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想做什么?”赫殊问了句。
“放她一个人,依照苏子安那个脾气,说不定她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倒不如听听看她想做什么,我觉得这计划说不定可行。”安宁看了赫殊一眼,“听听看又不吃亏。”
安宁沉默了会儿,沉声道:“伪造证据。”
他才刚刚放下电话,赫殊便皱着眉头说:“我说过吧,这个案子要将苏子安排除在外,谁也不能将案子的资料给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伪……”叶邵惊讶地瞪大双眼,视线扫过了周围的人,话说了一半又吞了下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苏子安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上一次都还没吃够教训吗?
电话里的苏子安又说了些什么,安宁点了点头说:“好的,你先过来吧。”
“什么意思?”赫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
安宁的唇角微微往上拉了拉,“你说说看是什么计划。”
“苏子安在电话里面和我简单说了一下,我倒是觉得这计划挺有可行性的。”安宁将苏子安在电话里的计划说了一遍,赫殊拧着眉头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考虑这个计划到底有没有成功的几率。
“帮帮我吧。”苏子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急躁,“我有一个计划也许能够成功,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具体的计划等她过来再说吧,反正目前来说我们已经陷入了死胡同,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安宁低声劝说着,“而且,苏子安不像是在不冷静的情况下想出的计划,可以试一试,你们觉得呢?”
气氛似乎一瞬间凝重了起来,安宁也没有回避他们,就在站在原地点了接听,“喂?”
“要是能够成功当然是好,可要是不成功的话……”赫殊抬眼扫了几个人一眼,“我们几个可都有大麻烦了。”
安宁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说:“是苏子安。”
赫殊叹了口气,“不过,我们目前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举手表决吧。”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让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安宁的身上。
话音一落,叶邵和安宁便举起了手,沈晏犹豫了一下,也举起手。
安宁的手指敲在了桌面上,盘算着这个决定能够成功的概率。
赫殊坐在桌前犹豫着,要是换一个嫌疑人的话,这么办或许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他们的调查对象是方成杰,要万一方成杰发现了端倪想要报复的话,依靠方成杰家中的势力,搞死他们几个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叶邵倒是一副很认真的模样,不管是为了苏子安还是什么,他很想要找出凶手,倒是最好煽动的人。
沉默了会儿,赫殊将手中的资料扔到了桌上,“干吧。”
安宁转动着眼珠子望向了一旁的沈晏,他依旧是没多少表情的模样,眼里的情绪全部都被阻挡在了眼镜后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衣女孩的一系列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死者都被剪下了一缕头发。凶手为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那些头发应当不会被随意丢弃,肯定会妥善收藏起来,他们就只能够从那里下手。
可是……
染过的头发经过了这么多年会变成什么模样?头发的长度、颜色以及发质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分叉,尾端会不会泛黄以及发量会不会发生变化?
只能够自己打破迷宫,制造一个出口。
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差别,必须要逼真到能够骗过所有人才行。
最麻烦的应该是赫殊,这个人沉着冷静,比想象中聪明很多。他早就意识到了目前他们的调查只是在迷宫里打转,出口已经被十多年漫长的时光给堵死了。再这么查下去,这桩案子就会被封存起来成为这无数未结案件中的一个。
法医揉了揉眼睛,拿着镊子一根根去看,特殊专案组的人守在一旁盯着他。那法医抬头扫了一眼面前的人说:“差不多了,不过你们弄这个干什么?”
安宁的视线略微暗淡了些,目前这种循规蹈矩的查案方法绝对不行。他将视线从道路监控摄像上移走,放在了赫殊的脸上。
赫殊刚准备开口,那法医却又摇了摇头,连连摆手,“算了,我不想知道,总感觉会是什么麻烦事。”
就算是这么查下去,案子依旧不会有什么进展的,至少……
“谢谢。”赫殊将做好的那几份东西,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证物袋里带了出去。
方成杰能够逍遥法外,将所有查案的警察耍得团团转,靠的不止是他父亲的势力。这个人脑袋很聪明,做事情又有分寸,几乎没有留下一点点不利于他的证据。
苏子安停在苏子乐的尸体前面,好一会儿她才将白布掀开一点,深吸一口气,又掀开一点。她垂眼看了看苏子乐的模样,手指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在掌心里面攥住了一小缕,捏着剪刀好一会儿,才从苏子乐的头发上剪下了那一缕。
目前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前副市长的儿子方成杰。但是,缺少足以给他定罪的关键性证据。
她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微微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了苏子乐冰凉的额头上,许久才轻声开口:“你再等等,再过不久,我就可以为你报仇了。”说完后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苏子乐的脸颊,眸中闪过一丝浓重的黑暗,“很快,我就送他去见你……”
虽然目前的证据暂时不能将苏子乐这个案子和白衣女孩的案子并案,但他们几个心里都明白,这个案子和白衣女孩那一系列案子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叶邵和安宁在门口等着,看到苏子安直起身拿着那缕头发走了过来,他们两个便侧过了身让出了一条路。
安宁按了按眉心,盯着监控画面的眼睛有些酸涩。
叶邵想要跟上苏子安的时候,却被身旁的男人拉了一把,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望着安宁,“怎么了?”
……
“计划开始之后,你要一直盯着苏子安,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知道吗?”安宁沉声提醒着。
“唉……”顾远城忍不住叹了口气,望向她的时候,眸子里多了些浓郁的黑暗。
“为什么呀?”叶邵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很担心苏子安,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也死去了,她该有多悲伤。可是他更加担心苏子安会扛不住那份悲伤,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安宁低声说完后,大步离开了。这个案子苏子安算是最大的受害人了,算一算,导致她爸爸死亡的那场火灾,也是和这个案子有关,他爸爸算是方成杰间接杀死的,如今她的姐姐很有可能又死在了方成杰的手中,要苏子安怎么甘心?
顾远城看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苏子乐是苏子安唯一的亲人,她那副崩溃的模样他看在心里,心尖上一阵疼。
她就是再坚强,也不能无视方成杰带给她的疼痛和绝望,万一要是……
苏子安的眼皮动了动,似乎很疲惫。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一些,手指不安地捏紧了被角。
想着这些,安宁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苏子安身上的时候。
顾远城轻轻将她眼角的湿润擦去,动作尽量轻柔,可就算是这样,仍旧惊动了熟睡的人。
计划开始的时候,苏子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很长时间。沈晏和叶邵被挡在门外,叶邵在客厅里来回转个不停,他时不时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苏子安会有什么事情。
她的眼睛红了一片,眼皮慢慢重了起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皮肤看起来有些紧绷。
可是苏子安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什么都没做,就那么坐在床边垂眼盯着脚下的地面,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她抿紧了唇,那双眼睛里面有黑暗在不停地翻滚着。
顾远城看了看怀里的苏子安,将人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卧室床上。
沈晏敲了两下门,随后走了进来,他探过头来看着苏子安。
他赶到苏子安家时发现她已经不在了,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以及苏子安到底在哪家医院。可当他再次赶去的时候,苏子安却已经离开了。他匆匆忙忙跑回家,这才找到了苏子安。
叶邵也跟着挤了过来,沉声开口:“东西已经让人寄过去了,可以开始了。”
顾远城醒过来的时候,在自己口袋里找出了那张纸条,他能够认得出那是他的字,纸条上的内容让他心惊肉跳。
“好的,我这就过去。”苏子安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走去,布置好了一切,她这才拨了一个号码。
哭很费体力,苏子安靠在他怀里抽噎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之前调查的时候方成杰的电话就已经收在档案当中了,要找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顾远城干脆就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由着苏子安靠着。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只是在拨出电话的时候,她心里面还不停地打着鼓,不知道方成杰会不会接听这个号码。
顾远城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这种时候,再怎么说节哀顺变,苏子安心里的悲伤也不会减少半分。
此时,在方家的方成杰看着盒子里面的那一缕长发皱起了眉头,“这是谁送过来的?”
苏子安哭得喘不过气来,她拽着顾远城的衣领喘息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一丁点的声音也发不出。
“上面并没有显示寄件人的信息,所以……”
“没事了,没事了。”顾远城靠近了些,将人搂在怀里,怀里的人颤抖着,泪水不断往下流淌,怎么擦那张脸都是湿的。
“算了,你走吧。”方成杰摆了摆手,略有些不耐烦。他把手伸进了盒子,手指在触碰到头发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她的脸褪去了血色,只剩下一片惨白。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通话,正准备挂断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旁盒子中的头发。方成杰拉开唇角,点了接听。
苏子安不自觉地听着他的声音去做,抓着衣领的手泛着青白色。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苏子安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方成杰笑着说:“哟,这不是苏警官嘛。”
顾远城蹲在苏子安面前,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放慢呼吸,慢慢来,深呼吸……”
“找你还挺不容易,每一次登门都被各种理由搪塞,要不是这通电话能打通,我还真当你已经畏罪潜逃了呢。”
苏子安大口喘息着,她觉得周围的空气很稀薄,越是大口呼吸就觉得罩在头顶上的塑料袋离自己越近,憋得她满脸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
“苏警官这话说的,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又没有犯罪,怎么可能会潜逃呢。不过我这几天确实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想见客,苏警官是有什么事情吗?”方成杰笑着说。
顾远城探进头来望了望苏子安,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隙侧身走了进来。他蹲在地上轻轻拍了拍苏子安的肩膀,“安安……”
“我想见你一面,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谈。”苏子安简单直接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