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救我……”
“救命啊!救命啊……”
到处都是坍塌的墙壁和崩坏的家具,这个地方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苏子安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熏黑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白痕。
尖利的哭声穿透了烟雾,传了出去,但似乎并没有人听到。
“爸爸……姐姐……”
细小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了,苏子安不停地推着身上的柜子,视线被满天的火焰阻隔了,她什么都看不到,那份灼热让小小的人更加恐慌了,她的双唇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爸爸……”
“安安?安安!安安!安安你在哪儿啊?”
“爸爸……姐姐……救我……”
一道急切的的声音穿透所有障碍,清晰地传了过来,火光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苏子安转头往外望去,她想要往外爬,双手划过地板身体却还是动弹不了半分,她着急地冲着外面的人喊着:“爸爸,爸……我好难受啊……”
“爸爸!”
“安安呐!”有个男人头上带着安全帽快步冲出了火幕,蹲到她的身边把大衣柜抬了起来。他一把将苏子安捞了出来,翻来覆去地检查着苏子安身上的伤口,“你没事吧?安安啊,哪里疼吗?啊?”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随着呼吸涌入了身体里,呛得喉咙痒痒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撕裂了喉咙,苏子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却是满嘴的铁锈味道。
苏子安躺在他的怀里,放松下来的瞬间,似乎连意识都逐渐抽离了,她脑袋一歪,就那么昏昏沉沉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救命……”苏子安慌了,她不停地挣扎着,身体却动不了。
隐隐约约间,苏子安感觉到脑袋一重,随即便被人抱了出去,她似乎听到了有东西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压了下来……
头顶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苏子安仰头看了看,半边墙壁都塌了下来,天花板上遍布裂痕,砖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砸在自己头顶上。
苏子安稍微动了动身体,疼,疼痛铺天盖地传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想要挪动身体,“爸爸……”
她稍微一动,身体似乎都快被碾碎了,每一块骨头都挤压着,疼得钻心。
苏子安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声音。
耳边传来一片噪杂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苏子安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感觉下半身疼痛难忍,转头望去发现身上压着一个巨大的柜子。
“爸爸。”耳边上突然炸开一道刺耳的声音,一瞬间所有的疼痛都被大脑里面尖锐的声音盖过去了。“爸爸!!我爸爸呢?我爸爸在什么地方!他不是刚刚进去了吗?我爸爸呢?”
面前的电视倒在了地上,只剩下一根线连着,屏幕上是一片灰白色的雪花点。
“安安,安安!”
过了好长时间,她的眼皮猛地撑开了一条缝隙,眼前有光慢慢照了进来,入目看到的是熟悉的景象,是她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家,只是所有的家具都东倒西歪的。
苏子安勉强掀起了眼皮,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一起涌了进来,她越是想要听清楚,就越是什么也捕捉不到。
无论多努力,眼前却依然是一片黑暗,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让苏子安难以忍受。
朦胧中似乎有谁抓着她的领子摇晃着她,尖利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爸爸呢?他不是进去找你了吗?他在哪儿呢?!为什么出来的只有你一个!爸爸呢!”
苏子安在黑暗里不住地挣扎着,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梦魇,先要睁开眼睛。
苏子安抬起眼皮往旁边望了望,四周都是穿着统一服装的消防员,一道消瘦的身体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挂满了恐慌。
像是陷入了淤泥里面一样,无论怎么挣扎还是越陷越深,灼热的呼吸烫伤了喉咙,难受得她恨不得把皮扒开,将内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丢掉。
所有嘈杂的声音都钻到了耳朵里,像是谁按下了快进键一样。
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
苏子乐慢慢转过头,那道冰冷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看着。忽然,又是一道冰冷声音钻到了耳里,无比清晰,震得苏子安脑袋疼。
好难受……苏子安挣扎着,伸手挠了挠喉咙,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了一道白痕,细微的疼痛传了过去,转瞬又被一片滚烫给淹没了。
“你还活着干什么?!”
梦里也能感觉到那一片灼热,呼吸间都像是火舌钻到了鼻腔里一样,烫得苏子安浑身都快要着了起来。
苏子安猛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了,一张脸变得惨白,额头上满是汗渍,她大口喘息了几下,瞪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围,直到看清楚了到处是一片亮白,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昏睡着的人眉头稍微松了松,似乎感受到了温暖,双手紧紧抓住了陆遇的手,身体往他的方向挤了挤,蜷缩成了一个小虾米。
鼻尖上嗅到的消毒水的味道让苏子安安心了点,紧绷着的身体逐渐放松了,靠在床头上休息着。
陆遇看了眼躺在他腿上睡得很不安稳的人,慢慢伸出手轻轻捏住了苏子安的手指。
“你没事吧?”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苏子安这才注意到了身边的人。
这就是她说的失去亲人的那个事故吗?
床边坐着她的姐姐苏子乐,苏子乐微微皱起了眉头,脸色很不好,见苏子安没什么大事便抱怨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十四年前,十四年前的话,不就是那个时候吗?
“我又没什么事情,你过来干什么啊?”苏子安往后靠了靠,伸手拽了拽身上的被子,有些不自在。
陆遇对那种文件没什么兴趣,他随意翻看了两下就扔到了一旁。视线突然扫到了什么,他又将文件拿了过来,凑到眼前仔细看着。
“还说没什么事情,没什么事情会被人送到医院里?”苏子乐拿刀子戳了一下手中的苹果,声音提高了一点。
前面的赫殊透过后视镜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动作,但没有阻止,只是将车窗打开,点燃了叼在嘴边的烟,视线依旧定在后视镜上,看着陆遇的动作。
“你好烦啊,不是跟你说了没事吗?不用担心我。”苏子安瞥了她一眼,伸手想要接过苏子乐手里的苹果,对方却把手往后一缩,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嫌我烦别吃我的东西。”
他轻轻地把文件抽了出来,打开看了两眼。
“要不是他们跟我说了,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苏子安瞪着她,沉着脸问。
陆遇的手指滑过她的眉间,想要抚平她眉间的皱纹,视线往旁边一滑,突然注意到了被苏子安压在身下文件。
“我又没受伤,我不想你跟着担心嘛。再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苏子安沉声道。
昏睡中的人好像做了不太好的梦,苍白的脸上挂着担忧,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不是说这个。”苏子乐瞥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从重案组调离的?”
他安静地坐在后座,手指落在苏子安紧皱的眉头上,按了按。
“嗯……”苏子安轻轻抓了抓脸颊,视线往旁边偏了偏,“不久之前,那时候你不是正在出差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告诉你。”
上车后陆遇便一直沉默着,车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为什么被调离?”
赫殊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人,慢慢收回了视线,开着车驶向了陆遇说的那个地点。
苏子安转动着眼珠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时候总不能说是伪造证据被顶头上司发现了,然后被赶走了吧?要是真的那么说了,苏子乐指不定要啰嗦多长时间呢。
两人对峙了会儿,陆遇看了看怀里紧皱着眉头的人还是妥协了,他把苏子安慢慢放回后座,随即报出了一个地点,也坐了进去。
于是,苏子安随便找了个由头糊弄了过去,“你从前不就嫌我这个工作不好很危险吗?调到了这儿不是正好嘛。”
“我不可能把我的同事交给一个陌生人,要么你们两个都跟我去医院,要么你就把她放下。”
苏子乐叹了口气,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你想做警察我就不同意,多危险啊,让人整天跟着提心吊胆的。”
陆遇沉声开口:“我可以自己送她,不劳你费心。”
“我又没有什么事情,你担心什么啊。”苏子安笑得满脸轻松。
赫殊往前一横,挡住了陆遇的路,“上车吧,我送你们去医院。”
“还说没什么事情!”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又放下了手里的苹果,淡淡地开口说:“其实现在这个部门也挺好的,至少不像之前那么危险。”
赫殊微微皱起了眉头,苏子安被调到这里之后,几乎每一次办案都能看到这个人的影子。
话绕了几绕,还是避不开那个话题,苏子乐垂头看了看手里千疮百孔的苹果,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道:“听说你正在查爸爸的案子……”
赫殊皱着眉头看着他,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一样,可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直到陆遇将苏子安抱起来的时候,赫殊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谁。
苏子安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了,她的眼皮垂了垂,“嗯。”
陆遇冷着脸松开了他的手,弯下腰把手指轻轻放在苏子安的额头上,温柔地帮她抹去了汗渍。
苏子乐手指一用力,刀子将手里的苹果插了个对穿,“案子,有什么……”
赫殊斜眼望了望车里昏睡着的苏子安,便明白了几分,却还是问了句:“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子安打断了,“和我工作相关的事情你就别问了,我们有我们的规定。”
“你对我的女人做了什么?”见赫殊没有出声,陆遇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压近了点,两道眉毛都快拢到一起了。
苏子乐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