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只有了解到详细的情况才能够找到杀害您女儿的凶手。”顾远城柔声开口。
她低声叹息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希望。
“十五年前都跟当时的警官说了,要是能找到凶手的话,那个时候已经找到了。”窦母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了一旁,几缕白发从额前落下来垂在了肩头。
窦母的手一顿,茶水顺着杯沿往外流淌着,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片水渍。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这都十五年了……窦方也该有三十多岁了,要活着的话应该已经结婚了。我家孩子苦命啊……”
“还有没有记得一点当时的事情,哪怕是一点点也好。”苏子安试探着问道。
苏子安抿了抿唇说:“是有些事情想要向您询问一下。”她看着窦母那张满是沟壑的脸,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关于十五年前那个案子的事情。”
“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在当时,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窦母沉声说着,将桌上的茶杯推向了他们,“喝完这杯茶,你们就回去吧。”
“两位警官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不管是什么,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只要记起来一点点就好,说不定就会对破案有帮助,您也很想找到凶手吧?”苏子安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坚定,“那一天你真的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吗?哪怕只有一点点,说不定就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苏子安坐在木质椅子上转眼看着一旁的家具摆设,窦方的妈妈拎着一壶水走过来给两人倒水,带着浓重的乡音说:“家里面只有这个,不要嫌弃。”
“那凶手本该在监狱里面度过一生的!杀死你女儿的凶手,至今还在逍遥法外,难道你就甘心?”
房间里仅有几件家具,显得很空旷,一脚踏进去似乎就感觉到了寒冷。
窦母看着苏子安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哪那么容易忘记?这十多年来,那一天的所发生的事情,每一天晚上都在她脑袋里不住地回放,就算是她想要忘也忘不掉了。
“请坐吧。”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进屋里,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椅。
“那天是我家孩子的生日,说好了要跟朋友一起庆祝的。她不太爱说话,我总担心她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见她有朋友一起庆祝生日也就放心了,所以当时也没有多管。当时只是嘱咐她早点回家,其余什么也没问。要是早一点发现的孩子的异样,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
苏子安将手中的证件放回口袋跟着老妇人走了进去,一路上她不停地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象,院中有几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好像没有细心整理过,枝叶都耷拉在地上开始枯萎了。
“什么异样?”苏子安将两个人的对话都记录了下来。
那老妇人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把门打开,侧过身让他们两个人进来。
“她虽然说要和朋友一起庆祝,可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窦母叹息了一声,眯着眼睛望向了外面,“早知道我就让她留在家里了,这样也不会在回来的时候被人绑架,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
“警察。”苏子安将证件掏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随后柔声说,“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一下,现在方便进去吗?”
“她当天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苏子安打字的手一停,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又问了一句。
穿过小胡同,苏子安和顾远城来到了巷尾的一个房子,敲了敲门,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走出来把门拉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只眼睛打量着外头的他们,“你们是……”
“下午五点走的,说是会和朋友在一起吃晚饭。”窦母眼圈一红,双手捂住脸哽咽了,“我当时还说要她穿得漂亮一点,硬要她把几天买来的裙子换上了,要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被人盯上,都是我的错……”
苏子安点了点头,捏着手中的纸张看了一下,告诉了出租车司机地址。那地方离这儿很远,耗费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见她哭得伤心欲绝,苏子安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停地在口袋里摸索,而另一边的顾远城已经掏出手绢给窦母递了过去。
顾远城用指甲在纸张上面掐出了一个半圆,他将视线从苏子安脸上移开,望着手里的纸张岔开了话题,“我们现在去窦方父母的家里吗?”
窦母完全不记得和窦方在一起的是什么人,忙活了半个下午,依旧什么也没有找到,她说的那些话当年的案宗上基本都记录下来了,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收获。
苏子安微微眯起眼睛,笑出一行了白牙。
窦母也知道没有帮上什么忙,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些什么,又折了回去从窦方房间里搬出一个小箱子递给了苏子安,“这些是我整理的窦方的遗物,希望能帮上你们的忙。”
迎着顾远城询问的目光,苏子安咧嘴笑了笑,阳光下那一头有些凌乱的短发看起来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揉一揉。
苏子安伸手接了过来,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她有些难受,她觉得该说点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张张合合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苏子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轻碰了碰顾远城的手背,感觉和之前一模一样,并没有半点差别,她心中的怪异感这才慢慢褪去。
看着窦母的表情,苏子安深吸一口气后坚定地说:“您放心,凶手一定会被抓到的。”
想了想,苏子安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眉头皱着,不过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难道是和她一样,也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不成?
窦母点了点头,拉起唇角笑了笑,下一秒唇角落了下来,她的表情木然,眼神空洞。
刚才那一瞬间,她怎么都觉得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可能是错觉吧?
苏子安不忍心再看,抱着手里的小箱子和顾远城一起回去了。
“没……没事。”苏子安伸手抓了抓头顶的短发,干笑着移开了视线。
坐在车上苏子安又翻看了一遍箱子里的东西,多半是窦方的练习册,还有一个相册,打开后第一张就是高中毕业时的合照。窦方在角落里坐着,拉着唇角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顾远城抬起头,声音轻柔,“怎么了吗?”
“会不会又是校园暴力?”苏子安转头望向一旁的人,之前孙青的那个案子让她至今还有些阴影。
苏子安把手按在被他抓过的手腕上,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好半天才试探地叫了一句:“顾远城?”
顾远城摇了摇头,“不过,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顾远城没有注意到她的古怪,只是垂眼不停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不自觉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为什么?”苏子安凑过去,睁着双大眼直直地望着他,这一举动让原本认真思考案件的人都慌了神,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子安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再抬眼看看眼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怎么了?”苏子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没事吗?”
顾远城下意识地抓住苏子安的手腕,把她的手往一旁移了移,见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顾远城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弯起了眼睛笑着说:“不好意思……”
“没,就是有些累了。”顾远城笑着捏了捏眉心,“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苏子安把手中的资料给他递了过去,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顾远城,“不过,你没事吗?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苏子安靠近了他一点,手指在他眼前虚晃了两下,“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脸上还挂着黑眼圈呢。”
“为什么没休息好?担心我吗?”苏子安笑得弯起了眼睛,顾远城有些错愕地盯着她,苏子安突然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话说回来,我生病的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你,是不是我姐姐跟你说了什么?”
“你叫能不赶紧过来吗?”顾远城脸上依旧是温温和和的笑意,只不过多了几分憔悴,黑眼圈分外显眼,“这次是什么样的案件?”
“你姐姐?”顾远城拧起了眉头,手指慢慢握紧,笑意有点僵,“没有,她什么都没说过。”
她叫了顾远城,他远远走过来,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可苏子安停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快步朝他走去,“来得挺快啊。”
苏子安突然间想起了之前的事,猛地靠近了顾远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个时候是怎么找到我的?”
“只是去问个话而已,能有什么事情?不要担心了。”苏子安笑着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便走了出去。
苏子安好奇地看着他,瞪圆了眼睛,“我当时都快要绝望了,有种我的人生说不定就到此为止的感觉,幸好最后你来了。”
“可是……”叶邵看了苏子安一眼,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着,踉跄了几下快要跌倒时才伸手抓住安宁的手腕,把他的手从后领上移开,转头望向了苏子安,“你要小心一点啊,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电话。”
苏子安弯着眼睛,直直地看着顾远城,等着他的回答。
还没等苏子安拒绝,安宁就抓住叶邵的后领拉着他往外走,“轮得到你担心吗?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吧。”
顾远城愣了愣,移开视线沉默了。
叶邵有些犹豫,“我还是和安安在一起吧,她才刚刚受过伤,我有点担心她……”
苏子安扬起的唇角慢慢落下,眼中藏着些许疑惑。如果是记忆中的人的话,总不该这样沉默,眼前的人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为什么不回答?”
“苏子安,你先去窦方家里询问一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安宁说着转身拍了拍叶邵的肩膀,“你跟我去找另外几个受害者家属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