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水墙……是凝固……”唐飞心里思忖着，忽然大声地道，“络绎，我会带阿信来找你！”
远处唐飞看到这一幕，立即飞掠出车子跃向水中。当他落入水里，周围水波立刻形成一堵水墙拦在前方。他奋力破开水波，但距离对方越来越远，回头看另一边，那长发人只是站在楼边看着水里景象，并没有更多动作。
络绎的动作一停，回转身看着唐飞片刻，手心爆发出一个星阵。片刻工夫，唐飞感觉自己和络绎进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络绎微微一笑，忽然将一只怀表拍在桌上，四周的一切顿时静止。他握着怀表向后飞退，转身落入身后的傲来河里。他落入水中的瞬间，水波也随之一分为二。
“长话短说，你是异现场调查科的人？”络绎问，“这是我操控的一个封闭空间，不要妄图耍手段，那样你就回不去现实世界了。”
“不要说谎，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长发人冷笑道，说着他掌上爆发出磅礴的力量抓向对方。
“不要误会，”唐飞道，“我现在属于未知罪案调查科，正调查一个与你有关的星际走私案。我们有证据显示，你和我们的探员格林的死有关。”
络绎苦笑道：“很久以前，家父告诉我，必须有人管好此物。家父遗命而已。”
“星际走私？”
“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也在收集它们，你的目的又是什么？”长发人冷笑反问。
“是的，”唐飞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你涉嫌星际走私，请和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地球人是讲感情的，即便是我这种商人，也有自己的道义。”络绎看着对方道，“你要的东西太危险，稍有闪失，这一方净土就没有了，所以我不会给你。”
“这不可能，”络绎停顿了一下道，“星际走私你们警方应该去找银牛角吧，和我有什么关系。至于那些可笑的证据，你不觉得是他们陷害我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若觉得价格低了你可以开价，银牛角都能满足你。”长发人皱眉道。
“风名市那么多人，为何要陷害你？”唐飞问。
“你终于肯交易了。”长发人将一枚圆球摆在桌上，“这是你的帝国星契。”络绎笑道：“我只说约你来，没说要交易。”
“因为我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络绎忽然眯起眼睛，冷声道。
秦桦道：“就在审讯结束后，斯库利迫于星云集团的压力，让韦橙见了律师。”
“什么东西？”
“韦橙的律师？她什么时候见的律师？”唐飞问。
“你想知道？可我凭什么告诉你？”络绎扯着嘴角一笑，他忽然走近了两步，看着唐飞，“但如果你和哥舒信一起来，那我至少可以考虑相信你。当然，到时候说与不说，全凭我的心情。不过，无论如何，今日我是不可能和你回警局的。”
“看着有点像……韦橙的律师，我不清楚他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秦桦挠头打开智能视角，低声道，“系统说他是星际恐怖分子，夏鸿恩？”
络绎的态度极为坚决，唐飞看了眼四周忽然收缩的空间，知道此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带走的。他心里一横，淡然道：“既然这样，如果你不是银牛角的黑手，那么你至少解释清楚你的助理韦橙是怎么回事儿？”
唐飞看了下距离，低声道：“小心一点，先识别长发人是谁。”
“她跟了我不少年，我是信任她的。”络绎想了想，又道，“关于格林的死，我听过一些风声。你不觉得，你们内部有问题吗？”
秦桦调试了一下设备，摇头道：“对方设置了屏蔽，我们无法监控音频。要马上拘捕络绎吗？”
“内部问题，你认为是谁有问题？”
“能听到他们说话吗？”唐飞问。
“这自然要靠你去查，不过我有一个建议。”络绎压低声说了一句话，而后消失不见。
飞翔车来到东西城边界的楚汉楼，监控屏幕上显示，大商人络绎就在最高的三楼，在他桌前有一个长发人肃然而立。
随着他在前方的视线里消失，唐飞才觉得四周一松，周围环境恢复如常。他皱了下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络绎会是幕后黑手。也许是他早先就认识哥舒信，所以对哥舒信的朋友另眼相看，但这会不会影响自己对案情的判断呢？
唐飞一扬眉，按动领口的徽章，转换成了战斗服模式。静默了许久的络绎突然出现，事出反常必有妖。
飞翔车上，秦桦等了几分钟看到唐飞回到视线，在联络器里怒道：“怎么就跳下去了？你不是一直胆小谨慎怕受伤的吗？刚才发生了什么？”
秦桦苦笑，起身道：“我们在第三区第八大街发现了络绎的下落。”
“没能追上络绎，我们要查一下刚才他来见什么人。”唐飞隐瞒了刚才的遭遇。
唐飞看了秦桦一眼，问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回到未知罪案调查科的办公室，秦桦检索出了长发人的详细资料。
斯库利心急火燎地打电话去了。
夏鸿恩，半人马座阿尔法野马星人，1999年难民潮时来到地球，身负六件命案。他用的是星云集团律师的假身份，而且在他离开韦橙一小时后，韦橙就毒发身亡。
唐飞摇头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做。但他让你去和弗雷德里希家族的人聊一下。”
“他会不会是银牛角的人？”唐飞问。
秦桦偷偷看了这边一眼，将聊天群关闭，然后连续关闭了多封邮件。
“很难说，之前没证据显示他和走私案有关，但他是星际恐怖分子。先不说络绎手上是不是真的有杀伤性物品，单这个夏鸿恩就非常危险。”秦桦面色凝重地说道。
“他必须要参与？这怎么可能？”斯库利拍着桌子道。
唐飞道：“我明白什么是地球的恐怖分子，但星际恐怖分子是做什么的？”
“是的，那么络绎就在不远处了。”
秦桦道：“说穿了，恐怖分子就是试图用武力解决一切不符合他心意的事的家伙。星际恐怖分子，他们破坏的目标以种族和星球为单位。”
“这么有难度的事居然完成了？”
这时，斯库利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气势十足地走到唐飞面前。“我搞定了你要求的事。”她微笑道。
“未知调查科”群：“他们真的联系了警局高层，找到了哥舒信。”
“你……”唐飞怔了怔。
女人都会骗人吗……唐飞回到地面上，看着天空中刺眼的阳光，阳光里闪过苏七七的笑颜，仿佛在说我可没怎么骗过你。他深深叹了口气。若说过去几年自己受了苦，那么哥舒信呢？所谓的风名一代天骄，竟然落到如此地步！
斯库利道：“他们允许哥舒信参与这个案子。”唐飞吃惊道：“你真的办成了？”
哥舒信看着对方消失于视线，猛然一阵烦躁。原本以为死了的心，居然又有了希望。只是……我即便出去了，能干什么呢？人在外头就有自由吗？如果能出去，我是不是该迅速离开风名？至于络绎……当年在刺青店遇到那家伙的场面，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我曾经为络绎出生入死，但那个胖子从来都不简单。
斯库利笑了笑：“你运气好，明年是大选年，各方都想要金主。而你提到的弗雷德里希家族有的是钱。”
“好，我们会好好考虑你的要求。”唐飞慢慢转身离开地牢。
“多认识一点有钱人果然是好事。不过，这还要感谢风名的人容易忘记过去。”唐飞挠头说。
“当然不行。”哥舒信轻轻咳嗽了几下，“你们可以慢慢考虑，反正抓不抓得到那胖子，和我又没有关系。”
斯库利道：“眼前被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话题，两三年后就没几个人记得了。他的事已经过了五年，即便当时再轰动，人又能记得多少和自己无关的事？”
“是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络绎也在那里。”哥舒信说。“我明白了。那你能先把地址给我吗？”唐飞回答。
“是啊，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当年万众瞩目的案件变得无人问津。”唐飞叹了口气道，“我有事和你说。”
“所以我们必须带着你去？”唐飞笑问。
斯库利让对方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皱眉道：“那么大个好消息，你不开心？”
哥舒信慢慢道：“这的确是络绎很久以前就在找的一件物品，确切说应该是一套物品。这套东西可以组成一套阵法，古老且危险。这样吧，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地址，若是络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会把物件藏在那里，但是没有我，靠你们是进不了那个地宫的。”
“不是，有哥舒信出来帮我，我当然高兴。不过东城……几年前的案子，哥舒信杀的是东城王家的人。不管他杀人的原因是什么，即便当时涉及的高层死得七七八八，总会有一些人恨其入骨。”
唐飞在地面上画出那件物品的样子。
“东城王家的影响力不够阻拦我们的行动，而且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斯库利狡猾地笑道。
哥舒信微微拧眉，不去看唐飞忽然暗淡的眼睛，随口问道：“你说银牛角走私的东西是什么形状？”
唐飞道：“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唐飞眼中闪过难言的哀伤，慢慢道：“七七，她死了。”
“怎么？”
“你没被你的女人骗过？”哥舒信说。
唐飞道：“如果络绎不是银牛角的幕后黑手，那案情就会变得复杂。如果从头调查格林的死亡，我们部门里会有内鬼吗？”
唐飞听得心里一凛，笑道：“你是不是被出卖多了，所以看谁都可疑？”
“你为什么这么想？”斯库利问。
“女人最会骗人。”哥舒信慢慢道。
唐飞道：“我调查案子不久，案情就有了突破，而同样的线索格林追查了几年，却并没有太大收获。格林是我们的得力探员，从这个方向去想，这件事情就不合理了。”
“我能有什么要求？难道你还能让我出去？”哥舒信皱眉，“你刚才说的案子有点不对劲，你确定未知罪案调查科的人都靠得住？”唐飞笑道：“这谁知道呢？”
斯库利道：“你不会是认为格林有问题吧？他人都死了……”
“你们掌握着大量的人力和科技，却来求我一个半死的人？”哥舒信冷笑。唐飞靠近笼子，用一种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是想给你个机会。”然后他提高声音，“你可以提出要求，只要你能帮到我。”
“不，我认为可能有人动了格林的案件记录，他原本调查的内容随着他死亡一起被销毁了，所以我们接手格林工作的时候，才会一没有图像资料，二缺乏追查银牛角的线索。要知道，格林是部门里的优秀探员，他调查银牛角多年，不可能只有眼前这点东西。”
唐飞简单向对方介绍了案情，然后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所有线索指向他，你得帮我。”
斯库利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格林之前的确没有向我汇报过什么，这又如何解释？”
哥舒信晃了下身体，锁链“嘎吱”作响，他轻轻咳嗽了下：“络绎涉嫌星际走私？开什么玩笑。他那么有钱，不至于干走私那种违法的事儿。”
唐飞也露出疑惑的表情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他涉嫌星际走私，并且这次走私了极度危险的东西。”唐飞回答。
斯库利道：“总之，接下来我们一定能有所突破。抓紧时间，我们现在就把哥舒信接出大牢。”
唐飞道：“东城和西城之间隔了一道墙，若是他刻意躲就很难。”哥舒信皱起眉头问：“他做了什么？”
“未知罪案调查科”群：“杀人王哥舒信即将被释放。”
“那个胖子很难找吗？”
“斯库利的办事效率忽然提高了？”
唐飞振作精神，清了清嗓子：“我现在隶属国际刑警未知罪案调查科，负责调查络绎的行踪。”
“美女老板好像很有干劲。”
“这么说……”哥舒信冷冷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你的心也死了很久了啊。”
“说明人必须要有压力才能进步。”
“E科也没了很久了。”唐飞咬着牙说道。异现场调查科又称“犯罪E科”，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他虽然在心里说过无数遍，但真的说出口仍然莫名艰难。
……
“异现场调查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哥舒信问。
“我说，你怎么不拉我进这个群？”唐飞问，然后补充了一句，“来自银河的小白鼠。”
唐飞道：“我来是求你帮忙的，作为交换，你若有什么需要，也可对我说。”
这是秦桦的昵称。
哥舒信抬起头，扫了唐飞一眼，沉默了片刻，慢慢道：“没了很久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唐飞。”他干涩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凄凉与桀骜。
“进群要发红包，你很有钱是吗？”秦桦笑盈盈地问。
他下沉了很久，来到一座古旧的水牢。一个面目苍白的长发男子戴着沉重的镣铐，半跪在铁笼中。唐飞眉毛一扬，看向对方空荡荡的右臂。“阿信，你没有了右手吗？”唐飞轻声道。
唐飞摊了摊手。他刚才发现这些聊天用了很多符号，似乎是某种暗语。
耳边响起典狱长的声音：“他虽然被锁住，但仍旧危险，有事就按警铃。”
戒备森严的地牢。
唐飞看着黑沉的空间，压抑的气氛让他心里一阵凄凉。
唐飞在哥舒信腿上绑上跟踪脚环后，将他身上的镣铐解开。当哥舒信走出他的牢笼时，连同斯库利和典狱长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唐飞被配发了报警手环，他走过三十米长的长廊，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默然看着前方那面墙壁。不多时，有人再次让他验明身份，脚下的地砖才缓缓下沉。
这是斯库利第一次亲眼见到哥舒信。传说中的杀人王，和她想的略有不同。哥舒信锁着眉头，缓缓舒展开身子。他的身高超过了一米八零，长发向后散去，露出俊朗的面庞。笔挺的鼻梁以及那冷漠凛冽的眼睛让他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桀骜。
五年的时间，没人再见过哥舒信，世上也没有再出现那柄杀人刀。
“刀呢？”他问。
唐飞很清楚东城第二次请求引渡是发生在什么背景下。那是在西城“失落者”的大头领杨梦，也就是哥舒信名义上的监护人同样失去自由后。但谁也没想到，西城警局再次拒绝了对方的引渡要求。
“你只是协助调查案件，不需要带刀。”典狱长说。哥舒信看着对方，冰冷的目光仿若死神降临。
西城拒绝引渡哥舒信回东城，而西城没有死刑，因此将他就地囚禁。过去几年里，东城两次请求引渡未果后放弃了后续作为。
典狱长又后退了半步，苦笑道：“你的刀不归我管，不在我这里。”
哥舒信，青鸿学院骄子，东城昌龄营第五队副队，第四代刀魔传人。五年前，屠东城王家家主及王家宗族六人于相国寺内，被东城府衙悬赏通缉。哥舒信一路亡命，杀昌龄第五队队长耀东，杀异族联盟司徒平天，在血战十一日后，于西城失落者圣堂前被捕。
斯库利上前一步，拦在哥舒信和典狱长之间，劝道：“哥舒先生，听说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落到这个地步和典狱长无关，典狱长这几年可没有折磨过你。”
西城第一监狱，地下九层最高戒备。唐飞心里长出一口气，暗暗道：“档案无记录，对外不联络。哥舒信，我终于能见到你了。”
“你是？”哥舒信问。
斯库利将一个地址写在纸条上，对唐飞道：“明天一早去那边找他，他们答应不监控你们谈话。”
“斯库利，未知罪案调查科的科长。现在你和我回去，办了事再说。”斯库利柔声道，“哥舒先生，从今天开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斯库利看着对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唐飞是真的想要帮手捉拿络绎，还是另有所图？这件事难道是蓄谋已久的？但她转念一想，万一真能把那个传说里的家伙收入未知罪案调查科，那可是大好事。
哥舒信笑了笑，低声道：“可惜。”
唐飞笑道：“先让我见他一面，问几个问题。”
“可惜什么？”斯库利问。
斯库利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请这个人，但是你的提议并不是没道理。若是我能请到这个人，对我们重案组来说，能有他的帮忙肯定更容易找到络绎。但是这个人身负重罪，我不敢说一定能令西城的高层同意他参与办案。”
哥舒信扭头对唐飞道：“走吧。”
“这么说他的确还在风名？”唐飞问。
唐飞对斯库利耸耸肩，带着哥舒信朝外走。
“我明白你的意思。”斯库利出门打了个电话，大约五分钟后，她回到房间道，“可以试试看。眼下只争取到一个探视的机会。”
斯库利则小声对典狱长道：“你们定期给他注射的药物……”
“他可是个危险人物，你怎么确定他会帮到你？”女人问。“他和我很久以前就认识，我需要帮手。”唐飞平静地道，“我不会强人所难，我明白要请到这个人并不容易。但之前的行动你也看到了，我需要一些强悍武力的支援，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解药也不在我手里。”典狱长低声道，“但我觉得，他们给他注射的东西是不是真的有用可说不准。他刚才看我一眼，我就有马上要人头落地的感觉，这可是个妖魔啊。谢谢你刚才为我出头。”
斯库利皱眉看着那个名字，她很清楚这个名字是非常敏感的。几年前，惊动全城的王家灭门案，就是此人所为。
斯库利眯着美目，望着哥舒信的背影皱起了眉。此人是妖魔吗？不知道是地球的妖魔厉害，还是宇宙中的鬼怪恐怖？
唐飞道：“这家伙和络绎是旧相识，几年前的王家血案后，这风名市和络绎算朋友的已不多。若要找络绎，有此人相助会比较好。”
“我刚才也没有胡说，你确实没有过于为难他，一切都是上头的命令。”她微笑道，“难不成你和他有旧仇？”
斯库利看着桌上的纸条，皱眉道：“这个人我听说过，你是想？”
“不……”典狱长并不解释，只是道，“以后这个烫手山芋就是你的了。”
唐飞是真的想要帮手捉拿络绎，还是另有所图？这件事难道是蓄谋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