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安似信非信地点点头,转身回了洗手间。牙刷是烫好的,她挤了牙膏放在嘴巴里狠狠咬了一口,在心里骂了一句流氓。
“没有。”陆遇一本正经地回话,非常肯定。
沈晏和赫殊晚上才回来,带着一宗旧案的资料和苏子安及陆遇要的一些生活用品。
苏子安捏了一下手中的牙膏,又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两个城市来回跑比较麻烦,他们决定这段时间就住在这儿,直到案子有进展再说。
“嗯。”陆遇点点头。
当天晚上,几个人又梳理了一下案情。
苏子安点点头,接过东西准备回去,脚步顿了顿又转过头看了陆遇一眼,问道:“昨天晚上你去过我的房间?”
陆遇并没有看到凶手,凶手进来的时候沈晏已经睡着了,沈聪云也睡得迷迷糊糊,他只感觉到了脖子上一疼,接下来有谁往嘴巴里塞了很多东西,就着水咽了下去。
“我正准备叫你起床。”陆遇朝她走过去,递上了牙刷牙膏,“洗漱完出来吃早餐吧。”
睁开眼睛去望的时候,却只能够看到沙发上熟睡的沈晏,那时候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沈聪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很快就跌入了一片黑暗。
第二天一早,苏子安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陆遇,他在客厅的桌前坐着,摆弄着买回来的早餐。
就沈晏的记忆,这件案子很有可能和陆家脱不了干系,这么多年,沈晏一直调查着陆家。
苏子安呆呆地转过头,浴室里的雾气散尽,透过玻璃,里面的所有都看得清清楚楚。苏子安抓着玻璃杯的手攥紧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沈聪云生前是个私家侦探,死前所查的最后一宗案子就是受陆卫哲所托调查陆家伟。
苏子安停了很久才从浴室里面走出来,她的头发还是湿的,顺手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准备喝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杯子她去洗澡的时候还没有,谁在她洗澡的时候来过了?
根据沈聪云死前和沈晏说的那些话,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沈聪云很有可能会获得一大笔佣金。
陆遇在那儿待了好一会儿,水声突然停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做贼似的往外走,脚步落在地上都是轻飘飘的。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或者说……沈聪云找到了什么把柄,能够用来要挟陆家的人。
热水像淋在他的心头一样,一颗心脏都是湿润的。
陆老爷子名叫陆岩,有两个儿子,老大就是陆遇的爸爸陆家伟,老二是陆卫哲。
陆遇眨了眨眼,看着桌上的水杯,手指划过了眉心,想了会儿转过头偷看着磨砂玻璃上映出的曼妙人影。
陆卫哲有一子一女,陆秋阳与陆欣然,不过目前都在国外,陆卫哲和他夫人也不在本市。
陆遇咳嗽了声,立刻转过头望向别处,转过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将水放在桌上。
陆家伟的妻子名叫江月,为陆家伟生下了一个儿子,陆遇。
水声从浴室里面传来,陆遇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的人影。
陆家伟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在他去世几年后,江月也很快带着孩子消失了,她最后一次露面是在报纸上,从精神病院楼顶跳楼身亡,在那之后陆遇也没有了消息。
“叩叩”,门被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陆遇拿着水将门打开了,房间里面却不见苏子安的影子,陆遇在房间里面扫了一眼,端着水朝着床头旁的桌子走去。
“想什么呢?”陆遇见苏子安看着那些资料出了神,便问了句。
陆遇和顾远城经历了无数次那种疼痛,现在却又因种种原因被牵扯进来,似乎只要和她牵扯上关系就永远无法从麻烦中抽身。
“没什么。”苏子安吓了一跳,将文件合上站起,“咱们就按昨晚上说的行动吧,先去找一找陆家伟的外遇对象和曾经在陆家工作过的保姆。”
才只经历了一次,死亡的痛苦就已经清清楚楚地烙印在脑袋里面了,疼痛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那恐惧和绝望才可怕。
“那沈晏和我一起去温莲家里吧,你们俩去找张清泉。”陆遇立刻接口。
她伸手拂过胸前,子弹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消不掉的几个疤痕,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疼痛瞬间从伤口处往外蔓延,无比尖锐。
“你们俩还是不要在一起行动比较好。”赫殊不明白为什么,陆遇不想要和苏子安一起行动,但是他必须得把陆遇和沈晏分开,免得他们两个达成了共识,直接对陆家复仇,“我和你一起去,沈晏和苏子安一块儿去查张清泉。”
水是有的,等了很长时间才有了热水,苏子安脱了衣服站在水下,温热的水划过胸口,划过背脊,苏子安忍不住打了个颤。
“好。”苏子安慢慢点了点头,意识到了陆遇有些不对,不过她也并没有在意,垂头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文件上面。
门被关上之后,苏子安往后一躺放松了会儿,又爬起来去了浴室,准备冲个凉。
张清泉早就已经结了婚,结了婚之后就辞了工作,一直待在家里。
“好。”苏子安点点头,抱着被子看着他走了出去。
路上,苏子安不停翻看着陆家的资料,她都不知道陆遇的父母已经全部去世了,仔细想一想,陆遇根本没有说过和他相关的任何事情。他是如何长大的,从前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苏子安全部不清楚。
陆遇在柜子里面找了床被子给她放在床边上,被子是软的,连床上的床单都干干净净带着阳光的味道,“你睡这儿,我去书房,有什么事情叫我。”
苏子安翻了一页文件,沈晏准备的资料很全,几乎任何一个和陆家有关系的人的资料上面都有。
苏子安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
翻过了张清泉的信息,苏子安又找了一下温莲,温莲的照片有些模糊,看起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说不上长得好看不好看,很普通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是温柔的皱纹。
屋子里面有点乱,烟灰缸里还有几个烟屁股没有清理,不过看时间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桌上的文件也凌乱地放着。苏子安伸手在桌面上一划,手指上却没有沾上多少灰尘,这里估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打扫,所有东西的摆设都保持着沈聪云离开时的模样。
苏子安伸手按了一下心口,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着很普通的样貌,她总觉得这个人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吃完了饭他们两个直接就走了,事关沈晏的家人,而且这个案子也已经被拖了十七年,沈晏着急得很。
沈晏转过头看了眼副驾驶上坐着的苏子安,眨眨眼睛又别过头望向前方。
案子肯定不能放在明面上查,他们拿不出证据证明沈聪云是被谋杀的,陆遇的话又不能够让别人信服,这一次他们也只能够孤军作战了。
而在另外一边,赫殊和陆遇两人也是一片沉默。赫殊开着车,时不时往旁边瞥一眼,看着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的陆遇。
“我想起来一个未结案件,案子的主要嫌疑人目前都在这个地方做生意,也能算是一个幌子。”赫殊将桌上的食物朝着苏子安的方向推了推,几个人闷头吃饭。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是你偷看的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点?”陆遇脑袋偏了偏睁开眼望着赫殊说。
“你们回去做什么?”苏子安拉开椅子坐下,那边陆遇已经拆开木筷子递给了她。
“这个案子和苏子安真的没有关系?”赫殊问。
“你们两个留在这儿,我和沈晏得回去一趟,预计明天下午就能够回来。”赫殊道,“我们来之前,你们两个人先待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再一起调查。”
“没有。”陆遇有些烦躁地回了一句,皱着眉头靠在椅背上不打算再开口的样子。
沈晏和赫殊两个人正在客厅的桌前坐着,边吃边讨论着接下来要怎么办。陆遇好说,苏子安也在休假,可是沈晏和赫殊都要上班,不可能在这个城市里面待太长时间,也不能两个人同时请假,只能够想点别的法子了。
赫殊也没有再问,车子一路沉默着到了温莲家门前。
陆遇稍微用力了一点,将苏子安从沙发上拽起来,“走吧,去吃点东西。”
陆遇下了车,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收起了混不吝的模样,这才按了门铃。
正准备放下手指的时候陆遇却握紧了她的手,将那几根细瘦的手指捏在掌心里面,陆遇的眼睛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苏子安吞噬。
门铃响了几声才有人开了门,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眯着眼睛望着他们两个,有些茫然地问:“你们是?”
苏子安握紧了手指又慢慢松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赫殊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证件,“我们是警……”
“怎么了?”
“温姨。”陆遇开口叫了声,声音里带着些别扭,“温姨,我是陆遇。”
“嗯嗯。”苏子安点点头,看着陆遇站起来往外走,她突然间伸手抓住陆遇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
“陆遇?”温莲在脑袋里面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手指颤颤地拿起老花镜戴上,眯着眼睛看了陆遇好一会儿才将门彻底打开,她抓住陆遇的手,“真的是陆遇?”
陆遇转过头讨好地看着她,“走吧,去吃饭吧。”
“是我。”陆遇僵硬地咧开嘴笑了笑,“温姨,是我。”
苏子安无奈地看着陆遇,有时候实在是摸不清楚这个人的脾性,偶尔会让人觉得太过残忍,偶尔却又幼稚得像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