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胡思乱想，看到林兮在楼下朝他使眼色，然后走了出去。
李正天看着杨柳指挥技术科采集证据，很有股雷厉风行的气势。张大超却是相反的极端，他总是慢条斯理，左看右看，看得让人着急，但还总是能找到其他人找不到的线索。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接受张大超和姜力牺牲的事实，他必须用无尽的工作阻止自己思考这件事，一如当年金盏死后，他连续120天扑在案子上不停不休。但是现在他可能连工作都没有了。
李正天跟着林兮回到车里。林兮没有打火，却忽然说道：“你来重指部吧。”
林兮眼睛一亮，立刻接了过去，然后快步走开了。
李正天侧过头看着林兮，林兮目视前方，昏黄的路灯穿过天窗洒在她的右脸颊，勾勒出漂亮的轮廓。
“回家呆着不惹事。”李正天把药管放到灯光下看了看，然后说道：“如果我们都没见过，就说明这东西可能不是国内的。”
“你和展杰都来。”林兮继续说道，“我和老梁说了，他说只要你愿意就行。”
“我也没见过。”林兮耸了耸肩，“毕竟这个案子已经归重指部了，他担心你惹事。”
李正天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除了这个还会说什么？”李正天仔细看着药管，“你找个专家辨识一下这个药管，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们在刑总的朋友，姜力和张大超都不在了，换个地方从新开始吧。”林兮转过脸，“而且你们来的话可以单独成组，不会有人打扰你们。”
“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已经在化验了。”林兮说道，“马东是不是说你擅自行动了？”
李正天看着林兮忽闪忽闪的眼睛，缓缓说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郭博英的想法？”
“马东。”李正天接过塑料袋看了看，这就是杨柳刚才说的没来得及服用的另一半剂量的毒药。
“我的想法，他也同意了。”林兮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副队长的行政待遇也可以保留。”
“谁？”林兮问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李正天想着，他在刑侦总队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这时林兮抛来了橄榄枝，简直是场及时雨。但他却不能答应。
林兮拎着一个塑料袋过来，里面装着一支装满透明药剂的药管。
李正天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说道：“我和你说过郭博英有嫌疑吗？”
林兮拎着一个塑料袋过来，里面装着一支装满透明药剂的药管。
“你没有证据。”林兮近乎本能地反驳道。
“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已经心虚了。要不咱们打个赌，下周一你敢不敢收走我的办案权。”李正天说完挂断了电话。
“金盏和赵阳也没有证据！”李正天忽然喊了起来。
“哈哈。”马东笑了起来，“想不到你看着挺憨厚，还挺会挑拨离间。”
林兮吓得往后一退，李正天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举起双手认错。
“我想有一件事你还不清楚。”李正天继续说道，“就算你之前和郭博英好的穿一条裤子，从现在开始你们也是竞争对手了。至少他会把你当成对手。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和他竞争，而你手里能用的牌已经不多了。”
“对不起，我粗鲁了。”李正天说道，“但你也不该骗自己。张珂和白蒙的死绝没那么简单，从张珂心脏病发作开始，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局。只有你、我和郭博英知道张珂住哪个医院，张珂没有手机，他怎么联系同伙？如果不是张珂，是谁通知他的同伙？还有，谁通知了白蒙？是你吗？还是我？如果都不是，那就只有他！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在停车场碰上行凶？你们同时离开，他那时早就应该离开医院了，他在停车场里等什么？”
“我……”马东一时词穷。
“对不起，我粗鲁了。”李正天说道，“但你也不该骗自己。张珂和白蒙的死绝没那么简单，从张珂心脏病发作开始，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局。只有你、我和郭博英知道张珂住哪个医院，张珂没有手机，他怎么联系同伙？如果不是张珂，是谁通知他的同伙？还有，谁通知了白蒙？是你吗？还是我？如果都不是，那就只有他！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会在停车场碰上行凶？你们同时离开，他那时早就应该离开医院了，他在停车场里等什么？”
“怎么？嫌我态度不好？”李正天冷笑着说，“你应该知道尊重是靠付出换的吧。从我报警到现在已经四十分钟了，你在哪呢？郭博英到了你都没到。我告诉你，我们姜队长可是每次都比郭博英快。”
林兮听完这些话沉默了，李正天分析的有道理，她无法反驳。就像李正天说的，郭博英这次太反常了。
李正天感觉后背发冷，他知道这个老官僚肯定是个整人高手，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困境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我的确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他的动机。不过我相信撒一个谎就需要用更多的谎来圆，总有一天他会兜不住的。”李正天说道，“他同意我去重指部无非就是要封我的口，限制我查案。当然你肯定知道了，就算不去重指部，我也很快就被雪藏了。真的是，唉。我很努力去做自己本分的事，却还是一团糟。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垃圾话。”
“你注意和我说话的态度。”马东的声音一下阴沉下来，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说到这里，李正天摊开双手，露出无奈的苦笑。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告诉郭博英你已经替他教训我了，然后乖乖滚蛋？”李正天望着楼下重指部的人说道。那些人看起来忙忙叨叨指手画脚，其实什么都没做，全在“划水”。
“如果你不来重指部，你就没有机会继续查案了。”
“你以为你是英雄吗？”马东继续吼道，“你这个行为性质非常恶劣！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兮眼中流露出的同情刺中了李正天的心脏，他拉开车门说道：“如果我来重指部，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你说得对。但如果不是我私自行动，高乔就把一个女孩给毒死了！”李正天语气平和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李正天下车走进黑夜。
“什么案子！你已经没有案子了！你停职了你知道吗！”马东吼了起来。
展杰在刑侦总队院门口抽了三根烟，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他急忙拉开车门，把景樱接下来。景樱红着眼睛，脸色很差，但见到展杰后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
该来的总会来。李正天淡淡地说道：“我在查案。”
“白静呢？”展杰一上来就问道。
“你正在停职审查，为什么要私自行动！”马东一上来就质问道。
“她在咖啡馆。”景樱比了个向上的手势，那是指咖啡馆楼上的拳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李正天走到一边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马东的声音。
“她很喜欢打拳，打拳能稳定她的情绪。”景樱笑着说，“谢谢你。”
林兮点了点头，和展杰下楼了。
“谢我干什么？”展杰想起白静感染了HIV病毒，眼神立刻黯淡下去。
“把下面的那个伊莎贝拉带回去。”李正天想了想又补充道，“给她做体检。”
景樱看出他的情绪变化，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两人一同向院门口走去。
这时电梯门开，林兮和展杰走了出来。
“要不是你这么有面子，肖亮也不会免费教她打拳啊。”景樱笑着说。
“废话！他看你的样子就好像你把她老婆拐走了一样。”说完这句话，杨柳转身又进了卧室。
展杰点点头，然后说道：“抱歉，昨晚和你约了心理治疗，结果爽约了。”
“这都能看出来？”李正天问道。
“没事，工作要紧。”景樱问道，“明天晚上有空吗？”
“你俩果然有仇。”杨柳说道。
“明天……”展杰停顿了一下，“可能够呛。”
郭博英脸色非常难看，简单问了两句话，抬头朝二楼走廊望过来，正好看到李正天。郭博英目光深邃地盯着李正天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算了，等你有空吧。不过一定要来，没开玩笑。”景樱的漂亮眼睛盯着展杰，“说吧，这么晚找我来要帮什么忙？”
“听谁说的？”李正天反问，看来第一个共同点已经找到了。
展杰点了点头，回答道：“按规定，问讯未成年嫌疑人要有心理医生在场。我们合作的心理医生去外地开会了，队里同意请你来帮忙。如果我们的提问不当或者出格，你就制止。然后在她回答问题时判断她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听说你揍过他？”杨柳看着郭博英，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展杰点了点头，回答道：“按规定，问讯未成年嫌疑人要有心理医生在场。我们合作的心理医生去外地开会了，队里同意请你来帮忙。如果我们的提问不当或者出格，你就制止。然后在她回答问题时判断她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这时楼下客厅热闹了起来，李正天顺着走廊往下看，郭博英带着重指部的一群人冲进客厅。
“这么多事？”景樱往后缩了一下。
李正天点点头，看起来是个豪爽的人，希望能像张大超那样共事愉快。
“放轻松。”展杰看了看手机，“现在不到十点，按照规定我们最晚不能超过十二点，要保障未成年的睡眠。走吧，不会很久的。”
“杨柳。”
李正天早就想到了高乔会被重指部的人带走。但他着实没想到押送高乔的警车后面跟着三辆高家的车，律师和医生坐一辆车，另外两辆车是保镖。车队浩浩荡荡开出李正天的视线，他转过头，看到正准备收工的重指部各位大仙。
“李正天。”
那个胖乎乎的家伙叫老郑吧，他正虎视眈眈地看过来，然后朝地上狠狠吐了口痰，开上车从李正天面前扬长而去。
“操！”李正天低声咒骂，他发现自己失态，于是立刻伸出手。
李正天回到高乔家，杨柳还在指挥搜查取证。门口站着两个重指部的人，他们的工作就是监视杨柳等人，看他们是否有新发现。如果有，他们就过去拍几张照片。
“但是过了最佳救治期，加上趴在地上呼吸受阻，大脑缺氧严重。”女人冷冽地说道，“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李正天回到地下一层的卧室，两名技术员正在布置暗房。李正天让他们先停下工作，两人把房间交给他就出去了。
“但是呢？”他问道。
这个十几平米的卧室布置成了一间简单的女儿房，楼上也有一间，就是发现昏迷女孩的那个房间。两间女儿房，到底哪个谁住在这里，谁住在楼上。李正天一边思考一边观察房间陈设，首先是靠在墙边的书桌，书桌上面是窗户，窗外是一个单独的采光天井。
李正天被张大超的接班人吓了一跳，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李正天打开窗户，一层厚厚的灰尘掉下来，仿佛已经许久没打开了。李正天探出头，天井里布满了落叶，墙皮斑驳肮脏，完全不像旁边客厅的天井干净美观。他跳到天井里，踩在嘎吱作响的枯叶上，拿起手电仔细观察。
她留着红色超短发，鬓角和侧面几乎露着头皮，这个发型显得她的脸长而硬朗，再加上冷峻的眼神和语气，英姿飒爽、气场十足。
他看到了墙上的钉眼和新旧分明的墙皮，原来这扇窗户一直是封死的，直到最近才拆除。
“如果不是只服用了一半剂量，你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女人对李正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