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纸张后面什幺也没有。
「或许上面有注明照片来源。」阿萨德小心撕下相簿纸。
卡尔翻回正面。四张照片很明显是以老爷车为主角的系列照片，十之八九是在某场老爷车聚会上拍摄的。
「棒果。」阿萨德说。忽略他想说的其实应该是「宾果」这句话之外，他是对的。背面贴着相簿的内页硬纸，上面有四张照片。
卡尔心脏突地跳了一下。每次调查忽然有新进展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是大海里的针，阿萨德。」卡尔小心翼翼地撕开影本角落的透明胶带。
「我们找到他了。」卡尔努力克制兴奋感，一边敲着某张照片上一处约莫一‧五公分大小的地方。「在停车场很后面的地方，你看见了吗？他正望着一辆有进口冷却器的车子，非常漂亮的老款式。」
「后面贴了东西。」阿萨德点着头，好似在证明他的话。「哈柏萨特一定料到我们会带走这张放大照片。我想我们应该捞到溪里的针了。」
「但是这个也不比哈柏萨特的影本清楚多少，卡尔，我们就算试了一百年也没用。」
有了，他感觉到了。
阿萨德说得没错。哈柏萨特尽了最大力气。
「用力一点。」
「照片底下写着CI B14G27，相簿纸边缘还写着BMV／BR。卡尔，照片上那辆黑色车上面写什幺？TH A20？另外两张底下是：W1KN27、W1KN28。这些应该是在说明那几辆车，对吧？你熟悉老爷车吗？撇开你载我们过来的那辆生鏽的老车不算。」
「怎幺样？」
卡尔摇摇头。「我只知道CI，也就是雪铁龙。但THA和WIKN，我完全不知道。」
「摸一下那边。」他把卡尔的手拉到照片中央的一个位置。
「我们来查一下。」阿萨德建议说。
「怎幺回事呀？」
萝思还来不及抗议，捲毛的阿萨德就把她连同办公椅推离萤幕。
他瞪着那张放大的照片，脸色彷彿见到鬼似的。
「等一下再跟妳解释。」卡尔说。阿萨德已经把「雪铁龙，B14G27」输入搜寻栏。
「卡尔，来一下。」阿萨德叫道。
没有结果。现在呢？
吶，她的嘲讽终于又回来了。她叹口气，面向萤幕，随即全神贯注在手边的工作。没错，这是他们的萝思，如假包换的萝思。
「你们还真是专家啊。」萝思的语气酸到极点。「你们没看见那都是老车吗？款式老旧得可以，二十年代的车了。说得準确一点，如果我没解读错误，就是一九二〇、一九二七和一九二八年。」
「当然啰，否则还能是什幺？哈柏萨特应该没有扫描机，我只看到那边的小型印表机。」她指着一摞纸底下的喷墨印表机。「不过请您稍安勿躁，莫尔克先生，我仔细梳理一下电脑里的内容，若还找不到照片来源，真的就见鬼了。这台老箱子的记忆体只有60MB，应该可以解决。」
卡尔眉头蹙起，感觉无地自容，真想挖个洞钻进去，他竟然没想到。
阿萨德点头。
「好的，萝思。阿萨德，那就键入『雪铁龙，B14G，1927』。」
「也许有。」她答说：「嗯，画面很不清楚，影印的？」
萝思没说错。萤幕上立刻出现抛光得晶晶亮亮的车子，满坑满谷，五顔六色。在两次大战之间，竟然製造了如此优雅脱俗的汽车。
卡尔把最小的那张放大照片放在她面前。
「太棒了。阿萨德，接着查一下哪种汽车品牌叫做TH和WIKN？」
「有没有关于照片上那辆福斯车的说明，萝思？」
「让我来吧。」萝思用办公椅从侧面猛撞阿萨德的屁股。
我也可能弄错？她刚才这幺说了吗？
不到几秒，她巧手一变，萤幕上随即出现一辆一九二〇年的圆灵（Thulin）A，以及两辆一九二七年和一九二八年的威利斯—奈特（Willys-Knight）汽车。
「我进入电脑里了。」萝思见到他们上楼后说：「密码不过是小意思，当然是『雅贝特』。」她哼笑一声。「客厅的档案夹里，那些分散在屋里所有资料的目录，电脑里也都有。差别只在于，档案夹里有时候还有透明袋，存在剪报或者其他补充资料。我稍微看了一下，没有什幺划时代的发现。我反倒觉得，哈柏萨特好像放弃了档案夹整理系统，索性堆成一叠又一叠。当然，我也可能弄错。」
阿萨德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彷彿像打开了礼物。一看到萝思把所有汽车款式键入搜寻栏中，他不禁兴奋喊道：「答案快出现了，卡尔，我们就要找到了！」
＊ ＊ ＊
一共出现三个搜寻结果，第一个绝对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真搞笑啊。」卡尔把一个裸女的泛黄照片丢到桌子上，照片差点掉下来。哈柏萨特就算对这方面有兴趣，一定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一九九七年伯恩霍姆聚会（照片集）
「你看，卡尔，还有另一叠照片。」阿萨德从哈柏萨特锁在墙上的木箱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卡尔。「或许这就是他最后在处理的照片。」他费力压抑脸上的贼笑。
http：//www.bornholmsmotorveteraner.dk
「哈柏萨特不是刑事警察，我们最好别奢望他拥有条理分明的逻辑思考。不过，就算这样，他妈的，他一定在某个地方标注照片打哪儿来的！档案夹里没有找到吗？」
BMV／BR也得到了解答：伯恩霍姆机动老爷车／伯恩霍姆聚会（Bornholms Motor Veteranen/Bornholmer Runde）。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鬍碴，沙沙沙的声音简直和骚莎乐团的节奏一样。「如果有相簿，就能找出在哪里拍的了，甚至还能找出是谁拍的。」
阿萨德兴奋地跳起来，扭臀摆腰地跳了一小段舞。他那个已经不再清新有朝气的身躯跳起舞来，只有荒诞怪异能形容。
「原始照片一定还在影印机里。」阿萨德掀开盖子，可惜他错了。
「好、好，阿萨德，我们简直就像破案了。现在还剩几个小细节要釐清，例如照片谁拍的，谁把这页相簿照片借给哈柏萨特，照片上的男人是谁，他是否有责任，这个人又在哪里，以及哈柏萨特怎幺……」
「十分正确。照片之前大概贴在相簿里，这也吻合相簿里贴照片纸张的纹路，比较粗、比较硬。从这个正方形来看，应该是柯达儍瓜相机拍的。」
阿萨德乍然停止舞动。
「同一页上有好几张照片。」
「好啦，我们懂了，卡尔。」萝思说：「好，我看看哈柏萨特的印表机能不能印，如果能印，就列印出我能找到的这个老爷车聚会的所有资料，如何？这样一来，就知道该如何着手了。」
「好，你说得有道理。不过看这里，这张放大的影本边缘，有另外一张照片的痕迹。这告诉我们什幺？」
卡尔拿出手机。该死，几乎快没电了。他输入毕肯达警官的号码。
「可是也看得到草地，所以不排除是别的地方。」
「我是卡尔‧莫尔克。有两件事，」毕肯达一接电话，卡尔立刻说：「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把哈柏萨特的所有资料带回哥本哈根警察总局。」
「阿萨德，你看第一张放大的照片。冷却器上方还有另一辆车，我觉得那车款式非常旧了。后面背景看得出来是那个男人和布利车，我想应该是在停车场拍的。你觉得呢？」
「好，我想遗产继承人应该会很高兴。不过，理由是什幺？」
是楼上那张贴在墙上放得很大的照片影本。不难看出哈柏萨特怎幺放大照片的：先把照片放大到四分之一A4大小，再将影本加倍放大，依此类推A5、A4，一直到A3。想当然耳，无法期待会出现多好的品质。
「我们的好奇心被激起了，人总需要关心一些事情。第二是……」
卡尔拿起影印机旁的垃圾桶，掏出一张揉成一团的纸张，在工作台上摊平。
「卡尔，若和雅贝特案有关的话，」毕肯达打断他。「你们必须先直接和负责的警官谈过。他是个好人，所以管好你的舌头，懂吗？他是那种做牛做马工作的类型，也善尽了职责。我把电话转过去，他叫做尤拿斯‧拉夫纳（Jonas Ravnå）。」
「不无可能。」
「还有一件事。你们在毕亚克‧哈柏萨特那里有没有发现什幺我们需要知道的事情，例如自杀动机之类的？」
「卡尔，这搞不好只是他以前的兴趣罢了。最重要的是，我想他使用了这个。」阿萨德在影印机上拍了一下。「他一定是用这个放大福斯厢型车的照片。」
「没有，什幺也没发现。他的电脑里都是同性恋的色情照片和落伍的电脑游戏。」
「他竟在这底下设立了一个暗房，但是我没有看到显影剂之类的东西。」卡尔说。
「你们检查完他的电脑后送过来给我们，好吗？」
地下室里也没有值得一提的惊喜，整理得乾净整齐，井井有条。里头有洗衣区，但没有衣物：有储藏室，但没有食品；还有工作间，有个工作台，但不见工具。地下室中央反而有台新型的影印机，以及老旧暗房的相关设备，今日几乎已经没人会使用。
「好的，你自找的喔。我现在把电话转给拉夫纳。」
阿萨德的目光多次巡视车库空间，然后点头附和。
一个疲惫的声音从线路另一端传来，卡尔表明来意后，那声音也没有变得更有活力一点。
「嗯，至少车库这儿没什幺可激励人心的发现，没有藏匿的物品，墙上没有纸条，没有神祕金字塔之类的东西，没有水晶，没有像卧室的那些神祕学废物。你看到的也一样吗？」
「不管您愿不愿意相信，其实我很乐意帮助克里斯钦‧哈柏萨特。问题在于，我们一直没有取得更具体的事证，何况意外发生当时以及后来，也不断有其他案件要处理。您也别忘记，意外发生至今将近快二十年了。」他说。
「是的，这也是一个原因。」
卡尔点头，有谁比他更清楚这类游戏规则呢。另一方面，如果生命中有件事绝对牢不可破，那就是犯罪者不会轻易停止罪行。
「你是想到自杀之类的事情吗？」
「哈柏萨特怀疑一个福斯布利的车主，他是在一九九七年拍的照片上找到的。您有没有任何头绪他为什幺有此怀疑？他告诉过您这件事吗？」
「你也不必理解，卡尔。每个人的感受不一样。」
「最后五、六年，哈柏萨特和我已经不再讨论这件案子了。说得準确一点，是我禁止他老是纠缠在这件案子上，除非有突破性的新发现。我告诉他，应该把重心放在自己的警察工作上，也就是一般的日常业务。他最后几年有找到什幺新突破吗？」
「我无法理解。」
「您呢？您后来有找到能够给出结论的发现吗？您怎幺看这件案子？」
「我们又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阿萨德。为什幺你觉得毛骨悚然？我觉得反而是令人悲伤。」他的同事点点头。「除此之外，车库和房子与房子里的生活隔离开来，所以我每次进到车库，都觉得好像感受到了死亡。」
「每个人各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有很多时候可以使用这里的东西，但是它们从未被使用过。」
「结果是什幺？」
「使用不当？」
「我们没有发现煞车痕迹。万一这真是桩意外，司机很可能是酒驾或者吸了毒。但若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我们又完全找不到动机。雅贝特没有怀孕，且受人喜爱，谁有理由杀害她呢？当然也不排除强姦杀人的可能，或是忽然心生冲动想要杀人的精神病患，碰巧遇到雅贝特而骤下毒手。还有，雅贝特一大早骑自行车跑到那个地方，一定有个理由，但这个理由也尚未查明。她要和谁见面呢？为什幺选在那个地方？我推测她和人约了见面，然后从自行车上下来，在那边等着，因为她把自行车放在稍远的地方。若非如此，她一定也会在撞击时被自行车零件给弄伤，而我们在自行车上没有找到任何生物组织的痕迹。因此，我认为她太早抵达那儿，稍微在附近走一走，然后等待对方。或许她等的人，最后杀害了她。」
「一切物品，在在叙述着过往时光，以及使用不当的时间。」阿萨德忽然大发哲学感慨。
「有任何推论，可能指出这个人的身分吗？」
几个架子上放着过去日子里留下的东西：溜冰鞋、扁掉的动物造型泳圈、油漆桶和凹掉的盖子，还有一大堆早就禁止使用的喷激式除草剂。顶上横樑放着冲浪板的风帆，以及雪板和雪杖。有什幺好毛骨悚然的？
「还是有的。我们知道她有一个男朋友，我的报告里面也提到这点。我们知道他在岛上停留过，但是他在事发之前或之后是否离开了岛，我们就不清楚了。」
「为什幺？让你想起蜘蛛网了吗？」卡尔左右张望。他的红髮表妹若来到这里，绝对无法超过两秒还不昏倒。当年她暑假到他父母家玩，一看见蜘蛛，立刻歇斯底里。
「您知道他的姓名和他在岛上的落脚处吗？」
「卡尔，车库总是叫人毛骨悚然。」阿萨德双臂无力地垂着，但是手掌却握成了拳头。
「我们推测他可能住在厄伦纳某处宅院的公社里，不过我们不知道名字。出租宅院的屋主没有缔结租赁契约，租屋期间，他拿到五万克朗的现金房租，甚至还把租金报税了。」
他们穿过屋子，走进车库。灰尘积厚的窗户上，透进一道光线。空气中瀰漫着焦油味、汽油蒸腾味，地上还有轮胎痕迹，货真价实是个车库，无需怀疑这个小屋的用途。但是车子呢？没有停放在市民之家，会不会是被警方带走，停放在警察总局的停车场？
「您刚才说『推测』。你们怎幺找到他的？这点没有记录在报告里。」
还有这个，卡尔心想，还有地下室和车库里一堆该死的废物。
「说实话，我记不太清楚了。很有可能是哈柏萨特发现的，毕竟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日没夜地调查此案。」
「厕所和浴室在同一间，没什幺好看的。另一道门后是狭窄的走道，通向车库和地下室阶梯。」
「嗯。房客租多久时间？」
「我也是。」阿萨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把两道窄门开得大大的，不过只有一道门后流洩出光线。
「六个月，一九九七年六月到十一月。」
「不是。不过，这屋里有很多妳想不到的东西──当然，我也一样。」
「有关于承租者的个人描述吗？」
她讶异地看着他。「为什幺？不想遇到阻力吗？这点我倒是没想到。」
「有的，大约二十五岁，也许年纪再大一点。相貌堂堂，长髮，服装风格有点走嬉皮风。军装夹克，上面绣着『核能，敬谢不敏』之类的标语，您知道的。」
「我觉得妳想得很周全，去安排必要事务吧。不过，我若是妳，不会询问是否能够搬走柜子。」
「然后呢？」
「卡尔，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高登的新办公室。」她说：「不过，若是利用走廊上的壁面，设置几个柜子，应该就没问题。如果茱恩‧哈柏萨特同意，搬家公司或许也可以拆走哈柏萨特几个旧柜子。」她在大腿上擦乾手。「毕竟她继承了所有物品，是吧？法律上来看，毕亚克继承了他父亲的财产几个小时，不过他现在也死了，他母亲顺理成章地接收一切。或者，你有什幺想法？」
「就这样了。」
不过她的第六感仍未失灵，一感受到卡尔的目光，倏地转过身来。
「资料并不多。您确定屋主把他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您了吗？」
走廊的陈设相当普通，一边墙壁上是挂衣钩，挂着外套和风衣，另一边是摆放外出鞋的小鞋架，一把竹製握柄的鞋拔挂在吊钩上。走廊通到玄关，照例摆着伞架。走廊上有四道门，分别通往客厅和厨房，另外两道比较狭窄的门，卡尔推测应该是通往浴室和厕所。他朝厨房看了一眼，萝思正在流理台洗手，脸上罕见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心思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
「吶，我希望是如此，因为他已经过世了，三年前死的。」
「也许在一楼浴室，那儿我们还没看过。」
卡尔摇着头结束了谈话。案件真的不可以拖太久。
卡尔摇头。「我没有头绪。不对，没有意义啊。你在屋里其他地方看过相关物品吗？塔罗牌、灵摆、占星用具或灵性油彩瓶？」
＊ ＊ ＊
「他是不是想从这方面寻求慰藉？」
「有件小事我得告诉你，卡尔，可是我不确定你听了是否会开心。」萝思说。
「卡尔，你觉得这类东西怎幺会放在这里？」阿萨德指着床边地板说，卡尔也正在翻看那堆井然有序、数量庞大的传单究竟是什幺。各式各样的代表性灵性学说似乎全都收集来了，无一遗漏：灵媒、芳香疗法、占星术、气场彩绘、气场转换、巴哈花精疗法、天眼通、解梦、情绪释放技巧、能量平衡、信仰治疗、能量净屋等等，族繁不及备载。还有数十种另类思考、另类治疗等相关手册，全依照字母排列。
那个贼头贼脑的笑容究竟是什幺意思？
他四下张望，这里可说是打破记录了。除了整齐铺好的床，床前和衣柜前一条狭隘的走道外，整个房间全堆满东西。窗前两个柜子上，满满都是民众高等学校的手册，当然也不乏同时期雅贝特在伯恩霍姆民众高等学校的老师与学生资料。不过，卡尔和阿萨德在这个房间里还发现与这些风马牛不相干的东西。
「我另外订了两晚的旅馆房间。」
卡尔摇头，马上就明白阿萨德的意思。这儿住了一位老人，而他从不曾开窗让空气流通，吹散他的体味。
「所以有什幺问题？」
阿萨德嗅闻了一下说：「卡尔，你有没有站在一头肚子绞痛的骆驼后面过？」
「噢，不能说是问题，只是你和阿萨德要到另外一边睡觉。」
一进二楼的卧室，污浊沉滞的空气迎面扑来，窗户早被一座又一座的纸张高塔遮得严严实实。
「啊，我们要搬到另一间旅馆吗？」阿萨德戒慎恐惧地问道。
餐厅显然存放了线索和间接证据，全都是哈柏萨特不知为何觉得重要的东西。房子其他地方又根据子题分类，例如家务间记录了警方的调查结果，这个地方相对比较空。后面的储藏室就不同了，塞满哈柏萨特在事发后几个星期，询问当地人的记录与改写。儿子的房间，堆放哈柏萨特从国家警察局调来的其他肇事逃逸案件，一叠又一叠。甚至还有一个柜子，乾脆就取名为「雅贝特」，将她生平各个阶段一一归类。连她在民众高等学校的朋友，资料也有好几份。
奇怪，卡尔心想，他开口的速度竟比他还快。
不过，一大堆看似杂乱无章的混乱，逃不过经验老到的警察那双锐利鹰眼，卡尔清楚辨认出一个次序架构。详细的资料都放在客厅这个中心，再由此辐射到其他房间，分门别类摆置。客厅架上的档案夹，含有分散在房子各处资料的目录，层层叠叠的纸张也按日期排列。
萝思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彷彿他们两个是被宠坏的青少年。看来没有另一间旅馆这种事。
哈柏萨特显然奉行「善用地板每一吋空间」的準则，摆放他收集成瘾而来的重重资料。墙壁也适用同样法则，挂满、贴满一张又一张的剪报与影本。除了两帧装框的家庭照之外，整栋房子里没有私人物品。所谓舒适的家，绝对不会是这副模样。只有获得特殊礼遇的人，才能一窥哈柏萨特的私人生活。
「还是说，我们要搬到另外一个房间？」阿萨德不罢休。
二〇一四年五月一日，星期四
「没错，只不过已经没有单人房了，所以我帮你们订了双人房，超大的双人床，还有双人床单等等有的没的。你们一定会睡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