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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挖掘过往

“还在老调重弹?”女王大人拿起一件橘黄色棉质斜纹夹克。这件大概令她满意了,因为她没皱眉头,“你父亲有问题,情绪方面的问题,生意方面的问题,当然还有滥用药物的问题。”

“为什么不干脆承认呢?爸爸查了出来,然后自杀了。”

“爸爸有药瘾?你胡说!”

“不要用这副时事评论员的腔调对我说话。”

“你父亲对巴比妥酸盐上瘾。他很可能有躁郁症。”

“你指望我相信你们俩在爸爸还活着的时候没有私情?”

“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

“我觉得你表现得像个小孩。不过顺带一提,昨晚真不错。格里芬的技术太棒了。”

“你那时候还太小。”艾琳露出了悲悯的笑容,“而且你爸跟你在一起也比跟我在一起要快乐。”

维多利亚摇了摇头,“你把我当小孩。”

窗外天井里的乐队演奏到了高潮。老是吉米·巴菲特的歌,烦死了!他们唱着《简单又复杂》2,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叹息。

“我真的没有出轨。格里芬和我昨晚才第一次上床。”

维多利亚想到了史蒂夫。也许自己对他太狠了,但这也是为了两个人好。她本就不该让他牵扯进格里芬叔叔的案子。看看他惹的麻烦吧。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打算在审判结束后把事务所解散了。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至于其他事情——他们的恋爱关系——老实说,也不再是激情满满了。

“你骗了我。你说你没有背叛爸爸。”

今天早些时候,在史蒂夫离开那个全员裸体、永不散场的海滩俱乐部后,朱尼尔曾邀请她在那里的一幢小别墅里过夜。那里有棕榈树间的吊床,海风温柔的拥抱,以及巴哈马式的棕榈叶裹蒸龙虾。

“所以呢?”

不,谢谢了。还不到时候。我刚从一个男人的吊床下来,可不会转眼就跳上另一个男人的吊床。

“不是因为这个。今天我看到你和格里芬叔叔了。你们是恋人,我看得出来。”

看到她妈妈赤身裸体和格里芬叔叔在躺椅上的样子,她确信自己对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今夜,维多利亚希望母亲能够与自己达成心灵上的坦诚,而不仅仅是身体坦荡。然而她没有。她依然声称自己是一个坚贞的妻子,一个无辜的寡妇。

“因为赤身露体吗?我倒是觉得那样有种解放感。”

“史蒂夫让我不要再问关于你和格里芬叔叔关系的事。”维多利亚说。

维多利亚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我感觉很屈辱。”

“我难得有一次和他意见一致。”

“你不适合这种颜色,亲爱的。”女王大人说,“穿些明亮的颜色,不然你看上去就没精神。”

“他说,当你挖掘过往的时候,永远不知道挖出来的会是什么。”

“拜托你听我说!”维多利亚团起一件米黄色的背心向她扔去。

“你的史蒂夫不蠢。虽然他既傲慢又粗鲁,但不蠢。”

“谈呗。你觉得客房服务提供马提尼酒吗?”

“他不是我的史蒂夫。”维多利亚拿起电话,按下了客房服务键。兴许酒店确实提供马提尼酒呢。

“妈妈,我们得谈谈。”

***

“你叫我翘了夏威夷式烤野猪宴,我照做了。现在你还要我怎么支持你?”艾琳拎起迷你裙,咯咯地笑了起来,“破破烂烂的裙边加上水钻?我只在《都市牛仔》1 里见过。”

所罗门祖孙三代静静地开着车,直到在卡特勒湾看见了爆满的人群。人们在围巾店、打折家俱店和快餐店前排着队。赫伯特把收音机调到了美国国家公共电台,电台上正播放着一位西雅图爱乐乐团单簧管演奏家的冗长采访,讲述如何自己制作簧管乐器,真是令听众“如痴如醉”。

“妈妈,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多给我些支持吗?”

史蒂夫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暴躁了。他生格里芬父子的气,生维多利亚的气,因为她选择了那对父子而不是他。他也生艾琳的气。他能想象出她会把自己的独女推到哪一边去。

“牛仔迷你裙?”艾琳挑了挑眉,“我猜你还喜欢上了乡村音乐。”

“小公主,为什么要妥协?看在上帝的份上,在感情方面也跟他分手吧。”

女王大人在码头宾馆里审阅维多利亚的衣橱,她一个个衣架看过去,皱着眉头批评女儿的衣服。

但最令史蒂夫生气的还是赫伯特。为什么父亲就不能有一次站在自己这边呢?这老头子无疑是支持维多利亚的。还有律师执照的案子,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一点感激之情,反而想故意捣乱。史蒂夫想不通其中缘由,这让他更加生气了。

***

也许我该放弃上诉。但如果这么做了,我就再也无法知道真相了。

赫伯特一巴掌拍在了方向盘上,“你什么也没有,小子。没有车,没有委托人,没有合伙人,也没有女朋友。”

赫伯特·所罗门法官的法庭上藏有什么样的秘辛?在这间粉红卢贝和雷金纳德·琼斯曾任职过的法庭里,他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毫不抵抗就退出了法院和律师界?

“《菲尔博士脱口秀》。”

而二十年之后的现在,老爷子又在害怕什么?

“你从维多利亚那儿听来的?”史蒂夫把脸转向外甥。

这引出了格里芬另一个念头:为什么我要自讨苦吃?他很快就找到了有些尴尬的答案。在内心深处,史蒂夫知道自己想在父亲面前逞英雄。寻求认可的渴望蠢蠢欲动。

“比如一个男的刚跟女朋友吵了一架,结果十分钟之后就又想跟她上床。”博比耐心地解释,“女人可不这样。”

该死,不,我不会放弃上诉要回律师执照。我要给他看看。我会拿回他的执照,同时保护他不受伤害。

“你指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用管谋杀案的事了,可以加倍努力处理这个关于赫伯特··T·所罗门的案子。“老爸,雷金纳德·琼斯最近怎么样?”

博比往前坐了坐,“女人不像男人那样把事情分开看。”

“谁?”

“肃静!” 赫伯特命令道,“闭嘴听孩子说。也许你能学到点什么。”

“那个以前坐在你的法官席前装订文档的家伙。”

“我要向家庭事务机构检举她。”

“你指的是雷吉?他是个好孩子。”

“我十二岁了!”

“这孩子现在是巡回法庭的书记官长了。”

“那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讨论的话题。”

“真不错。他最近怎么样?”

“在我们谈到感情、性和其他东西的时候。”

“这是我问你的问题,老爸。”

“什么?什么时候?”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整天向法院上诉吗?”

“因为她跟我说过。”

广播里,美国国家公共电台的记者来到了一个筹款活动的现场。播音员坚称如果有听众不愿为一个咖啡杯支付50美元的话,就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史蒂夫想调台,但父亲把他的手拍开了。

“你怎么知道?”

“雷金纳德·琼斯跟你和粉红卢贝有什么关系?”史蒂夫问。

“你和维多利亚真的很不一样。”博比说,“她喜欢点到即止。”

赫伯特·所罗门的眼睛直视前方,史蒂夫端详着他的侧脸。下巴的轮廓凹凸不平,皮肤上有些太阳斑,耳朵上长出一撮撮绒绒的白毛。

满腹牢骚的老法官和聪明绝顶的小学究联合起来针对他了。“你懂吗,小屁孩?”

“儿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史蒂夫舅舅,你不懂女人。”

“那你为什么还在跟琼斯通电话?在我找卢贝录证词的那天,你们打了五个电话。

“可怜虫。” 赫伯特又骂了一句。

“你这小混蛋!你窥探我的事!”

“喂,也许小维不想和我一起工作。但她没有和我分手。”

“二十年前,就是卢贝连赢谋杀案的时候,琼斯是你的书记员。你们三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你能搂着你的原则睡吗?”

“什么也没有。就算我做了什么,也跟你没关系。”

“但我依然有我的原则。”

替代性诉辩,律师的老把戏。比如,你的割草机坏了,但我从没借用过;就算我借过,那也是在你借给我之前就坏了。

“你在听我说话吗?”赫伯特说,“你不懂得自控,就会张开大嘴大放厥词!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委托人。”

“我要传讯琼斯,录取他的证言。”

“不,有的。芬里尔是北欧神话里的巨狼。这是常识。”

“为什么你不扫扫自己的门前雪,少管我的瓦上霜?”

“这个不作数。根本没有‘芬里尔’这个词。”

“因为你欠我一个答案。”

“芬里尔有个猪。”

“欠你个屁。这是我的人生,不是你的。”

“这句话不通,小子。”史蒂夫说。

“这是你留给我的遗产。我是史蒂夫·所罗门,一个遭人唾弃的法官的儿子。”

“泥里二个粉猪。”博比大声说着,还在拿朱尼尔的名字玩文字游戏。

“习惯就好。我就习惯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道德规范了?”赫伯特往窗外吐了一口痰说,“我看穿你了。维多利亚让你战战兢兢,所以你就大肆抨击这位朱尼尔·格里芬。”

“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让我拿回你的执照。就算你和粉红卢贝一样肮脏,我也要知道真相。”

“朱尼尔跟他老爹一样都可能是凶手。在合理质疑的情况下,我在道德上有义务告知陪审员。”

赫伯特踩下刹车,拐进了加油站。汽车尖啸着停了下来,离加油泵只有几寸远。“滚出去。”

“你有个狗屁。”

“什么?”

“我有逻辑和证据。”

“你听到我的话了。你可以走回家去。”

“你害怕他会抢走你的女人。”赫伯特说,“所以当你指控他谋杀的时候,就无法令人信服了。”

“你傻吗?我们离格罗夫岛还有十几公里远。”

赫伯特的白胡茬三天没刮了。他穿着条破旧的卡其色短裤,一件腋窝处染着洗不掉的汗渍的灰色T恤衫。由于一大早就潜水,他的白发上满沾着盐,支楞了起来。在史蒂夫眼中,他家老头子看上去就像个海盗和连环杀手的混合体。

“小杂种。你不尊重我,给我滚出去。”

“我没有妒忌。我只是受不了他。”

史蒂夫向四周看了看。六条车道。街的一边是一家脱衣舞俱乐部和一家汽车轮毂店,另一边则是一条小商业街,有一家掌上阅读器店,一家音像出租店和一家宠物美容店。这里并不是繁华的迈阿密南海滩。

“粉耳猪搁泥里!”博比玩起了文字游戏,颠倒这混蛋的名字来造句。

他打开门,转身对父亲说:“我会查出你做了什么。”

“朱尼尔·格里芬。”每次提到这个名字都让他恶心。

“为什么?查出来是为了啥?”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在妒忌那家伙?”赫伯特尖刻地问,“他叫什么来着?”

史蒂夫没有回答。他无法说出口,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史蒂夫知道忍受这些臭骂就是他搭便车回迈阿密的代价。赫伯特开着他的克莱斯勒老爷车,沿美国一号国道北上,送史蒂夫和博比回家。这车底盘生锈、地毯发霉,充斥着饵鱼的腥气。夜里的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海藻和碎贝売的气味。半轮凸月在海湾平静幽暗的水面上洒下银光。

向你证明我能行。

“你这个putz(二百五)。”赫伯特·所罗门带着萨凡纳口音说起了依地语,“我怎么就养大了这么个叉烧?”

1一部美国浪漫爱情电影,上映于1980年。

“谢谢夸奖,老爸。”

2歌名为Simply Complicated。

“傻驴!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