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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无法遗忘

将相关人员全部走访一遍之后,时间已至下午2点半。潘定一安排人在村民家里买了点儿粮食,借了灶随便做了一顿饭,大家凑活着吃了,然后便开始紧急开会。

仲越没参与,叫村长给夏书荞送了午餐,自己没进去,一个人在走廊里晃悠。

淅淅沥沥还下着雨,村长老婆穿着雨衣从外头回来,手里提着一篮子菜。

只见她走到廊下利索的脱了雨衣,然后搬来小板凳开始处理刚挖的蔬菜。听说是明天要去镇上看望女儿,早早的就准备要带去的东西了。鸡蛋、自家种的各种蔬菜等都已经装了好几袋子了。

仲越走过去,在一旁坐下,“大娘。”

“警察同志,饭吃了没?”

“吃了。”

大娘笑呵呵的,“那就好,雨一直不停,积水很难抽干的,你们怕是今天都走不了咯。”说着她把声音压低了些,问,“听说凶手不是初丫头啊?那就稀奇了,不知道阿海得罪了谁。”

“还在调查。”仲越含糊的待过,然后蹲下来帮着她一起处理蔬菜,随意的问:“大娘,我听说齐学海以前人挺不错的?”

“是啊。老齐家三个孩子以前都不错,我记得阿海小时候最喜欢跟着他大姐,乖的不得了。”大娘感慨着,“啧,跟后来简直就不是一个人。自从他摔残了以后啊,人就变了,喝酒赌博打架什么都干。太不像话了,我昨天傍晚的时候还看见他跟孙子抢东西吃呢,多大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羞。”

“跟齐安安抢东西吃?几点啊?”

“7点吧,记不清了。就一小蛋糕,孩子刚坐门口准备吃呢,他就给抢了。”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仲越心头一惊,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想震住了,语气却还是刻意维持着平静,“那可是他孙子,倒真是不像话了。”

大娘附和,“可不是。阿海的儿子跟他也差不多德行,安安生下来就丢在了村上,夫妻俩在市里租房子生活,从来也不管。好在潇潇前几年回来了,孩子现在都是她在带。”

仲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蔬菜已经理完,他拍拍手上的泥站起来,忽然又问:“大娘,那你知道14年前,齐学海的外甥女为什么会推他下楼吗?”

四周没人,但大娘还是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声说:“当时警察没透露,但我听朱玲娟提过一次,她说初丫头勾引自己舅舅,被发现了心里害怕就把人推下楼了。”

这句话仲越上午已经从朱玲娟口中听到过一次,但此时还是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下意识的皱眉。

大娘没注意他的脸色,还在絮絮叨叨的继续着,“初丫头以前的确很喜欢粘着阿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齐家真是一团乱,搞不懂哦。”

说完八卦,大娘心满意足的进屋打包蔬菜了,仲越站在原地没动,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

过了会儿,他掏出手机,拨下了一个很熟悉的号码,11个数字输完,界面上立刻跳出文桥靖的名字。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

同样的时间,窗外雨声沥沥。

心理咨询室里灯火明亮,茶几上的香薰加湿器吐着薄薄雾气,音乐声舒缓,在空气中轻轻回荡,俨然一派安静悠然的气氛。

文桥靖睡在躺椅上,被拉进了可怕的噩梦。

——“他一直在我脑子里,我要疯了!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

——“放弃吧,警察抓不到我的,他们就是废物!没人会来救你……”

梦境破碎,画面时而是文雪歆在哭,时而又变幻成制裁者满手是血的站在明暗边缘,冷笑着朝他招手。

文桥靖感觉到彻骨的冷和无底的绝望。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桥靖,醒过来。桥靖,快醒醒……”

像是潮水冲断堤坝,意识一下子回到了脑海中,文桥靖从梦中惊醒,猛的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缓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上钱医生担忧的目光。

“钱医生,”他惊魂未定的按了按额角,“助理说你去开会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不一听你来了,赶紧散会回来啊,够意思吧?”钱医生大约四十岁上下,面容和善。

开了句玩笑话,她神色正经了起来,道:“梦到什么了?看你满头大汗的,这种情况出现几次了?”

文桥靖不说话,思绪全部回笼,只觉得心里躁的慌,猛地灌完了一杯茶。

钱医生可惜的“诶”了一声,“你牛饮啊,茶可不是这么喝的。”

“一两次吧。”

“只有一两次?看着不大像,要不我给你先做个测试?”

文桥靖摇头拒绝,“不用了。”

钱医生不赞同的皱眉,“PTSD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制裁者的案子后,我花了那么多工夫才让你恢复,要是再复发可就麻烦了。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先把工作停一停,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不需要,我没事。”

文桥靖听得有些不耐烦,从王涧容办公室发了顿火离开后,他就到了这里,坐了已经许久,可心里那团火怎么都压不住,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行吧,你再考虑考虑。”钱医生叹了口气,又替他砌了一杯茶,“对了,你今天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雪歆的案子,目击者找到了。”

钱医生结结实实的一愣,“什么?是谁?”

“夏书荞。”

“她……她不是仲队长的女朋友吗?”

“就是她!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文桥靖端起茶盏,又是一口饮尽,低吼道,“我对她那么好,处处照顾,可她竟然……竟然就是那个该死的目击者!她没有救雪歆,为什么!”

“你冷静一点。”钱医生皱眉看着他暴怒的样子。

“我怎么冷静!王局也早就知道夏书荞的过去,却瞒了我那么久。我他妈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我真怀疑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两人相识已久,不过三两句话,钱医生就已经明白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这么生气,是在怪王局长的隐瞒,还是夏法医的见死不救?即便你怪他们,又能改变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子,精神状态这么糟糕,PTSD不复发才有鬼。”

文桥靖抬起头,目光直视她的双眼,“去他娘的PTSD,我好的很!你什么意思?难道不觉得是他们有错吗?”

“他们有没有错,这我无法去追究。但王局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愿坦言,也许只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呢。一提到雪歆你就发疯,如果当初你真知道了,会不找夏法医去拼命?那时候仲队要是和你发生冲突,兄弟离心,这结果恐怕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吧。

至于夏法医,我不了解,也发表不了什么意见。但雪歆出事的时候,你算算她才多大?”

文桥靖不情愿的拂开面前的茶盏,“那又怎么样?”

钱医生缓缓道,“就算他们有错,但现在更有问题的是你,桥靖。雪歆的事只是意外,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在执着?

桥靖,人之所以痛苦不是因为生老病死,而是因为记忆,记忆会把痛苦加倍。”

文桥靖摇头,“你说的轻巧,那可是我亲妹妹,我最重要的家人。”

“可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为了雪歆你怪这个怪那个,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好受一些。可明眼人都知道,你其实心里最责怪的是你自己。是你把自己困死了。”

“不!我没有。”文桥靖霍然站起来,声音冷硬,“说来说去,你不过是想让我忘记重来。但是我不能,也忘不了。”说完甩门就走。

——

文桥靖怒气冲冲的走出心理治疗室,坐电梯直奔地下车库。

刚坐进车里,手机便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闪烁的屏幕上亮着一个名字——赵砚钦。

文桥靖想到上午的事,心里来气,啪的一声给挂了。

他开着驶离了闹市区,然后一脚油门,将车速提上来一路往郊区开去。

风噪声几乎划破耳膜,文桥靖面无表情的打了一个急弯,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车子停稳,文桥靖拉上手刹,把自己甩在椅背上不愿动弹。

——“但雪歆出事的时候,你算算她才多大?”

那个时候夏书荞有多大呢?

18岁。

不是个孩子了,她分明是可以救人的,哪怕报个警也好,可她没有。

所以,不是他执念太深,而是她做错了。

回神的时候,文桥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来电提示。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靠,一点诚意也没有!”他猛的捶了下方向盘,然后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拨了出去。

——

另一头,基塘村村长家里,刑侦队的会议已经结束,潘定一带着人又出去走访。

仲越拎着复读机走进屋,坐在一条板凳上,他把复读机里的磁带拿出来换了一面又塞了回去,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缓慢的女声吐出流利的英语,立刻就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他看眼时间,正准备趴下歇一会儿,手机便响了。

划了接听,还没说话,对方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赵砚钦,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挂了一个电话你就不打了……你赶紧给我回来!夏书荞的事我就暂时跟你算了……”

仲越叹着气,哭笑不得,“文副队,你搞错了吧,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那头的声音炸了,“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赵砚钦,我说认真的,你现在赶紧给我回来,否则真绝交。”

仲越扶额,“我就是想回去,现在也走不了了,涵洞被淹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并没什么变化,“夏书荞没有杀人,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电话对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你要帮她?”

“话不能这么说,是你非带我来基塘村的。”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文桥靖冷哼,“这个案子你倒是挺积极的。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磁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播完,仲越的目光落在那台小小的复读机上,神色复杂,“我想请你帮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