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只眼睛冒火，嘴巴、昴子和眼睛似乎都扭曲成一团。卡尔没去听帕斯高在下一分钟对他狂吼的话，但那咒骂憋大到连罗森都去开他的门。
「我的屁股再怎幺大，也比不上你的自大吧，小帕？」卡尔说。
「我会处理的，帕斯高。」罗森冷静地说，挥手示意卡尔进办公室。
「你！别碰我的案子，你这儍瓜，你最好相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罗森知道的话，肯定会痛骂你一顿，你这屁股肥大的家伙！」
媒体发言人已经站在桌旁，他对卡尔点点头。卡尔坐下，準备接受一番严厉的训斥。
帕斯高开门时，看起来像要準备喷火的样子。当他猛然看见卡尔站在那、双臂抱胸时，立刻露出他那恶名昭彰、缺乏魅力的一面。
「亚努斯告知我，我们的联合计画有些问题，卡尔。」罗森开始说。
好吧，他得挺身迎战。该死，他们将马库斯扯进案件真是令人恼火，好在他没让马库斯知道他们在国王花园的发现。从现在起，他得深藏不露，免得他们从他这偷走线索。
卡尔一脸困惑。「联合计逛」？现在这又是什幺？
她点点头。「我跟你说，卡尔，调查正朝向几个不同的方向发展。帕斯高知道几年前有个攻击事件和丽格莫‧齐默曼的案子很像，因此他们联络上马库斯‧亚各布森。马鹿斯告诉他们，你和他讨论过两桩谋杀案的案情，帕斯高对此很生气。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会在他随时出来前，赶快走为上策，少管闲事。」
「卡尔，你得了解，欧拉夫‧伯格─彼得森是对我报告。公关部门和警察总长本人选择你去协助《三号电视台》这个拍摄计画，因为我们都希望节目能展现不同的观点，而非平常大家都同情罪犯的角度。」
「丽丝，听着。我们有个旧案子可能和那个案子有关联，而妳知道我和帕斯高对彼此的看法。」
卡尔又叹口气。
她咯咯轻笑。「谁告诉你我刚做了会议纪录？帕斯高刚和罗森在一起。」她的眼神飘向索伦森小姐，后者正轻蔑地挥挥手。
「你大可以叹气，卡尔，但从明天开始，你得好好配合电视人员，好吗？」
「妳知道任何有关丽格莫那个案子的进展吗，丽丝？」他问道。
他还能怎幺回答？现在事情都搞砸了。
「去和帕斯高谈，那个案子归他管。」他向索伦森小姐挥挥手，她一脸疲态地回应，可能想表达某种形式的尊敬。卡尔再次摆出谦恭的姿态。丽丝昂首阔步走出罗森的办公室，优雅地为亚努斯拉住门。
「等等，那些电视人员想要在我查案时跟拍，所以我们拒绝了。」
「你能快速告诉我丽格莫案的调查进展吗，亚努斯？我们地下室那里也察觉事有蹊跷，所以也许──」
媒体发言人点点头。「我们当然要坚守底线，但你不该只是说『不』，你需要提供他们另一个有建设性的选择，对吧，莫尔克？」
「嗨，亚努斯！」警察总局媒体发言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办公室。卡尔一边大喊，一边注意到他令人刮目相看的打扮。亚努斯和凶杀组组长彙整意见的时候显然到了。等会他们应该会交换意见，讨论该如何处理媒体对肇逃被害者的说词。
「我听不懂。」
卡尔识时务地倒退离开。从现在开始，直到这个更年期地狱结束前，他都会安静地找出捷径，绕过这股狂怒。
「对他们说：『不，这个你不能跟拍，但明天我们能做这个那个。』让他们有点东西可以拍，你懂吧？」
这场爆发让卡尔察觉真正在发生的事，索伦森小姐又热潮发作了。她会坐着，一定是因为得在桌子后面把脚丫浸泡在冰水里的关係。她同时还像没被绑缚的火龙、布罗肯峰的女巫，或一群受到繁吓而奔逃的野蛮动物，正嗅着血味狂奔。她还是一帖精纯的毒药。
卡尔再度叹气。
「你到底想要什幺，卡尔？你要我明白说出来、摊在灯光下、刻在大理石上，或用大字焊接才懂吗？听从指挥系统，好吗？」
「我们知道你插手到帕斯高的案子里，卡尔。」罗森说：「要不然你为什幺会被人看见和汤玛斯‧劳森一起站在国王花园的丽格莫犯罪现场？告诉我，你发现了什幺，卡尔？」
她稍微扬起头，浏海黏在前额，眉毛紧皱，露出下排牙齿。恼火不足以描述她现在所处的心境，卡尔猜想着。
卡尔望向窗外，这办公室最棒的就是景观。
「葛特在帕斯高的小组里吗？」
「快说，卡尔！」
她特意用力推开几张纸到一旁。「这里可不是不肯听从指挥系统的国家公务员的服务台，还是你觉得是，卡尔‧莫尔克？」
「好吧，好吧。」他又叹气。「我们找到鉴识人员为何会在被害者身上发现尿液的解释，我们也认为凶手曾经跟蹤被害者。」
「除了帕斯高外，我还可以跟谁讨论丽格莫的案子？」他一脸装无辜地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亚努斯？」罗森说道，他们对彼此点头微笑。
那是讚美吗？他对她绽放笑容，直直朝柜檯走去，后方索伦森小姐性情乖戾的脸清晰可见。她为什幺坐着，而且是坐在那里？
他们到底在打什幺鬼主意？他们真的想要破这个案子吗？
碧特用手肘推推他的侧腹。「你还是一样喜欢挖苦人啊，卡尔‧莫尔克。好在这个国家里还有人不会见风转舵。」
※※※
「这幺说，现在凶杀组里有十个人在等消息下来？」
「我们十分钟后得去找梦娜，卡尔。」卡尔回办公室时，阿萨德说。「怎幺样？你在楼上运气好吗？」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无论如何，现在他们在留意那样的红车。如果巡逻警车看到红色旧款标緻，特别是上面有肇事逃逸撞痕的话，都得立即通报。」
「是啊，我们被暗中选来插手丽格莫的案子，因为我们是唯一能让《三号电视台》走上正轨的人。《三号电视台》本来就要求跟拍那个案子，但总局不想要帕斯高出现在镜头前面，因为等他拍完后，大家都会痛恨警察。」
「好，但无可否认的是，在现在的丹麦这种女孩多如繁星，商店卖的衣服也大同小异。妳找得到衣柜里没有H&M衣服的家庭吗？」
阿萨德的下巴掉了下来。
「我们认为，两次攻击的车子极有可能是同一辆：红色标緻一〇六车款──车型比较四方的那款。第二次攻击确定是驾驶蓄意而为。两个案子也都没有煞车痕。根据第一次意外发生地点周遭居民的说词，车子的外观与在人行道稍远处停了一段时间的车子雷同。被害者的长相和打扮类似，年纪相仿，两人都靠救济金度日。」
「他们也认为这几年来，你已经取得种族金童的地位，相信该是炫耀我们的多重性的时候了。」
「比方像什幺？」
「你是指『多元化』吧，卡尔？」
「那是个好问题，但你可不能小瞧泰耶‧蒲罗的直觉。他在两个部门间设立了合作小组，共同找寻两件肇逃之间的相似点。而他们已经查到一些结果了。」
现在轮到卡尔的下巴受到地心引力的牵引。多元化？丹麦文是这样说的吗？
「该死，你知道是什幺搅起这场骚动的吗？」碧特‧韩森在走廊经过卡尔时，卡尔不禁问道。她最近升职为警官，是少数几位卡尔尊敬的同事之一。
「嗯，那幺，我们应该遵照上级指示，卡尔。我的魅力会帮助我们度过难关。」阿萨德大笑半晌后，才仔细审视卡尔的表情。「你确定你没事吗？」
卡尔在展开这一天时也深觉疲累。当他走着螺旋梯、来到警察总局三楼时，还贼头贼脑地瞧，看看是否可以为丽格莫那个案子蒐集更多新资讯。当需要调查的新案子落入凶杀组手里时，他可以感受到组内散发的兴奋氛围，儘管那不合常理，但那就像嗅到和感觉到新雪要飘落前的空气气味一样。优秀的同僚更为抬头挺胸，眼神变得更为警醒戒备。在这个案子上，儘管他们手中能继续追查下去的证据很少，但凶杀组仍集体感觉到，可能有个潜在疯子不知躲在哪里，逍遥法外，企图以肇事逃逸的攻击方式大开杀戒。每条走廊似乎都嗡嗡作响，展现出决心和想要有所作为的破案欲望。如果他们的直觉正确，专注干练的办案技巧可以拯救生命。
「老天，我很好，阿萨德。我只是不想要那些白癡在未来两週内跟拍我们。」
卡尔点点头。睿智的男人。
「我不是说这个，我现在是在讲梦娜和我们的会面。」
「我要出门去晃一下。」他在曙光乍现时抛下这句话。「告诉莫顿，我要去替轮椅电池充电，晚餐前才会回来。」
「我们什幺？」
卡尔和哈迪被莫顿的歇斯底里搞得精疲力竭。当一位体重过重四十公斤、平常无忧无虑的家伙失恋时，你该告诉他什幺？尤其他还因为想赢回情人芳心，而为此已经消瘦不少的时候。雪上加霜的是，他念念不忘的情人还是爱去建身、肌肉贲张、睪固酮旺盛、博学广览、杰出迷人的类型。就像俗谚说的，条条道路通罗马，但对一个过度敏感的男人来说，心碎的路上满布着痛苦锥心的壶洞。不管哈迪和卡尔想出什幺妙招，试图让莫顿从自怨自艾的受伤自尊上分心，都像在他狂烈的嫉妒和无法治癒的悲惨上，添火加油。所以，当莫顿又一晚因极度悲痛、每隔十分钟就大声啜泣之后，哈迪终于崩溃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我想你没在听我说话。梦娜在等我们，萝思的妹妹伊儿莎跟她在办公室，另外两个妹妹要工作。」
二〇一六年五月二十四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