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棋子呢!为这个我能杀了她。”
“好了,”他说,“这很令人鼓舞。我本来还很担心我们让她把最后那些示威都噎回去,永远不会再发生了呢。”
“亲爱的,这样打坏你的棋子确实很让人恶心。但让我们不要失去理智。受害者也可能是你啊。”
“彼得——哦,彼得!”
“我还希望是我呢,这样我就可以一拳打回去了。”
哈莉雅特走了出去,在狂怒中绕着新方庭烦躁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听到他在按铃——因为大门刚刚已经关上了——仅仅是最后一点残存的自我控制力才阻止了她冲向他,当着帕吉特的面把她的愤怒向他一股脑地倾诉。最终她停在方庭的中间等着他。
“真是个泼妇。让我们去看看那场破坏吧。”
即便是这样,一开始她还是说得结结巴巴的,连彼得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当他真的听懂了,他的态度还是很冷静,这简直令人恼火,他仅仅问了,她是否触摸了现场的什么东西或告诉了什么人。她保证说她没有之后,他愉快地回答说他几分钟后就到。
“那太可怕了,彼得。简直像一场大屠杀。它很——不知为什么,它很吓人——被毁得很厉害。”
有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哈莉雅特被一种说不出的愤怒抓住了,它无法表达也无法控制。如果她当时能够好好想一想,她在那一刻的心情应该是同情那个恶作剧者和她的把戏。如果她能够打死或勒死任何人,她会做的,而且感觉会更好。令人高兴的是,在第一阵强烈的愤怒之后,她发现骂脏话让她感觉轻松多了。当她确定自己可以保持声音的稳定之后,她锁上了身后卧室的门,下楼走到电话亭。
看见那个房间的时候,温西的神情相当严肃。
那个玻璃柜子被砸碎了,散落一地的玻璃碴子,还有被敲碎踩烂了的红色白色的象牙碎片。
“是的,”他在碎片中跪下来,说,“鲁莽、野蛮的恶行。不仅仅要打破,还要碾成粉末。在这儿干坏事的是个穿高跟鞋的,还带了根棍子来;你能看见地毯上的印子。她恨你啊,哈莉雅特。我之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以为她只是害怕你。……扫罗家还有剩下的没有(6)?……你看,一个可怜的战士躲在了煤桶后面——这是这支强大军队唯一的残留了。”
哈莉雅特走上楼,打开了她房间的门。
他拿起那个孤独的红色棋子,微笑着;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我希望你今晚过得愉快,”希利亚德小姐说。
“我亲爱的姑娘,别为这个哭泣了。这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多少是吧,”哈莉雅特笑着说。
“我喜欢它们,”哈莉雅特说,“而且是你送我的。”
“回去工作吗——在漂亮棋子的启发下?”
他摇了摇头。
“嗯,我没有,”希利亚德小姐又重复了一遍。而就在哈莉雅特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回过头来说,那语气就好像不由自主从她的嘴里跳出来的一样:
“很遗憾不是倒过来那样的。‘你送给了我,而且我很喜欢它们’就还好,但‘我喜欢它们,而且是你送我的’就不可弥补了。五万颗大鹏蛋都没法代替它们的地位。‘圣母走了,我也要走了;她走了,她走了,而我该怎么办呢(7)?’但你不需要靠着那个柜子大哭了,我有个肩膀可供你差遣,不是吗?”
“哦!”哈莉雅特说,“我以为你可能是在找我。”
“对不起,我真是个大傻瓜。”
“不是,”希利亚德小姐说,“我没有,肯定没在找你。”她急急忙忙地说,而哈莉雅特觉得,在她的眼睛里有种鬼鬼祟祟又不怀好意的神情;但那是个五月中旬的晚上,天色格外黑,所以她也不能确定。
“我告诉过你爱是世上最大的魔鬼。三十二枚棋子,像馅饼一样被砸烂了。‘这世上所有强大的国王和美丽的王后,不过只是花床上的花朵(8)’……”
“你是在找我吗?”哈莉雅特有一点挑衅地说。
“我本来可以有幸照顾它们的。”
十点差一刻的时候,哈莉雅特已经和利德盖特小姐一起对着她的校样工作了一个小时左右——事实上,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要送去印刷的阶段了——接着,她穿过旧方庭回到都铎楼。上楼梯的时候,她看见希利亚德小姐正要往外走。
“那才蠢呢,”他把嘴埋在她的头发里说,“说话别这么温柔,不然我也要变蠢了。听着,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舒舒服服地把围巾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在那时院长也仁慈地到达了,她们便一起走进去准备用餐。
“在晚餐和十点差一刻之间。”
“天啊!”学监把它捡起来,说道,“看来没人想要这条这么好的围巾啊。借给我吧。我说今晚真是冷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先进去。”
“有人没有去吃晚餐吗?因为这肯定会发出一点噪音。晚餐之后,周围就会有学生,她们会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也会注意到有可疑的人在这里转来转去。”
“我不要,”希利亚德小姐说,一边生气地把围巾丢在了地上。
“晚餐进行的时候这里也会有学生——她们经常只在房间里吃鸡蛋。而且——老天!——是有不同寻常的人出现过——她还说了关于棋子的话。而且她昨天晚上就对它们表现得很奇怪。”
“谢谢你。但你确定你不要——”
“是谁?”
哈莉雅特已经围了一条自己的围巾,说:
“希利亚德小姐。”
“你能发发善心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吗,”希利亚德小姐说。
“又是她!”
“没关系,我现在不需要它。不过我很高兴知道它的下落。要是把它丢了,我就有麻烦了。”
当哈莉雅特告诉他事情的经过时,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只能够自动校准步伐的猫一样,躲过了地板上的玻璃和象牙碎片,然后长久地站在窗口,背对着她。她把他带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拉上窗帘了,现在他似乎正入神地望着窗帘。
“请你原谅,范小姐,”她说,并把它递了过来。
“该死!”不一会儿,他说,“怎么会这么复杂。”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个红色的棋子,现在他走了回来,精确地把它放在了壁炉台的正中央。“是的,好吧,我猜你不得不找出——”
事实上,这正是周五用作防身示范的那一条围巾,并且碰巧与棋子和狗项圈一起被带回了什鲁斯伯里。希利亚德小姐的脸变成了砖红色,她一把抽掉了这条围巾,好像它让她喘不过气来一样。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哈莉雅特去开门。
“老天!”她说,“那是我的。准确地说,是彼得的。我想不起来我把它落在哪儿了。”
“很抱歉,女士,有人派帕吉特去高级活动室看看彼得·温西勋爵在不在那里,不过他想你说不定知道——”
之前没太注意这里的哈莉雅特这才良心不安地转过身来。
“他在这里,安妮。是找你的,彼得。”
“我不知道这有可能是谁的,”利德盖特小姐说。她赞赏地抚摸着它,“这看上去像是个男人的围巾,”她又加了一句。
“什么事?”彼得走到门口,说。
“是的,”希利亚德小姐说,“但很遗憾这不是我的。某个粗心的家伙昨晚把它落在了学者花园,被我捡到了。我把它带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这是谁的——但我很愿意承认,今晚我很需要戴着它。”
“打扰了,先生,他们从米特打电话过来说,从外交部发来一封信,麻烦请你立刻打电话过去。”
“这条围巾很好看,”她对希利亚德小姐说。老师们正按惯例聚集在高级活动室门口,准备开始晚餐;但那天晚上是个阴天,而且很冷,能在晚礼服的外面加一条厚厚的丝巾是很能令人心生感激的。
“什么?哦,天啊,发生了这种事!很好,谢谢你,安妮。哦,等一下。是你看见那个——呃——那个人在教室里搞鬼的吗?”
是肖小姐不经意地引起了戏剧性的一幕。
“是的,先生。可我后来就认不出她来了,先生。”
当天的晚些时候,哈莉雅特和学监一起撑船到了河上,而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她还看见了卡特莫尔小姐和庞弗雷特先生正在合撑一条平底船。她之前收到了庞弗雷特先生的“忏悔信”,于是在那艘船通过的时候,她欢快地向它挥了挥手,表示和平已经重新达成。如果她早知道庞弗雷特先生和卡特莫尔小姐由于都对她倾心而达成了互相理解的话,她或许能够猜到,那些被拒绝的恋人在将他们的烦恼向愿意聆听的耳朵倾诉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过她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因为她在想,那天早晨在米特,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她的思绪就飘到了植物园,直到学监相当尖锐地指出,她正用一种非常奇怪、很不正规的方法撑船。
“是的;但你确实看见她了,而她可能并不知道你认不出她来。我想,如果我是你的话,天黑以后在学院里走动会格外小心的。我不想吓唬你,但你看到发生在范小姐的棋子身上的事情了吧?”
在她看来,整个房间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答案。希利亚德小姐很简短地回答说,卡特莫尔小姐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她原有的状态,并且她从那个年轻姑娘那里得知,这还得感谢范小姐的良好建议。她还说,哈莉雅特小姐非常好心,在这么多繁忙的事情当中,还愿意关心一下历史专业的学生。哈莉雅特作了些含糊的回答,而整个房间,在她看来,又重新开始呼吸了。
“是的,我看到了,先生。多可惜啊,不是吗?”
“太好了!”哈莉雅特说,“看来我赌赢这一场是板上钉钉。对了,希利亚德小姐,我们的小朋友卡特莫尔小姐怎么样了?”
“如果是人身伤害发生在你的身上,就不只是可惜而已了。现在,先不要声张——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日落后出行我一定会找一个人陪着我。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的那个校工,我也会给她同样的建议。”
所以现在没有什么可做的,只有等待。与此同时,哈莉雅特开始意识到,高级活动室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她们对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和普遍存在的恐惧已经视而不见,并且开始团结在一起,就像在场边观看另一种冲突的观众,而她则是冲突的主角之一。学监说出的事情,则让由此产生的奇怪张力有增无减,她挑选了几个人,对她们说,她觉得,弗拉克斯曼的男朋友已经把她抛弃了,而且她是活该;对此弗拉克斯曼小姐的助教酸溜溜地回答说,她希望夏季学期里不要再有这些动荡了,不过幸运的是,弗拉克斯曼小姐的最终学位考试要等到明年。这也促使哈莉雅特问肖小姐,纽兰小姐现在怎么样了。看起来,纽兰小姐做得很好,已经完全从谢尔河事故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这样她考试拿一等的机会就被牢牢锁住了。
“给凯莉吗?好的,我会告诉她的。”
“德·范恩小姐现在在伦敦,直到明天晚上才会回来。我打算那时候再对她说。”
“这只是一种预防措施,你知道。晚安,安妮。”
“你对德·范恩小姐说了吗,院长?”
“晚安,先生。谢谢你。”
所以,哈莉雅特想,有些事情已经使他确定德·范恩小姐是无罪的了。我很高兴。除非这是个狡猾的诡计,为了让她放松戒备。
“看来我得把狗项圈推广一下了,”彼得说,“你永远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别人。有些人会变得歇斯底里,但她看上去还挺冷静的。你看,亲爱的,这太累人了。如果又是从罗马来的召唤令,我肯定得去了。(我应该锁上那扇门的。)使命召唤的时候,也只得如此了。如果是罗马捎来的消息,我会让邦特把我在米特所有的笔记都拿来,并且指示克林普森小姐的侦探们直接向你汇报。不管怎么样,今晚一旦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会给你打个电话。如果不是罗马的话,明天早晨我会再过来的。与此同时,不要让任何人进你的房间。我建议你把它锁起来,然后今晚睡在别处。”
“我就是这么说的,彼得勋爵也同意了。”
“我还以为你觉得今晚不会再出事了呢。”
“我半点也不在乎要面对什么风险,”哈莉雅特说,“但我想,德·范恩小姐也应该被提醒才对。”
“我认为不会;但我不想让人在那块地板上走动。”他在楼梯口停下,检查了一下他的鞋底。“我一点碎片都没有沾上。你觉得你沾上了吗?”
“最后,”院长接着说,“我告诉彼得勋爵说,我想最好还是等待进一步的证据出现。但是当然,那个决定必须取决于你和德·范恩小姐的意愿,你们是否愿意面对由此带来的风险。而不知名的第三个人的意愿,自然就无法确定了。”
哈莉雅特单脚站立,然后又换了一只脚。
所以巴林博士是在保护高级活动室的整体感受,阿利森小姐和古德温太太可能已经在嚼舌根了。好吧!
“这次没有。而且第一次我根本没有走进那个乱糟糟的区域。我就站在门口,骂了几句脏话。”
“我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巴林博士回答,“已经有人向我表述过这样的意思了——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这我一点也不想听到。”
“好姑娘。方庭的小道有一点潮湿,你知道,可能会有东西沾上去。事实上,现在有点下雨了。你会被淋湿的。”
“如果有的话,”哈莉雅特小心翼翼地说,“我应该不是唯一一个。但我不得不说,她并不符合彼得勋爵在追踪的那条线索,至少就我了解的是这样。”
“没关系。哦,彼得!你那条白围巾还在我那儿呢。”
“我的理解正确吗,你对希利亚德小姐抱有明确的怀疑?”
“你先拿着,等到我回来——幸运的话会是明天,不然,老天爷知道是什么时候。该死!我就知道会有麻烦的。”他静静地站在山毛榉树下,“哈莉雅特,不要在我转过身去的时候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是说,你不是很擅长照看贵重物品。”
“我不想那么大惊小怪的,”哈莉雅特说。她简要地概括了那个关于电话的故事。提到希利亚德小姐的时候,院长抬起头来:
“我能有幸照看吗?好了,彼得。这次我会尽力的。以名誉起誓。”
“他回答我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罪犯也有可能不再小心翼翼,反而孤注一掷,直接发展为暴力犯罪。‘这样的话,’他说,‘我们很有可能抓住她,但代价会是严重伤亡。’我问他有谁会受到死亡或伤害的威胁。他说最有可能的受害人是——你自己、德·范恩小姐和另一个人,他叫不出名字,但能推理出她的存在。他接下来的话同样让我吃惊,他说,一场针对你的攻击已经发生过,只是中途失败了。是真的吗?”
她把手伸给他,让他吻了一下。再一次,哈莉雅特以为她看见什么人在黑暗中移动,和上一次他们走过黑暗中的方庭时的情况一样。但她不敢耽搁他的时间,所以仍然什么都没说。帕吉特让他从大门出去了,而哈莉雅特转身走回去,发现自己面对面撞上了希利亚德小姐。
巴林博士停顿了一下,敏锐地看着哈莉雅特。
“范小姐,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我接着问他,他手中对那个人不利的证据是什么,如果有的话。他说他所有的证据都是间接的;他希望接下来的几天能找到更多的证据,但因为不会有新的骚乱发生,没有机会当场抓住罪犯,他怀疑,到了这个阶段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直接证据产生了。我问他,有什么原因让我们不能至少先等等,说不定会有新的证据出现。”
“当然了,”哈莉雅特说,“我更想跟你说几句话。”
“很好。后来彼得勋爵提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建议。他问我,能否让他私下审问这个人,希望突然的惊吓能让她招供。他说如果这种虚张声势——那是他的原话——能够奏效的话,犯人接着就会向我坦白,然后安静地被送走,或去进行药物治疗,如果我们觉得这种做法值得考虑的话。然而,如果虚张声势没有奏效,这个人否认了所有的事情,我们就被置于非常不利的境地了。我回答说我很明白,我也不可能同意把这样的方法施加在学院里的任何人身上。对此他回答说,他估计我就会这样说。”
希利亚德小姐没再说话,而是领路向她自己的房间走去。哈莉雅特跟着她上了楼,走进起居室。这位教师的脸色苍白,她关上她们身后的房门,还没请哈莉雅特坐下就说:
“我不知道,”哈莉雅特说,她来之前已经在努力运用她的智力了,“我开始有了一个想法;但我还是没法把它整个想通。事实上,我就是不敢相信。”
“范小姐,那个男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彼得·温西勋爵来见过我了,”她说,“他提出了一个奇怪的建议,但稍微考虑过之后,我拒绝了。他告诉我,在他的脑海里,他基本上已经锁定了那个人的身份——那个嫌疑犯,但此刻,他还无法给出完整的证据,他还说,他认为那个人已经被惊动了,因此从现在开始,她的行动会更加小心翼翼,以防被抓住。她的这种警觉,事实上,或许正好能够防止学院再发生任何形式的骚乱直到学期结束;但只要我们一放松监控,麻烦或许会以更加暴力的方式重新爆发。我说这会让人非常烦恼,他也表示了同意。他问我,是否应该把那个名字告诉我,这样就能更仔细地对她的行为进行监视。我说,我觉得这样做有两个坏处:首先,这个人可能会发现她正在被监视,从而更加小心;其次,万一他弄错了嫌疑犯的身份,被监视的那个人却要承受最令人无法忍受的猜疑。我说,设想一下,如果犯罪行为就这样停止了,我们的怀疑就此停留在这个人身上——而她可能根本是无辜的——不会再有正面或反面的证据了。他回答说,阻止他这样做的正是这两点原因。你知道他暗指的那个人是谁吗,范小姐?”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一天晚些时候,巴林博士叫人找来了哈莉雅特。
“你百分之百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别人提醒你的行为,我必须提醒你。你把那个男人带到这里来,而你非常清楚他的名声是怎样——”
“我只是像个小丑一样,有点头昏脑涨的。如果我们现在走去什鲁斯伯里,你觉得院长会愿意见我吗?”
“我知道他作为一个侦探的名声。”
“这听上去有点颠三倒四的,”哈莉雅特温和地说。但他不寻常的兴奋已经渐渐熄灭了。
“我指的是他在道德方面的名声。你和我知道得一样清楚,他在整个欧洲都声名狼藉。他有一大堆的女人——”
“任何私人的考虑都会让你受影响,”他几乎愤怒地喊了出来,“不;你说得很对。那是件蠢事。我固执己见的天赋几乎已经达到天才级别了,不是吗?但当你要对此下一个结论的时候,你能否记得,是我请你不带感情色彩地看待这件事,也是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被放出来的魔鬼中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投入的爱。……我指的不是激情。激情是一匹愚蠢的好马,它能帮你拉六天的犁,只要你星期天让它自由地跑上几圈。但爱是一匹紧张、局促不安、征服欲强的野兽;如果你不能拴住它,那么还是不要碰上它为好。”
“同时有还是一个接一个的?”
“会因为我顺便发现的某首十四行诗而受到影响吗?”
“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我想对于一个像你一样有那种历史的人,这种事仅仅是好笑而已。但你必须试着表现得更得体一点。你看着他的那种眼神简直太不庄重了。你假装自己只是他的一个熟人,在公开场合用他的头衔称呼他,却在私下用教名。在晚上你把他带进你的房间——”
“好吧,”他干巴巴地说,“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也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但假如有那么一刻,你想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这件事上,认真地把你自己那份案件的卷宗再看一遍——”
“真的,希利亚德小姐,我不能允许——”
“我不知道。”
“我看见过你们,两次。今晚他也去了。你让他亲你的手,对你做亲昵的举动——”
“现在你肯定已经知道了?你肯定知道的,哈莉雅特,如果你真的把心思投入到这件事情上的话。机会、方法、动机——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老天啊,把你的偏见放到一边,再想想。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把现有的事实综合起来看呢?”
“所以那个是你了,在山毛榉树下偷窥。”
“监控谁?”
“你怎么敢用那样一个词?”
“那是一个疏忽。我是这样想的。好了,哈莉雅特,把某一个人认定为罪犯是很容易的,不是吗?但证据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已经把这件事拖得太久了。在她的计划里,教室里的那一幕应该是夜间那些鬼鬼祟祟行动的最后一个篇章,估计实际上也就是了。那么此刻,最好的证据已经躺在河底了。现在把门封上,开始监控已经太迟了。”
“你怎么敢说那样一件事?”
“没有——她反正也不可能把它完成的。那个盒子里一个元音字母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B和一个破折号!”
“你在布鲁姆斯伯里怎么表现不关我的事,但如果你把你的情人带到这里来——”
“是的。她们中的一个人干的。还有,你后来有没有搞清楚给你的那封信里最后一个词是什么?就是我们在科学教室里发现的那封?”
“你很清楚他不是我的情人。而且你也很清楚,今晚他为什么到我的房间里来。”
“不会吧——?”
“我能猜出来。”
“警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而我也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到那里去。”
“我完全不知道。”
“我到那里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想我应该去拜访你的一个朋友。你知道朱克斯是怎么连人带东西被抓住的吗?”
“你知道的。而且你也知道他是来看你在我房间里搞的破坏的。”
只有在他们绕着花园转了一圈,然后漫无目的地坐在河岸时,彼得才把他的注意力猛然转回了肮脏的现实,突然说:
“我根本没进过你的房间。”
当玫瑰和康乃馨都被——这一次是由使者——送达到它们的目的地,既然植物园已经被提起,去那里走一走就显得很自然了。花园,正如培根所指出的,是人类的快乐中最纯净的,也是最能让人精神一振的提神剂;即便是游手好闲和愚蠢无知的人,哪怕他们无法区分飞来蓝和天星蕨,并且宁愿疲劳地走在旷野中,也不愿因为在自家花园中挖穴和除草而把背拉伤,他们也能对此愉快地交谈,特别是如果他们还知道那些更普通的花朵的老式名称,并且相对熟悉一小部分伊丽莎白时代的抒情诗人的话。
“你没有进我的房间,打烂我的棋子?”
“没什么。阿波罗的歌声之后,墨丘里的话显得有点太刺耳了(5)。”他温柔地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让我们去找商贩聊聊康乃馨吧。”
希利亚德小姐的黑眼睛闪烁着。
“你说什么,彼得?”
“我当然没有。我告诉过你了,今晚我根本没有靠近过你的房间。”
“曼德拉草发出了香气(4)。”
“那么,”哈莉雅特说,“就是你说谎了。”
她的同伴张开嘴想要说话,看着她,然后,就像一个不想破坏好运气的人一样,把罗宾逊这个名字在他的嘴边吞回去了。
她太生气了,顾不得害怕,虽然她确实想到过,如果这个愤怒得脸色发白的女人攻击她,在这么孤远的一栋楼里,会很难寻求帮助,同时她还想到了狗项圈。
“不,我在听,”哈莉雅特心不在焉地说,“他有一个叫夏洛特的妻子,而且你正在私立学校里找他。”他们转入市场的时候,一股馥郁、潮湿的香气忽然涌出,而她也被这热情健康的感觉征服了。“我喜欢这个味道——就像植物园里的仙人掌屋。”
“我知道你说谎了,”哈莉雅特说,“因为你写字台下面的地毯上就有一片象牙碎片,还有一片卡在你右脚的鞋底上。上楼梯的时候我看见了。”
“只知道他娶的那个年轻女子叫夏洛特·安·克拉克,和她生了一个女儿,比阿特丽丝·莫德。这很容易,因为我们知道八年前他住在哪里,所以可以咨询当地的注册机构。但他们仍然在注册信息里搜寻,无论是他的死亡——假设他已经死了,当然这个可能性相当小,或者——第二个孩子的诞生——如果它发生过的话——这可能会告诉我们,在约克惹上麻烦以后他去了哪里。不走运的是,罗宾逊这个姓就像黑莓一样遍地都是,亚瑟·罗宾逊这个名字也不少见。而如果他真的改名了,那可能连罗宾逊这个条目都没有。我的另一个调查员已经去了他过去的住所——在那里,你可能还记得,他很轻率地娶了房东太太的女儿;但克拉克一家已经搬走了,要再找到他们可得费一点力气。另一条线,是在学术机构和小型的二流私立学校中询问,因为似乎也有可能——你没在注意听。”
说出这番话以后,她做好了面对任何事情的准备,但让她惊讶的是,希利亚德小姐踉跄了一下,忽然跌坐下来,说,“哦,我的天!”
“关于亚瑟·罗宾逊你有什么新消息吗?”
“如果你跟敲碎棋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哈莉雅特接着说,“或者跟学院里发生的其他那些恶作剧也没有关系,那你最好解释一下那些象牙碎片是怎么回事。”
“而且往上追溯十六代发现他和我父亲的母亲那边有血缘关系?不是;他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而且只要说起伊顿公学的操场,就能赢得他的心了。他向我倾诉了所有的悲伤,我也非常善良地表示了同情,说有更好的方式从感情中解脱,而非在马姆齐甜酒里醉生梦死。可是,老天啊,别的都不管,就说昨天!他昨晚绝对是烂醉如泥,然后吃了一顿早饭就跑出来,跟我在米特又吃了一顿。我不嫉妒那颗年轻的心,但我真嫉妒他们的脑袋和胃口。”
(“我是个傻瓜吗,她想,就这样把我的底牌都亮出来了?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有证据又有什么用呢?”)
“我看见了。你有没有‘用空洞的眼神凝视他,并用你高贵的出身打倒他(3)’?”
希利亚德小姐脱下自己的便鞋,不知所措地,看着卡在鞋跟里的银白色碎片,旁边还嵌着一小块潮湿的砂砾石。
“你的小朋友来找我了,”彼得接着说。
“把它给我,”哈莉雅特说,然后把整只便鞋拿了过来。
哈莉雅特转身和他一起往市场的方向走。
她本以为对方会一股脑的否认,但希利亚德小姐无力地说:
虽然我也不知道耶路撒冷的野樱是什么,而且可能季节也不对。”
“那是证据……不容置疑的……”
用耶路撒冷的野樱,和天堂的四叶草。(2)
哈莉雅特为学者那种严谨的习惯而感谢上天,虽然这种庆幸也是很严肃的;至少,她不用去争论什么是证据,什么不是证据了。
用粉、白、红色的玫瑰,最娇弱的花朵,
“我确实进过你的房间。我去那里是想对你说我刚刚说的那番话。但你不在。而当我看见地板上那一片狼藉时——我害怕你会以为——”
用最甜美的蔷薇环绕,
“我的确是那么以为的。”
送她一顶美丽的哥伦比亚桂冠,
“他是怎么说的?”
“真的!”勋爵大人说,“我喜欢你们那位学监。”他帮她拿起玫瑰。“让我也带个礼物过去吧。
“彼得勋爵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他现在或许已经有想法了。”
哈莉雅特作了解释。
“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希利亚德小姐突然振作精神,说道,“只能证明我进过那个房间。在我进去之前它就是那样的了。我看见了,我还走近看了看。你可以告诉你的情人,我看见了,而且很高兴看见那个景象。但他会告诉你无法证明是我干的。”
“哈啰!”他说,“拿着花做什么?”
“你看,希利亚德小姐,”哈莉雅特说,语气在生气、怀疑和一种强烈的同情中切换,“你必须理解,我再说一次,他不是我的情人。你难道真的想象如果他是,我们会——”说到这里一种荒谬的感觉压倒了她,让她很难控制自己的声音——“我们会专程跑到什鲁斯伯里来胡作非为,而丝毫不考虑在这里可能会是非常不自在的?即便我对学院毫不尊重——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世界这么大,我们又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支配,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当个傻瓜呢?那多蠢啊。而且如果你刚才真的在方庭里,你就应该知道真正的情侣是不会像我们那样对待彼此的。至少,”她很不客气地加了一句,“如果你稍微懂点这种事情,你就会知道的。我们是老朋友了,而我又欠他很大的人情——”
第二天恰好是学监的生日。哈莉雅特早饭后不久就去市场买了玫瑰作为礼物,然后走到高街上,想要和理发店约个时间,她得到的回报则是,相当意外地看见了两个男人的背影,十分和睦地,正从米特出发,向着东边行进。较矮较瘦的那个,无论在何处她都能从上百万的背影中把它挑出来;而较高较壮的那个也并不容易认错,就是雷吉纳尔德·庞弗雷特先生。两个人都在抽烟斗,而她也从中得出结论,他们前往的目标几乎不可能是港口牧场的刀剑或手枪决斗。他们迈着早餐后悠闲的步子,她则尽量注意不要赶上他们;她希望,圣乔治勋爵口中著名的家族魅力正在为良好的目的服务;她早已经过了享受别人为她争吵的年纪——这会让他们三个人都显得很可笑的。十年前,她可能会感到受宠若惊;但对权力的欲望似乎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渐渐消失。站在美发用品发出的闷闷的香气中间,她想,一个人真正想要的,应该是平静,以及从激愤不安的个性带来的压力中解放出来,获得自由。她约好了下午的理发时间,然后继续往前走了。当她经过女王学院时,彼得正一个人从台阶上下来。
“别胡说八道了,”这位教师粗鲁地说,“你知道你爱那个男人。”
甚至,当棋局结束,爱德华兹小姐表示一只玻璃柜子已经掸好灰尘,并且由一位校工搬去了哈莉雅特的房间时,希利亚德小姐还坚持要帮她把棋子们搬过去,并因此抓起了白色的王和后。它们的头饰上都有精巧的类似天线的波浪形装饰,极其容易被损坏。即使当学监发现把它们直立放在盒子里搬运更安全以后,希利亚德小姐还是跟着大队人马,护送它们走过方庭,还好管闲事地把玻璃柜子挪到床对面一个方便的位置,“这样,”据她解释,“如果你在半夜醒来就能看见它们了。”
“上帝啊!”哈莉雅特忽然被启发了,说道,“如果我没有,我知道是谁爱上了他。”
即便有这样的优势,哈莉雅特也迅速遭遇了三连败的耻辱:第一,因为她就是一个差劲的玩家;第二,因为她发现很难记住哪枚棋子是哪枚;第三,因为和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一个腾跃的骏马或象牙小球一个完整的球托分开都是如此痛苦,她几乎无法忍受让一兵一卒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德·范恩小姐,则泰然自若地看着自己损兵折将,甚至是留着长须穿着长袍的相或是载着一城堡战斗兵团的象,很快就把哈莉雅特的王无助地锁死在了他自己的护卫中间。而希利亚德小姐嘲弄的目光,让较弱的一方更难发挥,希利亚德小姐声称象棋是世界上最令人厌烦的娱乐活动,但她并没有走开并回去工作,而是坐下来盯着棋盘,好像很着迷的样子,(更糟糕的是)还摆弄着被吃掉的棋子,这让哈莉雅特痛苦地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掉一个下来。
“你没有权利那么说!”
“我让给你一个兵,”德·范恩小姐建议。
“是真的,你也一样,”哈莉雅特说,“哦,该死!恐怕我现在说非常抱歉是没用了。”(火药工厂里的甘油?是的,的确,爱德华兹小姐,你在所有人之前看到了这一点。从生物学上说,多有趣啊!)“这种事就是魔鬼。”(“那是在纠葛中诞生的魔鬼”,彼得曾经这样说。他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当然。肯定看出来了。他那么有经验,怎么会看不出。或许发生过很多次了——一大堆女人——遍布整个欧洲。哦,天啊!哦,天啊!那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控诉,还是希利亚德小姐挖掘了一下过去,挖出了维也纳歌手的故事?)
“哦,用它们玩一局吧!”肖小姐多愁善感地说,“想想看,它们在橱窗里坐了那么久,肯定特别渴望被人移动,拥有一点点生机吧。”
“老天爷,”希利亚德小姐说,“走开!”
“但你肯定会让我一败涂地的。”
“我想也是,我最好还是走吧,”哈莉雅特说。
“好吧,”德·范恩小姐善意地说,“我们来玩一局吧。它们太漂亮了,不用太可惜了。”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不可能再感到气愤了,她不惊慌,也不嫉妒。她只感到抱歉,又很难表达任何同情,因为无论如何那都会是种羞辱。她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希利亚德小姐的便鞋。她是不是应该把它还回去呢?它还是证据——某种证据。但是什么东西的证据呢?整个恶作剧事件似乎已经退到了地平线以下,只留下一个受折磨的女人的躯壳,在残酷的电灯光下,茫然地盯着虚空。哈莉雅特拿起写字台下的另一片象牙碎片——红色小兵的小小的长矛头。
“我不知道,”哈莉雅特说,“我自己不怎么玩。我只是爱上了这些棋子而已。”
好了,不管一个人的个人感受如何,证据就是证据。彼得——她想起彼得说过他会从米特打电话过来的。她手里拿着便鞋走下楼,在新方庭撞上了帕吉特太太,她就是跑来找她的。
“用这件新玩具来下棋你不会很心疼吗?”阿利森小姐问道,“彼得勋爵下象棋吗?”
电话被转接到了伊丽莎白女王楼的电话亭里。
“谢谢,”哈莉雅特说,“那真是太好了。”
“总还不算太坏,”彼得的声音响起,“只是大首领要在他的私人别墅里开个会。在华威郡的乡村度过愉快的星期天下午那一类的事情。或许意味着之后要去伦敦或罗马,不过希望不是吧。无论如何,我只要在十一点半之前到那里就行了,所以我打算在九点左右出现,过去看看你。”
“无论如何,”爱德华兹小姐说,“我负责办好这件事。”
“拜托你一定要来。有事情发生了,不是让人担心的那种,但是很烦人。我没法在电话上告诉你。”
“哦,管他的条款!”学监大声说,“你当然可以借来用一两周。我们可以把那些可笑的地理样品堆在一起,然后把其中的一个小柜子放进你的房间里。”
他再一次保证了一定会来,然后说了晚安。哈莉雅特把便鞋和那一小片象牙小心地锁了起来,然后走到总务楼,在医务室里找了一张床睡下了。
“就是那个,”利德盖特小姐说,“可是遗产捐赠条款怎么办呢?我是说,那些玻璃柜子——”
(1) 这段话同样引自《忧郁的解剖》。塔西陀(Tacitus)是罗马帝国执政官、雄辩家、历史学家与文体家。
“如果你想要的话,”爱德华兹小姐说,“你可以从科学教室拿一个玻璃柜子。”
(2) 这段诗摘自迈克尔·德雷顿1593年的长诗《牧羊人的花环》(The Shepherd’s Garland)。
“可是那样的话,”希尔佩里克小姐说,“你就看不见它们了。我只知道,如果它们是我的,我的眼光肯定一秒钟也不能从上面移开。”
(3) 这句话摘自诗人丁尼生1842年的诗歌《克拉拉·费拉·德·费拉夫人》(Lady Clara Vere de Vere)。
“我知道,”哈莉雅特说,“这真是太符合我的作风了,想要一些完全不实用的东西。我可能得再把它们包起来。”
(4) 这句话原文为拉丁文,引自《圣经》的拉丁文通俗译本,又称武加大译本,它是五世纪由希腊文版本的《圣经》翻译而来。现代主要的《圣经》版本都源自于这个拉丁文译本。
“可是你打算把它们放在哪里呢?”在每个人都充分表达了对雕工精巧程度的赞叹,并且一个接一个地旋转、检查过放置同轴小球的球托之后,学监问道,“你不能光把它们留在盒子里。看看这些精细的小矛,这些小东西,还有皇家头盔呢。它们应该被放在玻璃柜子里。”
(5) 这句话引自莎士比亚的早期喜剧《爱的徒劳》。
因此,她换上一脸勇敢的表情,在晚餐后大步走进高级活动室,把它们部署在桌子上,老师们则热心帮着忙。
(6) 这句话引自《圣经·撒母耳记下》。
据说爱和咳嗽是人们无法隐藏的两件事。要把三十二个超大象牙棋子藏起来也绝非易事;除非谁能毫无人性地把它们裹在木乃伊的布条里面,并埋在木棺的六壁之内。如果不能把玩它并为之洋洋得意,不能在朋友面前炫耀来获得一大堆的羡慕和嫉妒,占有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对赠予者不管做出怎样荒唐的推测都无关紧要——而且毕竟,那又关别人什么事呢?——哈莉雅特知道,她必须向别人展示这件礼物,否则她会在孤独的狂喜中爆炸的。
(7) 这句话引自罗伯特·伯顿的《忧郁的解剖》。
——罗伯特·伯顿(1)
(8) 这句话引自约翰·多恩的一首十四行诗。
简而言之,嫉妒不过是为他人的所有而悲伤,为他人的好而悲伤,现在、过去或将来都是:因为别人的厄运而欢欣,因为别人受到的伤害而欢欣……正如塔西陀所说的,这是种普遍存在的病,嫉妒另一个人的幸福,对我们来说几乎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