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透着疲惫的眸子带着异样的光亮，简直像是在期待孙青带给她死亡一样。
正常人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觉得害怕吗？为什么她却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苏子安收回了视线，清了清嗓子，“孙青为什么会找你们复仇？”
“这位警官，有什么要问的就趁现在赶紧问吧，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被孙青的亡灵杀死了呢。”
“还能为什么啊？因为她就是我们害死的。”陆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不只是我们，还有在这儿的所有人，都是害死她的凶手。”
她仰头往上看了看，但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恐慌。
周围的议论声在一瞬间都停了下来，大家带着怪异的目光望了过来。原本喧闹的地方，一瞬间寂静得让人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嗯，404唯一剩下的那还活着的那个人。”陆颖唇角勾着冷笑，“如果真的是孙青的鬼魂来复仇的话，下一个从顶楼跳下来的，就是我了。”
苏子安转眼望了望周围的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眼前的女孩身上。
“你是……”苏子安总觉得她的长相有些熟悉，在脑袋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后恍然大悟，“陆颖？！”
陆颖依旧冷笑着，视线一一扫过了周围的人，“下一个是我，那么我死后，该轮到谁了？”
“警官，你听过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梗吗？”她突然开口问，不等苏子安回答，又继续说：“孙青就是那个整天挨打的豆豆，在学校里被大家欺凌，在404寝室里，也整天挨打，几乎人人都针对她。”
留下那么一句话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留下苏子安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那些带着恐惧的目光。
一句话噎得苏子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垂眼盯着眼前的女孩，她眼中挂着和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冷漠，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就算这一切传得再怎么神乎其神，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都相信鬼魂这一说的，可是那些人眼睛里面的恐惧却是真实存在的。
心中想的话突然间说了出来，那女孩斜了苏子安一眼，冷冷地说道：“是学生就一定要像他们那样一副又土又俗的样子吗？”
到底是为什么？
闻声望过去，说话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长发微卷，头发左边别着一个微微发亮的蝴蝶结发夹。脸上画着浓妆，脚下踩着三寸的高跟鞋，裙子颜色鲜艳，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
等陆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苏子安转头望向了还站在那里的人，她低声询问道：“刚才离开的陆颖，你们了解她吗？”
那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够很清楚地听得到，她身边的好些人都变了脸色，四散离开。
那些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她可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
“孙青在找那些害死她的人复仇，曾经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在做援交。”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子安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听说同时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呢。”
“你们说什么呢？”苏子安走过去好奇地问，那几个人打量了她一下，知道她是警察就噤声急忙离开了。
“听说还怀过孩子，打过胎，反正她不是什么正经人，看她那副打扮就知道了……”
“你又没有欺负过她，你怕什么？就算是将从前那个‘三班’的人全部杀了，孙青也不会找到你。”
“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了？！”苏子安忍不住皱起眉头，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光凭打扮就可以这么说她吗？”她的打扮的确和学校有些格格不入，可是也不能够光凭这些就说她是一个那样的人……
“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呢……”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情，不信你问她们啊。”那人还在争辩，周围围在一起的那些学生，全部都点了点头，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不过大家似乎都同意她的说法。
“反正是她们自作自受。”
“所有人都这么说，这事情传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高一的时候就有人这么说过。”
“又死了一个，真的是孙青的鬼魂来报仇吗？”
苏子安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了陆颖离开的地方，她总觉得这里好像隐瞒了很多的秘密。
苏子安刚想要离开，却被一些颇有意思的议论吸引住了。
收回视线的时候，苏子安在人群中又看到了那个绑马尾戴眼镜的女孩，她一个人站在人群中，不停地四处张望，那模样像是很害怕，肩膀都发着抖。
听到有人死亡的消息，很多学生都跑过来看热闹。虽然是晚上，可在警戒线外还是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在好奇地张望着、议论着。
周围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她还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询问过所有知情者后，得到的信息是吴英在案发前一天就有些不对劲了，昨晚没回寝室，第二天让同学代交了请假条，今天在这里坠楼身亡。
苏子安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你怎么了？”
既然凶手打着孙青的旗号杀人，那么下一个要死的人，很可能就是她！
那女孩抬眼看了看苏子安，犹豫了会儿才开口说：“不是这样的，陆颖不是那样的人……”
可让人觉得更巧的是……唯一活着的陆颖，就是孙青和高兰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她由于惊吓过度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苏子安愣了愣，带着她去了一旁，给她拿了瓶水，耐心地等她平静下来。
当时404寝室一共有五人，孙青死后不久，同寝室的一个女孩就转学了，但她在离开学校时出车祸去世了。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当时那个寝室里还活着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高一的时候我们是同班，陆颖、孙青，还有404宿舍的所有人。陆颖……”顿了顿，她又开口：“她学习很好，是班里的尖子生，脾气很不好，不过人挺好的。她是那段时间里，唯一一个肯为孙青站出来说话的人，她人很好的……那个时候人是挺好的……”
更巧合的是，两年前跳楼身亡的孙青、几天前坠楼的高兰还有今天的死者吴英，两年前同在一个班级，同住一个寝室。
她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校服，“孙青死后，她在学校大闹了一通，还被送回家强制休学了一礼拜。”
这三个人是在同一个地方死的，而且都是在晚上十二点蒙眼坠楼。孙青和第二个死者高兰，死前似乎都遭人虐待过，遍体鳞伤。
“大闹了一通？”苏子安有些不解。
苏子安翻开手里的资料仔细看着，竟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好像和同寝室的人打架了，当时还有人住院了。”
赫殊带着资料走过来说：“这是上一起案子的资料，重案组组长要我们帮忙协助调查，毕竟这三起案子有关联。”他将手中的资料塞给了苏子安，转身便离开了。
“那段时间里突然就传出了她在红灯区做小姐的流言。原本大家也是半信半疑，可在孙青死后，她突然间变了个样子，开始化浓妆，穿那种艳丽的衣服，也经常夜不归宿。流言越传越盛，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做过那件事情。”
这些她都懂，可是顾远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苏子安心里还是有种没来由的失落感。
按照这位女生的说法，孙青整个人因为学习不好，长相也很平凡，一脸小雀斑，穿得那么俗，平时又不爱说话，所以成了班里面所有人排挤的对象。
顾远城的能力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办法使用，这个时候也只能回去了。
那时候她很自卑，听说她的舍友也经常使唤她，打骂她，正是因为这样，孙青的尸体上才会出现那么多伤痕。
“他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回去了。”叶邵拿了罐饮料，啪嗒一下打开猛灌了几口。
“大家都说是因为404那些人整天欺负她，她受不了校园暴力才从顶楼跳下来的……”
苏子安收回了视线，“远城呢？”
苏子安抬眼望了望漆黑一片的楼顶，两道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
安宁从她身后钻了出来，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看什么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总感觉心里有一块儿难受得很，却又说不明白。
苏子安买好水回来的时候，顾远城却不见了。她拎着塑料袋四处张望，想要在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中搜寻到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