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这铁门怎么会从里面锁上了?那楼梯上的铁门为何又是从外面锁上的?这奇特的情形引发了众人的好奇心理,都想尽快打开这三个房间,看看里面到底锁了些什么东西。
小曹抓住铁门上的把手使劲一拉,那门却纹丝不动。他举起手电检查了下,发现铁门是从里面锁上了。
小曹摸出一根特制的撬棍,这玩意儿长约尺许,精铁所铸,重量轻硬度高,一头尖一头扁,下到墓室之后,要撬开厚重的层层棺椁,必须靠它。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还能当武器使用,既能刺击,也能格档,极为方便趁手,是摸金校尉们的必备之物。他将那撬棍插进铁门门锁位置的缝隙处,连撬数下,将铁门启开。
铁梯下是个不长的走廊,右边有三个房间,铁门上积满灰尘,紧紧地关闭着。
铁门打开来,散发出浓重的霉臭味道。众人掩住了口鼻,立在门外,却没一个人敢向内踏入一步。
铁门洞开,待尘埃落尽,现出了一段楼梯,通往幽深黑暗的地下。不知怎么,大家都有点不好的预感,那一段铁制楼梯并不长,可大家总感觉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费力,而且走了很久。
房间里面,横七竖八,或坐或卧,一地尸首。
江近东略一点头,小曹从地下捡起一支三八大盖,用枪托猛击两下,砸开了门上挂着的铁锁,慢慢将那铁门拉了开来。
粗略一数,大概有十多具干尸。与外面坑道里的日军干尸不同,从服装看,应该都是些平民百姓。
刚才出现的小男孩,为何蹲在这铁门的门口?难道,小男孩是在向他们暗示,这铁门的后面,有点什么东西?
小曹再把其它两个房间打开,也都一样,遍地都是平民百姓的干尸。不仅有男人,还有女人;有发须皆白的老者,也有紧抱怀中的婴孩。第三个房间的角落中,一个女人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女人身边,偎依着一个男孩。看他那一身青黑色的布衣和没有鞋袜的赤脚,大家心下明白,这应该就是先前他们所看到的,蹲在坑道铁门处的那个小男孩了。
大家慢慢走过去,除了那根燃尽的烟火棒,地上什么都没有。小男孩消失之处,壁上现出一道上了锁的铁门。黑色的铁门中间,用红色油漆刷写了“544”三个数字。
不用说,当年在这黑暗的地下,一定是发生了某种人间惨剧,才会让这几十个平民百姓自囚地底密室,横尸于此。
我在故宫内参加文物普查时就听他们说过,有时月明星稀的晚上,在故宫内常能看到以前的宫女出没,那自然不可能是鬼魂,也是一种地磁记录现象。大家不用紧张,注意点就是了。”
饶是江近东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如此惊心的场面,一时无语。
江近东面色如常,摆摆手说,“别疑神疑鬼的乱说。这要是什么‘碑子’,你还能站这里聊大天?这有可能是一种地磁异常现象。说白了,就像天然的录像机,记录下了以前坑道内的发生的事儿,碰巧时机合适,大家就看到了一段回放。
席铁平见了这些干尸上的服装,心中就明白了几分。他说,“这些人,应该是当年从日本移民到中国东北来的日本开拓团成员。”
漆雕山回过神来,悄悄对江近东说,“这鬼娃会不会就是谭二叔说的什么‘碑子’?”
江近东说,“日本开拓团?这是个什么组织?”
如他所料,喷射着火花的烟火棒投掷过去之后,那小男孩就如轻烟一般蒸发,消失在冥冥黑暗之中,众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
席铁平解释说,“所谓的‘开拓团’,就是日本有组织地从国内迁移到中国东北的移民。这些尸首里的女人头上包着毛巾,男人大多头戴日本野战军帽,上身穿的是没有标志的军服。这正是开拓团的标准着装。”
江近东心知有异,眼见众人心神迷失,再这样下去就无法收拾了。他当机立断,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火棒一拉,将燃烧起来的照明棒朝那鬼娃所蹲之处掷了过去。
漆雕山说,“日本投降后,留在东北来不及撤退的开拓团老鼻子惨了,他们怕被老毛子掳去,男人女人都聚到一起,捆上炸药和手榴弹,集体自杀。有人先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再割腹自尽。还真下得去手……”
漆雕山说,“这里难道还会有人?这是冤死的小孩,死后一股怨气不灭,以怨生灵,魂魄附之,投胎不得,转生无路,最是可怜……”
“这些房间可能是地下要塞中的掩蔽部或者避难所。”席铁平说,“当时未及撤退的日本侨民害怕遭到报复,就跟着日军躲进地下要塞,寻求庇护。这些开拓团的平民,应该就是开战前躲藏到这地下要塞里的。看这情形,估计他们是在苏军即将攻破要塞之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还叫士兵从外面锁上铁门,宁愿在这里面饿死,也不愿被苏军捉去。”
“鬼娃?真的是鬼?”席铁平十分诧异。
甘筱琳泪流满面,以手捂嘴,双肩微微颤抖。众人心中恻然,久久无语。是啊,不管什么样的战争,无论谁胜谁败,遭殃的都是平民百姓。
漆雕山喃喃道,“鬼娃!”
小曹把三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除了一地的尸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他们还得抓紧时间,继续探索剩下的地下空间。
不知怎么回事,看到这个可怜的小男孩,虽然众人明知所见非人,但大家此刻全无惊惧害怕的感觉,反倒对这小孩心生同情和怜悯,也不知这个孤苦无依的小男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中呆了多久?他那悲苦无助的表情,让人心疼难忍,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上去安抚他、劝慰他。
大家爬上铁梯,继续向坑道里摸索。愈往里走,空间愈加收缩变窄,小曹说,这说明快到坑道底端了。果然,行不多时就走到了坑道尽头,又出现一道铁门。
虽然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仔细看去,小男孩紧攥双拳,他的头、手、肩都在轻微地颤抖着,似乎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惊恐之中。从他的眼里明明白白地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恐惧和深深的绝望,使男孩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悲苦。仿佛全世界的不幸,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他那小小的身躯因为不堪承受的重压,似乎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铁门上居然有两把铁锁,门的正中,有一处被刮掉了油漆的标志,由于灰尘的覆盖,已经模糊不清。
那小男孩看上去十一、二岁,蓬头垢面,面肌黄瘦,穿了一身青色的粗布衣服,脚上却没有鞋袜,光脚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江近东用手轻轻擦拭,门上那残留的黄色油漆显现出一个圆形的轮廓:看起来似乎是一瓣一瓣的花瓣,围成了一个向心的圆弧。
不是人,那就是鬼了。
席铁平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标记,心中莫名的跳动起来。
谁都明白,坑道外铁门刚刚才被他们炸开,此前几十年未曾开启过,这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这个被刮掉了大半的圆形标记,应该是一个十六花瓣一重表菊花章,比日本皇室的菊纹章少了一重,这正是山百合会的徽标!
席铁平用力眨了下眼睛,试图确认眼前一幕到底是头脑中的幻觉,还是真实的景象。甘筱琳双手扭紧了席铁平的胳膊,伏下头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