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来到小花园时,肖雪已经在假山下等候他。见他来了,肖雪迎上前,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今天上午也没去上课。你的脸色咋这么白?病了?”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磨难,他觉得自己已经解脱了。他想好了要对肖雪说的话。他决定自己这次一定要表现得“特绅士”。他穿好衣服,又擦去皮鞋上的尘土,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他微笑了一下,心想,这是他在与肖雪的约会中第一次迟到,或者说,第一次这么从容。
洪钧避开肖雪的目光,看着旁边树枝上那刚刚伸展开的嫩叶,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然,回不回答是你的权利。”
他记得肖雪曾说过今晚还跟他约会之类的话,便决定再到小花园去一次——当然是最后一次。他拿出电动剃须刀,坐在床边,对着一面小镜子把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又拿出一把梳子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啥问题?”肖雪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洪钧。
经历了人生第一次醉酒之后,洪钧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腿还有些发软,他的头还有些晕眩,但是他挣扎着去水房用凉水洗了把脸,他觉得大脑清醒多了。同学说要去给他买饭,他谢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食道里仍然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喝了点开水。
“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洪钧的目光从肖雪的头顶越过。
洪钧失魂落魄地走出紫竹院公园,茫然无知地回到学校。但是,当他走过体育馆旁边的餐厅时,见二楼上仍然亮着灯,便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他买了一瓶啤酒和一盘凉菜。虽然他平常不喝酒,但此时却很想喝酒。一瓶啤酒下肚,他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就又去买了一瓶。喝完第二瓶之后,他已经不难过了,摇摇晃晃地走出餐厅,一路行军一路歌地走回宿舍。
“去看了一个同学。”肖雪的声音有些犹豫。
肖雪二人在一块山石下停住脚步。他就藏在一个树丛后面,借着远处的路灯观望着。肖雪从挎包里取出一些东西交给那个男人。男人说了很多话,似乎在解释什么。后来,肖雪突然趴到那个男人的肩上,轻声哭了起来。
“同学?还是前天晚上来找你的那个同学?”洪钧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肖雪的脸上。
夜幕下的紫竹院公园显得格外宁静。小路上稀疏地走着一双双恋人。肖雪和男青年并肩向湖边走去。此情此景,那股酸溜溜的滋味再次从他的心底升起。
“不,不,是个……女同学。她病了……”这次是肖雪避开了洪钧的目光。
肖雪二人上了公共汽车。他骑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时而猛蹬,时而捏闸,还在一个路口闯了红灯。当汽车来到紫竹院公园时,他看见肖雪二人下了车。虽然此时天色已黑,但是他毫不费力地在下车的人中分辨出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存好自行车,远远地跟在肖雪他们后面走进了公园。
“算了,肖雪。你不会撒谎。其实,这没有必要。”洪钧的嘴角留下一丝轻蔑的微笑。
他的心里突然萌生了跟踪的念头。虽然他觉得这不够绅士,但欲望是那么强烈。他在一阵内心挣扎之后,推车出了校门。
“我哪儿撒谎啦?”肖雪只能被动地防守。
一个身材魁梧戴着墨镜的男青年走到肖雪面前。由于距离较远,且光线昏暗,他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见肖雪和那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人向南面的汽车站走去。
“你能告诉我那个男的是谁吗?”洪钧毫不留情地乘胜追击。
洪钧觉得百无聊赖,就想去政法大学找同学消磨时光。他骑车来到校园东门,突然看见了站在门外杨树下的肖雪。他本能地退到铁栅栏后面。只见肖雪向北方张望着,而且不时地看看手表。一丝醋意从他的心底油然升起。
“哪个男的?”肖雪的嘴只是本能地启动了一下。
“别担心,我明天再告诉你!”肖雪几乎是小跑着走了。
“就是在——”洪钧犹豫了一下,没有讲出“紫竹院”三个字——“前天下午到宿舍去找你的那个男的。”
“你上哪儿去?”洪钧又乱了方寸。
“他呀,噢,他是我原来在哈尔滨的一个同学。你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生气啊?你可真是的!”肖雪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不过,我马上就得走。”肖雪说话很急,还看了一下手表,“我怕你又等我,所以来告诉你一声。”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不,一切都过去了。”说到此,洪钧停顿了一下,然后郑重地背诵了俄罗斯诗人普希金那首名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中的诗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记忆。’肖雪,一切都过去了,我将会永远记住你带给我的美好时光。再见,祝你们幸福!”
六点半,洪钧看到肖雪急匆匆地从那条小路走来。此时,他的心里已然没有任何怨气,他愿意接受肖雪给他的任何解释,便迎上前去,满脸笑容地说:“你今天很准时!”
洪钧故意把“你们”两个字说得很重,然后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听见肖雪在后面叫他——“洪钧”!
晚饭后,洪钧又来到花园的假山下。他也觉得自己上午的表现有失风度,便准备好一大堆自我批评的话语。
与肖雪分手之后,洪钧就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之中。他拼命学习英语,大量阅读专业书籍,并开始给学术刊物写文章。他要用专业学习的压力来转移失恋的痛苦。他试图让自己忘记肖雪,忘记那些幸福的时光。但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的眼前就会浮现肖雪的身影,他的耳边就会响起肖雪的声音。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对肖雪的爱已经深深植入心底。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之气而与肖雪分手。他对自己说,即使肖雪过去有过男朋友,即使肖雪向他隐瞒了这个事实,只要肖雪现在爱的人是他,他又何必在意呢?现在,只要肖雪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就可以原谅一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潜伏着一个朦胧的希望——肖雪会回来的,他只需耐心等待。
正在这时,上课铃响了,他们匆匆向教室走去。快到门口时,洪钧急忙说了一句,“晚上见!”
然而,洪钧在阅览室里看到了并肩而坐、窃窃私语的肖雪和郑晓龙。他情不自禁地把责问的目光投向肖雪。肖雪也把目光投了过来,但是并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穿越过去,似乎他的身躯只是一层稀薄的空气。郑晓龙也看到了他,慢慢地冲他点了点头,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洪钧忍无可忍地走了出去。他的内心很矛盾。一方面,他真想立刻把肖雪夺回来;另一方面,他又不想低下自己的头。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宽慰自己,别着急,他和肖雪还有三年共同读研的时间,而郑晓龙已经决定回广东工作了。他还有机会。
“我……”洪钧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洪钧又听到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肖雪决定放弃读研的机会,回哈尔滨工作!同学们劝她,老师也为她惋惜,但肖雪执意要回去。由于黑龙江属于边疆省区,学校鼓励毕业生回去工作,所以肖雪的要求很快就被批准了。
“你咋这样?”肖雪瞪圆了眼睛。
洪钧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找到肖雪,表面平静地问道:“听说你不打算读研了,是么?”
“老同学?男的还是女的?”洪钧显得漫不经心。
“是的!”肖雪的语气比他还要平静。
“一个老同学来找我,有点急事。”肖雪诡黠地笑了笑。
“为什么?”
“你到哪儿去啦?我一直在你们楼下等到十点钟,你都没回来!”洪钧若无其事地说。
“因为我要回哈尔滨。”
第二天上午上课,肖雪踩着铃声跑进教室。课间休息,肖雪把洪钧叫到走廊尽头,抱歉地说:“昨天晚上让你白等了,真对不起!”
“你不是跟我赌气吧?”
这天晚上,洪钧失眠了。
“这跟你有啥关系!”
这一天的晚饭后,洪钧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东门内小花园的假山下等候肖雪,当然他也没忘记带着那个背英语单词用的小本。抓紧每一点零碎时间来学外语,这是他英语成绩名列前茅的诀窍。六点半,他的眼睛开始频繁地向通向花园入口处的小路望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频率不断提高。十分钟过去,他的目光已不再回到手中的小本上,又过了十分钟,他开始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七点钟,他终于沉不住气了——肖雪有时也故意来迟,但从没有超过一刻钟。他走出小花园,向女生宿舍楼走去。他担心肖雪得了病,正躺在床上等他。然而,他从女生宿舍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回答——肖雪在晚饭前和一个男青年一起出去了!与肖雪同屋的一位女生还对他说:“嘿,洪钧,可别让人家把你的肖雪拐跑啦!”
洪钧无语。他想起一句格言——恋爱就像两个拉着橡皮筋的人,受伤的总是那个不愿意放手的人。
1985年的春天,洪钧和肖雪都考取了人民大学法律系的研究生。在等待入学那段时间里,他们沉浸在欢乐与幸福之中。当时大多数同学都在为毕业分配工作而忧虑和奔忙,他们则因考取了研究生而省去了这份烦恼。每天晚上,他们一起去散步、跳舞、看电影、逛公园。他们要充分地享受这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以便用充沛的精力和良好的心态去迎接下一阶段的紧张学习。诚然,最大的幸福还在于他们沉浸在热恋之中。
毕业前夕,校园里热闹非凡。同学们丢弃了学习的念头,带着彻底解放的心态,一边收拾各自的行装,一边以不同方式告别留念。洪钧似乎无法融入这纷乱的人群,便提前逃离校园,搬回家居住。他甚至都没有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他知道,自己要逃避的不是校园,也不是那些同学,而是一个他渴望见到的人。
洪钧也一本正经地说:“晓龙兄,承让了。不过,我既然得到了,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你就放心吧!”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郑晓龙来到洪钧的家。洪钧甚感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即将分别的同学。
郑晓龙找到洪钧,郑重其事地用广东普通话说:“祝贺你,运气不错的啦!不过,你可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我告诉你,如果你掉以轻心,再给我可乘之机,我还是会卷土重来的啦!”
郑晓龙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啦,也是来看看你。我们毕竟同窗四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不去学校啦?”
洪钧和肖雪对两名抢劫犯的身高也有不同的印象。洪钧认为那两个人身材不高,但是肖雪认为那两个人身材高大。后来,在犯罪侦查学的课堂讨论中,两人还以此为例来说明人的感知差异。老师解释说,当被害人处于恐惧的心理状态下,而且是在昏暗的路灯下趴在地上看到持刀站立的抢劫犯时,往往会对身高做出错误的认知,即认为对方很高大。老师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被害人感知误差的案例。那次课堂讨论之后,洪钧“英雄救美”的故事便在同学中流传开来,二人的恋爱关系也就此得到了公开。
洪钧搪塞道:“我的身体不太舒服,而且在赶写一篇论文,家里比较清静。”
第二天,洪钧和肖雪到海淀区公安分局报了案,并得知最近在该地区连续发生了多起类似的“绊马索”抢劫案,市公安局二处大案要案科的侦查人员已经介入,决定并案侦查。没过多久,他们得知该案告破,据说还很有偶然性。侦查人员在蓝旗营一带“摸底排队”时发现了一个嫌疑人,但是这个人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而多名被害人都声称那两个抢劫犯身材高大,所以侦查人员准备放弃这个线索。然而,一名侦查人员到该嫌疑人家最后核实情况的时候,在院门口一间小屋的窗台上看到一个公共汽车的窗玻璃摇把。他记得一名被害人曾说自己是公共汽车司机,在被抢的背包里就有一个摇把。于是,他“偷”走了那个摇把,立刻找到那名被害人进行辨认。得到确认之后,侦查人员连夜抓捕了那名嫌疑人,经过突击审讯,很快就获得了认罪的口供。随后,侦查人员又抓到了另一名嫌疑人,并提取到相关的证据。至于那个摇把,侦查人员悄悄送了回去,然后经过正式搜查,“转化”为合法的证据。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还有一句话,必须告诉你。你不要误会的啦,我跟肖雪只能是同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实说,我很想成为她的男朋友,但是我知道,她的心里容不下我,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嘛。你不要跟我装模作样的啦!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我告诉你,她明天上午回哈尔滨,十点半的火车。我可是做到仁至义尽喽,去不去,就是你自己的事情啦!我再告诉你,过错只是一时的遗憾,而错过则是终生的遗憾。你可要想想明白的啦!”
肖雪仰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他明白了,低下头去轻轻地亲吻她那柔润的嘴唇——他感到有一股电流通过身体传到心脏,使他的心跳比抡车时还快。
郑晓龙走了。
清凉的夜风吹着他发热的身躯。黄色的路灯在黑色的树叶间闪烁。
洪钧一夜未眠。
肖雪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第二天早上,洪钧吃完早饭,习惯地坐到写字台前,拿起笔来,但是,他眼前的方格稿纸上的字迹都是模糊的。他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鬼使神差地从那个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地方拿出那个小纸袋,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张两寸黑白照片。这是肖雪的照片,是肖雪作为定情之物送给他的照片,照片的背后写着四个娟秀的小字——永恒的爱。在分手的时候,他曾经想到应该把这张照片退还给肖雪,但是他没有退,肖雪也没有要。而他作为定情之物送给肖雪的那把檀香木扇,肖雪也没有退还给他。他愣愣地看着肖雪的照片。突然,他把照片放进纸袋,装在上衣兜里,转身冲了出去。
他借着昏黄的路灯,在肖雪的眼睛里看到了热情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抓起肖雪的双手,拉到自己的胸前。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她的手,也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蓝天白云。艳阳高照。洪钧汗流浃背地骑着自行车,飞快地沿着长安街向东奔去。也许是由于他的车速太快,也许是由于他的精神不够集中,在通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他的自行车与一辆右转弯的“面的”发生剐蹭,结果他摔倒在地上。
进了人民大学东门,他们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两人缓缓地骑车绕过体育场,把车停放在灰楼前,然后并肩走到对面杨树下的双杠旁,面对面站着。
出租车司机推门出来,大声冲他喊叫。他坐在地上,看了看已经渗出一片血迹的左腿膝盖,向那司机挥了挥手。他不想跟人吵架。
由于人民大学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停办,校园被“二炮”占去了一部分,所以没有正规的体育场,只在东门内有一个小体育场。体育场中间是个短小的足球场,周围是一圈300米的跑道,都是土质的。天气干燥的时候,同学们在场上踢球,那尘土飞扬的场面,真像鏖战沙场。
司机看了一眼他的腿,转身钻进驾驶室,开车走了。
肖雪摔了一下,有些发蒙,此时清醒过来,见洪钧仍然在抡着自行车转圈,忙叫了一声。他这才停住,气喘吁吁地把车放到地上。然后,两人骑上车,逃回人民大学。
他吃力地站起身来,慢慢活动了几下左腿,扶起自行车,扳正车把,推着走了几步。他感觉左膝的疼痛有所减缓,便骑上车,主要靠右腿的力量向东蹬去。
正在这时,从路旁的大树后面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把片刀。他没有多想,弯腰抓起肖雪那辆轻便自行车便向两人抡去,持刀人躲闪不及,被前轮打了一个跟头,手中的刀也掉了。另一个小子躲了过去,但是他抡着自行车转了一圈,第二下又把那人打了一个大马趴!虽然他不很强壮,但毕竟身高一米八。那两个小子大概摔得不轻,而且从没见过如此拼命之人,便连滚带爬地跑进黑暗之中。
他赶到北京火车站,买了站台票,一瘸一拐地跑到第四站台。他终于看到了那列开往哈尔滨方向的火车。此时,乘客都已经上车,送客的亲友站在车窗旁边。他焦急地沿着车厢向前跑去,瞪大眼睛在车窗中搜寻,希望能够看到那张已然深深印刻在他心上的面孔。
洪钧望着肖雪的背影,双手紧握车把,两旁的树干和路灯飞快地向后滑去,但是两人的车距仍在拉大。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似乎很有些得意。他便把屁股抬离车座,低着头,拼命追赶。突然,一声惊叫伴随着“咔嚓啪唧”的声音飞进他的耳鼓。他忙抬起头来,在看见她倒地的同时,也看见一根粗绳悬空横拦在面前。他急忙双手捏闸,但惯性仍推着他向前冲去——车被绳索兜住,他却飞了出去。摔倒之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肖雪,便忍着身上的疼痛,爬了起来。
站台上的铃声响了,火车鸣笛,缓缓启动,逐渐加速。
那天晚上,颐和园背面的公路上空荡荡的,只有秋风在追逐落叶。路两旁黑蒙蒙的,只有路灯发出昏黄的光。一棵棵高大的杨树,伸出张牙舞爪的枝干,随风发出战栗的声响。
他高高地举起双手,向每一个车窗挥动,但是,他最终也没有看到肖雪的身影……
……肖雪来自哈尔滨,是人民大学法律系最漂亮的女生,而且多才多艺,因此校园里有很多追求者,包括洪钧。肖雪大概喜欢被多位男生同时追求的感觉,所以迟迟不做抉择,让那些男生忽而神魂颠倒,忽而六神无主。在肖雪的两个主要追求者中,洪钧并没有占到明显优势。虽然那位学生会主席郑晓龙没有洪钧的高大身材和英俊相貌,但是他有着哲学家的思维和外交家的口才,而且很善于利用同学之间的关系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洪钧和郑晓龙没有公开宣战,但是二人心照不宣,都很执著地投入到这场竞争之中。为了得到肖雪的青睐,洪钧不惜把宝贵的时间投入到他并不怎么喜爱的舞厅。肖雪很欣赏洪钧的风度和学识,但她竭力对二位“候选人”一视同仁。为了参加北京市高校自行车比赛,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外出练车,因而就需要陪练。洪钧和郑晓龙便轮流承担这项任务。
十年过去了,记忆早已沉淀,但是这次哈尔滨之行又使那些不能忘却的画面从心底翻腾起来。洪钧叹了口气。飞机开始降落了。
坐在前往哈尔滨的飞机上,洪钧无法让自己的思维集中在郑建国的案件上,因为一个姑娘的相貌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在他的潜意识中,哈尔滨牵连着他的初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