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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加峰

仁太走进办公室,打开储物柜拿出遮咳口罩。

“我有气喘,吸到烟会咳个不停。万一让小铃听到我咳嗽就麻烦了。”

人瘤病患者有一种广为人知的特征,他们听见他人咳嗽就会开始发狂,俗称“咳嗽反应”。不论患者平时多么温和、老实,一听见咳嗽声就会开始吐痰、吐血,还会像婴儿一样疯狂哭喊。病患的大脑平时还可以压抑脑瘤,然而只要咳嗽反应一发作,脑瘤就会抢走身体的掌控权。加峰曾在仙台车站前的天空步道上,亲眼目睹人瘤病患者一边发出怪声一边攻击路人。

加峰怒吼道。仁太吓得缩了缩肩膀,一脸为难。

“摘瘤小姐”店里有许多人渣女人,一个店员轻轻一咳就可能会引发大混乱。小铃是按摩小姐的花名,她正待在三号房任虫子玩弄。

“缺牙的蠢蛋,我不是叫你在那边盯着,跑回来干什么?”

仁太戴上遮咳口罩。这副口罩乍看之下只是一层薄薄的无纺布口罩,却能遮去大部分咳嗽声,非常实用。

加峰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回过头去。只见仁太打开通往客房的大门,站在门边,气喘吁吁,还捂着口鼻。

“你该不会迷上小铃了?”

“不是,她应该是月经来了才没脱衣服。”

加峰随口开了玩笑,仁太严肃地摇摇头。

“我也觉得。她连羽绒大衣都没脱,是在意自己的身材吗?”

“我不会对店里的女孩有非分之想啦。”

“那个人是不是胖了?”

“是吗?真无聊。”

加峰吐出烟雾,点了点头。波波站在镜子前方观察沾满软膏的睾丸,此时忽然望向监视屏幕,仔细凝视画面。

小铃和仁太同年,都是十八岁。波波经由捐客介绍买下小铃的时候,小铃已经怀孕三个月,波波还自掏腰包带小铃去动堕胎手术。小铃是冈山县仓敷市人,她恐怕没料到,自己居然大老远从南方被卖到东北,还让一个女变态滴了满身蜡。

“知道了。”

“好了,我现在就回去三号房。”

“唉,她付的钱也够多,没办法。下次收钱之前要记得告诉客人不能玩烟火或蜡烛喔。”

仁太鞠了个躬,急忙走出办公室。

“我劝过了,但那家伙坚持店员不能干涉她玩乐。我没辙,只能放仁太在那里盯着她。”

目光转回屋内。波波一脸疑惑,盯着屏幕中全身包紧羽绒大衣的虫子。

波波瞥了桌上的监视屏幕一眼,问道。屏幕上的三号房仍然满是烟雾,隐约看得见虫子拿着蜡烛施虐。

“月经?”

“啊,你有跟客人说店里不能玩火吗?”

几名熟客接连走进店里。加峰先带客人前往等待室,确认按摩小姐的状况,再按照顺序将客人分配到各个客房。

波波不断玩弄阴茎,跟初精出现前的小男孩没两样。但是人不可貌相,波波在经商方面小有成就。加峰三年前曾经问过波波的职业,波波白天是在证券公司担任管理顾问,平日只有晚上才来顾店,却能让“摘瘤小姐”成为首屈一指的人气按摩店,可见,他的经营手腕确实有一套。

加峰回到办公室打算抽根烟,结果他一进房就见到波波在地板上打滚。

“我刚刚抹了一下,感觉挺不错的。真舒服啊。”

“你又怎么了?”

波波已经年过三十,身高却和成长期未到的中学生差不多。他得了一种叫做“班多病”的甲状腺疾病,吃再多都不会胖,还会让他手抖、心悸,不过他自己不太在意这些症状。

“蛋蛋肿起来了。痛、好痛!”

加峰回了一句,拉过烟灰缸,点燃骆驼牌香烟。

只见波波的睾丸肿了起来,红得像婴儿的脸颊。

“免了。”

“你要不要涂看看‘涂若疗’?”

“蛋蛋有点痒,我在试药。有一种治头痛、生理痛的止痛药,叫做‘罗克灵’,大家都说很有效,结果我吃了根本没屁用。倒是‘涂若疗’这种痔疮药膏还不错,你要试试吗?”

“别啊!痛死我了!”波波痛得瞪大眼,放声哀号。加峰看了看桌底,一条白胶软管掉在桌子下方。

“你在做什么?”

“你的嗓门还真大。”

仁太是刚到职半年的后辈。加峰让仁太留在三号房看守,他一回到办公室,就见到店经理波波脱掉裤子站在镜子前面。

“我大概是用蛋蛋发声。”波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虫子在半年后又光顾一次“摘瘤小姐”,之后大约两年半不见人影。现在的她似乎胖了一些,性癖倒是一点也没变。看她进房后的举动就明白了。

加峰望向桌上的监视屏幕,赫然发现三号房的影像断讯了。烟雾导致摄影机故障?还是虫子发现天花板的镜头,把摄影机镜头遮起来?加峰心中闪过不祥预感。波波捂着下体痛昏过去。加峰瞥了波波一眼,打开通往客房的门。门外传来烟臭味以及烧柴火似的声响。他心跳一阵加速。

简单说,虫子是怀有异常性癖的虐待狂。虐待健全的人已经无法满足她,于是她转移目标,选择同时凌虐人瘤病患者身上的许多脑瘤来获得性快感。对虫子来说,聆听无数脑瘤齐声哭喊可说是最棒的享受。

加峰奔出办公室,穿过走廊前往三号房。半路上,他跟一名男嫖客擦身而过,男嫖客大喊着什么,他却充耳不闻。

一个女人大剌剌走进男用色情按摩店已经有够诡异,她的喜好更是超乎常人。虫子那天付了一笔高额房费,进到房里,马上拿起毛虫喂食自己买下的人瘤病女子。她把毛虫一个一个塞进九颗脑瘤的嘴里,并且一边念经一边疯狂自慰。加峰隔着监视器见到虫子的笑容,那模样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害他回公寓途中忍不住吐了两次。加峰用这天的毛虫擅自为那个女人取了绰号,叫做“虫子”。

三号房房门半开,黑烟贴着天花板从门缝泄出来。看来应该是虫子失手点着床单。

加峰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虫子,当时的他只是个刚到职的实习生。虫子那时顶着一头旧抹布似的杂乱长发,肩膀偏宽,五官深深邃——用一句话形容,她长得很像男人。虫子脱掉衣服之前简直像是四十岁左右的老头。加峰记得自己那时查看监视器,赫然发现她的双腿间没有阴茎,一个人吓得半死。顺带一提,虫子的下体剃光了毛,和小女孩一样光溜溜。

“仁太,你在不在里面?”

虫子曾经光顾“摘瘤小姐”,她这次的要求和以前一模一样。

加峰一打开门,烟雾如雪崩般瞬间裹住他。几何图案的装潢歪七扭八。他全身热得像是烧焦似的。“咪呀咪呀!”房里脑瘤的哭喊此起彼落。

“给我一个人渣女人让我随便玩。要多少钱都没问题。”

加峰急忙关上门,跑向柜台另一侧的走廊,推开逃生梯的不锈钢门。他记得半年前消防署人员到府检查的时候,曾经说过灭火器摆在逃生梯附近。

虫子也是特殊性癖爱好者之一。

“啊、加峰大哥!”仁太脸色苍白站在楼梯转角处。看来他和加峰想到同一件事。

不过世界上性癖百百种,就是有少数人特别偏好人渣女人。这些嫖客大多渴求极为病态的性行为,也只有人渣按摩小姐有办法达成这些要求,像是“同时接吻跟口交”、“把阴茎插进大腿里”、“六个兄弟一起射在一个女人的嘴里”。于是人渣按摩店通常附设在一般服务之外,专为少数口味“独特”的嫖客提供高价特殊服务。

“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找灭火器!”

实际价格只有普通按摩店的一半,有些超低价按摩店甚至只用一个硬币就能玩上一回。但便宜归便宜,大多数人瘤病患者的智力只有婴儿程度,无法像普通按摩店的小姐一样服务嫖客。服务单价又低,收入可想而知。

加峰强忍狠踢仁太屁股的冲动,奔下楼梯。楼梯转角堆满塑料袋,袋子散发阵阵腐臭,几乎占据整个转角。这是向匡分町的台湾料理店买来的厨余,是女人渣的饲料。加峰循着半年前的记忆,在堆积如山的塑料袋堆里拚命翻找,花了五分钟才终于找到灭火器。

“摘瘤小姐“的经理波波总是得意洋洋地说。如他所言,人渣按摩店的优点就是”便宜”。

他抱着钢瓶回到客房走廊,三号房的大门烧得倾斜扭曲,门缝不断窜出浓烟。普通按摩小姐从别间客房探出头来,指着冲向天花板的火舌放声尖叫。

“与其花三万元和美女打一炮,不如花三千元跟人渣女人来上十回合。这种客人多到满街跑。”

加峰快步走向三号房,拔掉灭火器的插梢,压下握柄,将喷嘴对准火舌,喷洒灭火剂。几名客人争先恐后往加峰身后逃去。

据说十余年前,人瘤病疫情趋缓,人渣按摩店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全国各地。这种风气自然触犯大众的道德良知,部分舆论痛斥人渣按摩店现象。相对的,却有许多父母亲手卖掉这些长满肉瘤的孩子。“摘瘤小姐”诞生于这波风潮,撑过警方取缔、同类产业激烈竞争,至今足足营业了十一年。

“————”

而俗称的“人渣按摩店”,主要由患了怪病的女人提供色情服务。所谓的“人渣”,是从“人类的残渣”取头尾创造岀来的歧视用语,专指人瘤病患者。几年前这还只是部分年轻族群的网络流行用语,如今不分男女老少都广泛使用这个名词。

然而灭火器才喷了数十秒就停住了,似乎是灭火剂堵住喷管。加峰双手猛压握把,还是只喷出空气。火焰彷佛在嘲笑焦急的加峰,烧得越来越旺。周遭的惨叫、噪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出来的。

这些脑瘤生长在皮肤表面,视发育程度甚至会自己开口说话。不过脑瘤的气管不会连结到肺部,顶多只能从鼻子吸入空气,再由嘴巴吐出后发声。每颗脑瘤能运作的肌肉有限,假设脑瘤生长在肩膀上,该脑瘤就只能驱使手臂。

“加峰、仁太,别撑了!”

三宅Ⅰ型·Ⅱ型病毒侵入人体之后,会循着神经系统抵达脑部,吸附在神经细胞上头开始复制细胞构造,再次扩散至全身。病毒移动到目标部位后转化为神经干细胞,完美重现复制到的神经细胞。病毒透过这些复制脑细胞扩散到全身上下,能在身体任何部位催生出脑瘤。因此,原本的大脑即使衰老死亡,脑瘤仍会继续维持生命活动,体内的病毒也得以持续繁殖。

加峰回过头,发现是波波抓住自己的肩膀。他的阴茎还裸露在外,腰间紧抱着手提金库。

人瘤病病毒最主要的特征在于:病毒绝不会使宿主脑死。大部分病毒会过度刺激宿主的免疫系统,严重者可能会引发过敏反应死亡。然而人瘤病病毒会尽可能维持宿主的生命。病毒使宿主全身长出几个脑瘤,即使宿主原本的大脑机能停止,仍可依赖脑瘤维持生命活动。再说从病毒的生态来看,病毒必须利用宿主细胞繁殖,会产生前述特征也算是合理。

“小铃还在里面啊!”

人瘤病在十六年前登陆日本,登陆后短时间内就爆发大规模传染,患病人数多达二十万人。病原体名为“三宅Ⅰ型·Ⅱ型病毒”,主要传染途径是黏膜感染,会透过唾液、汗水、血液等媒介传播。病毒一侵入人体就会吸附在神经细胞上,经过两周左右病毒活动力就会自然下降,所以普通人与已发病病人接触不会有任何感染风险。加峰实际上每天接触得病的按摩小姐,他的身体仍旧毫无病兆。

“是客人擅自把蜡烛带进店里。我们已经尽到警告义务,责任应该不会算在我们头上。快逃吧!”

“人瘤病”是一种怪病。患者会长出十公分大小的肉瘤,肉瘤外型类似人脸,因而得名。一名人瘤病患者身上平均会长出六、七颗肉瘤。长瘤的部位不只手脚、躯干,甚至连脸上、私处都有可能生瘤。这些肉瘤的长相都相同,细长的眼睛、扁鼻子、参差不齐的牙齿,三者一应俱全,看起来就像长歪的牛蛙脸。

波波说着,拉过加峰的手臂。波波根本不打算救小铃。但自己继续在三号房死撑,终究是无计可施。

“摘瘤小姐”的服务分为表里两种。表面上就如同店名,是由外型丰腴的女孩提供富含多样性的平价色情服务。换言之,就是俗称的“肥女专门店”;台面下——这部分其实占了店里大部分收益——却是一间”人渣”按摩店。店内雇用“长瘤”的按摩小姐,也就是患有人瘤病的女孩来服务客人。

加峰把灭火器扔向脚边,头也不回地奔向走廊另一端。

“摘瘤小姐”的店铺设在一栋住商混合大楼的七楼,位置称不上便利,但是房价、服务项目经济实惠,在匡分町内算是小有名气。加峰在这里工作了三年,而这三年内店里的客人有增无减,可说是成功在业界占有一席之地。

加峰一行人被请到宫城县警局总局,从火灾当天晚上九点接受侦讯,直到隔天凌晨五点才终于告一段落。加峰实在没力气继续跟人说话,他不叫出租车,直接沿着早晨的街道走回公寓。

这里是宫城县仙台市内的红灯区,匡分町。“摘瘤小姐”位于匡分町周边,是一间色情按摩店。加峰就在这间店里工作。

加峰把沾满煤灰的西装扔进洗衣机,趴倒在床铺上。他一闭上眼,脑中随即浮现旺盛鲜红的火焰。更惨的是家里的罐装啤酒已经喝个精光,他没办法用酒精浇熄脑中的记忆。

仁太扭了扭缺门牙的嘴,似乎是嫌麻烦。加峰瞪了仁太一眼,走出三号房。

负责侦讯加峰的是一名脸长得像隆头鱼的刑警。根据刑警说法,加峰、仁太不太可能背上刑事责任。现场鉴识结果显示,加峰等人已经尽力尝试灭火。店家协助疏散不力可能会追究业务过失,但这部分是由大楼或店铺负责人承担,一般员工不需要负责。

“咦?是我看着她喔。”

加峰裹起毛毯蜷缩身子。虽说警方的讯问不痛不痒,持续整整一晚还是会让人郁闷。刑警质问加峰长达八个小时,他躲进漆黑之中,那问句仍然挥之不去。

“还能怎么办?钱都收了,事到如今管不了太多。你在这里盯着,别让她不小心点着床单。”

——你就实话实说,真的有客人待在三号房里吗?刑警不断逼问加峰同一件事。加峰知道警方在怀疑某些事,却不懂这么问有什么用意。虫子和小铃确实待在三号房玩滴蜡,否则三号房怎么会失火?波波、仁太应该也提出相同证词。加峰觉得诡异,但他只能不断覆诵相同答案。

“这、这该怎么办?”仁太低声问道。

加峰脑袋一片模糊,再继续思考也无济于事。他像婴儿一样缩起身体,翻了个身,紧接着:

虫子不耐烦地应了声,用指尖扯开按摩小姐腰上的眼睑,把蜡精准滴进瞳孔上。腰部传出模糊不清的哀号。

“加峰大哥,你还好吗?是我,开门让我进去。”

“随便你。”

他忽然听见敲门声。

“刚刚抖个不停的家伙还有脸说?算了,店里的员工会在这里盯着,直到你熄火为止。这也不愿意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加峰叹了口气,爬出被窝,转开圆柱锁。他打开房门,只见仁太站在门外,一只手还抓着体育报纸。

“少瞧不起人。又不是屁孩在玩火,谁会那么蠢?”

“你连自己家在哪都忘了?你家在八木丘,是一间空旷的破屋子。”

“万一搞到店里失火,你赔得起?”

“别这么冷淡啦。加峰先生,你看报纸了没?”

虫子脱下按摩小姐的洋装和内衣,低头望着身下的裸体,淡淡一笑。她再次拿起蜡烛,将烛火举向按摩小姐。背上的六颗脑瘤同时眯起眼睛。

仁太擅自走进屋子,在桌上摊开报纸。

虫子甩了甩手,转过身去。按摩小姐仰躺在地上,虫子抓住她的肩膀,把人翻到背面。洋装裙袜内露出三张并排的小脸,看起来就像三只牛蛙。

“你死活不让别人进自己房间,倒是挺有胆闯别人家里。”

“不干我的事,你们的店自己搞定。”

“现在没空说废话啦。那些警察大叔死也不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只好去便利商店买报纸看。结果我一看地方新闻吓了一大跳。

加峰强硬地告诫。

——起火点的房间里找到疑似员工的女性遗体。遗体损伤严重,警方紧急以DNA鉴定确认女子身份。另外据推测,一名四十多岁女客人可能渉有重嫌,警方将继续追查该名女子下落。”

“火灾警报器响了会妨碍到其他客人。”

“嗄?那丑女不是挂了?”

虫子冷冷地瞪向两人。仁太缩了缩肩膀,傻站在原地。

加峰挤开仁太,仔细读起报纸。

“之前不是讲好了?你们没资格管我怎么对待这女人。要抱怨就去叫你们经理出来。”

报导指出,匡分町二丁目的住商混合大楼发生火警,消防队接获通报后在四十分钟内,也就是晚间六点二十五分扑灭火源。火警发生后随即有人通报,火势并未延烧隔壁大楼,不过在烧毁的火场发现一名女员工遗体。目击者指出,起火点之客房还存在另一名女性客人,但现场并未发现其遗体,警方正在严密侦办中。

“不好意思,‘摘瘤小姐’全店严禁火烛。”

“女员工是小铃,那虫子跑去哪了?”

虫子沙哑地说道。

“虫子?”仁太一脸问号。

“看屁啊。”

“就是三号房那个混账女变态。三号房失火的时候,你还待在里面吧?”

仁太是加峰的后辈,他语带颤抖地唤了一声。虫子这才察觉两人的目光,她将蜡烛放回烛台上,回头看去。

“是啊,我亲眼看到房间失火。”仁太摸了摸嘴唇,答道:”客人原本把小铃绑起来滴蜡,没想到小铃突然坐起来。客人一个不稳,蜡烛脱了手,不小心烧到地毯。我原本拿床单盖住,结果根本灭不了火,只好赶快跑去拿灭火器。”

“我说这位客人。”

“虫子当时在做什么?”

虫子欣喜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手再次伸向烛台,小心翼翼倾斜蜡烛。蜡液呈圆块状,直接落在腹部上,马上裹住小脸孔的嘴巴,遮去惨叫。

“她还留在房间里。她看小铃着火,表情超开心的,搞不好根本没想到要逃跑。”

烛火似乎惊醒脸孔,脸孔惨叫出声。

原来如此,果然是个死变态。加峰双手抱胸思考。

“啊咪呀啊啊!”

仁太在房里监视的期间,虫子并不打算逃跑,但是现场又找不到她的尸体,那她很可能是趁仁太跑去拿灭火器的时候逃出三号房。但是那女人走出火势旺盛的房间之后,有办法趁乱避人耳目,悄悄逃离现场?

按摩小姐的腹部长着一张十公分左右的小小脸孔。肚脐附近并排两道如刀伤般的细眼,下方是扁平的鼻子、泛黑的嘴唇,嘴里长着歪七扭八的暴牙,左右边留有耳孔,没有耳廓。

“我原本以为那个客人只是脑子不太正常,实际上搞不好更可怕咧。”仁太抖着脚,说了句莫名其妙的发言。

虫子面不改色地说。她把蜡烛放回烛台,掀起按摩小姐身上的纯白洋装。

“什么更可怕?”

“接下来,第二颗。”

“警察或许早就找到她的尸体,只是故意隐瞒这件事。她的真实身份该不会是政治人物的女儿或国际恐怖分子,不、说不定是鬼啊。”

纤细的手指执起蜡烛,微微倾斜。融化的蜡液犹如蜘蛛丝,缓缓落在血肉模糊的脸孔上。按摩小姐丰满的肉体猛地一震。两片唇瓣有如毛虫隐隐蠕动,但她的喉咙被踩住,发不出声音。蜡液从鼻梁流入左右眼窝,激起些许气泡,随即覆住眼鼻孔洞。人肉烧焦的臭味窜入鼻腔。淋满白蜡的脸孔闷哼连连,过了十秒左右,她便安静如死人。

“说什么蠢话,真的存在热爱sm的国际恐怖分子或鬼怪,还得了啊。”

“第一颗。”

人不可能像烟雾一样莫名消失,虫子应该还躲在这座城镇的某一角。虽说仁太搞错害怕的重点,但该小心还是得小心。

虫子诵完经,淡淡勾起唇角,满意地笑了。她用脚尖踩住按摩小姐的喉咙,拿起烛台上的蜡烛。

——咪呀咪呀。

虫子的侧脸充满兴奋与喜悦,在烛火映照下显得特别扭曲。按摩小姐被绑住手脚,嘴里含着口球。肉瘤已经挤烂她原本的容貌,虫子的皮鞋鞋跟更是直接陷进她的脸孔。按摩小姐脸上血流如注。

脑瘤的哭喊忽然在耳腔内隐隐回荡。

加峰一打开三号房房门,就看到虫子一面诵经,一面大力践踏年轻按摩小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