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妈妈带着你跟过两个男人。”刑侦总队的警花武洋问道。
“因为……”男人磨蹭了很久，终于说道，“因为我知道这是犯罪，我怕你们抓我，就和田媛说好了她的膜是自己弄破的。后来我还是怕这事不保险，就打电话给高警官，把她们母女之前的事都告诉他了。”
“对。”田媛点点头，悲伤却平静地说道，“妈妈为了给脑瘫的弟弟治病，只好带着我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虽然很不知羞耻，但我们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家访？”展杰瞥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怎么说的？”
“你妈妈跟第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几岁？”武洋继续问道。
“我告诉高警官了。”男人说道，“就是她妈被杀之后，来我家做家访的那个警官。”
“十一岁。”田媛回答道，“但是没过多久他就不要我们了。他把我们赶了出来，也没有给我们说好会给的钱。我妈妈只好再去找那家网站，通过那家网站找到了这个男人。”
“对。”
“他答应给你们多少钱？”李正天问道。
“体检？”男人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您是说她学校组织体检，医生发现她不是处女那事？”
“三万。”
“田媛体检的事情你告诉谁了？”展杰问道。
李正天攥了一下拳头，三万块钱买一个幼女的童贞本来就够可恶了，竟然连这钱都赖，可想而知这个男人多么滚蛋。
展杰站住，盯着男人的脸，那讨厌的狡诈目光终于消失了。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住哪吗？”
男人稍微迟疑了一下，展杰又朝他走过来。男人立刻猛点头：“有！有！”
田媛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他住在别墅里，屋顶有个玻璃房。他喜欢带我去玻璃房，可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叫外面的人也看不到我。”
“你有没有性侵过她？”
“单项玻璃。”李正天喃喃道。
“不是！不是！”男人口齿不清地喊道，“不是亲闺女。”
“什么？”武洋问道。
展杰好整以暇地点了支烟，看着他慢慢恢复平静，然后问道：“亲闺女？”
“没什么。”李正天看着田媛说道，“他家还有什么特点？”
展杰过了好久才放开手，男人哇的一下呕吐起来，一边吐一边惨叫。
田媛又摇了摇头。
展杰连着抽了两口烟，脸庞被烟雾笼罩起来。等烟雾散去，他走到男人面前，忽然一只手扒开他的嘴巴，把烟头塞到他的嘴里，然后用力合上了他的下巴。男人激烈地挣扎，但是四肢都被戒具束缚，脖子根本拧不过展杰钢筋一般的手臂。
“如果再让你见到这个男人，你能认出他来吗？”李正天问道。
“算是吧。”
这一次田媛点了点头：“他白白抢走了我的身体，还差点害死我弟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亲闺女？”展杰点上一根烟，缓解情绪。
“所以你和那个高警官说了她们母女在前一个男人那里的遭遇，就是想说田媛的处女膜破损是那个男人干的？”展杰问道。
展杰后背不知怎的冒起一层白毛汗，这个男人让他感觉恶心。
“没错。”男人低声说道，“本来也是他干的！”
“她是我闺女。”男人卑微地回答道，吐了下舌头。
“那个高警官怎么说？”
“你和田媛是什么关系？”展杰问道。
“他说他会调查。”
展杰揪出了田媛的继父，田媛就是王雪发现的第一个被性侵的女生。展杰把他带到审讯室，这个尖嘴猴腮的矮个男人，直到现在眼睛里还闪烁着狡诈的目光。他没有固定职业，衣着也比较寒酸，和另外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相差甚远。
“他没问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展杰挑了下眉毛问道。
对于殴打罪大恶极的罪犯这种现象，姜力通常会睁只眼闭只眼。他们在是警察之前，他们首先是父亲、丈夫，至少是男人。对于这种严重挑衅社会准则底线的行为，用一顿暴揍发泄心中的怒火，在姜力看来是无伤大雅的。
“没有。”男人立刻摇头，“高警官第一次来，就是田媛妈妈被害以后来家访，我就和他说过我和她妈妈是两口子，孩子是我们一起抚养的。”
这时七组行动队陆续回来了，把七个女孩和她们的继父全部带回来了，其中五个女孩至今还在和继父一起生活。这些男人自然得到了刑警们的格外关照，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倒真会说话。”展杰冷笑道。
姜力点点头：“行，这事我回头找老梁私下说吧。”
“警官，我真是看她们可怜才收留她们的。”男人苦着脸说道，“他妈一上来就管我要三万，说三天内钱不到位儿子就保不住了，而且闺女还是二手的了。这不就是上家点炮我包庄吗？我知道我这么做犯法，但要没我给她三万块钱，她儿子早就死了。后来为了给她儿子治病，我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万。而且……”
“死人号。”展杰回答道。
“而且什么？”展杰问道。
“关键是我还真不能对某些人百分百放心。”姜力叹了口气，“电话号码查了吗？谁的？”
“而且……”男人瞄了展杰一眼，“田媛也是同意了的。”
“你觉得真要是咱们的人，他会那么傻和医生实话实说吗？”李正天顿了顿说道，“如果你要是为了程序闭环，我觉得也可以。”
“噢……”展杰点点头，“这么说我冤枉你了？”
“要不要把那个医生带过来，把咱们的人挨个认一遍？”姜力一边抽烟一边说道。
“也不能说冤枉，但我们的情况和其他人……”
“我想起来了！”王雪眼睛一亮，“他好像说自己是什么刑侦总部的？你们有这个部门吗？”
展杰按下桌上的按铃，很快进来两个魁梧的男人。
李正天和展杰四目相对，他们同时想到了那个潜伏在警队的内鬼，那个给白静改生日的人。这个姓高的警官至少有三处疑点，首先是独自出警，这绝对是违禁的，尤其首次出警必须两人同行。第二是指挥中心没有收到任何报告，三个未成年女孩被性侵，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足以引起关注。第三是他收走了医院的报告正本，这是在完善证据阶段才能会做的事。
“两位老哥，他觉着自己冤枉。”展杰一边说一边走了出去。
“打印？”王雪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没有打印过啊！那个高警官收走了我手上的正本说要当证据用，还告诉我不能给任何人看这个报告。”
队部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上次还是专项运动的时候。姜力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郁闷，拍出一千块钱请大家喝下午茶庆功。大家热闹了一阵，李正天独自走到窗边透气。这些天一直在忙，忙是他逃避现实生活的借口。现在忽然不忙了，他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落差。
“最后一个问题，你打印那三个女孩的体检报告，是给那个高警官看的吗？”展杰问道。
他回想着刚才问田媛的最后一个问题，想没想过要报警。她平静地摇了摇头，她始终这么平静，完全不想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说为了给弟弟治病，再苦也愿意。
“他说是家长报的警。”王雪说道，“他一上来就说了女孩的名字、学校这些基本情况，都对的上，所以我就没多问。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她弟弟的救命钱马上就要断了，虽然附带民事官司可以让她得到赔偿，但拿到判决至少半年后了，前提是那个男人的账户还有足够多的钱。
“既然你没有报警，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那他是怎么知道的？”李正天又问道，“他对此是怎么解释的？”
一想到这个女孩用如此之大的牺牲换来的生命通道即将关闭，李正天就感觉嘴里发苦。他不愿意想象她得知真相后的反应，但过往类似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中闪现。
王雪摇摇头。
他点了支烟，掏出手机。
“你有没有复印他的警官证？”
两个小时前林兮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只有五个字：我该怎么办。
王雪一问三不知，最终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中等个头，看着挺年轻。他……他就说自己是专门管这种案子的。”
当时他正和王雪医生谈话没看到微信。等他回到队部看到信息，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怎么回信或者回不回，就被武洋拽过去找田媛问话了。
李正天有些控制不住嗓子的肌肉，声音沙哑地问道：“他长什么样？是哪个单位的？”
他想象着林兮孤立无助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掏出手机，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磨蹭了五分钟，给林兮回了一句话：女孩的生父或有嫌疑。他发完之后立刻删除了和林兮的对话框，然后心虚地左顾右盼一番，看到大家还在兴高采烈地吹牛聊天，暗自松了口气。
王雪当着两人的面给手机联系人里的“高警官”打电话，立刻传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林兮站在大礼堂的主席台上，指挥办公室的年轻人布置会场：悬挂横幅，调试音响和数字背板，摆放桌签、会议材料和饮水。这些工作她干了十年，轻车熟路。郭博英站在台下看着她忙碌，她这个时候是最有魅力的。
于是王雪临时增加了一项妇科检查，不久又查出两个女孩也遭到过性侵。她把这些情况都报告给了那个警察。直到现在她还保持着这项额外检查，但是没有再遇到过类似情况。
林兮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一下，郭博英随手拿起来打开。他知道林兮手机的密码，他认为这是一种主权的象征。然后他看到了李正天给她的回复。他暗自点点头，难怪他们昨天就去调查女孩的生父，这些人确实是最有动机的。他又往上翻了翻，全都是普通的对话，除了那句“我该怎么办”。
找上门来的警察对王雪进行询问，做了详细的笔录，并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说，否则打草惊蛇会影响警方破案。警察还给她留下了手机号，让她密切关注其他女孩，如果有这种情况就立刻通知他。
他心里忽然酸了一下，尽管他对林兮早已没有肉体的欲望了，但是当另一个男人闯入自己的领地，他还是会本能的紧张。尤其是属于他的女人向这个男人发出了危险的信号。于是他删除了最后一句话，又把手机放回到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