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行李,刚洗了把脸,席铁平就听江近东叫几个人都过来集中。看来,江近东的心情,比他还要急迫。
几个人从火车站出来走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了这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家正规旅店——林业宾馆。
等大家都到齐了,江近东示意小曹去关好房门,这才说,“老席搜集了一些呼努尔日军要塞的资料,现在先由老席给大家说说具体情况。”
一条灰色柏油马路从镇中间穿过,两边有一些极简陋的商店和小饭馆,稀稀拉拉的分散在不长的街道上。
席铁平拿出一沓资料,从中抽出一张图纸来,那是一张简单的要塞示意图。
呼努尔是个名副其实的小镇,小到只有一条几百米长的街道。这里地处偏远,又在大山边上,所以人口稀少,街道也不成气候。
“呼努尔日军要塞始建于1944年,是日本关东军为防御苏联红军穿越大兴安岭东进的诸多要塞中最大的一个,是以防御为主的要塞式阵地。
东边,紧邻雄浑起伏的兴安山脉。在西边,就是两条交通大动脉——从此穿过的301国道和绥满铁路。
该要塞位于兴安山脉中段,东至兴安岭、南至腰房子、西至高吉山,北到五道梁子,在山体内构筑了囤兵洞、指挥所、观察所、火炮阵地、战备洞库等近四百个永备工事及野战附属设施,可容纳三个师团的兵力。
小镇东西延伸,横亘在山与路之间。
呼努尔车站东北部有座昆独山,当地人称其为二道梁子,那里是呼努尔地下要塞的核心主阵地,是该要塞的指挥中心。
别看这地方镇小人少,历史却悠长的很。古时驿道上有个极关键的旧八台,名叫“乌诺里台”,就是如今的呼努尔镇。
从头道梁子沿山体一直到二道梁子,山脊顶点和高地之上都有工事,构筑有碉堡、掩蔽部、指挥所、观察所、火炮掩体、机枪掩体和交通壕、堑壕、水井、蓄水池等。”
这一片广大的草甸其实是呼努尔河谷的一部分,在数百年前就一直是古驿道的必经之路。
席铁平放下手里的资料,又让江近东拿出了那份十万分之一的满蒙军用地图。
不远处就是逶迤连绵的兴安山脉,山色如黛,草原如碧,再加上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大家的心情就像刚来到一个陌生的西部小镇上的牛仔,既兴奋期待又忐忑不安。
他把地图打开,说,“黑田卓一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地方,我们经过反复核对,其具体位置可能就在二道梁子主阵地的后面某处。
车站外的铁轨一直向前,伸展到了山边。铁轨两侧,一眼看去都是大片绿油油的草甸,茂密的青草随风起伏,颇有点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凉感觉。
虽然那张照片上的‘龙穴’不可能在这里,但是,根据当年山百合会活动的情况,还有黑田日记中反复提到的‘铜宫の地’,我初步怀疑,黑田在地图上把二道梁子主阵地后面这处地方标注出来,会不会是他在那里留下了一些线索?”
这是一个略显荒僻的小镇,除了前方那小小的街道外,空旷的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江近东说,“老雕,这一片地下要塞还能进去不?”
看着鸣笛远去的列车,他这才放下心来,知道并没有人跟着他们。
“进是能进。”漆雕山很肯定地说,“呼努尔要塞当年虽然被老毛子炸塌了一部分,但大多数地下建筑还保存完好。关键是我们要找对地方。”
席铁平下火车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在这个偏僻小镇下车的就只有他们一行六人,再无其他旅客。
席铁平说,“是的,日军当年耗费巨资修建的地下要塞规模宏大,我们不可能全部搜寻一遍,只能根据标注的位置来对地下要塞内的那些掩蔽部、指挥所和洞库进行重点搜寻。
几个人下了火车,走出那个绿墙白顶、设施简陋的小火车站,打量着眼前这一片陌生的天地。
从资料来看,这类地方有十余处,比较大的一个是位于二道梁子主峰后面的地下指挥所;另一个是主峰东南一千米处有个地下掩蔽部,内有囤兵洞、指挥所、休息室、各类洞库等。这两处地方都在标注位置附近,应该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列车慢吞吞地向前行驶,经过牙克石市之后停靠的第一个小站就是呼努尔镇,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江近东说,“老雕,你看明天怎么安排?”
他仔细回想,自己一行人从下飞机后到火车站,随后就直接上了这趟火车,一路上并无其他人同行。也许还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漆雕山说,“既然黑田特地打了个标记,那肯定有他的用意。但那地下要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只能进去看了才知道。我们明天就上山去,好好搜它一搜。”
席铁平不动声色地将眼轻轻睁开一条缝,却只看到对面的江近东和漆雕山还在谈笑,并没有其他人。如此反复几次,他干脆假意去了趟洗手间,一路暗暗留意,也没发现有何异常之处。不过回到座位上之后,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他用手点了下地图,说,“这个标注出来的位置不是不太明确,按比例尺来计算,方圆好几百米范围,要是在地面那还没啥,关键是那地方肯定是在地下要塞之内,只要方向走错,根本就找不到正确的位置。
奇怪的是,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开行在这偏远北国的列车上,又会有谁在留意自己?
所以,我可得再次提醒各位,那要塞当年经历激战,又过了这么些年,里面的建筑结构是否还安全完好?我们能不能顺利地进入到它的内部,这还得打个问号。
江近东和漆雕山摆谈的话题席铁平插不上嘴,就干脆强迫自己闭上眼休息。
而且,要塞内地下通道四通八达,各种大小洞库密布其中,犹如迷宫一般,没有通行地图很难通行。我们进去之后如何寻找目标?这些都是大问题……”
甘筱琳和邝美玲坐在车厢的另外一头,抵不住困乏,已经睡着了。
江近东说,“问题是不少,不确定性也很大。这和倒斗一样,那墓室没有打开之前,谁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所以,不管怎样,我们得先下去看看再说。”
但席铁平满心的兴奋和期待,江近东和漆雕山两人说说笑笑,也是全无一丝疲倦之感。
他面色凝重起来,告诫说,“上山之前,我有必要把几个要求给大家明确一下。第一,不要去搭讪当地人;第二,我们的身份就是旅游者,老雕就是我们的领队,上山的目的,是去二战日军要塞探险,这点必须统一口径;第三,在外面不要谈论我们此行的真实目的,不能泄露我们的真实身份!”
这绿皮火车一路摇摇晃晃,加之初夏午后固有的倦意,让不少旅客都闭上了眼睛,垂头打盹。
席铁平知道,江近东提出来的这几点要求,其实是说给自己和甘筱琳听的,也就点头回答说,“老江,你放心好了。牵涉切身利益,这可不敢大意!”
他们乘坐的绿皮普快,是绥满铁路上从满洲里到丹东的2685次车。出乎意料的是,在海拉尔车站上车往丹东方向的旅客还真不少,一行人上车之后,连着钻了四五个车厢才找到几个零散的座位。
江近东笑笑,说,“那就好。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一早上山!”
去呼努尔还得先从长春飞到内蒙海拉尔机场,然后再从这里转乘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