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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明白了,”托兰斯冷冷地说,接着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他转身面向内德·甘蒙。“好吧,内德。现在每个人都发泄完了,也许我们可以达到你的要求了。”

“老天啊,难道你不知道吗,”苏珊·克劳利惊讶地说。“他们叫你十三号先生,因为只要是你接下个角色,就意味着前面有十二个人已经拒绝了它。”

内德·甘蒙点点头。“没有一点装腔作势也不能消除误会。好了,一切就绪,我们开始。”

托兰斯的脸顿时冷若冰霜。“再叫一遍?”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他返回摄影机边上。助手喊道:“开拍。”片场按部就班地进行拍摄。

托兰斯哈哈大笑。苏珊·克劳利转过身,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有什么好笑的,十三号先生?”

“卡,”甘蒙说。“洗出毛片。大家休息吃午餐吧。”

“要是能做得更好,亲爱的,”梅维斯·韦尔德心平气和地告诉她,“有人也许会称之为表演。你不会希望自己的电影里发生这种事,对吗?”

演员们走下一段粗糙的木头台阶,向威尔逊点头示意。梅维斯·韦尔德最后才走出来,停下来穿上毛巾布浴袍和一双沙滩鞋。她看见我时,突然站在了原地。威尔逊向前一步。

苏珊·克劳利优雅地耸耸肩。“我感觉她可以再稍快一点,内德。已经不错了,不过还能更好。”

“你好,乔治,”韦尔德小姐说着,直勾勾地盯着我。“要我帮忙吗?”

“韦尔德的时间算得正好,”甘蒙说。“她的表演也恰到好处。”

“马洛先生想跟你说几句,可以吗?”

梅维斯·韦尔德鄙夷地扫了他一眼。

“马洛先生?”

托兰斯哼了一声。“要是我能拍得快一点儿。也许有人能说服韦尔德小姐爬上船的速度快一点,只要比建造这艘该死的游艇速度稍快一点就行。”

威尔逊犀利地扫了我一眼。“来自巴卢办公室。我以为你认识他。”

“你这抱怨也有道理,”内德·甘蒙说。“问题是,他只有两百十二英尺的胶片,这是我的错。要是你能这一场戏拍得快一点儿——”

“我也许见过他。”她仍然盯着我。“什么事?”

“这也是可能的,因为我不习惯在背投屏幕前表演,那玩意儿总是在一幕还没拍完的时候就没了底片。”

我没吭声。

“除非是你故意改台词,”他说,目光坚定地盯着托兰斯。

过了一会儿,她说:“多谢,乔治。最好去我的化妆室,马洛先生。”

一个穿着灰衣服的白发男子从阴暗的背景中走上前,来到灯光下。他拥有一对热情似火的黑眼睛,不过他的声音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一转身,走去了片场的远端。靠着墙有一个绿白相间的化妆室。门上的姓名写着“梅维斯·韦尔德”。到门口时,她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四下环视。接着,她那对迷人的蓝眼睛盯着我的脸。

托兰斯没有答话。他突然转身,瞪着摄影机。“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台词吗?”

“现在,马洛先生?”

“迪克,喜欢在片场来回跑吗?”那个冷静的声音问,此时我们来到了片场的拐角处,看清了场景——一艘游艇靠近船尾的甲板处。现场有二女三男。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运动衫,倚靠在躺椅上。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服,一头红发,看起来像是游艇的船长。第三个是个业余的游艇驾驶员,戴着顶漂亮的帽子,身穿蓝色夹克、配有金色纽扣,底下穿着白皮鞋、白裤子,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这就是托兰斯。年纪小一点的女孩是个黑美人;苏珊·克劳利。另外一个就是梅维斯·韦尔德。她穿着一件湿漉漉的白色鲨鱼皮游泳衣,显然是刚刚上船。一个化妆师正在往她脸上、手臂以及金发发梢上喷水。

“你的确记得我吗?”

“哦,托兰斯在这儿?”迪克·托兰斯当时是个二流明星,是好莱坞里半红不紫的一类男演员,没人想用他,可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到头来很多人还是不得不选他。

“我相信如此。”

其中一个银幕突然一片空白,响起了一个温柔、波澜不惊的声音:“停。”铃声又响起,可以听见一阵移动的声音。威尔逊和我继续向前走。他在我的耳边悄悄说:“要是内德·甘蒙午饭前拍不好这场戏的话,他准会揍托兰斯的鼻子。”

“我们是继续上次中断的话题——还是重新开始呢?”

威尔逊死死站住,碰了碰我的手臂。演员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既不大声,也不清晰,一阵无关紧要、毫无意义的低语。

“有人让你进来的。是谁?为什么这么做?你需要解释清楚。”

一个声音大吼道:“开拍。”顿时铃声大作。两台银幕上出现翻滚的波浪。另一个冷静点的声音说:“请注意自己的位置,我们得结束这段小插曲的拍摄。一切就绪,开拍。”

“我在为你工作。巴卢已经付了定金,还拿了收据。”

我们向着灯光处走去。我们渐渐靠近时,地板上好像铺满了粗粗的黑色电缆。还有好几排折叠椅,密密匝匝的移动化妆间,门上写着姓名。我们不是从正门进摄影棚的,现在只能看见木头背景,两边各有一个大银幕。两台背投投影仪在一边嘶嘶作响。

“多么周到啊!假设我不想要你为我工作呢?无论你是干什么的。”

那铃声和信号灯停止了,红灯暗了下去。威尔逊拉开一扇沉重的大门,我从他身边走进去。里面还有一扇门,其中似乎是日落之后的漆黑一片。随后,我看见远处角落里集中的灯光。除此之外,巨大的摄影棚显得空旷无比。

“好吧,随便你,”我说。我从口袋里掏出“舞者”餐厅的照片,递给她。她定定地看了我好久,垂下眼睛。然后她看着自己和斯蒂尔格雷夫在卡座的快照,表情严肃,一动不动。接着,她非常缓慢地伸出手,摸了摸脸颊一侧湿漉漉的卷发。她微微地颤抖了。她伸出手,拿起照片。她凝视照片,眼睛再次缓缓地垂下了。

我们经过好几个穿制服的警卫,接着拐进两个片场之间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中间一个红色的信号灯正在旋转,一扇标着“12”的门上亮着一盏红灯,红灯上面的铃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威尔逊在门边上停下了。另一个靠着椅背的警卫向他点点头,上下打量我,脸上渐渐露出死气沉沉的灰暗表情,仿佛水箱中的浮垢。

“然后呢?”她问。

“我听说,那可是一个规模很大的机构。我曾想过自己干这行,可实在太苦了。”

“我有底片和其他几张照片。你会拿到它们的,如果你有更多时间,也知道去哪里找的话。或者他还活着能把照片卖给你的话。”

“刚打那儿来。”

“我有点冷,”她说。“我得吃点午餐。”她将照片递给我。

“你刚才在巴卢办公室吗?”威尔逊问。

“你有点冷,你得吃点午餐,”我说。

“我是公关人员,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我们沿着铺瓷砖的过道走向两幢大楼的角落。两幢楼之间的一条水泥车道通向后院和片场。

我感觉她脖子上的脉搏在跳动。不过光线不是太好。她淡淡一笑。无聊贵族的范儿。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我看不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说。

“巴卢派你来的。他是她的经纪人。我想我们可以安排。在12号摄影棚。现在就要去吗?”

“你在游艇上待的时间太长了。你的意思是,我认识你,也认识斯蒂尔格雷夫,这照片上有什么玄机,足以让人送我一个钻石项圈?”

“我想,只是普通的通行证。”我递给他看。他仔细看了看。

“好吧,”她说。“是什么玄机?”

他面露犹疑。“他们给了你哪种通行证?”

“我不知道,”我说。“不过,如果查出这点会让你甩掉这副公爵夫人德性的话,我一定会查出来。同时,你还觉得冷,还是得吃点午餐。”

“我能在片场见她一会儿吗?”

“你等的时间太长了,”她安静地说。“你没什么要出售的。大概除了你的命以外。”

“她在片场,正在拍一部电影。”

“我会贱卖的。因为我爱上了一副深色太阳镜、一顶翠雀蓝色草帽,还有脑袋上一个被高跟鞋砸出来的伤口。”

“我想见梅维斯·韦尔德。”

她的嘴巴抽搐着,仿佛要开口大笑。不过她的眼睛里却不含笑意。

“也许你是对的。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马洛先生?”

“更别提那三个耳光了,”她说。“再见,马洛先生。你来得太晚了。实在太晚了。”

“因为还没有合适的小狗向你撒尿。”

“是对我——还是对你来说?”她转过身,去打开化妆室的门。

“我在这里工作了五年,还从没和他说过话呢。”

“我想是对我们俩来说。”她快步走入房间,没关门。

“刚才一直在跟他说话。他告诉我如何经营电影生意。似乎一切的关键在于一千五百家影院。”

“进来后关上门,”她的声音从化妆室里传出。

“我是乔治·威尔逊。很高兴认识你。我想你认识奥本海默先生吧。”

我走进化妆室,关上了门。这不是一间华丽定制的明星化妆室。严格来说只是个杂物室。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一把安乐椅,一张小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和两个灯,梳妆台前放着一把直背椅,一个托盘上放着咖啡。

我一转身,这才发现一个黄棕色头发的高个子已经悄悄来到我身后,他的鼻子活像拉着吊环的胳膊肘。

梅维斯·韦尔德俯身把一台圆形取暖器插上电源。接着她抓过一条毛巾,使劲搓她湿漉漉的头发。我坐在沙发上等着。

“马洛先生?”

“给我一支烟。”她把毛巾扔在一边。我为她点烟时,她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我的脸。“你觉得我们在游艇上的即兴表演怎么样?”

他踱步沿着铺瓷砖的小道走向行政楼,三只狗在他身边镇静地小跑同行。

“恶毒。”

“自家狗的眼睛,”奥本海默沉吟道。“是世界上最难忘的东西。”

“我们都很恶毒。比其他人多一些笑容,就是这样。演艺圈嘛,非常廉价,向来如此。曾几何时,演员们从后门进场。大部分人还是如此。压力大、时间紧,勾心斗角,随时会爆发令人讨厌的小场景。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瞧见了吗?”奥本海默眉开眼笑。“约克试图插队。梅西不会允许的。”他弯下腰,拍拍梅西的脑袋。它温顺地抬头望着他。

“张牙舞爪地说话。”我说。

那只叫梅西的大狗,跑过来站在他身边。中号的那只停止了对海棠的蹂躏,一路小跑至梅西边上。那只小不点约克,依次排在边上,然后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灵感,向奥本海默的裤腿边抬起一条后腿。梅西不经意地挡住了它。

她直起身子,指尖划过我的脸颊一侧,就像烧红的烙铁一般灼人。“马洛,你能赚多少钱?”

“那太糟了。只是我真希望见到有人能把这个生活中简单基本的事实登上报纸。”他顿了顿,不屑地哼了声。“没人登,没人敢。来吧,孩子们!”

“每天四十美元,额外费用另算。这是要价。我收取二十五美元,我已经收得很少了。”我想起了奥法梅那皱巴巴的二十美元。

“不是。”

她用手指再次划过我的脸颊,我只是没有干预。她从我身边走开,坐在椅子上,将浴袍拉拉紧。取暖器使得小房间暖和起来了。

“你是报纸记者?”

“二十五美元一天,”她惊讶地问。

“你不会希望别人引用你的这些话吧,奥本海默先生?”

“寂寞的小钱。”

他看起来很高兴。“不错,这就是困难的地方。”他的眼神越过修剪齐整的绿色草坪,停留在开阔广场一侧的一栋四层楼建筑。“那边所有的办公室,”他说。“我从来不去。总是在重新装修。一看到他们在套房里布置的东西,我就恶心。世界上最贵的人才。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要多少钱就给多少。为什么?根本没有理由。只是习惯。一点都不影响他妈的他们做什么或他们怎么做。只要能给我一千五百家电影院。”

“它们寂寞吗?”

“这样一来,入行的门槛就有点高,”我说。

“像一座灯塔一样寂寞。”

“可你必须有一千五百家电影院。”

她跷起腿,灯光下,她苍白皮肤泛出的冷光充满了整个房间。

“肯定世界上也只有在这一行,你能养三只狗对着你的办公室桌子撒尿。”我说。

“那么问我问题吧,”她说,并不想去遮住她的大腿。

我的脸上肯定又现出了愚蠢的表情。他向庭院一挥手。“一千五百家电影院就是你需要的一切。他妈的有远见可比饲养纯种的拳师犬简单多了。全世界只有拍电影这一行可以犯尽错误而照样赚钱。”

“斯蒂尔格雷夫是谁?”

“这一行不是这样的。在这行里,省下五毛,你账面上的资产就有五美元。”他顿了顿,对三只拳师犬做了个动作。它们停下了正在鼓捣的东西,全都望着他。“只顾赚钱,”他说。“这很容易。来吧,孩子们,回妓院去。”他叹了口气。“一千五百家电影院,”他补充了一句。

“一个我认识多年的男人。我也喜欢他。他家资丰厚,拥有一两家餐厅。他从哪里来——我倒是不知道。”

“五毛,”我边说边纳闷,他在他妈的讲什么呀。

“不过你跟他很熟。”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蛮好省下一支雪茄的。省了五十美分等于省下了多少?”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是否跟他睡过?”

“这个工作室是你的吗?”我说。

“我不问那种问题。”

他点点头。“不错。来支雪茄。”他递给我一支。我把自己的烟给他看。他顺手把雪茄扔进了池子里,皱着眉。“记忆退化了,”他悲伤地说。“浪费了五十美分。真不该这样。”

她哈哈大笑,弹掉烟灰。“冈萨雷斯小姐会乐于告诉你的。”

“朱利斯·奥本海默?”

“去他的冈萨雷斯小姐。”

“我不认识任何人,”他说。“记忆退化了。见过太多人。我叫奥本海默。”

“她皮肤黝黑,美貌多情。而且非常、非常善良。”

“马洛,”我说。“恐怕你不认识我。”

“就跟一个邮箱一样,独一无二,”我说。“见她的鬼去。关于斯蒂尔格雷夫——他曾经陷入过麻烦吗?”

“性泛滥,”他说。“时间、地点合适的话倒还行。可我们现在整得车载斗量,难以前行,都没过了脖子。都快变成捕蝇纸了,黏糊糊的。”他站起身道:“我们的苍蝇也太多了。很高兴认识你,你叫——”

“谁不曾陷入过呢?”

“没人知道,”我说。

“与警方有关。”

“你知道这行出了什么问题吗?”他问我。

她的眼睛略天真地睁大了一点。她的笑声似银铃一般,有点过于夸张。“别开玩笑了。这个人的身价有几百万呢。”

“我猜,园丁会头疼,”他再次坐下时评论说。“哦,好吧,要是他们不满意,他们总能——”他突然停下,望着一个身材苗条、穿着黄色裤子的送信女孩,为了经过庭院她故意绕道而行。她飞快地斜视了他一眼,很有节奏感地扭着臀部离开了。

“他是怎么赚到的?”

其中一只狗把一株成熟的海棠丢在他脚边的瓷砖过道中央。他捡起来,扔进了池子。

“我怎么会知道?”

“在桌子的角落里。总是在那儿撒尿。快把我的秘书逼疯了。她们说,渗到地毯里去了。现在的女人都怎么回事?我从不担心。喜欢得很。你要是喜欢狗,连它们撒尿的样子都爱看。”

“好吧。你不知道。香烟快烧到你的手指了。”我身体向前探去,将烟蒂从她手中取过。她的手便摊开放在赤条条的腿上。我用指尖戳了戳她的手掌。她把手从我这里移开,握成了拳头。

我估计,这就是好莱坞。我点燃一支烟,坐在长凳上。“在你的办公室,”我说。“好吧,每天都有新主意,是吗?”

“别这样,”她激动地说。

他上下打量着我。“我养的是拳师犬。去他妈的鱼。”

“怎么了?我小时候,常常对女孩子这么做。”

“这样对鱼儿可不好,”我说。

“我知道。”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这让我觉得非常年幼无知、有点淘气。而我现在已经不再年幼无知了。”

他对我皱了皱苍白的眉毛,从嘴里取出一支纯棕色雪茄,咬掉一端,吐到池子里。

“那么,你真的不知道斯蒂尔格雷夫的事。”

“在你的办公室?”我说,这话让我感觉愚蠢至极。

“我希望你能下定决心,到底是要对我逼供还是向我求爱。”

“撒尿,”他说。“这似乎是资历的问题。秩序井然。首先是梅西。她是母亲。接着是麦克,比约克宝宝年长。总是一样的次序。甚至在我的办公室也是。”

“我心里没有想过这些,”我说。

“做什么?”我问。

沉默片刻之后,她说:“我真的得吃点东西了,马洛。我还要工作一下午。你不会希望我在片场晕倒吧,对吗?”

那个不叫威尔逊的男人动情地说:“总是按照一模一样的次序做。真让我着迷。”

“只有明星才来这一套。”我站起身,“好吧,我就走。别忘了我在为你工作。要是我觉得你杀了人,我就不会为你工作了。可你当时在现场。你冒了很大的风险。那里有你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对不起。”我走向饮水龙头,按出一道水流拍打脸。当我用手帕擦拭脸庞时,最小的那只拳师犬来到大理石座椅旁完成了它的任务。

她从一处地方抽出照片,咬着嘴唇,盯着看。她头也不抬,目光向上移去。

“威尔逊吗?”他慵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精打采。“哦,不。我不叫威尔逊。难道我应该叫这个名字?”

“不太可能是这个。”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那只中号的拳师犬一路小跑过来,凑近嗅了嗅,然后也跟着第一只撒尿了。

“这是他藏得死死的一件东西,以至于没人找到。可它到底有什么用?你和一个名叫斯蒂尔格雷夫的男人在‘舞者’餐厅的卡座里,除此以外没有什么了。”

“你是威尔逊先生吗?”我问。

“什么也没有。”

正值炎热的午后,外面小庭院里的向日葵欣欣向荣,还有一条铺了瓷砖的过道,中间有个池子和大理石的座椅。饮水龙头在大理石座椅的边上。一个上了年纪、衣着不俗的男人正倚靠在大理石座椅上,三只深褐色的拳师犬正在鼓捣一些茶香玫瑰海棠。他神色紧张,却透着安逸的满足感。我走近时,他没有瞧我。其中一只最大的狗,在他裤腿旁的大理石座椅上撒了泡尿。他俯身拍了拍它长着坚硬短毛的脑袋。

“所以,这肯定与斯蒂尔格雷夫有关——或是与日期有关。”

我走向一扇橄榄绿的门,上面没有门把手。随着一阵嗡嗡声,我按照指示推开了门。里面是一条橄榄绿的走廊,空荡荡的墙壁,最远端有一扇门。一个捕鼠器。如果你走进去,不怀好意,他们还能够制伏你。远处的门发出相同的嗡嗡声,然后“咔嗒”一声打开了。我纳闷警卫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来到门口了。于是,我抬头一看,发现他的眼睛正从一面歪歪扭扭的镜子里瞪着我。我碰到门时,镜子里的影像就自动消失了。他们考虑得很周详。

她的眼睛倏地一下再次回到照片上。“没有什么能证明日期,”她飞快地说。“即使这意味着什么。除非是在那剪掉的一半——”

“哦,哥们儿,如果只需要一把枪的话。”

“给你。”我将剪掉的一半递给她。“不过你需要一个放大镜。给斯蒂尔格雷夫看看。问问他这是否意味着什么。或者问问巴卢。”

有人在我身后窃笑。我一转身看见一个穿着休闲裤,耳后别了一朵康乃馨的女孩。她正痴痴地发笑。

我走向化妆室的出口。“你别一厢情愿地认为日期可以做手脚,”我扭头说道。“斯蒂尔格雷夫可不会这样认为。”

“我只是好奇,”我说。“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一路横扫,闯进电影圈的呢。”

“马洛,你的证据是不切实际的。”

“当然啦。怎么了?”

“真的吗?”我回头望着她,没有笑。“你真的这么认为?哦,不,你不是的。你去了现场。那个人被谋杀了。你有一把枪。他是个有名的骗子。我的发现会让警方希望将我保护起来的。因为这其中充满了动机,好比海洋里充满了盐一样。只要警方找不到,我的执照就还保得住。只要别人找不到,我就不会遭人用冰锥暗算。你现在还会说我这一行酬劳过高吗?”

我说:“多谢。这是防弹玻璃吗?”

她只是坐在那儿,望着我,一只手搁在膝盖骨上,使劲挤压。另外一只手正局促不安地搁在椅子扶手上,每根手指都在移动。

“笔直走到走廊尽头,”他说,“你会看到庭院中间有一个饮水龙头。乔治·威尔逊会在那里接你。”

我要做的就是转开门把手,走出门外。我不明白这么做为什么如此困难。

坐在半圆形玻璃办公桌后面的值班警卫放下电话,在便条本上草草记了几笔。他撕下这张便条,从那不到一英寸宽的细缝里塞出来,玻璃没有碰到桌子的顶部。他的声音通过安装在玻璃板上、有一个金属圈的对讲装置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