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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末

“这样的话,犯人不就是最后一个复活的沙希桑了吗。”

“严格的说,在事先死了的状态下来到这个岛也是大胆之举。这是你的推理吧,但是不巧的是,已经证明了在登上游艇的时候没有人是死了的。齐加年是自动门的感应器能很好地感应到他;你是在黑暗中发现穿环脱落了;肋断了胳膊感觉疼;沙希也从手指上流出红色的血;我还活着的事也和沙希作证说的一样。刚才也说明了发生一氧化碳中毒的推理是胡说八道的。我们来到这座岛的时候,犯人还活着,这是事实。”

饂飩很不好意思地看向爱莉。

“确实,如果不采取什么手段的话犯人就很容易会暴露的。”

“不对。我再重复一遍,齐加年苦心孤诣地想要保护我们的性命,但是如果被人识破真相就不得不杀了他,这就前功尽弃了。隐瞒自己是犯人的方法,就是不要成为第五位死者。所以齐加年想到了自己死后杀人的手段。”

“话虽如此,即使死了一次,不暴露自己是犯人也是不容易的。因为我们在死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就能复活。如果所有人都复活了,不管使用什么把戏,最后复活的人就是犯人。”

“在自己死后杀人?”饂飩像鹦鹉般重复道。

饂飩像是吃了苦瓜一样的表情。

“当然死人不能打人或勒死人。所以齐加年考虑了无需动自己的手就能杀死饂飩和沙希的伎俩。线索果然还是这家伙。”

“原来如此,这样说也有道理。”

牛男摘下手表,在饂飩的鼻尖处垂着。指针指向五点半左右停了下来。

还有更简单易懂的证据。齐加年在杀害我们的时候,是戴着扎比面具遮住脸的。如果愿意杀我们两次的话,就不需要遮住脸,立刻杀掉复活的人就可以了。把脸遮起来,是为了不再杀害复活后的我们——即保护我们的性命。”

“这么说来,还不知道手表为什么会坏了呢。”

之前,齐加年在复活后,立刻向我和肋说明了寄生虫。不希望我们误以为自己成了不死之身,重蹈奔姆族的覆辙。

“是的。无论是在客舱里肋落在我身上,还是在天城馆遭到扎比面具怪人的袭击,都是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都不能解释为什么五点半指针停了。”

“不对。齐加年不是以杀人为乐的狂魔,他只是个麻醉科医生。只是因为某个理由才对我们动手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杀人。到今天为止还没有杀死我们,就这样让我们活着回到本土去,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会不会是碰巧电池没电了呢?”

“是犯罪之后心境产生了变化吗?”

“不会的。表盘的十二点附近有像是同心圆状擦拭血迹的痕迹吧。这就是晚上十一点半我被袭击的时候,表盘上只沾了血,但是手表还没坏的证据。

第二个目的,是除非有必要不再杀更多的人了。换句话说,就是不让复活过一次的人再死了。”

但是刚复活后看着手表的时候,指针已经动不了了。这块表正好在我死的时候坏了。就在我徘徊在三途川、凌晨五点半的时候,造成手表坏了的某样东西落在了我身上。”

第一个目的,是杀死我们四人一次。所谓的“杀人”,并不是要惩罚对方或消除仇恨,而是在物理意义上停止生命活动的意思。我们被杀是有原因的——这件事后话再说。

“嗯,是什么呢?”饂飩磨着牙齿。

回顾齐加年所做的事情,可以看出那家伙有两个目的。

“坦白的话,有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线索。当我复活的时候,嘴里堆积着像是把血和呕吐物混在一起的异物。”

“要理解齐加年的所作所为,就必须要弄清楚他的企图。正如沙希刚才所说,齐加年的行动有不一致的地方。明明在杀我们,却感觉不到对我们的杀意。如果他真的很恨我们,只要杀了我们一次后再束缚住我们的身体,即使再复活的话就把肚子挖出来就好了。

只要想起那粘糊糊的触感,牛男的心情就变得沉重起来。

饂飩按着太阳穴艰难地思考着,爱莉正要开口,牛男伸出右手制止了她。

“是在将死之际呕吐了吗?”

“为了让别人发现尸体做到了这种地步,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我在入睡前,把肚子都吐干净了,那不是呕吐物。”

但是如果尸体没有被发现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伪装成是从二楼滴下了血,在一楼的玄关大厅里伪造了血迹。”

“那到底是什么?”

于是齐加年进行了逆向思考。他放弃了隐藏血迹的念头,直接在二楼的走廊里终结了性命。

“别想得太复杂。皮肤被刺伤就会流血,胃被刺激就会呕吐。齐加年把钉子扎在我头上,从脑子里出来的是什么?是脑子吧。我的嘴里进了脑子。”

齐加年着急了。一旦被人发现了这个血迹,就会知道有人在走廊受伤后又转移了的事。如果受伤的地方和死的地方不同的事暴露了的话,就有可能顺藤摸瓜地看穿凶器和血迹的伪装。

“嘴里面有……脑子?”饂飩拧巴的脸愈发扭曲了。

由于地板倾斜,像钟摆一样的照明灯看上去向走廊一侧倾斜。在某一刻,他看着风景的时候,后脑勺撞到了照明灯上。他虽说自己听到雷声后就往外看,但也许是被雷声吓得向后跳了吧。球状灯像钟摆一样摇晃,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再加上地板是倾斜的,应该会感觉到自己的脸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脸受伤后,不小心把血滴在走廊的地板上。

“当然,如果只是把钉子从后脑勺扎到额头上,脑子就不会进入嘴里。齐加年在晚上十一点半把钉子从我的后脑勺扎到额头上后,在五点半的时候一度把钉子拔出来,从后脑勺重新扎进嘴里。于是在上颚的肉上开了个洞,头盖骨内的东西被推进嘴里。在那个时候强行动了我的身体,因而手表坏了。”

事件发生后,玄关大厅的照明灯就不亮了吧。球状的照明灯就悬挂在那家伙死去的二楼走廊附近。

“为什么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他一开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我认为齐加年大概是在那里不小心受伤的。

“是为了让我判断错被害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半,我被戴着扎比面具的齐加年袭击,失去了意识。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的身体已是一具沾满鲜血的尸体。我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是在晚上十一点半被害的。

“嗯嗯?那么,不在二楼的走廊里,而是在更显眼的地方死不就好了吗?”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没有意识,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意识消失和死亡并不一定是同时的。齐加年在晚上十一点半夺走了我的意识后,为了不让我恢复意识,使用了静脉麻醉,等到五点半才杀了我。这个时间差就是齐加年不让自己成为第五位死者而想出来的秘策。”

“光是倒在走廊里,就很难让别人找到尸体吧。在谁都没发现的期间,时间就过去了,然后自己就复活了也是有可能的。齐加年有必要把自己死的地方让别人发现。”

“不对吧。我和沙希桑在半夜两点半左右看到了牛汁桑的尸体。牛汁桑浑身是血,贯穿颅骨的钉子从额头上迸了出来。”

“但是为什么在一楼的地毯上滴了血呢?如果只滴在二楼的走廊里,说不定就不会被看穿真相了。”

饂飩来回看着牛男和爱莉的脸。爱莉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在催促对方似的扬了下巴。

“把扎比人偶的泥挖掉,涂在脸上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乍一看似乎尝试用泥止血,但实际的目的是用泥弄脏走廊,伪装成是在那个地方受了重伤。”

“你只是看了而已吧?实际确认我是否死了的是齐加年。那家伙故意去确认脉搏,让你们以为我已经死了。然后他说出奔拇族可能是由于败血症而毁灭的这一利他的话,从而阻止了你们接触尸体。我看上去浑身是血,是因为齐加年把工作室的血浆泼在了我身上而已。”

饂飩低头看着焦黑的齐加年,脸颊抽动着。

“不不不,我确实没有触碰到你,但你可是被钉子扎穿了啊。”

“原来如此。伪装工作成了犯人的致命伤了是吗。”

“你的眼睛没有看错,我的头确实被钉子扎穿了,但是我还活着。”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一个问题。尸体发现现场本来应该有的血迹就会消失。所以齐加年预先把自己的血采集出来,撒在走廊和大厅的地毯上。”

“诶?头被钉子扎穿了人不就死了吗?”

“不对。如果你想伪装成被人袭击而自杀,就需要从现场移除凶器。如果和尸体一起沾着血的凶器掉了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会留有自杀的余地。那么如果不在现场留下凶器而死的话,该怎么做才好呢?只能在别的地方让自己受了伤,然后处理掉凶器,然后移到尸体的发现现场。话虽如此,如果一边滴着血一边走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一旦受伤止血,就必须在从摄取迟效性的药物到药物产生效果的时间内,快速地移动到现场。

“这可不一定。不巧的是,大脑有很多的功能。钉子从后脑勺刺穿颅骨,从额头中间迸了出来。钉子刺中的是大脑半球的一部分——综合视觉和触觉等信息的头顶叶,以及掌管记忆和意志的前头叶。即使它们受损也不会因此而死。”

“为什么他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即使齐加年桑是自杀,从脸上流血而死也是真的,所以没必要伪装血迹。”

“大脑停止工作而脑干还在工作的状态,就是迁延性意识障碍——也就是所谓的植物状态。”

“就是这样。这是一楼地毯上的污渍不是真的的证据。那是有人伪装的,想让人看起来像是从二楼滴下了血。当然,有必要做这种工作的只有齐加年了。”

爱莉在前额处用手指点了点。九年前我和晴夏去意大利餐厅的时候,她也做了类似的动作。

爱莉将双手张开与肩膀相同宽度说道。

“当然,如果颅骨和硬膜上有洞的话,应该会感到剧痛,出血多的话真的会死。但是如果不去动扎穿的钉子,血就不会从伤口里喷出来。如果组织坏死的话总有一天会死的,但不会在几个小时内就死亡。”

“走廊的高度是5m左右,如果地板的倾斜度是五度,应该偏移了tan5°×500=43.75cm。”

“怎么会这样。牛汁桑,你那个时候还是活着的吗。”

“问题是血看起来是垂直落下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滑坡,但天城馆的地板倾斜了五度左右。但是即使地板倾斜,液体也会受重力驱动而垂直落下。在天城馆里,液体应该看起来像是斜着掉在地板上的。”

饂飩一副被打脸了的表情。

饂飩歪着脑袋。

“我也很震惊啊。齐加年在十一点半袭击了我,打了静脉麻醉使身体不能动弹,然后把钉子扎进了大脑。然后就让你和沙希来我的房间,目睹了我濒死的样子。然后等到五点半,给我了致命一击。

“为什么呢?物体从上往下落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如果这个时候勒住脖子,就会留下原本没有的扼痕。所以齐加年把贯通的钉子拔出一半,把钉子朝下重新刺进大脑深处。如果脑干被挖去,人就会窒息而死。只要再把钉子重新扎在额头上,就能在不增加外伤的情况下杀了我。口中之所以有脑子,大概是因为刺穿脑干时,钉子贯穿到了嘴里。”

当我从二楼的走廊向下看一楼的时候,从尸体的脸上流出来的血看起来像是垂直落在一楼的地毯上。仔细想一想的话,这是很蹊跷的。”

牛男回想起在被扎比面具袭击后,在朦胧的思考中他所看到的噩梦般的情景。伴随着世界崩坏的冲击,嘴里长出了像虫子一样坚硬的手臂——就是那个。

“不是。齐加年脸上流血,趴在二楼的走廊倒下。走廊里遍布着血迹,从栏杆缝隙掉下来的血在一楼的玄关大厅也形成了污渍。

回顾看来,那不仅仅是幻觉。齐加年刺入的铁钉前端,穿过上颚,从嘴唇间迸了出来。牛男虽然脑内被搅动了一下,但眼睛也应该捕捉到了那个瞬间吧。

“是在现场留下了掌印吗?”

“但是牛汁桑恢复意识是在中午十一点半吧。如果实际上被杀的是凌晨五点半的话,不是只花了六个小时就复活了吗?”

“我们之所以能够注意到真相,是因为齐加年犯了一个错误。”

“六个小时就够了。被寄生虫感染的人类复活所花费的时间是六个小时。齐加年的伎俩就是让别人认为需要其两倍的十二个小时。”

牛男靠着船舷叼着根烟,刚想点火却发现没有带打火机。操舵室的肋那里应该有打火机,但牛男并不想去拿。

“嗯嗯嗯?”饂飩大吃一惊,“我们的计算有误吗?”

“你冷静一点,凡事都要讲个先后顺序。”

“是的。恐怕齐加年在晴夏死前就注意到,她的身体出现了异常。因为晴夏的皮肤变得异常冰冷,而她本人也不想遮掩。齐加年根据晴夏的话调查了类似的病例,查明了被这种虫子寄生的人死后约六个小时就会复活。”

“居然考虑到这种地步。”饂飩半信半疑,“但是为什么你知道齐加年桑是犯人呢?而且齐加年桑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除牛汁桑以外的各位也是用了十二个小时才复活的吧?”

“这是为了帮人嘛。”爱莉瞥了一眼牛男的脸。“那个时候,店长被海鸟啄食得遍体鳞伤。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把那样的店长丢在沙滩上。但是如果证明店长他不是犯人的话,大家肯定会再开始自顾自的推理了。因为聚在一起的都是作家,所以谁也不能放任眼前的谜团不管吧。如果有人不小心发现真相就致命了。所以我和店长绞尽脑汁,想出了谁都不会成为犯人的推理。是不是做得很好?”

“不对。你落入齐加年所设下的圈套了。对于在我之后死去的那些家伙,齐加年也做了类似的工作。

“其实我们也没有怀疑齐加年桑,那就不是没有必要特意说出扯谎的推理吗?”

在工作室下调查沙希的尸体的时候,不是说过在她的头底下发现了肋的项链吗?如果是在被浇上蜡的时候掉下来的话,项链却没埋在蜡里就很奇怪了。那不是浇蜡的时候,而是在蜡被剥掉的时候从脖子上掉下来的。齐加年一度将肋身上的蜡剥了下来。

三天前的晚上,我听了店长的讲述,知道了犯人是齐加年。但是如果走进餐厅追问老师的话,不知道老师会作何应对。如果身份暴露了的话,就没有继续伪装成被害者的理由了。本来他就不想杀我们,所以不要贸然刺激才更安全。”

整理一下齐加年对肋所做的事情。凌晨一点用奇怪的信把肋约出来,在工作室击打其头部使其昏厥,打了静脉麻醉以免其恢复意识。把肋的脸贴在工作室的墙壁上,浇上能融化全身的蜡。墙壁只是堆叠的圆木,空气会从缝隙中通过。不用担心肋会窒息。

“是因为老师伪装成了自己是被杀的。之所以做出如此精致的模仿,是因为他想假装成被害者,和我们一起回本土去吧。只要老师的身份没有暴露,他应该会继续扮演被害者的角色。

实际上,即使把脸朝着房间外面,浇上蜡之后也不知道会朝向哪个方向。此外,如果在后脑勺附近轻轻地按上石膏模具,就可以形成从蜡中浮出脸部的凹凸模样。这样一来,就完成了在肋被淋上蜡而窒息死亡的现场。接下来就让你们去工作室,目击到肋的身影就可以了。因为不能直接接触皮肤,所以也不能确认体温和脉搏。

“越来越不明白了。那么为什么要庇护犯人呢?”

齐加年真正杀害肋,是在肋被袭击的凌晨一点的六个小时后,也就是上午七点左右。打破了第一次浇上的蜡,让肋对着工作室的内部,浇上了重新融化的蜡。这次是真的无法呼吸,因而肋死了。

既然他用扎比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他就知道我们是有可能复活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他愿意的话,杀死他们的肚子里的虫子是很容易的。只要把四具尸体绑在柱子上,如果复活过来的话,就按顺序挖肚子就行了。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当然他无法完全相同地再现蜡的形状。我发现的肋的尸体的情况,应该与你和沙希看到的肋的尸体不同。但是因为发现肋的尸体的是我,所以没有注意到尸体的差异。”

“就是这个意思。齐加年老师只杀了我们一次,复活之后再也不想杀我们了。

“我们三人发现的尸体其实都还活着。——那么在我被杀之前找到的齐加年桑的尸体也是?”

“不想杀害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装死了。正如我刚才所解释的,他之所以在一楼的地毯上滴血,是为了让别人更容易找到自己的‘尸体’。但是只要接触到皮肤,就会暴露自己还活着。所以他在发现我的尸体的时候说了败血症的事,叮嘱你们不要靠近尸体。

爱莉缓缓地措辞回答。

如果一段时间内装死也没人经过的话,就和沙希的情况一样,他打算在窗户上垂下扎比面具,让你走出房间。从复活的时间倒推,他真正死的时间是在早上九点四十分左右。”

“因为知道了真正的犯人——也就是齐加年老师,他并不想杀害我们。”

“那,我也是?”饂飩低头看着自己膨胀的身体。

“那么沙希桑是故意说出错误的推理吧。为什么要特意做庇护真凶的事呢?”

“道理是一样的。但是你的情况,与我和肋有些不同。如果人类俯卧在浴缸里的话,不管怎么做都会窒息而死。把活着的人就这样伪装成水中的尸体是不可能的。因此齐加年使用了一个诡计。”

正确的手表显示

“诡计……把潜水用的空气罐戴在脸上吗?”

“把它改成正确的方向就会变成这样。”牛男摘下表带,将表上下调转重新戴在手上。“指针停下不是在十一点半,而是五点半。肋从床上掉下来是在深夜十一点半,所以和手表的故障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傻吗,有呼吸声的话还活着的事就暴露了吧。线索是我的运动鞋,在我复活的时候,不知为何鞋带的打结方式变了,原因是在我死的时候齐加年把我的运动鞋脱了。

牛男到达条岛的那天,把刻着DEAR OMATA UJU的后盖展示给四人后,就把表翻转过来戴在了左手上。这个时候,因为表盘对着四人方向的而不能转过来对着自己,所以表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话虽如此,只考虑齐加年脱运动鞋的意义是有问题的。被他脱下的不一定只是运动鞋,起居服和裤子可能也被一并脱下来,只是我没有注意到而已——这样一想就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爱莉抓着饂飩的手腕补充道。

“把牛汁桑的衣服都脱了?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高级货的话,也有旋钮在左边的‘左手版本’。我们的店长是右撇子,所以没必要特意买不合适的版本。”

“你这个人没有直觉的吗。我和你的体形很像。犯人把我的尸体赤裸裸地裸露出来,伪装成你的尸体。趴在浴缸里的话就看不见脸了。把泥缠在头发上,是为了遮住扎在后脑勺的钉头。那缸泥水里说不定还混着我的脑浆呢。”

“啊,确实。”饂飩呆呆地张大了嘴。

饂飩屏住了呼吸,从头到脚打量着牛男。

“被这种程度的诡计欺骗的人还好意思做推理作家呢。调整时间的旋钮在左侧吧。手表戴在左手上,移动旋钮的是右手,但旋钮却不在表盘的右边就很奇怪了。”

“但、但是那个时候幸存下来的只有沙希桑吧。就算特意换了身体,如果沙希桑不来浴室的话不就费力不讨好了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

“浴室就在沙希的房间对面啊。在窗户上吊着扎比面具把她从房间里赶出去的话,就算不情愿也会看到。窗户被打破,浴缸里浮着一团肉块,因而发生异状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不知道她会接近浴缸到什么程度,但只要她在产生动摇的时候从背后偷偷靠近,狠狠地击打她的头部就完事了。”

牛男从口袋里取出手表,在左腕戴上将表盘对着饂飩。

“但她也有可能马上逃走了啊。”

“手表上沾了血,表盘上也有裂痕,这些都是真的。但是那个推理不正确。这是为了让比较取巧的推理具有说服力的歪理。你瞧,仔细看。” (注:这里原文写的是“都合の良い推理”,“都合の良い”一词语义较多,在此处可能是指有利于爱莉的推理)

“当然plan B也准备好了。打破浴室的窗户,也兼有被沙希逃走时的善后策略。如果她从主楼逃到外面的话,抓起来会很困难;但如果从浴室的窗户出去绕到玄关的话,就可以偷袭沙希不让她逃掉了。”

“不不,请等一下。”饂飩伸着嘴唇。“我们在不经意间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这是从牛汁桑手表上的血迹来分析得到的推理吧。我觉得这是有道理的,但那也都是假的吗?”

在那之后和其他人一样。齐加年给你打了静脉麻醉,在浴室里夺去了你的意识六个小时后——在十一点半把你沉到浴缸里杀了。”

“大致就是这样。虽然我不认为他已经看穿了所有的真相,但他似乎已经意识到齐加年隐瞒了一些东西,所以齐加年为了封口捅了肋的肚子把他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回想起被袭击时的恐惧,饂飩微微抬起了肩膀。

“齐加年桑杀了我们?那么肋桑是因为说出了真相才被齐加年桑杀了的吗?”

“第五位的沙希也是一样。袭击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活着了,所以不需要做如其他四人那样的工作。从工作室摔到沙滩上晕倒之后,打上麻醉使其不能恢复意识,六个小时后杀了她就行了。沙希失去意识是在早上七点,所以实际上被杀是在六个小时后的下午一点。”

饂飩爬上楼梯,看着操舵室,膨胀的脸颊扭曲着。佐藤还是老样子在客舱里缩起了身子。

饂飩像是在咀嚼着话语的含义一边点着头,突然又停下了动作。

牛男快速地说道,低头看着燃烧得成空壳一样的齐加年。

“啊嘞?这不行吧。齐加年桑在九点四十分就已经死了,无论是在十一点半把我沉在浴缸里,还是在下午一点给沙希桑泼硫酸都是不可能的。”

“我来告诉你真相,三天前的推理是胡说八道的。杀了我们的不是鲸鱼,也不是炮弹般的水流,而是他。”

“真亏你能注意到这一点。但是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一系列伪装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第五名死者。为此,他有必要设置死后杀人的机关。

饂飩不知为何瞪着牛男。牛男和爱莉面面相觑。既然都这样了,就算说谎也没有意义。

齐加年需要的是时间。袭击沙希的时间是早上七点,而齐加年死的时间是九点四十分,所以离他自杀还有大约两个半小时的空闲时间。齐加年争取到这两个半小时,目的是让其他人判断错了复活所花的时间。”

“这我知道。刚才你说齐加年桑捅了肋吧,齐加年桑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两个半小时里设下了自动杀人的诡计吗。”

“因为幼虫从肋的肚子里钻了出来,所以就把它们烤成丸子了。”

饂飩像推理宅一样的回应着,爱莉听了苦笑起来。

饂飩一脸苍白的从客舱看向这边。

“差不多吧。那么要采用什么样的诡计呢?这里需要的是一种不动自己的手就能使诡计生效的机关。”

“发、发生了什么?”

“时钟十一点半的时候箭就会从十字弓飞出来,是这样的吗?”

爱莉看向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显示屏裂了,基底也掉了出来,应该是打不了电话了。

饂飩摆出拉弓的姿势。

“真是服了。操控板坏了,这样的话就回不去本土了。”

“有很多可行的办法。利用类似表的指针移动、涨潮、太阳倾斜而启动的机关。但是即使制造了精密机械般复杂的机关,失败的话也没有意义。要让他们切实的启动,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应当是利用自己死后会发生的概率很高的事件。”

关上门在门外等着,大火燃烧了十五分钟左右。两个人的身体都呈红色,皮肤溃烂,肚子凹陷,肌肉和骨头都露了出来。地板则被线虫的尸体覆盖着。

“有那么方便的事件吗?”

牛男踩碎了爬到甲板上的线虫。

“线索是时间。你死在十一点半,正好和我复活的时刻一样吧,这不可能是巧合。齐加年设下了我一复活之后你就会死的诡计。”

“啊哈哈哈哈,去死吧。”

“牛汁桑一复活的话我就会死,嗯嗯?”饂飩讶异地眼睛眯成一条缝。

操舵室被一团大火包围,覆盖着地板的线虫们被火焰吞没,一边扭着身体,一边像奶酪一样被融化。齐加年身上也燃起了火焰,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像体毛被剥了一样大量的线虫掉到地板上。就像是荷包蛋被捣碎了一样,齐加年的肚子里也钻出了线虫。

“可不是我杀了你哦。我的尸体坐在房间中间的椅子上。我复活的同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倒在地板上。

牛男转身冲出了操舵室,爱莉及时配合地关上了门。

齐加年在这把椅子的腿上缠着麻绳。在绳子的一边绑上重物,另一边绑上从工作室带来的长铁钉。他打破我房间的窗户,从窗户垂下钉子的一端,先走出屋外爬梯子上了屋顶,把绳子拉到排水沟里。就这样通过排水沟绕馆半圈,把钉子挂在浴室的窗外。随后又回到馆内,把挂着的钉子拉进浴室。

牛男从肋的口中拿出香烟,朝地板上的煤油扔出去。肋露出一副猝不及防的表情。“砰”的一声,一片火焰蔓延开来。

钉子的用途是固定你的头部。在浴缸里放好水,让你的身体趴在水里。把你的头抬起来,让钉子穿过在脸颊左右挂穿环的孔。如果把这个钉子放在浴缸左右的边缘上,就会形成只有你的脸从浴缸里浮出来的样子。

“在那个世界也别忘了感谢我。”

另一方面,绳子另一侧绑的重物,直接从我房间的窗户外垂下来。窗外是陡峭的悬崖,下面是大海。悬挂在窗户上的重物之所以不会掉进海里,是因为麻绳缠在了椅子上。

肋用颤抖的手指取出香烟,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嘴里叼着烟点了火。

到了十一点三十分,在我恢复意识之前,我从椅子上摔到地板上。由于体重不再压在椅子上,缠绕在椅子腿上的麻绳脱落。然后,重物掉进海里,钉子被麻绳拉着,从你的脸上脱落。失去支撑的头就沉进了浴缸里。铁钉被重物拉到窗外,通过排水沟转移从悬崖落到海里。你在浴缸里窒息,而证据则消失在海里。”

“这样啊,多谢你了。”

机关示意图

“应该是吧,你的肚子都成空壳了。”

牛男在醒来之前,在陷入泥泞般的倦怠感中听到了一些声响。老鼠穿过阁楼般“沙沙沙”的声音,是被麻绳拉动的铁钉与排水沟摩擦的声音。“啪嗒”的水声,大概是重物落在水面上,沉到海底时的声音吧。

肋的瞳孔放大失了焦点,肚子像一个漏气的气球一样凹陷着。

大约十分钟后,在浴室里找到的饂飩的尸体,其实才死后经过几分钟。但是由于皮肤膨胀了,身体浮在水面上,所以才被认定是已经死后经过很长时间了。

“我要死了吗?”

饂飩的皮肤之所以膨胀,是因为他虽然没有死但已经在水中浸泡了好几个小时。实际上从水面浮出的饂飩的脸并不像他的身体那样的膨胀。

在蹲在地上的肋的眼前,牛男伸出了烟灰盒。肋褪色的脸转向这边,在码头聚集的时候装腔作势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体会浮在水面上,也不是因为腐败加剧而积存了气体。水中的尸体之所以会沉入水中,是因为死亡时会溺水恐慌,喝进了水将体内的空气挤压出来。在落到水中的时候麻醉效果还在的饂飩,因为没有产生恐慌就失去了性命,所以体内应该还残留着很多空气吧。”

“肋,这是饯别礼。在那个世界是抽不到的吧?”

“顺便一提,用钉子贯穿你的左右脸颊上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碍事的就是舌头。你的舌头上留下了伤口,大概是因为齐加年不小心把它剌破的吧?”

佐藤把香烟盒扔了过去。牛男接过烟盒后,做了个深呼吸后转动了操舵室的门把手。在打开缝隙的同时,一大群线虫涌了出来,有种脚底被抚摸着的感觉。爱莉听到了令人窒息的声音。

“也就是说我的头被串起来了吧。——就像去时的船上吃过的烤肉丸子一样。”

“给。”

饂飩十分忿恨地揉着戴着穿环的脸颊。

“真是没用啊,那就烟吧,把烟给我。”

牛男联想起了九年前看到过的“刺穿昆虫人的脸部展”的海报。那名脸颊被针扎穿的女子,脸上浮现出空洞的笑容。

佐藤从夹克里拿出打火机,咔嚓咔嚓地按着压杆。

“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扎比人偶正从床下看着我的上半身。那是为了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床边。万一我醒得太快,在重物掉进海里前就往窗外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做的机关就废了。所以才让扎比人偶如此醒目,是为了不让我注意到消失在窗外的麻绳。我房间外侧的墙壁上沾着像血迹一样的污渍,是因为麻绳飞出来的同时沾上了血浆吧?”

“打火机?油用完了的可以吗?”

“那么沙希桑也和我一样?”

牛男冲客舱叫道,船底晃动了一下。

“诡计的机关是相同的。沙希死于下午一点,即在肋复活的同时她失去了性命。齐加年制作了肋一复活沙希就会死的机关。”

“喂佐藤,把打火机给我。”

牛男打断了一下,吞了下口水。

突然有一股很像加油站的臭味刺激着鼻子。一斗罐倒在操舵室的地板上,扩散着透明的液体。是煤油。

他在工作室的下方发现爱莉的时候,她其实还并没有死。

从门的下方,又钻出了大约二十只线虫向这边爬了过来。这样下去就糟了。

“本来沙希被齐加年袭击就不是在工作室,而是在住宿楼的浴室。齐加年之所以特意用斗车把沙希运到工作室,是因为机关的原因有必要把两个人的身体放在邻近的位置。那么为了让肋一复活沙希就会死,做怎样的机关才好呢?”

看向操舵室,齐加年的身体被一大群线虫吞噬得几乎看不见了,就像是被蚂蚁簇拥的老鼠的尸体一样。肋像丢了魂一样看着齐加年。

牛男抛砖引玉,饂飩露出了上课时被点名的学生一样的表情。

爱莉把线虫拔出来扔进海里,响起一阵水花声。爱莉一边喘着气,一边靠在船舷上。

“嗯……肋桑复活的时候漏尿了吧。”

“烦死了!闭嘴!”

“那又如何?”

“快点!”

“会不会是这样:齐加年桑打了肋桑的脑袋,使其失去意识,然后让他喝下混入毒物的水,让他在膀胱里积存了尿液。肋桑复活的时候就会失禁尿出来,从地板的缝隙间落下,沿着圆木流到沙希桑的脸上,沙希桑摄入尿液中的毒物而死。”

牛男拼命挤出这句话。线虫不断地侵入足部。当爱莉跑过来时,他皱起脸抓住了线虫。线虫像跳舞一样扭动着身体。

“啊哈哈,真是有趣的机关。”爱莉蹙着眉头眼神略带怒意,牛男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是这不可行。如果喝下致死量的毒物,肋本身就会吸收毒药,在膀胱积存尿液之前自己就死掉了吧。”

“帮、帮帮我。”

“啊,确实如此。”

右脚的脚底感觉到了违和感,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他弯着脚看向鞋底,发现线虫钻进了钉子扎出的洞里。一时手忙脚乱起来,腰撞在了船舷上。

“线索在工作室里。回想下你们被齐加年带去工作室时的情景。罕见地失去冷静的沙希,从架子上拿出雕刻刀,威胁你们想把你们赶出工作室——没错吧?”

“——嗯?”

“第一个死的家伙还真是轻松啊。”

爱莉疯狂地叫了起来。有两三只线虫从门和地板的缝隙中钻出。牛男拼命地踩着线虫。虽然不知道没有踩死,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爱莉低头挖苦着。

“讨厌讨厌讨厌。”

“问题在于那时沙希使用的是雕刻刀。其实没必要特意从架子上取出雕刻刀,工作室里应该有用来威胁两个男人更合适的东西。”

牛男跑到门边,用运动鞋踩着线虫,有种像是破坏果实的触感。“咻”的一声,黄色的液体扩散开来。

“有那种东西吗?”饂飩歪着脑袋。

“不好了。”

“就是锥子。我复活后去工作室的时候,地上掉着一个锥子。我还以为那是犯人在融化蜡人偶时从人偶的胸口拔出了锥子,然后就这样滚了下来。

爱莉指着操舵室的门下方。线虫正试图从钢板和壁龛里爬出来。

但是在深夜你们去工作室的时候,锥子并没有掉在那里。那么锥子消失到哪里去了?只能认为是齐加年给藏了起来。为了制造杀死沙希的机关,不能用架子上的锥子,而必须用插在人偶上的锥子。如果被拿去用来防身的话就麻烦了,所以估计他把它藏在架子的后面了吧。

“店长,这不是很糟糕吗?”

“钉子之后又是锥子,没什么区别啊。”

被线虫吞噬着,变得像玛尔济斯犬般怪物的齐加年发出着惨叫声。即使擦拭皮肤弄掉线虫,也很快就会有好几倍的大群线虫涌来。线虫还涌进了齐加年喘息般张开的口中。(注:玛尔济斯犬,马耳他狗,全身覆盖纯白绢丝样长毛)

“这可不一样。用钉子是为了把你放在浴缸里——换句话说是为了完成机关。另一方面,使用锥子是为了启动机关。

“别过来,别过来!”

齐加年一度把肋身上的蜡剥了下来,让他掉头靠着墙壁,脸贴着圆木对着地板下方。地板的厚度大约为10cm,倾斜固定的粗方木材支撑着胶合板。隐藏机关的是这个粗方木材的背面。齐加年从地板下面将锥子插入木板接缝,刺穿肋的左臂。这样的长度,其他锥子是不够的吧。

线虫一只一只扭动身子,缠绕、扭曲、纠结着,从肚子中的裂口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一大群线虫眼睁睁地覆盖了操舵室的地板,像液体一样流入齐加年的鼻子和眼睛。

沾在肋绷带上的血,是从锥子刺穿的伤口里出来的。尖锐的棒尖扎到动物身上就不容易拔出来了,如果是纤维多的肌肉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那一瞬间,发出了像气球破裂的声音,肋的肚子向左右两侧裂开了。5cm左右的线虫大量地钻了出来。齐加年直起身子,发出疯狂的尖叫。

“和店长身上扎着的刀子和玻璃很难拔出来是一个道理。”

折叠刀从齐加年的指尖落下。他一副茫然的表情,像是在寻求帮助似的看向这边。

“在这个锥子的提手上预先绑上一个小瓶子,放入混入毒物的液体。齐加年打开瓶盖后,回到工作室里,把蜡浇在肋身上使其窒息死亡。这样就准备完成了。

操舵室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肋压着肚子,跪在地上蹲着,肚子像孕妇一样胀大,肩膀颤抖着,不停喷着口水,本应感觉不到疼痛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

六小时后肋复活起身时,会拔出刺在左臂上的锥子,失去支撑的锥子和瓶子一同被打翻。从瓶子里流出来的液体顺着圆木流到了沙希的脸上。因为肋没有痛觉,所以不会发现被锥子刺穿的事。”

牛男将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样的话锥子不就一同落到地面上了吗?”

“齐加年把肋给捅了。”

“用绳子把锥子绑在圆木上不就好了。”

爱莉打开客舱的门问道,在她身后,裹着毛巾被的饂飩和佐藤正看向这边。大概是被声音吵醒了吧。

“就算是没有痛觉,手臂上开了个洞也会没注意到吗?”

“店长,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才把锥子刺在缠着绷带的左臂上。因为质地粗糙,所以也不会留下痕迹,原本就是已经受伤的部位,就算流血也不会有怀疑。如果手臂没有折的话,应该是打算扎在本人很难察觉到的屁股后面的吧?”

齐加年卷起肋的衬衫,把刀刺进肚脐眼里。肋瞪大了眼睛。齐加年搅动着刀子,水如泉涌般从肚子里渗出,衬衫眼看着染成黄色。肋的双手挣扎着,液体从倒下的一斗罐中溢出。(注:一斗罐是在日本固有的度量衡制的单位中,有1斗(约18公升)的容量,四方形的金属罐子。)

“原来如此。但是从工作室滴下去的液体能顺利地流到沙希的脸上吗?”

“不会吧。”

“让沙希躺在哪里才能杀掉她,只要事先验证一下就好了。他之所以用岩石倾斜上半身,不仅是为了方便液体淋在脸上,还是为了把液体灌进肚子里。虽然也有只接触皮肤就会引起中毒症状的毒物,但是使毒物通过消化道的粘膜中吸收的话,能够切实地能夺去性命。

齐加年击中了肋的脸,肋的腰撞在了操纵台上,仰面倒下。随后齐加年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折叠式小刀。

这个时候舌头就有可能会碍事了。如果舌头翘起来堵住了喉咙,液体就会停留在嘴里,恐怕不会导致死亡。所以齐加年事先割掉了沙希的舌头

“齐加年桑,你已经注意到沙希的歪理是错误的吧。你为什么不反驳呢?难道说沙希桑的推理对你来说是有利的吗?那个杀人犯并不存在的推理——”

这让我想起了在肋复活后,被肋驱使着观察爱莉尸体时的情景。正说着玩笑话时,头上掉下来一颗冰冷的水滴。

齐加年一言不发的关上了门,走向了肋。有不好的预感。

我还以为那肯定是肋的小便,但那大概是瓶子里残留的液体吧。即使是像硫酸那样的液体,由于失去了痛觉因而我没有感到疼痛。”

“但是这很奇怪。你在游艇的客舱里给我骨折的手臂缠上了绷带。那时你碰到我的胳膊了吧。如果我死了,你不可能不会注意到我没有体温的。”

“请等一下。牛汁桑在工作室里发现肋桑的时候,锥子掉下来了是为什么?用于诡计的锥子应该还在地板下面吧。”

看见齐加年没有做出反驳,肋露出了笑容。

“我发现的锥子,是不同于插在蜡人偶上的锥子。所有人都知道锥子插在蜡人偶的胸前。如果你想探究为什么锥子消失了,就有可能顺藤摸瓜看穿使用锥子的诡计。所以齐加年把架子上的另一个锥子扔到了地板上。”

如时间停滞般的沉默。

“那么如果牛汁桑及时确认了沙希桑是否存活,这个诡计就会失败吧。”

那么只有我幸免于一氧化碳中毒吗?这也不对。在撞到鲸鱼之后,沙希桑的食指上也长出了红色的结痂。我们其实并没有死。”

“说马后炮的话真是轻松。所以齐加年为了不让我马上靠近,把沙希扔在格子架和悬崖之间。把扎比人偶放在所有的现场,也是为了不让我注意到沙希还活着。”

“当我在工作室醒来时,右手拇指和左手绷带上有血,我认为二者都是在被浇上蜡的时候受的伤。但是请仔细看,这血是红色的。如果我已经死了,伤口应该流出的是黄色的液体。所以当我在工作室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还是活着的。这是客观上的事实。

“扎比人偶?那是怎么回事?”

肋像是将瞄准枪口一样,将双臂向前伸出。

“头被扎入钉子的尸体和头被扎入钉子的人偶,被泼了蜡的尸体和被泼了蜡的人偶。如果像这样把和尸体的死状很相似的扎比人偶放在现场,任何人都会认为人偶是在模仿人的死状。在此基础上看到被泼了硫酸的人偶,就会认为身旁的沙希也是因为被泼了硫酸而死的吧?”

“话虽如此,这只是我的主观推断,我的疼痛可能只是错觉。但是眼前有决定性的证据,就是这个。”

“啊,确实如此。”

肋把手机放在操纵台上,像名侦探一样咳了一声。

“齐加年错开了我们的死亡时间,并设下了杀死最后两人的机械诡计。这样一来,齐加年成功地把自己伪装成了第三名死者。”

“你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吧。我在从游艇客舱的床上摔下来的时候,觉得特别痛。但是根据沙希桑的推理,那时候我已经死于一氧化碳中毒了。这就产生了矛盾。”

时刻表

肋诘问着齐加年,而后者却像石头一般毫不动摇。

牛男快速说完之后,喘了一口气。饂飩却还是一副不满的表情。

“我们聚集在码头是在十五号。如果我们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死,浪费了一天的话,那么到达条岛的时间就是十七号。今天是来岛上的第五天,应该是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到二十一号了。但是你看,手机上显示的却是二十号。”

“但是这果然还是有点靠运气吧。不试试看的话,是不知道谁会真的复活的。如果我和沙希桑死了,这两个机关都变成无用功了。”

肋把显示屏对着齐加年。

“并不是啊。你的脑子比起齐加年来说真是差远了。”

“我想的没错,今天是二十号,果然沙希桑的推理搞错了。”

“这怎么说?”饂飩发福的脸颊愈发胀了起来。

肋看着显示屏,十分得意地大叫道。齐加年一言不发地站着。

“他最困扰的是,不是两个机关都没有发动,而是第四位和第五位被害者活了下来。所以对于第一位和第二位被害者来说,他选择了看起来最有可能复活的两个人。第一位的我承认我和晴夏做过,第二位的肋也宣言说九年来都没有抱过女人,那就是说他应该在九年前和晴夏做过吧。

“啊哈哈哈哈,信号不是好好的嘛!为什么要扯谎呢?”

另一方面,齐加年也不知道第四位和第五位被害者能否复活。第四位的你说是和晴夏订婚了,但当被问到有没有做过的时候却没有回应。而第五位的沙希,对于肉体关系一事说了谎言。

肋发出怪叫。趁着齐加年回头的工夫,肋把手机抢了过来。

当然,晴夏是个只要是作家就能若无其事地和他睡觉的女人,不太相信你们两人都没做过。万一都不复活的话,最后复活的就是齐加年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据走廊上的扎比人偶已经被移动的事实,他应该会声称饂飩或沙希是犯人吧。”

“啊,幽灵船!”

“……原来如此。如果就这么死了的话就会被栽赃成犯人。还是活过来的好。”

“没信号。”

饂飩低声说着,目光投向正对船尾的水平线。条岛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连它在哪个方向都辨别不清了。

在引擎声中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声音。齐加年拿起操纵台上的手机,动作夸张地摇了摇头。

“最后就只有齐加年桑的动机还不清楚了。他明明把我们全杀了,但在复活后却又试图帮助我们。如果对我们有怨恨的话,不用做这么麻烦的事,干脆地杀了我们就好了。齐加年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信号?还不知道怎样了。”

“别想的太复杂。齐加年不是出于怨恨,是出于某种原因而杀了我们。这家伙的目的,只要杀了我们一次就能达到。所以为了不再杀了复活后的我们,做了如此费事的工作。”

“齐加年桑,手机的信号还没有吗?”

“这个你也说过,‘某种原因’是什么?”

甲板上没有人影。看向操舵室,肋正要开门。

饂飩的脸凑了过来,发出了浴室的霉臭味。

心中涌出一股奇怪的骚动,牛男屏住呼吸站了起来。打开门后,悄悄地爬上了楼梯。

“你还没明白吗。晴夏死后,似乎有可疑人员闯入秋山雨的家中。这人的真实身份十有八九是齐加年。他在晴夏死后搜集了有关晴夏的资料。一位相知相爱的女人,因为被其他男人施加暴行而死。即使会冒一些风险,他也想知道她真正的心吧。但是不论他怎么调查,最想知道的事情却查不清楚。”

大约过了十分钟,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来了布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和转动门把手的声音。在月光的照明下,看见了肋走到甲板上。他应该是去小便吧。

“最想知道的事情?那是什么?”

牛男也在房间的角落盖上毛巾被仰卧着。

“想想就知道,就是那个把晴夏逼死的男人——榎本桶啊。”

打开门后,听见了数个呼吸声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和去时的游艇不同,这里没有床。四人裹着毛巾被挤在一起睡着,饂飩的鼾声令人怀念。

“榎本?”饂飩瞪圆了眼睛。“是写了《MYSON》的作者吧,和我们的事件有什么关联吗?”

牛男打了个哈欠,把垂进海里的脚抬了上来。走下台阶,进入客舱。

“完全没关系,这就是问题所在。聚集在这个岛上的都是爱上晴夏的作家吧,最关键的榎本桶不在不是很奇怪吗?”

夜晚的大海很安静。偶尔只会有飞机的灯光从天空经过,船和岛都看不到了。

“是不是还在监狱里?”

感觉睡着了也会遇到不顺心的事,牛男远眺着海面。

“不,他早就刑满释放了。”

甲板上只剩下牛男。从操舵室的窗户里可以看到齐加年的身影,剩下的四个人似乎都在客舱里休息。

“有可能是邀请了却没来。”

半天过去了,太阳沉向了地平线。

“不对。天城馆的食堂里准备的扎比人偶只有五只。如果和其他作家打过招呼的话,就有必要准备好相应的扎比人偶。

牛男在船舷旁站着,望向条岛。经历了噩梦般的日子的小岛在目光中逐渐远去。不可思议的是,本以为是通往地狱的那座岛,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块小小的礁石。

榎本桶和我们不同的是,他因涉嫌殴打晴夏而被捕。由于在法庭审判中成为争论点,那家伙和晴夏的关系在综艺节目上也被赤裸裸地曝光了。所以他没有被齐加年所邀请。”

把五个人的行李搬完后,齐加年在操舵室启动了引擎。伴随着振动声,水花飞溅起来。

“啊,原来如此。”饂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那么齐加年桑想知道的是——”

也许是心理作用,感觉肚子比刚复活后的膨胀得更大了。

“是晴夏的肉体关系。齐加年为了了解和晴夏做过的人,因而把我们召集到这座岛上,把我们都杀了。”

饂飩抚摸着膨胀的肚子说道。牛男也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下腹部。

光是想象齐加年这种异常的执念,牛男就有些头晕了。

“顺便如果肚子里的虫子别跑出来就好了。”

由于得知了奔拇族的一名感染者导致了全族的覆灭,因而明白了这种寄生虫有极强的感染能力。

“靠近本土有了信号之后,和院长进行联络。如果能够不引人注目地到医院就好了。”

如果被杀的人复活的话,就是从晴夏那里得到寄生虫的——也就是和晴夏做爱过。如果被杀的人就这么死了,就是没有得到寄生虫——也就是没有和晴夏做爱过。

“我可以借用这部手机吗?”齐加年用粗犷的声音说,佐藤使劲地点着头。

当然对于齐加年来说,只有自己一个人复活肯定是最好的结果。但是考虑到为了不暴露他自己是犯人而做的精心的准备,应该也有半数以上的人复活的觉悟了吧。

“要是能在到达本土之前联系上就好了。如果在码头被当成怪物的话就太糟糕了。”

缜密地制定了计划,夺去四人的性命之后,发现揭露的事实是最糟糕的结果。

佐藤挺直背脊,从夹克里拿出手机。齐加年把目光落在显示屏上,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信号。”

所有人一度死亡之后,六个小时后又都活了过来。

“有有有、有的。”

最终无人逝去。

“研究生院里有寄生虫学老师,我跟他打声招呼吧。”齐加年回想起来,回头看着佐藤。“你有手机吗?”

“……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杀的吗?”

饂飩不安地插话道。

饂飩的语气似乎在竭力扼住心中的愤怒。

“齐加年老师的医院能相信我们吗?”

当五个人在岛上漫步时,齐加年曾一脸严肃地问道:

“那就去别处,说身体被寄生虫占了就行了,然后就会被转送到精神科去了。”

——你们真的和秋山晴夏有肉体关系吗?

“能让小说家做麻醉的医院真让人担心啊。”

诚实地回答这个唐突的问题的只有牛男。爱莉说了谎,肋拒绝回答,饂飩什么也没说。如果所有人都诚实地回答了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动手杀了他们。

齐加年一边搬着行李,一边用无机质的声音回应着。

“对齐加年来说,这是赌上人生般重要的问题吧。那家伙并不恨我们,只是想知道与晴夏的人生有关的一切罢了。”

“来我们医院就行了。我会彻底调查我们身体里发生了什么,即使在那之后再向民众公布也不晚。”

“再怎么说也太任性了吧——”

爱莉站在甲板上,看向自己溃烂的手脚说道。

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回到本土后,我们就会像这样被全日本的人当成怪物的。”

转身看向操舵室,心脏仿佛要骤停了。

牛男威吓着,佐藤连声说着“对不起”,把额头抵到甲板上。

齐加年把腰抵在玻璃门上站了起来。溃烂的皮肤下垂着,眼球从颅骨上突了出来。每次摇晃身体,线虫的尸体都会掉到地上。

“闭上嘴听我们说,宰了你哦。”

“居然还活着。”

“爱、爱莉酱,这些家伙要干什么?”

齐加年将手伸向门把手。牛男急忙想把门压住,但齐加年快了一步。

爱莉脚搭在船舷说道。佐藤似乎在过了五秒左右才意识到她,眼睛、鼻子和嘴巴张开到快要破裂的程度。

“……水。”

“那么能借给我吗?”

在开口的瞬间,一团线虫像口水一样从嘴唇上掉了下来。线虫似乎堆积在喉咙深处。

“不,是租来的。”

“什么?”爱莉向后退着。

“这艘船是你的吗?”

“不能给我水吗——”

齐加年用绳子固定住小船,用梯子登上了渔船。甲板上杂乱地摆放着绞车和食料罐。牛男等人也紧随齐加年之后。

话未说完,齐加年的喉咙隆起,嘴里涌出了数十只线虫。饂飩和爱莉的惨叫声叠在了一起。

在渔船的甲板上,佐藤吓得浑身发抖。有五个像妖怪军团一样面貌的人接近,也难怪他会害怕。

“你够了吧,快去死啊。”

众人分头把行李搬到小船上,齐加年划过桨,划着摇摆不定的小船驶向渔船。

牛男踹了齐加年的肚子。齐加年背撞在门上,一边呻吟着。他伸出双手,压在牛男的身体上。

齐加年和饂飩登上游艇,将小船扔到海面上。海水溅得很大,海鸟从悬崖上飞了起来。

“水——”

五人回到天城馆,收拾好行李回到沙滩上。

齐加年骑在牛男身上,高高地挺起了胸膛,喉咙又胀了起来。不妙,这样下去就会洗线虫澡了。

牛男开玩笑地说道,爱莉用肩膀撞向牛男的肩膀。

“齐加年老师!”

“托他的福我们才能回本土哦。”

是爱莉的声音。

佐藤挥着双手叫道。

齐加年像老人一样慢慢转动脖子。爱莉以吓瘫了的姿势开口了。

“喂,爱莉酱。”

“老师,我有忘了说的事。”线虫在大腿上爬着。“你还记得工作室里有红色的笔记本吗?那是晴夏的日记。”

“果然,是因为店长很太出息了才会叫这种人来的吧。”

此乃谎言。

牛男用下巴指向爱莉,爱莉一脸郁闷的落下了肩膀。

笔记本上所记载的,只有与制作蜡人偶相关的笔记。

“是她的。”

“晴夏好像想和父亲一起来条岛。”

“跟踪狂?牛汁桑的?”

齐加年的瞳孔没了光彩。他微微地张开嘴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爱莉。

牛男像要吐了一样说道。

他突然好像如释重负,站了起来,将目光转向对着大海的一边。

“啊—,这家伙是我们店的跟踪狂。”

“……晴夏小姐。”

“不是。是你的粉丝吧?”

齐加年摇摇晃晃地走向船尾,上半身弯成“く”字,头朝下落进海里。螺旋桨发出“吱吱”的刺耳的声音。水花溅起,船底上下摇晃。

“那是齐加年桑的同僚吗?”

爱莉站了起来,扶着栏杆向下看去。牛男也探着身子,在爱莉身后往下看。

男子的声音像小孩子一样尖,肋和齐加年面面相觑。

海水染成了红色。

“爱莉酱,你没事吧?”

水面上漂浮着几只线虫和齐加年的头。

出现的是一名戴着墨镜,穿着深蓝色夹克的大腹便便的男子,留在脑袋左右两侧的卷发摇晃着。

大概是被螺旋桨割掉了脖子吧,真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

爱莉的声音都惊得变调了。

“终于死了。”

“呜哇。”

“不。”

以饂飩为头,五人离开天城馆前往沙滩。饂飩从石阶上高兴地挥着手。渔船为了不登上浅滩,停在了距离沙滩30m左右的地方。操舵室的门开了。

饂飩指向海里。

这么说来,“たまころがし学园”预计从今天开始恢复营业。牛男请假后,老板会追究惩罚金到天涯海角的。如果那个男人在渔船上,那就太糟糕了。

距船尾5m左右处水面摇晃着。

肋一脸得意的反驳道。

一块红黑色的肉片,每隔几秒钟就从波浪间探出来。没有头的齐加年,像青蛙一样张开双手游泳。

“应该是我的读者追过来了吧。我有很多热情的粉丝的说。”

“真的假的,不会吧。”爱莉嘟囔着,“他这是要去条岛吗?”

齐加年单手拿着咖啡杯自言自语着,

牛男突然回想起九年前,在“贝鲁贝罗”吃蟾蜍的事。明明肚子都裂开了,却还将停在餐盘上的苍蝇一吞而下,像极了他。

“应该是我的同僚找过来了吧。”

齐加年和那只蟾蜍一样。如果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自己快要死了也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问题而已吧。

饂飩打开窗户大叫着,正在吃早餐的牛男等人吹着海风。

齐加年的身影缓缓远去。

“往这边来了!”

牛男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远眺着海面上飞溅的浪花。

在第五天的早上,一艘渔船出现在了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