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日安，先生，女士。”门卫说，“小心晒伤。”
门卫处的人戴着一顶遮阳帽，穿了一件带肩章的海军衫。在听到史蒂夫低声说出“康提基号”后，他笑着咧开了嘴。
待两人过了桥，维多利亚把车停在了一辆装有拖车钩的银色悍马旁。她告诉正从车里钻出来的史蒂夫，这辆悍马是朱尼尔的。后保险杠上有一张贴纸，上面写着：“潜水让你更有‘深’度。”
***
“俗气。”史蒂夫说，“俗不可耐。”
史蒂夫冲她微微一笑：“我要告诉朱尼尔做个真男人，用自己入狱把他爸解救出来，承认过失杀人，判个十年，第七年就可以出狱。这种结果还不赖。当然，他的美黑肯定是要没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都有一大堆中二T恤。”
“你有什么计划？”维多利亚问。
“我的T恤都富含深意，可不是无意义的吹牛。”
氛围个屁，这个假惺惺的混蛋。
“你俩就跟没长大一样。”她说：“你俩都是。”
朱尼尔在电话里说，要进入这家俱乐部，必须经过大松岛南端的一座私人桥梁。他压低嗓门，告诉史蒂夫密码是“康提基号1”，以便他们在门卫处得到保安的进入许可。对史蒂夫而言，这里太像骷髅会2了，就是个有钱人的休养地，有权有势的人在此喝着“自由古巴”朗姆酒互相吹捧。朱尼尔听完在电话那头咯咯直笑，说他保证他们会享受那里的“氛围”。
他们朝一间俱乐部会所走去。这间房子以竹子作墙，以棕榈叶为顶，门口伫立着一座两米多高提基木雕——波利尼西亚人的神。一条又红又长的舌头从雕像张开的嘴中伸出来，看着有些不堪入目。
朱尼尔邀请他们在俱乐部吃午饭，据他说此处的烤黄鳍金枪鱼很不错。于是乎，史蒂夫现在对与朱尼尔对质前的金枪鱼大餐很是期待。
史蒂夫突然听见一阵球拍击球声。他凑近观察，先是看见一道飞影，接着闪过一个人影。一座网球场半遮半掩地躲在一排扇叶棕榈后面，两对中年夫妻正在进行双打比赛。
放松什么？史蒂夫对此表示好奇。这家伙又没上班，有什么能让他身心疲惫的？
“我觉得洗衣工罢工了？”
驶抵大松岛后，维多利亚左转上了长滩路。在从天堂岛离开福尔斯前，史蒂夫给朱尼尔打了个电话，后者当时还在马拉松岛挑选潜水船。随后朱尼尔去了“波利尼西亚沙滩俱乐部”，想放松放松。
“你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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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些打网球的人没穿衣服和裙子。”
“因为他想让我们赢下官司，而且还不能把他儿子牵扯进来。“
维多利亚从树缝间窥视。
“如果格里芬叔叔这么想过的话，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只听一个男人大叫：“出界？出界个屁！”
“你觉得他没想过这就是事实经过？”
一个女声回应道：“拜托，阿尔，确实出界了，四十比零。”
“格里芬叔叔绝不会同意这么做。”
“他们光着身子。”维多利亚小声说，仿佛生怕被提基神偷听到。
“哎哟，小维，我只是在开动脑筋而已。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向陪审团出示朱尼尔的泳衣，让他们产生合理的怀疑。”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朱尼尔想把我们扒个精光。特别是扒你。”
“实在是太多‘也许’了。”
“别说胡话了。这里肯定是那种可穿可不穿的裸体度假村。”
“也许就在格里芬爬上舷梯时，一股滔天巨浪击中了不可抗力号。他就掉到甲板上，摔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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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并不是可穿可不穿。”坐在会所的藤条吧台后的一名年轻女子说道。只见竹墙上挂着几件树皮衣，角落里，一只八哥栖息在一棵人造树的枝头上。“所有人都赤身裸体。会员、来宾、员工都是。”
“我还不知道。但你还记得那艘在大晴天被十二米高巨浪冲击的邮轮吗？”
女人脸上挂着一种迪士尼乐园式的微笑，仿佛吸入了过量的笑气。她的名牌上写着“汉妮”，挂名牌的绳子躺在由一对晒黑的大号美乳挤出的乳沟里。史蒂夫估计——根据他的亲身经验和为埃尔文·鲁德尼克医生医疗事故辩护的经验——汉妮的葡萄形乳房是丰胸手术的成果。“只要过了桥，就得一直光着身子。”汉妮还强调，“即便是在自助午宴也是如此。”
“你这理论太多‘也许’了。还有格里芬叔叔呢？是谁把他打晕的？”
“我们是来见一位会员的。”维多利亚说。
“有创造力的律师就会这么做，小维。你听我说，朱尼尔用捕鱼枪威胁斯塔布斯。也许斯塔布斯试图夺下枪，结果意外走火了。又或许朱尼尔直接对他开了枪。无论哪种情况，朱尼尔都在事后跳下了船，游到岸上去了。”
“您找谁？”汉妮问道。
“你这全是胡编乱造。”
“朱尼尔·格里芬。”
“但没拍到他从船附近游走啊。他可以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从舷梯爬上去，偷偷潜伏，然后在主客舱和斯塔布斯对峙，想让后者修改报告。斯塔布斯拒绝了，他可是被贿赂了要为‘大洋洲’开绿灯的。朱尼尔威胁要曝光对方受贿的事情，可斯塔布斯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如果说斯塔布斯犯了受贿罪的话，格里芬也犯了行贿罪，斯塔布斯认为朱尼尔不会拖老爸下水。”
“哦，格里芬先生。”汉妮嘀咕说，“他是这里的大人物。”
“监控录像里朱尼尔明明从不可抗力号上跳下海了。”
汉妮主动介绍起来：“我在佛罗里达州做酒店管理实习生。格里芬先生是我的导师。”
“对他这位水行侠来说不成问题。你也见识过了，他连行驶中的水上飞机都爬得上去。”
“你有高人手把手教你。”维多利亚说。
“绝不可能，除非朱尼尔能在船行驶时像变戏法一样地爬上船。”
汉妮朝更衣室指了指。两人去里面宽衣解带后——汉妮透露，朱尼尔导师建议她不要说“脱”这个字——他们就该沿着大溪地小径，从火山桥横穿锦鲤湖，再经过游泳池，就可以在门球场找到朱尼尔·格里芬了。
“咱们就看看事实吧。”史蒂夫说，“朱尼尔对于父亲在珊瑚礁上建酒店的事很恼火。但这还不止。他老头子还要押上全部家当作贷款抵押。朱尼尔怕自己要像珊瑚礁的鱼一样无家可归。两人产生了争执，但做爹的绝不会改变主意。朱尼尔想阻止项目，可怎么阻止？他不会杀他爸。说不定他连斯塔布斯也不想杀，只是想威胁他而已，结果擦枪走火了。”
“格里芬先生的挥杆技术是俱乐部里最好的。”汉妮一脸陶醉地说。
维多利亚开着她的Mini Cooper，沿美国国道一号南行。史蒂夫那台老凯迪拉克的后备厢足以装下这辆车，不过现在里面也许已经装满石斑鱼和鲷鱼了。他们正准备去见朱尼尔。史蒂夫坚持要用福尔斯的指控去跟他对质。
“我的天，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史蒂夫讪笑着说。
“但你却相信迪莉娅是无辜的，哪怕她还气急败坏地朝你扔了一把切肉刀。”
“当他有直接射门的机会时，都会百发百中。”汉妮又说道，眼里发出一道光。
“这你可不能确定。”
1康提基号（Kon-Tiki）是挪威的人类学者、海洋生物学者、探险家托尔·海尔达尔(1914年10月6日－2002年4月18日)制作的一首帆船。他与另五名同伴同乘康提基号木筏从秘鲁海岸的卡亚俄港出发，最终到达南太平洋的图阿莫图群岛，航程4,300海里，轰动一时。
“朱尼尔不是凶手。”维多利亚说。她和史蒂夫正朝着大松岛进发。
2美国耶鲁大学里的一个学生社团，每年吸收15名耶鲁大学三年级学生入会，许多成员成为了美国政界、商界、教育界的重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