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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金钱、性爱与谋杀

马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有时女人明明需要九号的鞋,却非要自欺欺人,老想把自己的脚塞进八号半的鞋里。”

“今天可不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你就是个巴纳姆·贝利马戏团啊。每次你打官司,总有一群小丑从车里冒出来。”

“小子,也许你自己没意识到,拿下巴克斯代尔的案子只是个借口,你真正的目标是那个姑娘。”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愿意搭理你们的律师。”

“绝对不是。”

马文耸耸肩说:“你觉得我们‘法院帮’为啥乐意看你的庭审呢?”

“很好,因为她不是你的菜。”

“你觉得我赢不了?”

“你什么意思?”

“那我一定得观摩这场官司了。”

“她很优雅,就这样。我不是说你不好。”

“绝对遵纪守法。”

“我的妈呀,老马,我还以为你真把我当亲孙子一样疼爱呢。”

马文一脸怀疑地问道:“你要按章行事吗?”

“我孙子从不来看望我。”马文悻悻地说道。

史蒂夫一边走,一边向马文透露了自己的策略。他即将在佩德罗萨一案中做辩方陈述,准备用高超的庭辩技巧令维多利亚为他倾倒,再用花言巧语迷住她。他史蒂夫要赢,还要赢得体面。

***

“行吧,所以你就开始试探洛德小姐了。但要我说的话,她宁愿去沃尔玛那种地方买高跟鞋,也不会给你介绍生意。”

法院走廊一如既往地挤满了各色人等。身负镣铐的犯人们在警长助理的押引下从拘留室来到法庭,身后跟着保释代理人,就像追船鱼紧跟鲨鱼一样。犯人们的女朋友或老婆在墙边一字排开,对自己的男人或加油鼓劲或恶言相讥,这主要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处在什么状态。

“管她是谁,反正她把我甩了。”

电梯门开了,一位七十多岁的女性从里面走出来,身材苗条、富有魅力。“你好,马文、史蒂芬。”

“那又怎样,印第安人就是以色列丢失的部落。”

特蕾莎·托拉诺穿着一件时髦的双扣人字斜纹夹克,搭配了一条驼色裙子。她的一头黑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髻,髻上插着的似乎是象牙筷。

“萨莉·潘瑟?她是密科苏基部落的印第安人。”

两个男人齐声回道:“特蕾莎。”

“你以前谈的那个犹太姑娘不挺好吗,怎么了?”

特蕾莎的丈夫奥斯卡曾经在哈瓦那拥有多家连锁殡仪馆,但后来由于他反对菲德尔·卡斯特罗,不单丢掉了生意,连命也丢了。20世纪60年代初,特蕾莎带着孩子来到了迈阿密。她给一位殡葬业者当助手,拿的是最低工资。五年内她就拿到了从业执照,自己在第八街开了家“托氏殡仪馆”。待她把生意交给子女打理时,她的生意已囊括数家殡仪馆、一家回力球馆和一家雪佛兰经销店。

“都是为了工作,马文。”

每有进账,史蒂夫就在一个破本子上记下一笔。而特蕾莎·托拉诺是这本所谓的会计分类账上的头号顾客。回想当初,要不是特蕾莎聘用史蒂夫作她公司的代理律师,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第一年。在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愈发密切。特蕾莎很喜欢博比,不仅带他去海洋馆玩,还给他做番石榴蛋糕。如今又快到她自酿古巴蛋奶酒“生命精华”的时候了。美国的蛋奶酒在这种含有茴芹的圣诞饮品面前只能甘拜下风。

“去跟那个漂亮的女检察官调情?这就是你的办法?”

差不多就在特蕾莎成为史蒂夫第一位客户的同时,她也成了马文的第二位恋人。在马文的爱妻贝丝去世后,马文就只和特蕾莎约过会。现在马文每周五晚都留宿在特蕾莎位于科勒尔盖布尔斯市的别墅里。但他俩都不承认这段恋情,哪怕是最近一个周六上午,两人正手牵手地吃着早午餐、喝着含羞草酒,当场被史蒂夫撞见,他们也矢口否认。

“因为维多利亚·洛德会推荐我。”

三人一起移步格里德利法官所在的法庭。特蕾莎边走边问:“史蒂夫,你对杰克·津克维奇干了什么吗?”

“史蒂夫,我把你当亲孙子一样疼爱,但你要想想,这个女人凭什么要聘请你这种廉价律师呢?”

“没啊,怎么了?”

“如果我拿下这个案子,就可以还账单、买新车、给博比请个家教了。”

“我听到一些传言。”

“记得给我留个前排座位。”

“嗯?”

“你能想到还有这种案子吗?金钱、性爱、谋杀,全齐了。”

“家庭服务中心的前台是我过世老公的侄孙的表妹,”特蕾莎说,“她和津克维奇的一位调查员同事一起吃过饭。”

“就是那个把自己老公做死在床上的女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史蒂夫问道。

“我在争取当卡特里娜·巴克斯代尔的辩护律师。”

“津克维奇跟他的调查员说,他要狠狠地收拾你。”

马文陪同史蒂夫一起穿过走廊,问道:“除了那件讨厌的走私案,你手上还有什么案子?”

“这个坏蛋。”马文说道。

大多数律师要么无视马文及其“法院帮”的存在,要么觉得他们惹人嫌。这群讨厌的老骨头总是把食堂点菜的队伍堵得死死的,还在法院的走廊内叽叽喳喳地指手画脚。但史蒂夫却喜欢和他们混在一起。他和他们一起吃午饭,听他们讲过去的故事,从他们那里听取建议。“马专家”对于陪审员——特别是女陪审员——的选任有一种超常的直觉,而这正是史蒂夫最需帮助之处。马文曾在布法罗市开了一家女鞋店,一开就是四十年,直到有一天他受不了寒冬离开了那里。也许多年来卖出几千双恨天高、露跟鞋、细高跟鞋和凉鞋的经历让马文拥有了大多数男人缺少的洞察力。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把女人的话都听进耳朵里了。

史蒂夫接着说:“津克维奇想把博比从我身边抢走。”

“放屁,我都要被坐骨神经痛折磨死了。你要不要帮我起诉我的脊椎按摩师?”

“这倒不是,”特蕾莎说,“他说要以刑事罪名起诉你。”

“马文,今天气色不错呀。”

史蒂夫突然站定:“为什么?”

有这么一群退休人员,他们组成了一个“法院帮”,整天在各个法庭间来回转悠,就为看最有意思的庭审。马文人称“马专家”,是这群人的非官方带头人。“马专家”快八十岁了,身材短小精悍,留着铅笔胡子,戴着大号黑框眼镜,一顶大光头在日光灯下熠熠生辉。今天他穿了一条灰色羊毛休闲裤,上身着一件金色纽扣的双排扣蓝色外套,一枚闪闪发光的佩斯利涡旋花纹丝绸领结,仿佛在领口别了一朵五彩鲜花。

“我只知道他去了趟布朗斯顿市搞调查。”

这位老人叫马文·门德尔松,他回应道:“悠着点,小伙子,小心我告你扭伤我脖子。”

史蒂夫想到了加州西北部的卡尔洪县。他当初把博比从当地的嬉皮士公社里救了出来,还打破了一个胡子男的头盖骨。

现在已吃罢午餐,史蒂夫在警长助理、参观学生和揽客律师中间闪转腾挪,快步穿过拥挤的走廊。突然,一间法庭的门打开了,一位老人蹒跚着走了出来。史蒂夫减速不及,和对方撞了个满怀。他赶紧道歉:“哎呀,不好意思,马文。”

他全身被一阵恐惧所笼罩。刑事指控?

由于史蒂夫没什么花哨的技巧可用,他只得花大量时间研究对手。今天维多利亚穿了一件深色粗花呢夹克,搭配一条合身短裙。看起来相当专业,颇具职业范儿——虽然这一身羊毛装比较保守,却显得莫名性感。她旁边的公诉席上坐着雷·平彻。雷的身边围了一群助理,他们半跪着与雷窃窃私语,为他传达信息,俨然是副主仆相。

为什么老油条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只想保护博比,给他正常的生活。

史蒂夫提出强制动议,要求法庭直接宣判。但格里德利法官却召集了一次法官席前会议1,问史蒂夫应该怎么下注密歇根对宾州橄榄球对抗赛。史蒂夫回说:押小,因为天气预报说宾州中部将有大风大雨侵袭。格里德利法官接受了史蒂夫的建议,否决了史蒂夫的动议。

马文提醒道:“你要小心津克维奇。他也许看起来像个傻子,但跟哥萨克人一样狠。”

听到这里,维多利亚不禁喜上眉头,大声说道:“法官大人,此案证据确凿,控方陈述完毕。”

“比那还要坏,”特蕾莎补充道,“他跟纳粹一样狠。”

司法大楼内,史蒂夫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一般阴郁。在上午庭审的最后阶段,一名海关官员出庭作证,指控阿曼西奥·佩德罗萨藏匿了一群从境外走私的鸟类,其中包括一只脏话连篇的凤头鹦鹉。

1法官席前会议(sidebar conference),是指法官可召集双方律师进入法官席前面的一块区域内讨论,不用让陪审团听见谈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