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出现了一丝光亮,是烛光。中村搜查长发现先前殿村带他们去地下室时用的蜡烛此时正放在书桌上,就把它点亮了。明智侦探借着这一丝亮光,走进放服装的房间,连同墙上挂衣服的角落都无一遗漏地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大家静一静,不要慌。他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而且房间的各个出口都有警察把守,无论屋里有多黑,他都跑不掉。”这是明智侦探在说话。明智侦探走进这间书房之前,就已经向中村搜查长的部下表明了身份,让他们把守住通往走廊的出口,以及放服装的房间和地下室向外的所有门户。
“没有人开过这扇门吗?”明智侦探朝通往地下室的大门对面问了一句,门啪地开了,门外出现了两位警员:“没,没人出来过。因为书房一片漆黑,我们俩格外注意着呢。”其中一位警察带着手电筒,明智侦探借过手电,把放服装的房间又仔细搜查了一遍。不过,仍然没有发现殿村的身影。他顺便又检查了一下电灯开关。开关的把手已经被殿村弄坏了,灯打不开。接着明智侦探又走进了对面走廊上一间开着门的房间。还没等他向把守的警察询问什么,许多记者已经手牵着手做出阻止对方离开的样子。“我们这一个人也没有放出去过。”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说。
“妈的!”殿村怒火中烧歪着嘴骂道。突然他舞动身子,眼看着就要跑进敞开的书架后面那间放服装的房间里去了,灯一下子熄灭了,屋内漆黑一团。没错,殿村关掉了装在服装间屋里的开关。顿时漆黑的屋子里乱成一片,有叫嚷声、杂沓的脚步声,还有尖叫声,听得格外清楚。
明智侦探为了以防万一,用手电筒照了照房间的窗户,可两扇窗户紧紧关闭,没有任何异常。窗子旁边站着的就是相川工程师和那四个孩子,看来罪犯也不可能从这儿溜出去。殿村可能逃走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明智侦探、中村搜查长、小林和记者们把屋子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发现可疑对象。难道说蛭田博士会忍术,化作青烟飘走了?
这事实在办得干净漂亮,不愧是大侦探。这回无论对方如何凶狠也无计可施了。
“各位,请站在原处别动。那家伙就在这屋里,就混在你们中间。”听见明智侦探这么说,大家都站定下来,借着蜡烛微弱的光线互相打量着周围的人。毕竟对方是化装高手,而且又躲进了这间挂满衣服、道具的房间,此时说不定他已经改头换面了呢。
“哈哈,哈哈,”突然,明智侦探像看到什么滑稽的事似的,放声大笑,“喂,你就别搞那套把戏了。那个按钮不灵了。我早想到你会出这一招,所以在来之前,已经去地下室把机关拆除了。你再怎么踩,地道的门都不会开喽。”
他不可能化装成孩子,那么除去小林他们五个孩子,房间里还剩下明智侦探、中村搜查长、相川工程师和六七个记者。也许人群中已经有了两个中村搜查长。想到这,大家对相熟的面孔也开始怀疑起来。再加上光线昏暗,仅凭蜡烛那一点微光,看哪张脸都像是化过装的。
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无论殿村怎么踩,屋里竟没有一丝动静。按常理,明智侦探和小林站立的那个位置应该会打开,可现在什么也没发生。
明智侦探拿着蜡烛把大家的脸逐个照了一下,最后该轮到记者们了。明智侦探并不记得所有记者的脸,所以检查得格外仔细。
到底是小林,不容分说地就掌握了最有力的证据。殿村再倔强,也不敢在四个孩子面前戴上这些面具。他已经山穷水尽了。殿村企图求救,他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向左右看了看,突然又露出一副恐怖的表情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这时殿村正站在屋子中央的大书桌前,他慢慢地退到了桌子的后边,悄无声息地踩下了桌子底下突起在地板上的按钮。天啊,那就是蛭田博士将相川投入地下的机关按钮。
“记者先生们,你们一共是六位对吧?”明智侦探问。
小林毫无惧色,突然从他那破烂衣服里拿出一团头发似的东西,递到殿村面前,言辞激烈地喝道:“那你戴上这个。这些是你装扮成蛭田博士时用的假发、假胡须和眼镜。你白天把这些行头脱下来扔在放服装的房间里,我把它们找了出来。现在就请你戴上。你到底是不是蛭田博士,相川君他们一看就知道了。”
“不,是七个。刚才在走廊数的时候一共是七个。”一位记者回答道。
所有阴谋都被小林看在眼里,殿村的气数将尽了。这位假扮殿村的蛭田博士脸色惨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狠狠地盯着小林,一副倔死不认账的样子。这时他仍打肿脸充胖子,发疯似的怪笑起来:“哈哈哈,喂,臭小子,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不是在做梦说胡话吧?你说我假扮蛭田博士?我可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不对,还是六个。因为在走廊里时我还是你们当中的一员。”当时明智侦探还没有自报家门,所以还是一副记者的模样。
“我遵照明智先生的命令,跟踪了殿村。看见他避开人们的视线,悄悄溜进了这所房子。找明智先生商量之后,我决定趁他出门时,偷偷地躲在这个屋顶上。在此之前我着实费了一番苦心,但今天早上辛苦总算得到了回报。我在这屋顶上爬了几圈,用小刀割开了天花板,在不引起人们注意的情况下躲在缝隙后边观察屋内的一举一动。于是,我看见了一切。这个人不但装扮成驼背的殿村侦探,还假扮别的人。他戴上三角形的假胡须和大框眼镜,假装是五十来岁的绅士。相川和其他几个孩子就是被他这副模样给一个一个骗进这幢房子的。此后他把孩子们绑起来,堵上嘴,藏在了石膏像里。因为这个石膏像的底部有洞,孩子们一个个被装进石膏像以后,石膏像又被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他骗孩子们说他叫蛭田博士,傍晚他出门后,我就赶紧跑回事务所向明智先生汇报了这一切。”
“哦,对,那就是六个。”
“现在就让小林来给大家讲讲殿村的秘密吧。小林,你来简单说明一下。”
“请大家再数一下,是六个人吗?”
在场的各位听到这里又是另一番惊叹:“没想到明智侦探还留了这么一手啊,实在高明。”大家不由得啧啧称赞。
记者们数了数自己的同伴:“不对呀,奇怪,怎么是七个人呢?”
各位读者,大家一定还记得这几天晚上从窗户潜入明智侦探书房的小乞丐吧。那个有些怪异的小乞丐,就是现在站在大家面前的小林芳雄。
听到这句话,明智侦探不由得笑了。“是吧,我刚才也觉得很蹊跷。”明智侦探不动声色地嘟囔着,用手电筒逐个向七个人的脸上照了过去。到了第七个人这儿,手电筒圆圆的光圈停住了,一动不动。
“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孩子看着脏兮兮的,实际上他并不是乞丐,他是我的助手小林芳雄。是我让他装成乞丐,几天前就一直跟踪着殿村。殿村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小林的眼睛,而且我每天都收到小林的汇报。”
“各位,这位先生是哪个报社的?大家都还记得吗?”
殿村像要把孩子看穿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孩子,越看他的脸色就越发难看。确实,他见过这孩子,他的脑海里有着深刻的印象。
圆圆的光圈中,一位年轻记者的脸就像电影的特写镜头般显现出来。他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一副圆框眼镜,鼻子底下蓄着小胡子。
“殿村君,你还记得这个孩子吗?从你走进东洋制作公司的那一刻开始,这孩子就和你形影不离了。你好好看看,你已经不止一次见过这个孩子了吧?”
“嗯,您是哪家报社的?怎么没印象?”有两三位记者表示了同样的疑问。
这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邋遢得像个乞丐。大家惊恐万分,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样一个小乞丐从天而降。
“哈哈哈,你们当然不会有印象,他可不是你们的同行。请看,你这装化得可真快呀。”说着明智侦探的手就伸到了对方头上,一把扯掉了他的假发、眼镜和假胡须。紧接着殿村露出了真面目。再凶狠的人这时也不得不认命了,殿村几乎要哭出来了,没力气再说话,双眼垂了下来。
只见那张脸不一会儿又缩进了天花板后面,躲进了黑暗里。突然,黑洞洞的天花板上伸出了两条脏兮兮的腿。膝盖、大腿、腰、肚子正一点一点滑出洞口,紧接着两只手也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仿佛在表演体操似的,那人摇晃着身子跳到了房间中央。动作完成得太漂亮了,从那么高的屋顶跳下,竟没有摔倒,只在地板上弹了两三下,立刻站稳了身子。他望了望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自知无路可逃,才混进人群里的吧。运气好的话,可以跟这些记者们一起大摇大摆地走出这间屋子。你是这么想的吧?哈哈哈,坏人也有没辙的时候啊。中村君,把这家伙抓起来吧。”不等明智侦探说完,中村搜查长的手已经搭在了殿村的肩膀上。他叫来屋外的警察,将殿村的手反绑在背上。至此,怪物蛭田博士终于败在了明智侦探手上,只得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