梁,“还是完全搞不明白。”
离开办公室的昆布乘坐私人越野车前往伊拉卡卡牟黑店。昆布的家在隔壁鹿羽市,但工作时间拖长的时候经常住进酒店的空房间。这辆越野车至今仍停在酒店的停车场里。
“喂,听了刚才的话,你真的还不明白吗?”
伊拉卡卡总部大楼的入口晚上十点关闭,保安也随之下班。在此之后进出都必须通过地下一层停车场的便门。便门的监控录像拍到昆布于十一点十五分离开大楼,船井则于十一点二十分离开大楼。
步波插了句嘴。
这天,两人在公司总部大楼的社长办公室里加班到晚上十一点,两人正在起草八月一日夏季誓师大会上社长宣读的训示稿,据说昆布在船井写好的原稿上吹毛求疵,从头开始修改内容,很多员工都听到了社长办公室里响彻的怒吼。
“你也不知道吧。”
千贯昆布和船井茂仁香的失联是在发现尸体的八天前——七月十三日深夜。是个即便太阳落山气温也不低于三十度,地狱般的超级热带夜。
“我知道哦。能杀死千贯昆布社长的只有一人。”
七月二十一日晚十点半,牟黑警署召开案件调查会议,办案组的指挥是来自县警本部的单波管理官。单波是光头,下巴蓄须,看起来很像美国的死刑犯,可能是因为他总是痛骂部下的缘故,现场的人都叫他秃头。会上通报了案件相关人员的询问结果,说明了案发的详细经过。
步波得意地挺起了胸。
就在这时,伊拉卡卡的社长和秘书双双遇害的凶案又曝光了。虽然一直朝着洗刷污名的方向顺利前进,但总有人会做多余的仿效。这是互目的真心话。
“就是他的秘书船井。”
今年四月,虽然黑帮之间爆发了大规模对抗,不过多年的指导起了效果,表面上市民并没有受牵连。六月份虽然发生了使用断头台杀人的惨烈事件,但公之于众的就只有这些,杀人案的数目被控制在远低于往年的水平。
5
功夫不负有心人,去年牟黑市杀人案发生数目数十年来首次低于五十起,就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样,这事在社交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就连有线电视台也来到警察署进行采访。
步波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
当互目通过录取考试,如愿以偿地被分配道牟黑警署刑事科后,她开始着手努力抑制犯罪。她跟从小一起长大的黑帮接触,向其灌输了逃避从警察手中逃脱的方法。无论多么凶恶的案件,只要没有公之于众,就等于没有发生。黑社会不希望有人被捕,而警察也对工作量的减少乐得轻松。
“六月份发生过一起抗议牟黑酒店的大妈遇袭的事件是吧,一切都是从这起事件开始的。”
互目对此非常恼火,每当听到不好的传闻,爱乡之心反倒会熊熊燃烧。但牟黑市的杀人案发生率放到全国也是出类拔群的,这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把杀人凶案全都一扫而空,让其他人刮目相看。这就是互目立志当警察的理由。
“你有在听吗?吴万江子是七月二十日早晨清醒过来的,而社长和秘书被杀的时间则是七月十三日深夜到十六日之间,大妈和这桩案子没有关系。”
但是考上山对面的鹿羽市立鹿羽高中的互目,却被出生地的恶名吓了一跳。治安恶劣,犯罪很多,随随便便就有人被杀,完全不像发达国家该有的样子,扔块石头就能砸中黑帮,市长公私不分相当严重,举办莫名其妙的文学奖还自鸣得意。
秋叶打断了少女的话。
雄壮的大海,静谧的河川,斑斓的群山。听到枪声也不动如山的豪气的居民们。互目在初中毕业以前,对牟黑市是全日本第一的城市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我可没说是大妈杀了社长。这位大妈原本是鹿羽高中的老师吧。牟黑市的初中生大半都去了鹿羽高中,所以这条街上门生遍地,其中就有伊拉卡卡的员工吧,也就是船井秘书。当她发觉自己的上司把恩师打成重伤,再加上平时被呼来喝去积攒下的焦躁情绪,爆发的对上司的憎恨。”
没有比自己更爱牟黑市的人。互目鱼鱼子有着这样的自负。
“如果是船井的话,搞不好是能杀死昆布。可她也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杀的吧。杀死船井的凶手消失到哪里去了?”
2
“不,船井是自杀的。”
让人恼火的是,千贯庄真是密室。
“自己是不能把自己吊起来的。”
互目接过抱在手帕里的钥匙,拿好手枪,巡视了馆内的各个房间。卧室,厨房,客房,浴室,仓库——到处都没有人影,也没有发现打开插销的窗户和后门。
“目的就是让大家这么认为。船井先把昆布吊在梁上杀死,这时昆布的遗体比互目他们发现时的位置更高。然后用吊起昆布的绳子的另一头绑住自己的双腿,用菜刀割开自的喉咙。血液占人体重的百分之八,要是把动脉割开,把血放完,身子就会变得越来越轻。不久之后,船井的尸体就被昆布的体重拉了起来,两具尸体被吊在空中。这样就形成了只能认为是第三者杀害了两人的现场。”
“我去馆内看看,你在大厅等着。”
互目回想起了在楢木家看到的水井滑轮和木桶,耳边响起了惊鹿的声音。
两把钥匙都被塞入了食道,那么凶手是怎么把大门锁上的呢?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不,据说这是装有磁铁的特殊钥匙,不可能被复制。”
“船井秘书在决心为恩师复仇的同时,自己也决定自杀。之所以要制造自己也被杀害的假象,是为了在恩师恢复意识的时候,不给恩师添麻烦。”
“凶手复制了钥匙吗?”
秋叶想要反击似地张开了嘴,但似乎说不出驳斥的话,只能抽动着脸颊看着互目。
互目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她听说千贯庄只有两把钥匙。
“喂,你也说点什么啊。”
“不过也有不可思议的状况,这是千贯庄的钥匙吧?”
“密室的解释确实还行,但凶手死掉就不太好了。”
不愧是经理,虽然是单细胞生物,但把握状况异常迅速。
互目说了实话。
“没有。而且船井若是在活着的时候吞下钥匙,那要是就应该在胃肠里找到的吧。是不是凶手先把船井吊了起来,割开喉咙,然后再把钥匙塞进去的呢?”
“科长好不容易才开口说要给钱,要是凶手死了,就没必要捏造凶手,钱也拿不到了。”
“秘书呢?她有吃金属的习惯吗?”
“那太可惜了。”秋叶看向青森,“你怎么看?”
三木不知为何低下了头。
“诡计挺有趣,但我觉得凶手的行动太过支离破碎了。如果要制造自己被杀的假象,就该把玄关的锁打开,更没有必要把钥匙藏在食道里。”
“确实去过心理诊所。”
“你说的没错。”
“你家社长该不会有什么心理疾病吧?”
“不对,人类不就是会做出非理性举动的生物吗?”
互目突然想起前几天因偷窃被被抓的洁癖老太太,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撒上消毒液,家具,杂物,电器都湿透了。
女高中生突然说起了像哲学家一样的话。
三木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把黏糊糊的钥匙并排放好,秘书的钥匙并无特别之处,但社长的钥匙有一面被涂得漆黑。
“退一百步说,即便真是这样,鉴识科的人应该也不会看不出诡计。因为血液是粘稠的,滴落的高度不同,溅起的位置也会发生改变。如果尸体是垂直移动的,那么会客室的地板上就应该混合着不同形状的血迹,这种情况在报告里并没有吧?”
“这把是社长的钥匙,这把是秘书的钥匙。”
互目点了点头。步波“唔”地嘟囔了一声,灌了一大口柠檬酒。
互目还没来得及制止,三木就已经把手指伸了进去,把手按在伤口上旋转,然后从食道里拽了出来。只见湿漉漉的手指上夹着两个东西。
“所以孩子们呐,认真听讲是没用的。”
互目关掉灯光,把脸凑到船井咽喉处的伤口上,夹在肌肉和颈椎之间,有个松松软软的管子伸向躯干,是食道。在其内侧,距离锁骨数厘米处的地方,有两个尖尖的金属片状物。
“你不也一样吗?屁都不懂。”
他满怀歉意地缩了缩肩膀,是个慌乱的男人。
步波朝秋叶踹了一脚。
“对不起,我视觉过敏,受不了强光。”
“不,我大概明白了哦。”
三木一跃而起。
秋叶忽然变得比高中生还要得意。
“哇!”
“我有个问题要问互目警官,在会客室发现尸体的石灰,三木或者堀木有没有假装摔倒,试图触碰尸体呢?”
互目也趴在三木身旁,朝绽开的伤口看去,血和肉乱糟糟的。她打开手机电筒,打算照亮里面。
互目吃了一惊,这个问题真说中了。
“应对问题要从正确把握状况开始。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堀木昏倒的时候,差点靠在了船井的尸体上。”
“你在做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秋叶扬起嘴角,露出发黄的牙齿,“杀死伊拉卡卡社长和秘书的,正是副社长堀木环。”
三木发出跑调的声音,躺倒在地上,窥探着脖子上的伤痕。胆子可是真不小。
6
“嗯?”
“事情的起因是伊拉卡卡前代社长在千贯庄上吊自杀的事情。我不认为那件事跟这次的凶杀案无关,是昆布把前代社长杀死并伪装成自杀。员工在发觉真相后为前代社长报仇。”
当心跳停止的时候,血液会在重力的作用下汇集到了较低的位置。上吊的话则血积聚在下半身,倒挂则血积聚在头部。要是在倒挂的状态下割裂脖子的话,绝大多数的血液都会流掉,就像水槽底部开了个洞一样。
“这是毫无根据的幻想,凶手是怎么离开千贯庄的呢?”
咽喉伤口之上的部分——从脚尖到肩膀的皮肤白得好似洋娃娃一般,失去了生物特征。几乎所有的血都从伤口流出来了吧。据说人体重的百分之八来自血液,所以身体看起来有些萎缩,似乎并不是错觉。
步波方下酒杯开始反驳。
昆布的右侧头部有个隆起的肿块,船井的后脑上则有个三厘米左右的裂口。凶手应该是先击打了他的头,令其失去意识,然后绑住脚踝,倒吊在了横梁之上。
“当然是从大门了。不过凶手做了一个自动上锁装置,提示是他杀了一个与前代社长无关的秘书,准备了两具尸体。凶手把两具尸体吊在梁上,抱在一起转圈,两根绳子被紧紧绞在一起,就像缠头布一样。”
尸体有两具,胸毛浓密的肥胖男子是千贯昆布,瘦得肋骨凸出的女人是船井茂仁香。两人的脚踝都被绳子绑着,双手举起,和被吊起来的时候一样。喉咙被割裂,流出的血污染了脑袋和胳膊,血并没有流到身体上,看来凶手是先把人倒吊起来,然后割开咽喉。
除了这根绳子之外,还需要准备一根鱼线,一头系在大门门锁的旋钮上,另一头系在尸体的某个地方、然后从两具尸体上松开手,迅速从走出大门。身子被绞紧后复原的力量会让尸体旋转,旋钮被鱼线卷起,没过多久就锁紧了。”
互目打开门走进会客室,低头看着尸体。等县警本部和鉴识科的人到达后,牟黑署的刑警就会被派出去调查取证。要观察的话,只能趁现在了。
互目想象一下像陀螺一样旋转的尸体,就像看了一部无聊的艺术电影一样。
“别再碰了,好好呆着。”
“当你们走进会客室的时候,尸体上应该缠着一根鱼线,可你并没有发现,那是因为凶手不动声色地回收了鱼线。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那就是靠着尸体倒下的人物,即副社长堀木。”
“要不要再吊回去?”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蠢事?”
三木拍拍两人的肩膀,摸摸手腕和胸口,然后无力地垂下了肩膀。死板也得有个限度。
“就像我刚才说的,堀木知道前代社长死于昆布之手,但既然身为副社长,就不能公开检举昆布。于是他就在上了锁的千贯庄杀死了昆布,想借此告诉世人前代社长并不是自杀。”
“怎么看都死翘翘了吧?”
“真是个拐弯抹角的凶手。”
“我们在指导员工发现伤者后怎么进行救治。”
“人类是会做出非理性举动的生物哦。”
壁炉跟前,三木正把尸体摆在地板上。挂在横梁上的绳子断了,现场保护得一塌糊涂。
黑帮和说了少女十分钟前说过的话。
“喂,你在干什么啊?”
“警官,你觉得怎样?”
既然尸体已经被两个民间人士看到,就无法隐瞒案件了。无奈之下,互目只得向牟黑署报告了发现遗体的消息。待回到千贯庄接待室的时候,吊在空中的两具尸体不翼而飞。
“不行不行,完全不行。”互目摇了摇头,“科长想用钱结案,就是因为伊拉卡卡的公司外董事有很多县警的老前辈。高层若是凶手,公司外董事搞不好也会被追究责任,这样的真相是没办法接受的。”
在这样的对话过去了三十分钟,大概在副社长打了经理几拳后之后,三人坐上了接送用的面包车,前往了鸣空山。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黑帮的人顶罪。”
“明白了。我去个上司谈谈,请稍等一下。”
“出钱的可是县警本部,他们不认可的真相毫无意义。”
“请带我去千贯庄。”
“这可真是本末倒置啊,你觉得呢?”
“公私两方面对我很好,是把我提拔成经理的一生的恩人。”
步波向青森套话。
“你和前代社长走得很近吗?”
“我喜欢这个点子,不过感觉太看运气了,万一身子缠住就没戏了,而且我也不觉得旋钮会锁紧得那么顺利。”
就是八年前红河上吊的山庄吧。一提到前代社长的名字,三木的语气立刻变得火热起来。
“在现实中密室完成密室就是成功的。”
“是前代社长千贯红河建造的鸣空山别墅。”
秋叶仍不肯松口。
“千贯庄?”
“要是把挂着尸体的绳子绞起,绳子越短,尸体就抬得越高。如果在那里让尸体旋转,血应该就会从高处飞散下来。正如刚刚确认过的那样,没有不同形状的血迹混在一起的事实。”
他似乎做好了对任何问题如实相告的心理准备,真是中大奖了。
“从实施杀人到发现尸体,大约有一周的时间。凶手是等血干了之后再去制造密室的。”
“是千贯社长去的地方吗?我想大概是千贯庄。”
“真够犟的。不过互目刑警他们去千贯庄的时候,会客室的门的是关着的。要用鱼线把大门和尸体连起来,是不是得先打开接待室的门呢?”
大叔睁开眼睛一阵咳嗽,他的发际线和副社长差别不大,不过和蔼的笑纹贴在眼角和嘴角。给人以地道的酒店从业人员的感觉。这位大叔自称伊拉卡卡酒店牟黑店经理三木安住,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面折叠镜,整理了下领结的角度。
步波哈哈大笑,秋叶咬牙切齿,一言不发地闷了口啤酒。
“我是警察,你是伊拉卡卡的员工吧?”
“调查本部也确认了八年前的记录,上任社长千贯红河的自杀并无凶案性质,尸体也没什么疑点。千贯庄的大门也是锁着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存在什么秘密通道,如果红河是昆布杀死的,那么这个密室之谜也得解开。”
正经员工不可能仰慕那个第三代社长,即便副社长很强势,下级也应该会开口的。互目绕着大楼走了一圈,去了对面便利店的吸烟处,一个蝴蝶领结的大叔正津津有味地吸着烟。
“好吧。喂,青森,你想到了什么吗?”
互目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随即走出了门。
“是的,听了两位的推理,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取得联系后,请他到牟黑署报道。”
青森淡然地说。
对方是一副摆臭脸的态度。
“是谁?快说!”
“不知道,社长在休假期间不跟任何人联系。要是没有搜查令的话,就先失陪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青森重新叠起了双腿,“我有一笔债,想要早点还清,好集中精力写我的书。所以等我解开谜团之后,请给我五十万円,如何?”
“什么时候回来?”
比断头台那会稍微涨了点价。
一看名牌,大叔的名字叫堀木环,头衔是副社长。发际线不知去了哪里,但眼神犀利,声音粗哑。他是那种在客人面前笑脸相迎,可一旦销售业绩下降就会对下属大打出手的人。社长只是花瓶,这人大概是负责实际经营的人。
“因为委托人是警察,怎样?”
“社长外出了。”
秋叶抠了抠下巴。
给前台画着浓妆的小姐姐看了证件,几分钟后,一个严肃的大叔走了出来。
豆生田说如果是钱的话他会想办法的,只要从预定付给黑帮的五百万中抽五十万交给青森就行了。
面对繁华街道的自动门从头到脚都被冷气包裹着。冷气打得很足。牟黑市警署要是这么凉快,检举率就要飙升了。
“要是查明真凶的话,我就付这些钱。”
伊拉卡卡在南牟黑五丁目有栋小小的总部大楼,墙壁是常见的红褐色,没有涂黑。这是一栋建了二十年的七层建筑,再普通不过的办公楼。
“我明白了。”
如果伊拉卡卡社长的总裁夜袭市民,那么抗议活动势必会被点燃。在被牟黑日报曝光之前,必须想好对策才行。要么捏造事故,要么堵住相关人员的嘴。黑社会的对抗已经趋于缓和,于是互目决定调查伊拉卡卡。
青森点了点头,用湿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继续说了起来。
牟黑站前乍然出现的类似涂壁的建筑物引发了市民的不适和抗议。牟黑的传统景观被破坏了,年轻人因为想看稀奇的东西蜂拥而至,治安变差,地价大涨,血压升高,儿子不回家省亲,婴儿夜里大哭大闹等等。虽然有很多人表示这并不值得责难,但部分市民还是继续举行抗议集会和征集签名的活动。首当其冲的人就是吴万江子。
7
昆布就任第三代社长后,即刻对伊拉卡卡酒店牟黑店进行了翻新工程。这家酒店建在牟黑站前“く”字形土地上,有一个正对站楼的西门和一个正对县道的东门。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昆布将建筑西半边的外墙全刷成黑的,同时对物品进行了更换,客房的部分家具,浴场的热汤桶和酒吧的玻璃杯之类全都换成了半边漆黑的东西。就像是把父亲保留在兴趣之中的东西付诸实践一样,把自家公司的旗舰店变成了黑白分明的酒店。
“让我们追溯一下犯案经过。从停在伊拉卡卡牟黑店停车场的越野车,以及801号房扶手椅下的金色公司徽章来看,昆布社长进了这个房间后,一定是被人袭击了。那么船井秘书是在哪里被袭击的呢?结论就是她并不是在回家路上被袭击的。”
在红河生前被指定为继承人的是长子昆布。
“你怎么那么肯定呢?”
红河过了花甲之年,就在抗癌和复发中循环往复,晚年因为食道癌,连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
步波惊讶地眯起了眼睛。
然而在八年前,红河于鸣空山的别墅上吊自杀。
“船井秘书的头被打,后脑勺的皮肤裂开了。虽然被割喉时的所流的血所遮盖,但此时应该流了相当多的血。可是在山林里找到的她的针织衫上并没有沾上血迹。所以当凶手袭击她的时候,船井秘书应该还披着另一套上衣——对襟毛衣和披肩。凶手没有特别的理由把这些衣服藏起来,所以应该是被扔到山林里后被风吹走了。”
在第二任社长千贯红河退出经营以前,伊拉卡卡是为市民所熟知的再普通不过的连锁酒店。红河是个充满昭和气息的情调(MOOD)歌谣歌手模样的可爱男子。他出演过地方电视台的广告,积极为酒店做宣传。更以丰富多彩的兴趣为人熟知,他把到处拍摄金字塔温泉和乳房公寓之类的奇怪建筑当做毕生的事业。
“上衣?这么热吗?”
伊拉卡卡是在东北地区拥有六家酒店的地方性连锁酒店。其中坐镇于牟黑站前的伊拉卡卡酒店牟黑店,作为东北首屈一指的珍奇景点被一些好事者熟知。
步波惊讶地眯起眼睛。
面对警方的询问,吴阿姨如是断言。
“嗯。我也曾路过伊拉卡卡的总部大楼前面,那里的冷气打得很足。我想船井秘书在工作时间里,为了不让身体着凉,披上了上衣。但一走出门就很热,很难想象走回去的时候还披着外套。”
“袭击我的人是伊拉卡卡有限公司的千贯昆布社长。”
“你是说她没回家,而是住办公室了吗?”
尽管一度病危,但吴阿姨还是奇迹般的保住了性命,并于七月二十日早晨苏醒过来。
“不对,地下便门门口的监控录像应该拍到了船井离开办公大楼的样子。”
刑事科很多人怀疑事情与黑帮有关,但互目对此持否定态度,那是因为四月份白洲组长被杀以来,白洲组和赤麻组之间出现了数十年来未有的紧张状态,现在并不是敲打市民活动家脑袋的时候。出于慎重,她对两个组进行了试探。果不其然,两边都否认参与此事。
“那她去哪儿了呢?”
受害人吴万江子,六十五岁。是在鹿羽高中长期授课的前教师,没有孩子。五年前丈夫去世后一人独居,但因为公寓的租金收入,生活水平似乎不低。她还积极参加了包括驱逐黑社会的签名活动等市民运动。
“不管去什么地方,船井秘书应该不会穿着好几层衣服走到超热带夜的室外。船井秘书一出便门就坐上了汽车。话虽如此,她自己没有车,应该搭了别人的车。她的手机上没有和家人或熟人联系的记录,步行回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也不可能坐出租车。让船井搭车的人是昆布,从故意间隔几分钟离开大楼的情况来看,两人应该是在交往。昆布社长和船井秘书是坐了同一辆车去伊拉卡卡牟黑店的。”
六月二十五日清晨,在南牟黑一丁目的小巷里,发现一名头部栽进水沟倒地不起的女子。该女子头部被打了二十多下,陷入了昏迷的危急状态。
就像是周刊杂志的快讯一样,互目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社长和秘书避人耳目偷偷进入酒店的身影。
事情的开端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昆布在801号房歇了口气,就去便利店买了两杯海鲜面。因为不可能就船井秘书一个人不吃饭,所以一份是自己的,另一份是给船井的。因为房间的垃圾箱里扔了两个空杯,所以这对恋人应该在酒店吃了迟到的晚饭。”
他的回答就像介绍早餐菜单一样干脆。
“嗯?昆布的肠胃里有海鲜面,可船井的肠胃是空的吧?”
“是的,知道,这是鄙社社长千贯昆布和秘书船井茂仁香。”
步波眨眨眼睛看向互目,互目点了点头。
互目向经理询问。三木将昏厥的上司放倒在大厅的沙发上。
“这我知道。两人在同一时间吃了同样的东西,但尸体肚子里的状态却不一样。从这里可以看出,两人被杀的时间是不一样的。被凶手袭击的时候,两人是在一起的,不过昆布是在那之后的数小时内被杀,而船井是在几天之后被杀的。”
“你认识这两个人吧?”
“为什么只有船井多活了这么久?”
堀木支撑不住,眼看就要靠在了尸体上。三木在千钧一发之际抱住了他。
秋叶歪过了头。
“啊。”
“那是因为在被拘禁之前,两人都吃了海鲜面。而凶手设计的机关想要成立,其中一人的肠胃必须是空的。”
遗体下面有一摊血泊,两个圆形连在一起,形状像数字8。所谓的血泊是比较保守的说法。地毯里渗入的了堪称池沼的量。壁炉前掉落着一把凶器模样的中华菜刀。
“怎么说?”
“竟然会有这样的尸体。”
“在推理作家的眼里,这桩凶案的现场怎么看都很不平衡。尸体有两具,钥匙也有两把。这样的话,各位不觉得在两具尸体上各藏一把钥匙更好看吗?为什么凶手要在同一具尸体上藏两把钥匙呢?那是因为要是不这样做,诡计就无法成立。凶手用骗小孩的把戏,假装船井秘书的食道里有两把钥匙。”
两个人都被倒吊着,像高呼万岁一样伸出双手。
沉默持续了数秒。互目正欲插嘴,青森用声音制止了她。
会客室吊着两个人。高约五米的横梁上吊着粗绳。垂下的绳子左右绑着两个赤身裸体的人。一个大叔,一个大妈,最近的牟黑市或许流行吊东西。
“我们来整理一下凶手所做的事情。凶手先把船井拘禁起来,不给食物,花了几天时间排空了她的肠胃,然后再把她吊在会客室的横梁上,割开喉咙将其杀害,待血完全放空后,把直径五厘米左右的圆镜和昆布的钥匙依次放进尸体里。若把这些塞进食道的狭窄处,即便倒吊也不会掉出来。最后用船井秘书的钥匙锁上大门,离开千贯庄。”
三木“哈”地倒抽了口凉气,堀木则“咕哇”一声怪叫。
互目想起了在便利店的吸烟区与某人相遇时,他用了新买的折叠镜整理蝴蝶领结。
两张上下颠倒的脸出现在眼前。
“大约一周后,凶手会带人来到千贯庄。我不觉得他能预料到牟黑署的刑警会来,所以当初应该是打算带同事去的。
三木追加的说明。他拧开把手,慢慢地往前拉。
凶手把发现的尸体放在地板上,声称里面有两把钥匙,让同行者一起查看伤口。昆布的钥匙有一面是涂黑的,往食道里窥探的话,可以看到实物钥匙和镜子里的钥匙是不同的颜色。同行的人看到后,就会误以为食道里有两把钥匙。”
“那边是会客室。”
一直以为确凿无疑的记忆中的光景,突然变得朦胧而无法成像。虽然并没有怎么喝酒,却感觉像是酩酊大醉一般。
互目穿过大厅,手扶着雕刻着蔓草图案的门。
“凶手当场表演了把手指伸进食道,似乎掏出了两把钥匙的动作。但事实上钥匙只有一把,所以他是把事先藏在手掌里的钥匙拿了出来,制造出掏出两把钥匙的假象。当时他应该把镜子也藏在了手掌里,趁掏出手帕的时候放进了口袋。”
堀木鼻子抽动着,从外面飘来的泥腥气和弥漫在大厅的霉臭,血和腐败物的臭味在此交融。越往大厅的深处走,臭味就越浓烈。
以言语为引子,更能唤起记忆。
“真臭啊。”
就在互目想要窥探伤口的时候,那个男人说自己害怕强光,让她关掉了手机的电筒。如果用电筒照射食道内部,光一反射,就知道那里有一面镜子。
私人物品的着色都很随意,然而在这里生活的人,显然被一种莫名的执念所禁锢着。
所以那个男人才会煞有介事地说什么视觉过敏之类的话。
然而吊灯,凳子,烟灰缸,花盆以及咖啡杯的茶碟等,左右向的半边都被都被涂成了黑色。
“那么凶手就是——”
沙发,电视,靠背椅,咖啡杯等,都是极其自然的配色。
“是酒店经理三木先生。之所以要割喉,是因为需要把钥匙从伤口插入食道,之所以要把尸体倒吊起来,是为了防止伤口流出的血进入食道,污染镜子表面。之所以特地排空船井的肠胃,也是为了防止消化物倒流弄脏镜子。”
推开门把打开门,出现了一个不像是私人别墅的大厅。在可以容纳整个独栋小屋的宽敞的大厅之中,沙发和桌子宽松地摆放着。其中掺杂着让人感到别扭的色彩。
“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功夫制造密室?”
无视大叔的怒吼,挥动了两三下扳手,当门上出现了一个十厘米左右的裂口时,她把手伸了进去,拧开了圆柱形锁的旋钮。
“应该是为了让警方彻查千贯庄,找到秘密通道吧。”
“你,你干什么!”
“我之前不就说过没有那种东西吗?”
堀木目瞪口呆地握着扳手的柄,互目抓起他的手臂高高举起,砸向了门的彩色玻璃。
互目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强硬起来。
“拿好了。”
“我知道,即使这样,三木先生还是无法舍弃怀疑。
互目扔掉烟头,从面包车的工具箱里取出力矩扳手,用手帕擦拭干净后递给堀木。
听说他对前代社长红河很是仰慕。虽然跟秋叶先生刚才的推理并不一样,但三木还是怀疑前代社长是被杀的。不过前代社长上吊的时候,千贯庄的大门是锁着的。如果前代社长真是他杀,凶手又是怎么逃离现场的呢?喜好奇怪建筑的红河社长,会不会真开了一条连接千贯庄和某处的秘密通道呢?即便实际上并不存在,三木也始终没有放弃这个想法。于是才用明显是他杀的方法杀死昆布,让警察再度调查千贯庄。之所以把衣物和随身物品等遗留物抛弃在山林里,也是想让警方彻查千贯庄周边。”
要是把门砸掉,那是损坏器物。如果社长倒在里面该怎么办呢?但要是没得到许可的话——她实在不想进行这么麻烦的对话。
警方进行了仔细的搜索,也从设计事务所调来了建筑图纸,果然不存在秘密通道。
互目鱼鱼子一边用尼古丁燃烧着快要熟透的内脏,一边打量着门。这是一扇镶嵌着红绿彩色玻璃的古董门。铰链置于内侧,上下都没有缝隙,想要进去就只能打破玻璃。
“且不说昆布社长,就连船井秘书也遭毒手的理由是?”
伊拉卡卡酒店的经理三木安住彬彬有礼地答道。伊拉卡卡有限公司的副社长堀木环抗议似地皱起眉头,脖子上的汗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七月的阳光。
“因为构建密室需要两把钥匙,仅此而已。”
“钥匙只有两把,社长和秘书各持一把。”
青森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人提问之后,津津有味地喝干了没有泡沫的啤酒。
千贯庄的门上了锁。
“等等,那个叫三木的人,可以是凶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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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看着互目。
——摘自牟黑日报二〇一六年七月二十二日晨报
互目迅速搜索着记忆。那位耿直的副社长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和蔼可亲,富有人情味的经理,他的离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因为三木和公司外部董事关系淡薄,所以也不必担心县警的老前辈会被追究责任。
精通宰杀家畜的推理小说家袋小路宇立(33)对该案发表了看法“尸体是不是因为放空了血,所以没有气味了呢?”
“可以。杀死两人的凶手就是伊拉卡卡酒店牟黑店的经理三木安住。”
21日,在鸣空山的山庄上发现的一男一女遇害的事件中,尸体被认为是伊拉卡卡有限公司社长千贯昆布(58)和该公司社长秘书船井茂仁香(41),两人遭到倒挂,被利刃割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