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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很认真,莱蒂丝。你现在是个已婚女人了。我们不应该一起坐在黑暗之中。”

“为什么,伯尼!”

“如果这里再亮一些,”她说,“我就要涂防晒霜了。伯尼,你很生我的气,是不是?”

“我也不会,”我说,“结了婚的女人也不会,所以你或许应该赶快溜回楼上,回到你所属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我从来不和结了婚的男人约会,这是理由之一。”

“因为你瞪着我看。你和那只动物。”

“就这一点而论,”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在意?”

拉菲兹加入我们了吗?我看看周遭,试着找它。

“没有那么极端。但是我想你可能会颓废一阵子。真没想到你会和另一个女人结伴出现。我怎么知道你从来没有结过婚?”

“在墙上,”她说,“那只被人射杀、制成标本的可怜生物。”

“比如什么?把头伸进烤箱里?出家担任神职?”

“它是不朽的,”我说,“它应该是只跳羚,但是在我看来确实更像剑角羚羊。你不能责备它看起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毕竟有人射杀了它。但是我为什么会生气?”

“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时,你似乎非常凄惨。我担心你会做出什么事情。”

“因为你真的在乎我,而当我告诉你我要结婚时,你确实是一副凄惨的样子。当然你会很生气,你的愤怒千真万确。伯尼,那真是讨人喜欢!”

“嗯,我从来没想到你会出现。我认为这是地球上最不可能遇到你的地方了。”

“是这样吗?”

“你知道,我以为他们会把你的房间给我们,因为你会在我们的谈话后取消预约。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会来。”

她点点头。“你这个周末来到这里,想证明你不在乎,但结果正好相反,对不对?”

“我可以想象。”

“是这样吗?”

“我睡不着,”她接着说,“而我知道我必须找到你,和你说话。你无法想象遇见你是多么令人震惊。”

“你知道是的。”她倾身向我,冰冷的手放在我的脸颊上。“伯尼,”她热切地说,“我并不是说我们以后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但是这个周末没有办法。你一定要了解。”

“这和做爱的念头相反,”我说,“那让男人醒来,却使女人头疼。”

“什么?”

“本来是的,”她说,垂下了眼睛,“你知道大家怎么形容做爱的——做爱让男人入睡,却让女人清醒。”

“我结婚才不到十二个小时,”她说,“正在度蜜月。看在上帝的分上,我才刚离开我丈夫的床。你不能期待我去做——”

“我很惊讶你没和他在一起。”

“做什么?”

“当然是张双人床。达金现在已经在房里睡得像只小羊了。”

“哦,伯尼。我们两个都回到纽约以后,这些强烈的情绪变得比较容易处理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会刚好是两张床吧?”

“我不会,”我说,“我不知道任何事。”

“是我提议的,”她说,“你把这里形容得那么好,让我没办法再想去其他地方。我们已经在阿鲁巴订了房,但我设法让达金相信我们来这里会更有趣。而且我们很幸运,还有一间空房。”

“但是在这里的时候,”她继续说,“我们必须做最好的自己。我们要显得友善,但是保持距离,保守一些。其他人只需要知道,我们今晚在酒吧是第一次见面。我们以前从来不认识。”

“我想也不是。”

“随便你怎么说。”

“不,当然不是。”

“而且我们也没有一起溜进东厅,讲过这番话。”她坐在我的座椅扶手上,脸庞离我只有几英寸,她的香水味一阵阵飘来。“哦,伯尼,”她说,“我真希望不要像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巧合。他带你到我选的地方,给你一个惊喜。”

“真的?”

“达金和我今天下午结婚了。”

她探身向前,亲了我,我不假思索便回吻她。她的吻技总是很高明,而且在我上回见到她之后的一周半内,她技术也并未生疏。我的手臂环绕着她,她一只手扶在我的膝上保持平衡。

“事实上,我们就是好朋友。而这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我以为你今天要结婚。”

我猜这不奏效,因为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我的大腿上了。

“所以你们只是好朋友?”

“我的天!”她说,局促不安地看看四周,像只猫一样,身体在我身上磨蹭。不过,这可比一只猫所能做的要有趣多了。

“她的名字是卡洛琳·凯瑟,”我说,“她不是罗登巴尔太太。那似乎只是一个女人在男人的陪同下来到这里时收到的名誉封号。”

她移动着手,然后喘息一声假装惊讶。“哦,天哪!伯尼,这是怎么回事呀?”

“哦,真的吗?那年轻的罗登巴尔太太是你妈妈吗?”

“啊……”

“我没有结婚。”

“我应该很严厉 地告诉你,”她说,“告诉你该回到楼上小妻子那儿。你绝对肯定你没结婚吗,伯尼?”

“所以你带太太来,”她说,“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伯尼。”

“你到过我的公寓。”我提醒她。

“嗯,你有了更优先的约定。”

“在蒙德里安的仿作下做爱。我永远不会忘记,伯尼。”

“你也告诉过我,你要带我来。”

“那看起来像个已婚男人的家吗?”

“我在这里做什么?我在一间传统英国乡村住宅里,度过传统的周末,而外头有比传统上还要多的雪。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看到我会觉得惊讶。我告诉过你,我已经订了房间。”

“不太像。但不管你是不是结过婚,你和你那位小朋友,看来却不只是朋友。”她的手正很有技巧地抚弄着,“你计划这个周末和她分享一张床,是不是?”

“你在这里做什么,伯尼?”

“嗯,在技术上是,但是——”

“坐吧,”我说,“你看起来很好。婚姻很适合你。”

“她现在正在等你,你现在却在楼下和我在一起。”她因兴奋喜悦而发出低沉的颤声,“她躺在床上醒着,达金睡得很沉,而我们却在一起,是不是?”她稍稍从我的腿上往地板滑动,就好像受到重力吸引的液体。然后她将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接着把头放在我的腿间。

“如果很暗的话,”她说,“别人怎么会见到我们?”

我伸出手熄了灯。

我们最后来到东厅,在那只可能是跳羚的动物的注视下。我打开一盏灯。莱蒂丝告诉我别麻烦了,我们不会停留很久。我说我们还是可以舒适一些。“此外,”我说,“如果有人见到我们两个坐在暗处,会怎么想?”

“可怜的达金,”过了一会儿她说,站起身来,“我曾发誓我会是个忠实的妻子,结果不到半天,我就犯了通奸罪。我有吗?”

“好吧,那么,”她说,“我们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她转动脚跟,昂首阔步地走出图书馆,我尾随她出去。

“你不记得了吗?”

我已经要走下爬梯。我把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然后指向房间那头坐在椅子上打着狄更斯式瞌睡的鲁弗斯·奎普。

她的舌尖舔过上唇。“我不认为我会忘记刚才发生的事,”她说,“我只是在想,用通奸的标准来看,这算不算。我们刚才做的算吗?”

“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伯尼?”

“嗯,什么是通奸?婚外性行为,对不对?这肯定是婚外的,而在我看来,也确实是性行为。”

接着,莱蒂丝叫了我的名字。

“的确。”她说。

我自己也读了一点书,等着奎普和萨维奇回去休息,而不久萨维奇便走了,悄悄地离开以免打扰我们。奎普的眼睛闭着,而就算他见到我上了爬梯拿书,那又怎么样?那就是爬梯和书本在这里的用处。上帝知道,那也正是我在这里的缘故。

“所以我猜这算是通奸。”

我到图书馆时,还有其他客人。鲁弗斯·奎普,就是先前一边读书一边打盹儿的胖绅士,他还在里面,如果不算打鼾的话,他的呼吸声也够沉重了。一本《董贝父子》摊开在他的膝盖上,那属于一套散落各处的半皮革装订狄更斯全集,我在屋里到处都能见到。克雷格·萨维奇也在那里,太太和孩子都不在身边,他看着我走来,闪现出早熟小孩的父母嘴上经常会挂着的那种略带歉意的微笑,然后继续看他的书,一本菲利普·费尔曼的小说。那是这位作家的最后一本书,从外观上来看,也是最长的一部作品。如果我借了萨维奇的那本书站在上面,或许就不需要图书馆的爬梯了。

“坐在你的大腿上有性的意味,”她说,“吻你肯定也与性有关。在你身上磨蹭是非常愉快的性。你不会给这些行为贴上通奸的标签吧,会不会?”

我想过先睡觉,然后在最后一刻取走钱德勒,应该说是在出门的路上去拿。我也想过先小睡个几小时,让屋子里其他人有时间睡沉了之后,在夜半时分到图书馆去。但是我不想过于匆忙,也不想让哪个失眠症患者觉得我鬼鬼祟祟。所以我想最好是现在拿书,晚上塞在我的枕头底下,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书走人。

“不会。”

我应该等一下的。我的计划——如果你要用这个字眼,以便听起来有些威严的话——本身非常简单。第一步,拿书。第二步,回家。只要我依序执行这两项任务,就应该会成功。我想吃完早餐后,在尽可能不失礼的情况下,立即进行第二步,这让我有大约八个小时的时间来执行第一步——摸走钱德勒。

“所以说,”她说,“在我看来,除了重头戏以外,其他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通奸。”

没错,那是莱蒂丝,莱蒂丝·朗塞伯·利托费尔德。我不需要回过头去看就知道是她,但我还是转过头去,而她就在那里。

“我知道了,莱蒂丝。换句话说,你认为你应该可以因专门术语的界定而脱身。”

“伯尼!”

“这是个专门术语吗?或许是。”她咧嘴笑了。“不管怎样,”她说,“你是真正脱身的人。我只希望你那不是妻子的小宝贝不会太失望。”

我站在第四阶上,一只手扶着书架保持平衡,另一只手伸出去拿《长眠不醒》,这时我听见有人叫我名字。

“她会没事的。”我说。

这件家具由桃花心木制成,装了滑轮以便推到需要的地方。它是个无需支撑、能随意滑动的五级爬梯。设计师的奇想赋予了这座爬梯螺旋梯的样貌,而每级阶梯便成了三角形,从外缘约四五英寸的宽度,逐渐向中央缩减为零。

“哦,我真心希望如此。”她说,闪过一个邪恶的微笑,然后飞快地吻了我一下,离开了。

加特福旅舍大图书馆里的书架一直延伸到十二英尺高的天花板。如果不站在巨人的肩上,根本就别想碰到最上层的书架;由于没有巨人存在,这片地产的某个拥有者体贴地准备了图书馆用的爬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