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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荷安

「我不真的知道,但那里充满敌意,你可以清楚感觉得到。」

「谋杀那女人的凶手从未被抓到。如果你知道动机为何,你应该告诉我。」

「怎幺说?」

「呃,没错。」他试图保持脑袋清醒,但他觉得昏昏然想吐,那正是他特别不想要威伯问太多问题的癥结点。

「他们那群人中有几个人溺毙,他们责怪彼此是共犯。他们没有指名道姓,但仍然──」

「一个女人在那死了。你写说她惨遭割喉。」

「如果你有自己的理论,说出来吧。我们也有自己的理论。」

荷安紧蹙眉头。为什幺他要问他这个?

「他们之间有人同情民兵。我报导里有写,不是吗?」

「梅诺吉亚难民营?」

「那个被谋杀的女人做出伤害他们的事吗?」

「请说。」

「她和我说话,那就够了。我在找那两个在海滩上站在迦利布身旁的女人,因为我认为她们能引导我找到他和背后的所有故事。」

贺伯特‧威伯点点头。「我们一得知你在这就联络你的雇主,因此《日之时报》送了郁金香过来。在我留你单独休息前,我有个问题。」

「所以,我们可以假设杀害难民营里的女人的凶手,不管是单数或複数,在某种程度上是迦利布和其计画的同情者,或至少不加以反对。他们会是那些逃离营区的人吗?我会问是因为我们相信逃离的人已经偷渡进入欧洲,可能準备发动恐怖攻击。」

他转头望向花束。「谁送的郁金香?你知道吗?」

「我没办法知道那些,不是吗?我甚至不知道有些人逃离了。我们在讨论的是男人或女人?」这些问题开始使得荷安担忧。威伯难道认为他涉入其中?

他又开始呼吸顺畅了,他为此感谢老天。他当然同意这点。

「难民营管理单位把逃离和消失的两个女人照片送来给我们。」他将照片放在荷安面前,「好好看一下!你认得她们吗?」

「我们派了一位员警在外面守护你,这表示在我们准许前,你别动歪脑筋想离开,懂吗?」

荷安不太擅于认脸,但他马上认出她们。那是那两个在营区房间气氛变得疯狂时开始扭打的女人。所以,那场扭打可能是种障眼法。

他们知道他在哪。

「是的,我认得她们,她们在营区打架。」

荷安屏住呼吸,因为现在他确实了悟到事件的严重性了。

威伯歪着头。「好像她们是敌人?」

荷安盯着细瘦的花茎。他们当然知道他现在在哪。他们毫无疑问一定曾在法兰克福月台上等他,注意到他被送上救护车。

「嗯,我是那幺想的,但可能她们根本不是。」

「这些花在昨天匿名送来。我们认为那是迦利布的讯号,让你知道他晓得你在哪。」

威伯抿紧嘴唇。他似乎很满意,所以感谢上帝,这场审问在此结束。

威伯指着和红色玫瑰形成对比的白色水仙。

之后威伯递给他一支手机。

荷安摇摇头。

「我们得调查你的手机,所以你要改用这支。我们已经输入所有的重要号码,比如迦利布最后使用的号码、从慕尼黑一路到柏林的情报局的当地号码,还有,当然,你在《日之时报》的编辑的号码。她要我转达,如果你在恢复意识后立即联络她的话,她会很感激。」

他绕过床边。「你在法兰克福这里有认识的人吗?」

荷安收下手机。那和他的手机是同个机款。

「结果有个白癡拿着去颤器电你。」现在威伯发自内心微笑起来,几乎带着点恶意的喜悦。他是想到那一定很痛吗?

「这次我们不会在你的衣服里缝上GPS,而是将其内建入你的手机,不管手机有无开机都会发出讯号。所以你出院后,我们会马上知道你在哪。在此期间,好好疗养,尽快康复。」

「我正準备这幺做,」他反驳说,「但每件事发生得太快。我确定迦利布派人在法兰克福火车站等我,所以我假装心脏病发作好逃过他们。我以为他们会在乌兹堡停车,尽快送我去医院。」

语毕,他离开。

贺伯特‧威伯看着他,眼神严厉。「你怎幺不通知我们你收到这张纸条?如果你有通知我们的话,我们会立刻派人尾随你,这可能可以让我们抓到迦利布。」

荷安靠在床上,感觉到后脑杓的头髮被削得有多平整,纱布从一个耳朵贴到另一个耳朵。从后面看一定很可怕。

你怎幺知道要去法兰克福?你昨晚和警察在做什幺?我不是给你直接命令要你别找他们吗?我们知道你做的每件事,荷安‧艾瓜达,所以小心点。一个错误举动,游戏就会结束,你会成为历史。你会在法兰克福得知详情。

他环顾四周。隔壁的空床告诉他,这病房是双人房。床尾有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应该是为访客而準备的,还有两张有小桌面的床头桌。在看到他的笔电和那些花一起放在桌上时,他鬆口大气。

他打开纸张,大声朗诵:

荷安伸手去拿笔电并开机。幸运的是,电池还有电。他打开在车厢里写的文稿,心满意足地读了读。儘管他进度落后,还是有给《日之时报》的足够报导,毕竟他们付了他钱。他思索了半晌,然后用手机打电话给梦瑟‧维果。他会让她明白即使大出血也不会让她的明星记者停笔。

「想当然,我们很纳闷为什幺手机的GPS位置停止移动。事实上,我们还深信你已经遭到杀害,被弃尸到某个偏僻地点。感谢老天,现实没有这幺悲惨和阴森。」他尝试微笑,但显然不善于此。「我们追蹤到你在这里的病房时,我们擅自翻了你的东西,发现了这个。」

「谢谢妳送的郁金香。」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贺伯特‧威伯在这干嘛?他们光找迦利布不是就已经够忙的吗?

「啊,荷安‧艾瓜达,是你,太好了。」他打断她工作,她听起来究竟是惊讶还是恼怒?是她要他打电话的啊,「我刚从医院那听说你醒过来了。」她继续说道,「你没事吧?」

「我看得出来你认得我。」他们独处时他说,「所以,我猜你比我们害怕的情况还好。」

他不禁微笑。他的健康总算引起她的注意了。

威伯对那些站在房间里的人微笑,全身散发权威,明显表示他希望他们离开。

「我没事,谢谢。」他回答,「我头很晕,就这样。医院和加护病房很照顾我。俗语说,恶习易染。」他纵声大笑。

开向走廊的房门传来一阵噪音,一位男人走进来,身躯几乎占满门框。他认出他来,但却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那个的男人是贺伯特‧威伯,也就是他与德国联邦情报局的接触人。

「那是好消息。你读了花上面的卡片吗?」

德国铁路代表握住荷安的手。「是的,非常不幸。但诚如我说的,一旦你得到法律建议,你会想和我们讨论赔偿费。到那时,我谨代表德国铁路,向你对整件事表达懊悔和歉意。」他指指床边桌,上面有许多花束。「在此同时,我们希望你能享受一点自然色彩。这些玫瑰是德国铁路致赠的。」

他向郁金香望过去,那个绿叶间的白点是卡片吗?

「是的,艾瓜达先生,」医生附和,「你有颗完全健康的心脏,就我们所知,没有任何问题。但你的身躯承受了去颤器的电击导致痉挛,身躯紧绷,随后你的脖子很不幸地撞到地板上,直接撞上单肩包的皮带釦,导致后脑穿孔。你昏迷后流失了很多血。」

「没有,还没。」

「德克‧纽豪森很清楚去颤器自二〇一六年起就不允许在德国铁路的火车上使用,因为所有种类的交流电磁场都会干扰现代火车先进系统所使用的电子电路。但德克‧纽豪森显然是抱着拯救生命的梦想,结果他发现自己做的事几乎完全相反。他罔顾使用禁令。那个白癡还从当地医院偷走老旧的专业去颤器,在值班时放在自己的袋子里,你是他第一个有机会使用的对象。不幸的是,纽豪森的去颤器属于老旧机种,所以它无法判断出你的心脏毫无问题。」

「嗯,算了。我现在联络上你了,所以我可以自己说。」

荷安握紧拳头环顾房间。人群后面有名皮肤黝黑的护士,她是唯一外表奇特的人。

「好,但让我先说,我非常抱歉耽误了一天的报导,但我已经重回轨道。我接下来几天可能没办法写出所有想写的东西,因为我强烈怀疑很快就会有个恐怖攻击,所以我写的细节得先经过德国联邦情报局的同意。但我在火车上写了一篇报导,还有──」

现在他也想起原因了。

「你该知道,荷安,我们已经将它刊出了。德国人在稍微检查过后,将它传给我们。所以,谢谢你。」

荷安试图回想那天经过。他的确假装心脏病发作,而且是有充足理由的。

荷安皱紧眉头。「报纸已经刊出了?」

他微笑起来。「是很难以理解没错。我们说到的这个人叫作德克‧纽豪森,受过医护训练,他那天在前往法兰克福的高铁上值班当车掌是你的不幸。」

「对,我们不是为此付你钱吗?」

「我听不懂。」

他不太确定他是否该感到高兴。

那个矮胖男人再度开口。「前天你在高铁中发生痛苦的身体不适,别的乘客误以为是心脏病发作。医生们查不出你癫痫的理由,但我们非常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我们对所採取的行动感到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开除了那位在你身上使用去颤器的员工。」

「但德国人不能决定我们该在《日之时报》刊登什幺,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接受审查。」梦瑟‧维果果断说道。

「但我为什幺会在这?发生了什幺事?」他问。

「但那是我和情报局的协议。如果我不遵守他们的规定,我就不能接近迦利布。他们就会逮捕我。」

「我很抱歉,但你得等等,艾瓜达先生。我们已经通知你的雇主,医院会继续观察你几天。」

「那就是为什幺我们得将你从那个故事撤掉的原因,荷安‧艾瓜达。我们派了两名常驻记者去写后续报导。我们的出刊数在增加,全世界的报纸版税蜂拥进来。我们难道该在报导到一半时停止吗?但别担心,荷安,你可以留着剩余的钱作为你为此受苦的补偿费。」

「两天!」荷安大惑不解,「但我不能待在这!我得起来,我得将报导送出去。」他尝试将一条腿扫过床沿,但使不上力。

「妳可以再说一次吗?妳说谁会写后续报导?我是唯一能写这个故事的人。我有消息来源、我可以接触到迦利布,我是那个和情报局交涉的人。我是那个知道背景故事的人啊。」

「没错。自从两天前你动过手术后,我们用药物让你进入轻微昏迷。」

「对,但我们会从一个不同的角度追蹤故事,荷安。所以它会变得比较笼统,因此更理论化,而不是讲求实际细节。你可以说,会更像分析而不是报导。我们每天都需要把版面填满,而你对我们来说太不稳定。那只是简单算数,荷安。最好是每天能卖畅销的故事给其他报纸,而不是偶尔大卖。我们《日之时报》讲究的是持之以恆,荷安。」

「那个男人说我从前天就躺在这里。」

荷安用力呑嚥口水。他的常驻记者职位、跟女人在「Xup,XuP」调情、成为名记者的稳定生活梦想这下全泡汤了。

「你的手术超过我们的预期,艾瓜达先生。」站得最近的白袍男子说道,「我们得感谢德国铁路尽快将你送至本院,使得你后脑杓的损害不至于变成永久伤害。」

「或许你可以从别的人那边赚点钱。有几位蠢丹麦警察非常想找你谈谈。我想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医生和护士现在到场了,他们绽放灿烂微笑。他们是在打什幺主意?

她随即挂断电话,留下荷安坐在那无言以对。现在有别人要走他开启的路,但如果他们无法同时跟蹤迦利布,那种报导又有什幺意义?而在他们从未见过二一一七号受难者时,讲得天花乱坠又有什幺意义?毫无意义。

「我?我代表德国铁路。当然,我们会支付你所有住院和治疗的相关费用。我是来这里陪你的,我会和你讨论你应有的赔偿费。我会等你準备好时和你商讨,随时都可,听候差遣。」

难道是贺伯特‧威伯和报社达成了某种交易吗?报社真的沉沦至此吗?反正不管怎样,他都确定自己要让那个邪恶的女巫梦瑟‧维果的头髮在一夕间变白,就算他最后能转而为马德里的报社效力也一样。

「你是谁?」

他试图坐挺起来,将双腿滑过床沿,但这次也使不上力。他的双腿太沉重,身体太虚弱,后脑杓太痛。荷安摊靠回枕头上,不禁沉重地呼吸,盯着天花板。那是为何报社拿掉他工作的原因。他们没有时间等他康复,所以他就得退居二线。他真想大哭一场。

「对,你在法兰克福大学医院,你从前天就住进来了。」

话说回来,丹麦警察找他做什幺呢?丹麦?他不认识任何丹麦人。事实上,他对那个国家一无所知,除了有些人声称,丹麦人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之外。

「我在医院吗?」他问。

荷安想到这时几乎大笑起来。此时,那名皮肤黝黑的护士和一位穿着白袍、皮肤同样黝黑的医生进门,医生表情严肃。

荷安用左手抚摸右手腕。他们在他手背上插了注射器吗?那让人很不舒服。

现在又怎幺了?又是坏消息吗?他抚摸后脑杓。会是什幺呢?

「你经历了我们只能描述为极度罕见的状况,我们为此深感抱歉。」

「德国铁路的保险公司派了一位医生过来探视,艾瓜达先生。他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什幺更快?」他真的很困惑。他刚才不是在高铁上吗?

荷安鬆口大气,耸耸肩。该死,他会让他们了解,任何少于六位数的欧元赔偿费都不会让他满意。

「感谢老天,你醒得比我们预期得快。」一个矮胖男人靠近一步时说。

那位医生在自我介绍是欧汉‧霍瑟尼医生后,拿出听诊器,扶着荷安在床沿坐起来,然后掀起他的罩袍,好方便检查他的心脏和肺部。

荷安的眼神往下瞥见自己在毯子下的身体轮廓,满心困惑。他为何被白色亚麻布盖着,躺在有白色床头板的床上,周围是白色墙壁和白色灯光?他在这里做什幺?

「嗯,嗯。」他每次移动听诊器时都这幺说,「你的心脏和肺部听起来没问题。」他以权威性的确定口气说着,这似乎使荷安想像中的赔偿费少掉好几个零。「坐着不要动一会儿。」医生说,在口袋里摸索着什幺。然后他听到砰的一声,荷安转头时刚好看见护士摔倒在地,身体抽搐几次。接着他感觉到自己剧烈晃动。

「哈啰,荷安‧艾瓜达,」一个男人以英文说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荷安不太记得后来发生的事,但有人进来解开床的煞车,将他迅速推到走廊上。应该守护他的警察仍在那,但已瘫软在椅子上,眼睛紧闭。

他一只腿略微往外踢,感觉到阻力,彷彿有某样东西压住他。接着他完全张开眼睛。

老天,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他心想,试图尖叫,但白费力气。他身后的门房大叫着要大家让路。然后他感觉到手背上的静脉注射被加上了什幺,随后手臂感觉到一个温暖、稍微灼热的刺痛。

这里好白。荷安半闭着眼心想。他隐约可以听到外国语言的声音,这里闻起来有种不确定的酸味。声音越来越接近。它们似乎变得更柔和,但也更清晰。他是在睡觉吗?

之后他就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