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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我们会重新加热。”

“闭嘴。所以你喜欢冷比萨,约翰森?”

“我们?你和霍夫曼的老婆?”布伦希尔德森从鼻子里发出冷笑,听上去像斧头落下的声音,“你说的对,约翰森。我们真的不该相信我们所相信的一切。”

“这可是中国比萨特餐,”年轻小伙子盯着红色的盒子充满敬意地说,它在挤满人的车厢里占据了太多的空间,“你没法——”

确实,我想。比如,你不该相信像我这样的人会真的相信霍夫曼那样的人会给我留活路。而且,考虑到像我这样的人不会相信这一套,你就不应该认为我不会采取极端措施来改变局面。布伦希尔德森的眉毛几乎在鼻梁上方连到了一起。

“真的吗?你是说我应该想到你会在胡夫塞特买比萨,而不是千里迢迢跑进城吗?”

很明显,我猜不到他脑子里的想法,但我猜他计划在公寓里枪杀科丽娜和我。然后把手枪放在我手里,让场面看起来像是我杀了她,然后自杀了。被爱情逼疯的追求者,老生常谈的故事。比把我们扔到奥斯陆郊外山谷中的湖里更好。因为如果科丽娜失踪了,她的丈夫就会自动成为主要嫌疑犯,而霍夫曼没有多少东西经得起严密的审查。好吧,如果我是布伦希尔德森,我会这么做。但布伦希尔德森不是我。布伦希尔德森有一个没有经验的助手,一只袖子里藏着一把手枪,另一只手轻握着一根金属杆,但没有空间让他把两条腿岔得足够开以保持平衡。当你第一次搭乘这条地铁线时就会是这种情况。我开始倒计时。我了解铁轨的每一次震动,车身的每一次移动,每一个逗号,每一个句点。

“你不该相信你所相信的一切,布伦希尔德森。”

“拿着这个。”我说着把比萨盒塞到年轻人怀里,他自动接着了。

“胡夫塞特。我没想到你住在城西,约翰森。”

“嘿!”布伦希尔德森的叫喊声盖过了刺耳的金属声,他举起了握着手枪的手。与此同时,地铁到达了铁轨连接处。车厢的颠簸使布伦希尔德森本能地甩动握着手枪的手臂,以尽力保持平衡。于是我开始行动。我用双手抓住杆子,用尽全力把自己拉过杆子。我瞄准他鼻梁上方几乎拧成一条的眉毛中间。我读过一篇文章,说人的头重约四点五公斤,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时速撞击,造成的冲击力需要数学比我好得多的人才能算出来。当我缩回身体时,布伦希尔德森破了的鼻孔里冒出一小股血,他像企鹅一样僵硬地伸出双臂,眼睛里几乎全是眼白,只有眼睑下方可见一点虹膜。我看得出布伦希尔德森已经出局了,但为了防止他死灰复燃,我抓住他的双手,这样我的一只手就握住了他袖子里的手枪,我们看起来像是在跳某种民族舞。然后,考虑到它取得了这么好的效果,我又重复了上一步。我使劲把他拉向我,低下头,撞向他的鼻子。我听到了什么不应该折断的东西折断了。我放开了他,但没有松开手枪。他瘫倒在地上,站在我们周围的其他人则喘着粗气试图躲开。

地铁正如我希望的那样拥挤。疲惫不堪的通勤者,嚼口香糖的青少年,裹着御寒衣物的男男女女,圣诞礼物从塑料袋里露出来。所以我们不得不站着。我们站在车厢中间,各自用一只手扶着闪亮的钢柱。门关上了,乘客们呼出的水汽又开始在窗户上聚积起来。地铁开走了。

我转过身来,把手枪对准了见习生,这时一个鼻音浓重、毫无感情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少校宫站”。

我一直希望能有一次检票,那样他们会带我去一个安全的警察局。

“我到了。”我说。

“这是真的。”布伦希尔德森笑着说。

他的眼睛在比萨盒上方睁得大大的,嘴巴以一种反常的方式大张着,几乎有些挑逗的意味了。谁知道呢,也许几年后他会有更多的经验,用更好的武器来追杀我。注意,几年后?这些年轻人在三四个月内就能学会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我来时买的票有效期是一小时。”我撒谎了。

地铁进站时开始刹车。我朝身后的门退去。突然间我们有了大量的空间——人们贴着车厢内壁,盯着我们。一个婴儿在跟妈妈咿咿呀呀地说话,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动静。地铁停了下来,车门开了。我又后退一步,在门口停了下来。我身后有人想上车,他们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另一扇门。

“你的票自己买,我不给你买。”我们站在售票处,他说道。

“快点。”我说。

我们步行五分钟到达国家剧院旁的地铁站。布伦希尔德森把外套的袖子拉下来遮住手枪。

那个孩子没有反应。

“我们乘地铁去。我们从你的电话亭打电话给派因,让他到那里接我们。”

“快点。”我加重了语气说。

“闭嘴,”布伦希尔德森说,他已经做了决定,也不拽胡须了。

他眨了眨眼,仍然不明白。

“中国比萨特餐。”这是那个年轻人说的,他朝盒子点点头,咧嘴一笑,“城里最好的比萨,对吧?”

“比萨。”

布伦希尔德森用手指和拇指扯了扯胡须两端,好像试图把胡须拉长。然后看了看街上的情况。应该是在评估交通情况。并且想了想如果她跑了霍夫曼会说什么。

他像梦游者一样无精打采地向前走一步,把红盒子递给了我。我走回到站台上。我站在那里,手枪指着那个年轻人,让他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能下车。我瞥了一眼布伦希尔德森。他平躺在地板上,一个肩膀在微微抽搐,像某个坏了但还未坏透的带电的东西。

我低头看了看那个红色的大纸盒。布伦希尔德森可不是白痴。“电话亭。”

门关上了。

“真的吗?那你到店的时候比萨怎么就准备好了呢,约翰森?”

那个孩子从肮脏、寒冷、盐渍斑斑的窗户后面盯着我。地铁朝胡夫塞特及其周边地区驶去。

“我没有电话。”

“晚点见,阿里嘎多。”我低声说,放下了手枪。

布伦希尔德森盯着我看。“那就打电话给她,说你要迟到一会儿。”

我在黑暗中快速走回家,留意听着警笛声。一听到警笛声,我就把比萨盒放在一家关门了的书店台阶上,向车站走去。蓝色的灯光一过,我就转过身来,急匆匆地往回走。比萨盒原封不动地放在台阶上。就像我说的,我很期待看到科丽娜吃第一口时脸上的表情。

“我们得坐地铁,”我解释道,“听着,她以为我在保护她。我确实也是。除非我能在这样的交易中利用她。所以我告诉她,如果我半小时内不回家,肯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她就要离开。在圣诞节的车流中,乘车去我的公寓至少要花四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