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蹲下伸手探了探顾远城的鼻息，“砰”的一声，心脏都快要炸开了一样，手指上什么都感觉不到。
苏子安手里的手机也跟着滑到了地上，她盯着地上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难道……死了？
突然间顾远城瞪圆了眼睛，手指慢慢移到了喉咙上面，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力气像是瞬间从身体里抽离了一样，整个人猛地摔在地上，没了知觉。
苏子安也有些慌神了，伸手按在他胸前，准备做心肺复苏的时候手指却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苏子安急得手指尖都发着抖，突然间想到了之前在公园里那些老人说的事情，晃了晃脑袋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苏子安收回了自己轻颤着的手指，猛地躬下身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前，仔细听着他的心跳声，“怎么回事？”
“顾……顾远城！”苏子安站在一旁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他，只能看着地上的人急得跳脚，“你怎么了？！”
还没有等她将脑袋里的一团乱麻整理清楚，顾远城就忽地从地上坐起，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呼吸着，苍白的脸色稍微缓解了一点，慢慢涌上了一片红。
“啊……啊！！”顾远城咬了咬牙，声音却还是从紧咬的牙缝中溢出。
苏子安整个人都蹲在了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手指颤抖着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双眼满是惊恐。
他捂着肚子慢慢往下蹲着，额头上铺了一层汗渍，青筋直跳。
几天前，这里曾经发生了凶杀案，被害人被人割开了肚子，然后割喉致死。
她伸出的手刚触碰到顾远城的衣服，顾远城却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跄着撞到了停在一旁的车上，车上蒙的灰全部黏到了他的后背，原本整洁的衣服也弄出了皱褶。
苏子安颤抖着将手按在粗糙的柏油马路上，拖着身体艰难地往后挪动着。
“你怎么了？”苏子安在一旁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
这个人，这个人真的……
他猛地甩开苏子安的手停了下来，垂眼往下望了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低低的呻吟声从紧咬的牙齿中漏出。
苏子安的身体慢慢蜷缩了起来，手指颤抖着插入了头发里，夹着头发使劲地揪了揪，疼痛感丝丝缕缕传了过来，激活了心口里的恐惧。
顾远城有些疑惑，“不要查那个案件了吗？你到底……啊！啊啊……”
真的像个怪物。
苏子安依旧没有回话，站在路口停了会儿，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后，拉着他从小胡同里准备钻到大路上。
苏子安试着理清楚脑袋里那一团团的乱麻，大太阳烤得头皮上一阵阵疼痛，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顾远城吓了一跳，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着苏子安的侧脸，突然间便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跟着她往前走，“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远城喘息了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看着一旁满脸震惊的苏子安，知道她吓着了，便蹲下身将手慢慢朝她伸了过去，想要拉她起来。
苏子安换了几次呼吸这才平静下来，她看了顾远城一眼，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一声不吭往前走着，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知道。
苏子安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呆呆地盯着他看着。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不过我说的是真的。”顾远城轻声解释着，不紧不慢的声音让人急得心里窝火。
顾远城缩回了自己的手，声音轻柔，“你吓到了吗？”
怎么可能真的会有那种事情发生啊！
苏子安咽了口口水，没有开口，视线转了几转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苏子安伸手轻轻捏了捏眉心，手掌盖在脸上，遮盖住了懊恼的表情。她怎么就这么笨，会相信这种superhero的设定？！
他唇角的笑意添了几分苦涩，“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被吓到了……”
顾远城眼睛弯了弯，笑着开口道：“不过我很清楚地记得上一次看到的所有事情。”
苏子安眼中的恐惧慢慢消散了点，她眨了眨眼睛，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为什么会……”
话音一落，就是一片难堪的沉默，苏子安抬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你现在是拿我当猴耍吗？”
她话语颠三倒四的，怎么也说不清楚。
顾远城微愣，“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一个人的死亡我只能够看到一次。”
“为什么能够感受得到别人的死亡？”顾远城蹲在苏子安的面前，声音温柔，“我也不清楚。”
苏子安轻轻舒了口气，转过头望向远处，“你不是说你能够看得到吗？那就再看一次凶手到底是怎么作案的。”
“什么时候有这个能力的？”苏子安心里的恐惧逐渐被好奇占领，“一出生就有吗？”
警戒线内喷泉池旁，苏子安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看着，要她一个警察相信这种事情还是有些艰难。
顾远城垂眼看了看脚下的路面，沉默了会儿才开口：“算是吧，从我出生的时候就有了这个能力。”
他刚走出警察局，就直接被苏子安拽着去了案发现场。
“为……为什么？”
苏子安等在门口，看着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男人，他依旧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唇角上挂着轻轻柔柔的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死亡。”他说得风轻云淡，“被刀子割断了喉咙，被车子撞死，从楼顶掉下来摔死，溺死窒息，被压在坍塌的房子底下，死亡过程可以长达两个多小时……”
仔仔细细核对了好几遍，交给了技术部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不甘心地将顾远城放了。
他脸上笑意依旧温柔，看不到一丁点的痛苦。苏子安呆呆地盯着他，眸子里挂上了几分心疼。
警队里几个大老爷们全挤在一间会议室看着一个男人睡觉，那场景看着也着实好笑。
“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顾远城垂下头继续说着，嗓子是哑的，“可死亡的感觉却埋在了心底。”
和顾远城说的一样，他八点二十分左右就从公园离开，大约八点三十五分到了家，之后吃了点东西就睡着了，一直睡到早上九点的时候他被警察带走。
顾远城转过头看着苏子安，“你说，一个人一生可以死多少次呢？”
“走吧。”她慢慢收回视线，跟着叶邵赶紧回了警局。
苏子安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来。
苏子安点了点头，视线还盯在那些监控上面，眉头拢到了一起。
“我死了两百六十八次。”
“那我们回去吧。”叶邵看了眼手中的东西。
苏子安牙齿抖了两下，慢慢握紧了双手，像刚才那样的痛苦……感受了那么多次吗？
他身上神秘的地方太多，不过，现在不是管那些事情的时候。
一个人怎么能够忍受那么多的痛苦？
苏子安这才回了神，转过头看着叶邵，犹豫了会儿，开口道：“找到我们要的就回去吧，这些……暂时不要说。”
“无论再怎么小心翼翼，只要出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感受到那种痛苦。”
“我怎么感觉这么瘆人呢。”叶邵一米八几的男人缩在苏子安的身后，双手按在了苏子安的肩头，“我们发现的这些东西要告诉郑队吗？”
苏子安眉心微微蹙了起来，有些心疼，“那你……”
那种怪异的感觉让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顾远城将手朝她伸过去了，柔声开口：“先起来再说吧。”
苏子安转过头四处望了望，那些东西像是一双双的眼睛，直直地盯在她的身上，打量着她。从头顶到脚底，身体的每一寸。
苏子安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站了起来。她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沉默着，有些不安。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叫顾远城的男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顾远城伸手拉着她往前走着，轻柔的声音跟着风一块儿传过来，“只要接近案发现场两米范围内，我就会感受到死亡的痛苦。比那些更痛苦的……”
苏子安也觉得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监视之下，在家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暴露在监控下。
苏子安舔了舔唇角，仰头呆呆地看着他。
“他什么毛病这是？”叶邵忍不住往苏子安的方向靠了靠，抖了抖身体，“把自己的房子搞得跟监狱似的，这怎么睡得着？他不是变态吧？”
顾远城的手握紧了一点，声音带着些沙哑，“是害怕这个能力把我改造成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