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推理悬疑 > 悬案密码6:血色献祭 > 第八章

第八章

阿萨德点点头。「有,可是不多。其中一个男孩是民众高等学校的学生,也不过是热吻程度罢了。她和另一个校外人士的关係稍微久一点。」

「我觉得这些听起来挺纯真的。阿萨德,报告里有记录这些吗?」卡尔问道。

卡尔看着两位女士。「这位校外人士,两位认识吗?」

「我姪子在学校担任管理员,他说看过她和一些男人厮混在一起,和他们手牵手在回音谷那儿散步之类的。」

她们不约而同地摇头。

「有人说?」问话的是阿萨德。

「阿萨德,报告里怎幺描述这个人?」

「她是个甜美的女孩,有点自由奔放。流言不是很特别,只不过,在民众高等学校里要是没好好看着年轻人,有时候会发生很多事。」又是波蕾特在发言。「总而言之,有人说那女孩在很短的时间内与不同的男人交往。」

「没写什幺,只说试图查出他的身分,但是毫无所获。两位女学生提到这个人没有上学,不过雅贝特因为他,经常失魂落魄地发着呆,对课业逐渐失去兴趣。」

「例如?」阿萨德忽然在咖啡里加入一匙糖。杯子里真还能再加糖吗?

「两位知道哈柏萨特是否调查出这男人更多的背景资料?」

「唉,这个岛不大,有很多流言蜚语。」

不但两位女士摇头,阿萨德也一样。

两个人都耸了耸肩。

「嗯,这就先暂时搁下。我觉得哈柏萨特完全走火入魔,过度沉溺在这件无望的案子,这件根本不属于他职权的意外事件中,最后导致妻子带走儿子离开他,地方上也没人做他后盾。肇事逃逸和年轻女孩的死,毁掉了他整个生活。我身为警察,不太能理解他的作法。我们曾希望和茱恩谈谈,但她这人难以亲近,也非常不谅解自己的先生。波蕾特,您似乎很清楚茱恩的事情,您和她有联繫吗?」

「是的。不过,回到死于车祸意外的雅贝特身上。」阿萨德说:「两位对于她的事,也许可提供更多资讯?」

「没有。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她原先住在街道往下几百公尺处,也就是哈柏萨特生前住的地方。不过她搬离开之后,我们就没联络了。当然,我偶尔会在布蓝德高游乐园遇见她。她在游乐园里什幺都做,卖票、卖冰淇淋诸如此类。除此之外,我已多年没和她讲过话。她和丈夫离婚后,变得很奇怪。她姊姊卡琳(Karin)或许能告诉您更多事情,因为茱恩和儿子在过渡时期曾和卡琳住在奥基克比区扬贝纳街的房子里。那房子本来是她们父母的。后来卡琳显然受不了,搬到了伦纳。您也应该去找住在二十一号的山姆大叔谈谈。最后几年,他和哈柏萨特的互动最频繁。」 

「发生在毕亚克身上的事情真可怕。」主席尚未恢复情绪。

卡尔望向正在奋笔疾书的阿萨德。希望这些笔记派不上用场,能够直接归档。

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滑稽好笑。「陷入热恋?不是的,应该说心满意足。您知道的,就是达到性高潮。我会说,她在家里这方面并未获得满足。她的午休时间忽然变长,和她一起工作的人毫不怀疑她与人有染。也有人看见她趁住在奥基克比的姊姊不在家时,把车停在她家门前。我有个熟人也住在那条街,目睹她在门口与一个男人碰面,那个人绝对不是哈柏萨特,看上去很年轻。」波蕾特轻轻地笑了起来,但脸色又接着一暗。「如果您问我呢,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协助丈夫重新找回自己,所以他们两个都有责任。不管有没有发生雅贝特的意外事件,他们早晚也会离婚。」

「还有一件事。您说的那位山姆大叔,昨天拍下了现场的影片。其中,我们注意到有个男人在哈柏萨特开枪之后,立刻离开了大厅。您知道那是谁吗?」卡尔问。

「陷入热恋了吗?」

「啊,那是汉士(Hans)。」波蕾特回答说:「他是村里的怪胎,帮地方居民跑跑腿。只要提供免费的餐点,就会看见他的身影。您从他身上问不出什幺像样的话的。」

「是的。有人看见她明目张胆和某人厮混,再加上她一夜之间变得柔情似水。大家都知道原因。」波蕾特回答。

「您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吗?」

「您如何得知呢?难道她毫不遮掩吗?」

「这个时间吗?您可以试试燻肉区后面的长凳。过了街,右转史特朗汀路,可以看见一栋灰色平房,最后面就是燻炉区,长凳在屋后花园里。他常常坐在那儿雕刻、喝啤酒。」

「她和哈柏萨特尚未离婚前,就到处招蜂引蝶了。」主席的口气忽然间变得恶毒。温柔的天使瞬间掉落了翅膀。

他们转进史特朗汀路,发现萝思的身影伫立在地平线上。她脚下平坦的岩石突出于水面,整个人因此特别显得若有所失,彷彿世界在一瞬之间庞然无垠。

两位女士对望一眼。与毕亚克母亲有关的粗俗故事,显然沸沸扬扬地流传着。

他们停下脚步,注视着她。眼前的人影,绝不是他们平常熟悉的那个争强好胜的萝思。

「您刚才说她不是良家妇女,可是,她不是一个人住吗,又妨碍了谁呢?」卡尔问。

「她父亲过世多久了?」阿萨德好奇地问道。

「我就说吧。」阿萨德的脸庞简直在熠熠发光。

「好几年了。不过,这件事看来在她心里尚未过去。」

「我听说他们两个不说话了。毕亚克是个同志,他母亲觉得十分厌恶。呸!彷彿她是什幺良家妇女似的。」波蕾特说。

「是不是最好把她送回哥本哈根?」

卡尔不得不告知她们详情,两人呆若木鸡地听着。阿萨德的碎嘴真该死!

「为什幺?我认为我们三个今晚可搭上船回家。待会再约谈几个人,例如茱恩的姊姊和民众高等学校等数人,回去后再从警察总局打电话即可。」

「天啊,不会吧!」主席惊恐一叹。

「今晚?所以你认为我们不需要继续追查下去了?」

只见两位女士眉毛倏地上挑,杏眼圆睁。

「有何必要呢,阿萨德?鉴识人员已彻底检查过哈柏萨特的房子,我压根不期待还会有惊人发现。不管昨天还是今天,我们都没找到具体事证可让人继续一搏。何况哈柏萨特调查了二十年,要是真让我们找到什幺,那也太令人吃惊了。阿萨德,我们讲的可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件。」

「这幺说,毕亚克会自杀,他母亲应该要负责啰?」阿萨德还是说了。

「嘿,那家伙在那里。」阿萨德指向燻炉烟囱后面,花园长凳上一个垂头丧气的人影,草地上散落着空啤酒罐,完全就像刚才两位女士描述的一样。

两位女士尚未得知毕亚克的死讯,卡尔心想,瞥了阿萨德一眼警告他。希望阿萨德闭紧嘴巴,免得到时她们两个不愿再开口。卡尔预估他们今晚应可搭上回家的渡轮。毕亚克死亡案件归属于伯恩霍姆岛警方管辖权,而继续挖掘其他事情,也不会出现任何曙光。他们做了该做的事,满足了萝思的需求,而现在她看似退出了。是的,没错,他们确定能搭上渡轮。

「喂,哈啰!」阿萨德穿越花园小门,快活叫道:「汉士,您果然在这里,就像波蕾特说的一样。」

「我觉得他人不错。」主席说:「可惜他的渴望超出能力,最终牺牲了家庭。他不是刑警,而是一般警员罢了,为什幺要把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呢?」她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下愣,又说:「牺牲最大的莫过于毕亚克了,可怜的人。我觉得他跟着母亲也很不好过。」

阿萨德顺利突进,只不过那人瞧也没瞧他一眼。

「是啊。」卡尔点头附和。「只是千万别被她的年纪或血液里流动的坚毅给矇骗了。话说回来,请您告诉我,您私下对哈柏萨特了解多深?截至目前,我们手边掌握的资讯贫瘠稀少。」

「您在这里真舒服啊,眼前的景色壮观又迷人。」

「这种工作对年轻女性来说吃不消。」主席同情地说。

依然没有反应。

不难理解萝思的反应,因为在打中鸟的弹孔四周,仍清晰可见那个让她想起父亲的男人的头颅碎片和脑浆等痕迹。

「好的,您没有兴致开口说话。也好,对我来说最恰当不过了。」阿萨德朝卡尔点个头,打开一条随意搁置的水管水龙头,开始洗起手来。卡尔看了一眼手錶。祈祷时间到了。

萝思目不转晴地瞪着墙,然后说:「我到外面透透气。」

「你去找萝思,我只要十分钟。」阿萨德脸上露出微笑。

「老兄,我想您应该把眼镜擦乾净一点。这个人画得很随便,这种作品一天画上个十张也没问题。」

卡尔摇头。「给她点时间吧。我到街上走走,釐清一下思绪。不过,说真的,阿萨德,你认为这里是祷告的好地方吗?大家都会看你,周遭的屋子里搞不好有人。」

「您不喜欢那幅画吗?」阿萨德走近画。「蛮漂亮的啊。当然,不像这幅海滨画年代久远。」

「若是他们还没看过穆斯林祈祷,也该是时候了。草地很柔软,那个人又没兴趣和我讲话,有什幺不能做的呢?」

「是的,他意外射到那只在飞的鸟,正中红心。真奇怪,那只鸟儿竟没掉下来。」波蕾特大笑说:「省了我们清理髒污的麻烦。」

「好吧,阿萨德,只是让你了解状况。要帮你把跪毯拿过来吗?」

但是萝思似乎没听见,只是瞪着遭子弹射穿的画。那幅画不是名留青史的艺术杰作,不过是太阳、枝桠与飞翔空中的鸟儿。

「不用了,谢谢,我会把夹克铺在草地上。在户外,这样就够了。」他边说边脱下袜子。

「萝思,请妳再像刚才那样站着。」阿萨德起身走向她。「现在,我是观众,妳是哈柏萨特,我想要……」

* * *

「您别听波蕾特胡说。」主席轻声说:「她的惊愕程度和我一样,只是我们处理方式不同。」

卡尔沿着街往下走不到二十公尺,阿萨德正站立着朗诵祷词,已开始礼拜仪式。在蔚蓝晴朗的天色映衬下,眼前的景色和谐又协调,完全不显突兀。

在这个东部荒野之地,显然具备培养尖酸刻薄的良好条件。

他转过身。岩石上的人影依旧文风不动,宛如向着地平线的人面狮身像,上方一群海鸥盘旋飞舞。她为什幺要站在那里?他心想。在哀悼什幺吗?她脑子里究竟想些什幺?太多的祕密,找不到立足的空间?还是说,雅贝特密和克里斯钦‧哈柏萨特的事情纠缠不去?

「现在準备抹上灰泥了。警方鉴识人员挖出子弹后,留下一个大洞。反正多年来我对此早已百毒不侵。您看看那墙壁多丑,气泡混凝土,令人毛骨悚然。感谢啊,哈柏萨特,你终于做了点有用的事了。」

卡尔站在原地,一股奇特的感觉蔓延开来。才不过几天前,他听也没听过哈柏萨特和雅贝特这两个人,也从未将斯瓦纳克、利斯德和伦纳等地方放在心上。而现在,他却驻足在利斯德海边,莫名感觉孤单寂寥,怅然若失。偏偏在这个丹麦的边陲之地,他忽地意识到人类永远逃不掉自己这一关,永远要扛着这个该死的怪物。放眼天地之间,只有自己能为自己这个人负责。

波蕾特总认为自己有道理。

他摇摇头。儍疯了吗!难道他以为忘得了塑造他之所以为他的一切?

「没错。但是那幅画和墙上的弹孔永远都在。即使抹上灰泥,重新粉刷墙壁,也还是停留在脑海里。」

不过,多数人不都如此吗?现在这个时代,自然而然地会邀请人加入自我否定与自我美化的鸡尾酒会。如果不喜欢那些困住自己的境况,随时有机会逃开自我,逃开自己的观点、婚姻、出生的国家、陈腐的价值观,逃避昨日对自己仍意义重大的流行时尚,将所有一切全都抛诸脑后。只是,在新奇的事物中,也找不到我们寻寻觅觅之物,因为明天的一切已变得微不足道。这是一场永恆而徒劳的追逐。真是可悲。

「也只有两位目睹这件事,协会没什幺人来参加不是吗?」萝思挖苦说。

难道他自己就真的与众不同?

「您认为协会在这个大厅一边享用饮食,一边想起射头事件,会特别感到振奋吗?」

拜託,卡尔,你这无可救药的白癡,他心想,然后深吸一口海水与腐朽海草的气味。为什幺他会这样?为何从来就无法进入一段认真的关係?和梦娜分手后,莉丝贝难道对他不好,不够善解人意吗?遑论她还姿色妍丽。而他呢?第一次遇见她,毫不留情的就给她软钉子碰。她当然注意到了,也有理由不高兴,甚至指责他,但是她没有。所以,到底是谁遗弃了谁?

「不好的业?我听不懂?」阿萨德摇了摇头。

现在呢?这段时间以来,也出现过第二个、第三个不同的莉丝贝。但是在他的生命中,还有真实情感的容身之处吗?还会有人想和他这种人在一起?

「烦躁?您要知道,他在这里射死自己会造成不好的业。他至少应该在家里动手,或者到岩石那儿去。但是没有!」

反正我还有莫顿与哈迪,是吧?也许可以算上贾斯柏,甚至还可能拥有阿萨德以及岩石上那位女士。不过,这些人明天还会在吗?他这个人值得怀念吗?

「您似乎有点烦躁,波蕾特。因为他是在这里下手的吗?」阿萨德彷彿不经意地顺口问道,一边在他的糖浆里倒入几滴咖啡稀释一下。

卡尔凝望着浪花半晌,接着毅然决然地从口袋拿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是的。您只要看看地板就知道了,那儿还有残余血迹。别想强迫我再多加刷洗了,我会打电话找清洁公司来。」

梦娜的号码还在,将近三年没和她联络,而这一切只需手指一按即可解决。

「是这样吗?」她问波蕾特。

他犹豫不决,食指静静搁在萤幕上。接着,一鼓作气地按了下去。

萝思一开始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然后站起来,走到面街的窗边,再转过身来面对大家,左手食指对着太阳穴,作势扣下扳机,接着忽地瘫软倒地。

她不过十秒即接起电话,喊出他的名字。看来我的电话号码还存在她的手机里。这是个好预兆吗?

「亲爱的,我在格陵兰岛的殖民社区担任社工,该死的漫长五年。要再更激烈一点的事情,才会让我失去冷静。我看过违法使用霰弹枪的次数,比多数丹麦人加起来还多。我当然很错愕,但是生活仍得继续,不是吗?」

「是你吗,卡尔?说话呀。」她的语气如此自然,他反而不知所措。「说话呀,我看见来电显示了。你拨错电话了吗?」

「您似乎没有特别震惊,为什幺呢?亲眼看到这种事,冲击想必很剧烈,不是吗?」萝思问。

他轻声回答:「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听听妳的声音。」

「别说蠢话了,玛伦。」波蕾特果决地打断她的话,然后对着卡尔说:「玛伦就是这样,她太敏感了。哈柏萨特之所以自杀,是对自己如今的模样与境况感到痛苦不堪。如果您问我的意见,我认为不是为别的事情。」

「你现在听到了。」

「我们有预感这天迟早会到来。」大家坐下后,主席说明道:「昨天果真发生了,真的很可怕,我到现在还是深受震撼。很遗憾哈柏萨特真的做出儍事,大概是出席的人太少了,恐怕那是给我们大家的惩罚。」

「妳一定纳闷我为什幺来电。不过,我人在伯恩霍姆岛,正站在斯瓦纳克旁眺望海边,真希望这时身边有妳。」

桌子上已备好香醇的咖啡。

「斯瓦纳克,真有意思。我在丹麦的另一端,準确说来是艾斯杰格,光是这样就有点困难了。」

她耸了耸肩膀,把三人引进明亮的大厅,厅里的一片落地窗面向屋后花园。白色墙面上的证书排列和绘画,一时间模糊难辨。

她刚才说了「光是这样」,看来不是很有希望。

「您的意思是?」

「当然,我只是想告诉妳罢了。等我回到哥本哈根,也许我们能找个时间见面。」

「是的。」波蕾特回覆。「不只是认识。」她说得十分果断,但不见傲气。

「好的,没问题,到时候你就联络我吧。保重,卡尔。别掉进波罗的海,应该会很冷的。」就这样,令人感觉不是特别舒服。

「两位私下认识哈柏萨特吗?」卡尔问道,两位女士正在和萝思与阿萨德打招呼。

* * *

第二位女士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叫玛伦(Maren),说明自己是市民协会主席。卡尔从她悲痛的眼神判断,他们别指望能从她口中问出话。

他走回花园,看见阿萨德坐在长晃上,正和那人聊天。

「波蕾特‧艾勒柏(Bolette Elleboe)。」其中一位以伯恩霍姆岛方言自我介绍,口齿清晰。「我负责管理此处,同时也住在后面,所以有这里的钥匙。」

「这个人有毛病。」那男人的声音像个小孩子。「竟然屁股朝天趴在地上,讲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卡尔认出市民之家中两位出现在哈柏萨特影片里的女士。

阿萨德笑说:「汉士以为我要把啤酒罐佔为已有,现在他知道我这种人不会做出这种事。」

市民之家显然不是为观光客服务,而是给这个偏僻岛屿的居民使用。其中一个居民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前,採取可怕的方式,承受做出错误决定的苦果。

「是的,他根本不喝酒,更不会在五月一日这天。你们会去参加伦纳的游行吗?我曾经去过,不过我现在支持丹麦党。就和我认识的某个人一模一样。我们毕竟住在丹麦,不是吗?这个什幺都不喝的人也一样,对吧?」他狞笑说。

一个位置不佳的丑陋橱窗里,贴着各式各样的传单,提供千奇百怪的活动,例如走钢索、陪老人散步,帮小孩烤棍棒麵包。製作万圣节南瓜雕刻的指南已经有点陈旧。除此之外,市民协会也提出了几个显然要给当地居民思考的项目,例如应该要引进居住规定吗?要不要在海湾潜水区的莫马克路上设立新长凳?地方财政能否支付在游泳区安装一个浮台的费用?没有关于五月一日活动的消息,唯一的例外是,「伯恩霍姆丹麦金属」设立大型气垫城堡给孩子们游玩的讯息。

「汉士告诉我,这地方的每个人他都认识。他一点也不喜欢哈柏萨特昨天做的事,所以很快就离开了。反正他也受不了他。」

利斯德的市民之家就位在大街上,位置显着,友善迷人。大街将这区一分为二,一边是靠海的渔夫小屋,靠内陆那侧的建筑则比较新颖。「利斯德市民之家」的黄色房屋立面,为人津津乐道。

「是的,哈柏萨特。那个人脑筋不正常,我至少比他聪明两倍。」

* * *

「您为何这幺说?」

「哎呀,他在冯里斯维的工作场所被机器给辗碎了,萝思也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他老婆那幺漂亮,真的,而这个笨蛋竟让她跑了!没错,我在市区里看过她和几个渔夫在一起,也在克纳弘宜看过她和另一个男人见面,但是那又如何?哈柏萨特是个白癡。她每个人都吻过啦!」

「好的。她父亲怎幺了?」

他这时伸长了脖子说:「欸,你们等的那个女人来了。」

卡尔瞪着眼前的早餐。「阿萨德,行行好,我想你不应该继续追问下去了。」

他指着萝思,然后喝了一大口啤酒。萝思双颊泛红,头髮被风吹得凌乱,步履坚毅,虎虎走来,看得出来她準备打断他们的谈话。

「好吧,我就告诉你们,但是我不想讨论,懂吗?我没办法看完影片,是因为哈柏萨特跟我父亲长得很像,让我产生混淆了。」然后她把椅子往后一推,离开了餐桌。

「萝思,再等一下。阿萨德有点进展了。」卡尔说,然后转向长凳上的男人。

萝思缓缓转过头来,痛苦的表情和他们昨天在年轻的哈柏萨特脸上看见的一样。不过萝思没有掉泪,反而有种怪异的淡然神态。尤其眼神透露出的神情,彷彿在说她宁可自己处理,别来烦她就行了。

「您好,汉士,我是阿萨德的朋友。我是个和善的人,但也十分好奇。您刚才提到她亲吻的那些渔夫,知道他们的名字吗?我希望能和这些人谈一谈。」

阿萨德又跟萝思说:「现在什幺事情锁住了妳的嘴?平常妳对任何事都有意见呀。说吧,萝思,怎幺回事?如果不是DVD的内容击垮了妳,又是什幺?」

「没有一个还待在本地啦。」

卡尔撇了撇嘴。完全可以想像,只不过,这能帮他们什幺?就算毕亚克对安达鲁西亚六十五岁的同卵双胞胎有性趣,他也无所谓。眼前只要热腾腾的新鲜麵包端上桌,散发迷人诱惑香气,其他事情就引不起他的兴趣。

「您也提到茱恩在其他地方和另一个男人见面,那个地方叫什幺名字,克纳弘宜吗?对方是谁?我也很想和他稍微聊聊。」

「当然,但是我认为对他母亲来说不是,所以她才没有亲自上门去找他。毕亚克不是会把点心摆在水晶盘里,并将自己的母亲当女神崇拜,还跟她一起逛街的精緻高雅型同志,而是阴沉粗鲁那一型的。」

汉士大笑,口里喷出啤酒泡。「哈哈,不可能,我不知道他叫什幺名字。他不是本地人。不过您可以问问毕亚克,我教过他雕刻。毕亚克穿上童军服就像个疯子一样,裤子还短得要命。就在克纳弘宜那里,那个男人也参加了挖掘工作。」

「好,你刚才就该先说了。不过,同性恋又怎幺样,不是稀鬆平常吗?」

「为什幺像疯子?」

「我之所以得他是同志,是因为他床底下的杂誌封面上,都是穿着紧身裤、戴皮头套的男人,墙壁挂的海报都是大卫‧贝克汉。」

「欸,他几乎已经长大成人了呀。」

「阿萨德,是绒球,不是桌球。有何不可呢,这件事为什幺如此重要?」

「他也许是童军团老师?」

阿萨德轻轻地晃动脑袋。「随你说吧。所以,你认为他们在有桌球花边的餐垫和家人照片之间睡觉吗?」

老人的脸顿时散发光采,彷彿有人在他大脑里启动了电源。「没错!」

「有意思的观点。不过,他们可以在屋子里的其他地方温存,所以这证明不了什幺,阿萨德。我觉得你想像力太丰富了。」

「好的,汉士,所以您说毕亚克也认识那个和他母亲见面的男人?」

「如果她和毕亚克之间有私情,他的房间不会是那副模样。她绝对不会想躺在乱成一团的狗窝里。你自己也看见她是什幺样的人。两人若发生过性关係,她会帮他整理床铺,透透气,清理烟灰缸、洗衣服。」

「是的,有一天她到了那个地方,她儿子和那个人都在,就是上面现在是迷宫的地方。是这样说,没错吧?至少我在某个地方看过这个说法。你们不知道我还会阅读吧?」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阿萨德。你到底想讲什幺?」

他们给了他二十克朗。他说够他喝三瓶啤酒了。

「毕亚克正值生气勃勃的三十五岁,她没理由排拒相对年轻的毕亚克。何况她显然也正处于等待摘採的阶段。」阿萨德看着卡尔,好似把那张嘴伸进了马蜂窝,最后竟全身而退。是的,他确实对自己万分满意。

终于出现了一个对生命没有无谓渴望的人。

「然后呢?」

* * *

妖娆性感,卡尔心想,那是什幺该死的说法,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见解。

「你们两个,听好了。」走向汽车的路上,萝思忽然爆发说,双眼晶亮闪烁。原来的萝思又回来了,而且显然心中有所盘算。

「没有。不是直接线索,不过,他的房东很明显妖娆性感,甚至可以算是明豔动人。」

「我站在那里思索了很久,想到头都冒烟了。这个哈柏萨特到底是谁?为什幺会做出那些事?有何理由偏偏紧咬着雅贝特的案子不放?」

卡尔蹙起眉头。「你怎幺会有这个想法?有任何线索吗?」

「或许是因为家庭不美满,一种补偿心理。你也听到那两位女士和那个男人说的话了。或者,跟工作荣誉感有关。」

「你们也觉得毕亚克是同志吗?」他忽地提问。

「不无可能。他肯定是个好警察。」她说:「他追捕目标,但是苦无进展,索性射死了自己。但是,他走上绝路真的是因为气力用尽,无以为继吗?你们有什幺想法?」

阿萨德盯着超市前一群要参加五月一日庆典的游行人士看了一会儿,他们举着「团结就是力量」的标语。

卡尔耸耸肩。「有何不可?」

每讲一个字,脆麵包碎屑便朝四面八方飞出。老天保佑,幸好他们不必每天一起吃早餐。

「妳又有什幺看法呢?」阿萨德笑问道。

阿萨德故意充耳不闻。「妳知道吗,萝思,或许直接把在妳脑子里作祟的事情讲出来,会比较好唷?」

「嗯。」萝思飞快想了一下。「嗯,我不认为如此,现在不这幺想了。我觉得他轻生的原因,是想让人明白这案件有多严肃,他对此又有多认真。」

「阿萨德,让萝思静一静,顺便把奶油给我。」卡尔瞪着几乎空空如也的麵包片盘,情绪十分恶劣。「我只需要一小片,如果你愿意割爱的话。」

「光是朝自己脑袋开枪,就已经够严肃了。」阿萨德评了一句。

「究竟怎幺回事?」阿萨德边问,边在他的盘子里放了一大堆脆麵包片。萝思的视线又落向远方。

「真搞笑。不是,我相信哈柏萨特射死自己,是因为他倾尽全力想要促使我们接手调查,而他为何有此打算,全是因为这案子已经不再暧昧模糊了。」

「虽然影片令人不舒服,但是和那个一点关係也没有。」她回答。

「妳说的意思应该是相反吧?」卡尔提醒说。

卡尔点头。这男人就不能闭上嘴,或者等到用完早餐再说吗?他难道看不出来她的状况仍和昨晚一样糟?

「不是。你的看法合情合理,这点我同意。不过,我认为他已经查出是谁撞死雅贝特,只不过无法提出证明。」萝思坚信自己的推论没错,所以不由自主地摇着头。「或者他找不到凶手。也有可能两者皆是。没错,我想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才让他失去了理智。只要我们能够彻底搜查他的房子,应该就能找出答案。」

「妳不应该看哈柏萨特自杀的画面,实在太蠢了。我们早就知道,对吧,卡尔?」

「等等,慢点,萝思。妳非常投入,这点不容忽视,但是妳不认为他把自己的怀疑写成书面记录,不是更加简单、更合理吗?尤其是写给我们?假设他走上绝路是经过缜密详尽的计画,为什幺我们还双手空空,呆立在此?最大的可能不就是什幺都没有,不是吗?」

又是摇头。

「但也不排除他确实写了下来,只是我们尚未找到。好吧,或许也可能没写。」她又摇起头,显然正站在十字路口,举棋不定,无法决定正确的方向。「或者,他很清楚破案契机已近在眼前,自己却看不见,所以才向外求助,请求有锐利眼光的人帮忙。」现在她不住点头,像是强调这个论证。「没错,我相信就是这样。」

「要不要去药房帮妳买点什幺?」阿萨德热心问道。

她瞳孔发亮地注视着卡尔。不可思议,她的眼神竟如此炽热、如此惑人。

萝思摇摇头,推开盘子。

「你知道吗,卡尔,他来求我们帮忙破案,我们实在要感到骄傲。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自我了结,我们一定会过来了解情况。知道唯有採取激烈手段,才能促使事情运作,因此他牺牲了自己。要不要打赌,事情一定是这样!」

「早安!」阿萨德大无畏地先开口打招呼。「萝思,妳今天脸色有点苍白。哎呀,有匹单峰骆驼向双峰骆驼诉苦说骑士让牠吃鞭子,双峰骆驼于是说:『那就继续前进吧。』」

卡尔点点头,顺便瞥了眼旁边那位捲髮的同事。

三人的早餐桌安排在窗边,眺望毫无生气的黯淡港景。萝思已坐在桌旁,瞪着海面上一个虚构的点。

阿萨德的眼神透露出:这个女人脑筋不正常。

二〇一四年五月一日,星期四

然而,她的论点却不易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