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告诉过那位警官了。这女孩在街上乞讨。这个人从那边的那座房子里出来。我以为他喝醉了酒或精神失常。他跟着女孩跑进这个院子,用一把手枪打死了她。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您看见了今晚这里发生的事?”
“在您看来,福尔摩斯先生现在这种状况,可以跟我一起去霍尔本警察局吗?”
“是的,先生。”
“他不能走路,但是完全可以乘出租车。”
“您想让我们这么认为。不幸的是,目击者持有不同意见。”他看了一眼那个苏格兰医生,然后问:“您是一位医生?”
“路上就有一辆。”白发男人说,他还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他慢慢地朝福尔摩斯走去。福尔摩斯仍然躺在地上,神志稍有恢复,正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您能听见我说话吗,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先生不是凶手!”
“能。”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凶手认识她吗?”
“我是哈里曼巡官。我要以谋杀这位年轻女士萨利·迪克森的罪名逮捕您。您可以选择沉默,但您所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记录下来,以后可能成为对您不利的证据。您明白吗?”
“她叫萨利·迪克森,在一家叫‘钉袋’的酒馆打工。”
“这太可怕了!”我喊了起来,“我告诉您,夏洛克·福尔摩斯跟这桩罪案没有丝毫关系。您的目击证人在说谎。这是一起阴谋——”
“似乎是拿着一根针管和一个针头在调查。我不得不说,这种侦探手段真是不同寻常。好了,华生医生,您可以走了。今晚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这件事情多么诡异啊!这女孩不可能超过十六岁或十七岁。”
“如果您不希望自己因妨碍公务而被捕,或因诽谤而受到起诉,我奉劝您理智一些,保持沉默。到了法庭上,您会有机会说话的。现在,我再次要求您退后一点儿,让我处理公务。”
“他在调查一个案子。”
“您难道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知道全市的警察部门,甚至全国的警察部门都要对他感激不尽吗?”
“这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好啊,恐怕我们不会在您著名的纪实故事里读到这一幕了,除非它的题目是《精神病鸦片鬼冒险记》。您的朋友今晚去了克里尔馆?”
“我很清楚他是谁,但这并不能使眼前的局面有任何改变。有一个姑娘死了,凶器就在他手里。我们有一个目击证人。我认为凭这些就足以定罪。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不能整夜在这里跟您争论。如果您有理由对我的做法提出批评,可以明天早晨再说。我听见有车过来了。赶紧把这个人送到牢房,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抬进停尸间吧。”
“是的。”
我没有办法,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珀金斯警官在那位医生的帮助下把福尔摩斯搀扶起来,拖架着离开。福尔摩斯手里拿的那把枪也被用布包起来,一起带走了。他在被搀扶着上车的最后一刻,转过头来,与我四目交汇。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些活力。他服用——或被迫服用——的毒品的效力正在消退。我感到了些许宽慰。又来了一些警察,他们用一条毯子盖住萨利,把她搬到了一个担架上。阿克兰医生跟哈里曼握手,递给他一张名片,便走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四下里就只剩我一个人——置身伦敦这个藏污纳垢、充满敌意的地区。我突然想起大衣口袋里还有福尔摩斯给我的那把左轮手枪。我紧紧攥住手枪,脑子里产生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我应该用它去解救福尔摩斯。我应该抓住福尔摩斯,不让哈里曼和人群靠近,然后带着他一起离开。然而,这样做对我们俩都没有好处,肯定还有其他反抗的方式。我脑子里带着这样的想法,手里攥着冰冷的手枪,转身匆匆返回家去。
“这么说,您是华生医生?”他说。
第二天一早有人来访,是我最渴望见到的人——雷斯垂德调查官。我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看见他大步走了进来,第一个念头是他带来了好消息,福尔摩斯已被释放,很快就会回来。然而,只要看一眼雷斯垂德的脸,就足以粉碎我所有的希望。他面色凝重,没有一丝笑容,看样子要么是起得很早,要么是根本没有合眼。他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重重地一屁股坐在桌旁,我简直担心他还有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我还没有详细描述这位新来的人,即使现在,我也觉得很难描述,因为他是我见过的最类似爬行动物的人之一——一双小小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皮肤光滑得近乎平淡。他最显著的特征是一头浓密的白发,白得异乎寻常,简直可以说完全没有颜色,而且似乎从来未曾有过任何颜色。其实他年纪并不老——大约三十岁,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他穿着黑大衣,戴着黑手套和黑围巾,头发跟衣着形成截然的反差。他块头虽然不大,却让人感觉有威严,甚至可以说是傲慢。我已经从他掌控全局的态度上看出了这点。他说话声音很轻,但语气透着一点儿不耐烦,使你毫不怀疑他习惯于对人发号施令。然而,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他那种飘忽不定的特质,他拒绝跟任何人有情感上的联系。正是这点使我想到了蛇。我从跟他说话的第一刻起,就感觉到他在我的周围蜿蜓爬行。他的目光穿透你,或望向你的身后,却从来不正视你。我从没见过这样自控能力超强的人。他生活在一个自己的世界里,其他人都只能被关在外面,不得靠近。
“您要吃点儿早饭吗,调查官先生?”我鼓起勇气问。
“嗯,到目前为止,你似乎处理得还不错。你能否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知道些什么?尽量说得简明扼要。今夜冷得要命,早点儿把事情办完,我们就能早点儿睡觉。”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听警官讲述事情经过,基本上都是我知道的。然后他点点头。“很好,珀金斯警官。关照一下这些人,把具体情况记在你的笔记本上。现在这里由我负责。”
“太感谢您了,华生医生。我确实需要一些东西来恢复体力。真是够呛!坦白地说,令人难以相信。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的上帝!难道这些人忘记了我们苏格兰场欠了他多少情分吗?竟然认为他有罪!可是,情况看着很不妙,华生医生,非常不妙。”
“是的,先生。”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用的是哈德森夫人给福尔摩斯的杯子——她当然还不知道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雷斯垂德吸溜着大声喝茶。“福尔摩斯呢?”我问。
“这是你的巡逻范围?”
“在弓街关了一夜。”
“是的,先生。”
“您见过他吗?”
“这是犯罪现场,您无权妨碍公务。站起来,往后退。谢谢。好了,如果有人看见了什么,请把姓名和住址告诉这位警官,否则就请回家。你们这些孩子,赶紧离开,不然我就把你们统统逮捕。警官,你叫什么名字?珀金斯!这一片由你负责?”
“他们不让我见福尔摩斯!我一听说昨夜的事,就立刻奔了过去。可是,哈里曼这个家伙,完完全全是个怪物。我们苏格兰场的大部分人,特别是同一级别的人,互相敬重,关系都不错,但他不是。哈里曼总是独来独往,他没有朋友,据我所知也没有家人。他工作干得不错,这点我承认,但平常在走廊上碰到,我最多跟他打一句招呼,他从来都不理我。今天早晨我看见了他,提出要去看看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这是个微不足道的要求,结果他擦身而过,理都不理。多少讲点儿礼貌又能把你怎么样?唉,没办法,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样一个怪人。他现在跟福尔摩斯在一起,正在进行审问。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待在那个房间里,那才真正是一场智慧的较量呢。我看得出来,哈里曼已经拿定了主意,当然啦,那都是些站不住脚的鬼话。所以我就上这儿来了,希望您能就这件事提供一点儿线索。您昨晚也在那儿?”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我说。
“当时我在蓝门场。”
福尔摩斯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另一个男人默默地走过来,跟那个苏格兰医生一起站在我面前。“请您站起来好吗?”他问,声音像这个夜晚一样寒冷。
“福尔摩斯先生确实去了一家鸦片馆?”
“福尔摩斯!”我喊道,在他身边跪下,试着用双手托起他的脑袋,“你能告诉我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去了,但并不是沉溺于那种可憎的恶习。”
“是他干的!”人群中有人喊道,接着响起一片喃喃的赞同声。是那些孩子们,他们发现自己站在前排观看一场好戏,都非常高兴。
“是吗?”雷斯垂德的目光移向壁炉架,落在那个装着皮下注射器的袖珍皮盒上。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福尔摩斯这个偶尔为之的习惯的。
“没有。我是过了一会儿才赶来的。但没有人从现场逃离。”
“您这么了解福尔摩斯,不应该有别的想法。”我责怪道,“他仍然在调查圆帽男人和男孩罗斯的死因,所以才去了伦敦东区。”
“您看见他开枪了吗?”我问。
雷斯垂德拿出他的笔记本,打开。“我认为您最好把您和福尔摩斯先生调查的进展告诉我,华生医生。如果我要为了他而斗争——很可能将会有一场恶战——那么我知道得越多越好,希望您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他衣服上有血。”警官赞同道,但说话的口气似乎有点儿勉强,“枪杀发生时,他显然离女孩很近。我赶到这个院子时,没有看见别人。”
说来奇怪,福尔摩斯总是认为自己在跟警察竞争,一般情况下不会把他调查的任何细节告诉他们。然而,在目前这种情形下,我别无选择,只能把男孩死前和死后发生的一切向雷斯垂德和盘托出。我讲了我们去拜访乔利·格兰杰男生学校,又从那里被引向了萨利·迪克森和钉袋酒馆。我告诉他萨利怎样向我进攻,我们怎样发现那块被盗的怀表,怎样对拉文肖勋爵进行了那次于事无补的拜访,以及福尔摩斯怎样决定在晚报上刊登启事。最后,我讲述了那个自称汉德森的人的来访,以及他怎样把我们引到了克里尔鸦片馆。
“没有另外的解释。”阿克兰医生插嘴说道,“他从街角那儿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那女孩在街上乞讨。他掏出一把枪,把女孩打死了。”
“他以前是个海关港口稽查员?”
“他……”我顿住了。我不能透露福尔摩斯刚才去了哪里。“我的朋友是一位非常著名的侦探,正在调查一起案子。您会发现苏格兰场的人都熟知他的大名。把雷斯垂德调查官叫来,他会给福尔摩斯做证。局面看上去很糟糕,但肯定有另外的解释。”
“他是这么说的,雷斯垂德,但我怀疑他没有说实话,他的整个故事也都是编造出来的。”
“他呢?”
“他有可能是无辜的,您并不清楚克里尔馆里发生了什么。”
“是的,但是我们暂时分开了。我刚才在‘玫瑰和王冠’里。”
“我确实没有在场,但是汉德森也不在场,他的缺席就引起了我的担忧。回头看看发生的一切,我相信这是一个蓄意策划的圈套,旨在嫁祸于福尔摩斯,使他终止调查。”
“今晚是您陪这个人到这里来的吗?”警官问我。
“那么这个‘丝之屋’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有人这么不遗余力地想要保住这个秘密?”
他说得对吗?福尔摩斯躺在那里,不能说话,显然受到某种麻醉品的控制。他一小时前去了克里尔鸦片馆,除了这位医生提到的这种毒品,不可能会是别的东西。然而,不知怎的,他的诊断还是令我感到困惑。我仔细观察福尔摩斯的眼睛,确实,我承认他瞳孔放大,但并没有我以为会发现的那种丑陋的针孔般的光点。我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得很慢很慢,说明他刚从深沉的睡眠中被唤醒,而不是拼着体力,先是追赶继而射杀这位受害者的状态。鸦片什么时候开始具有这种效果了?鸦片的作用应该包括安乐感,极度松弛,摆脱肉体疼痛。我从未听说过吸食鸦片者会有暴力行为。假使福尔摩斯产生了最严重的偏执妄想,那么在他混乱的意识里会出现什么样的动机,去杀害这个他急于寻找和保护的女孩呢?而且,这女孩怎么会来到这里?最后,如果福尔摩斯真的处于鸦片的作用下,我怀疑他根本不能瞄准射击,他甚至连枪都拿不稳。我在这里条分缕析,似乎当时能够认真地思索眼前的一幕,实际上,这都是我依多年的从医经验以及对当事人的熟稔程度形成的第一反应。
“我不知道。”
“绝对不是这样。我看见他打死了这个姑娘。我看见子弹从他的手枪里射出去的。”阿克兰朝前跨了一步。“我也是一名医生。”他继续说道,“我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处于鸦片的作用下。从他的眼睛能看出来,从他的呼吸能闻出来,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犯下这邪恶而荒唐的罪行,用不着再去查找别的动机。”
雷斯垂德摇了摇头。“我是个实在的人,华生医生,我不得不说,这一切似乎离我们的出发点——旅馆里的那位死者——相去甚远。据我们所知,那个死者是奇兰·奥多纳胡,一个无恶不作的歹徒,波士顿的银行抢劫犯。他是到英国来找那个画商——温布尔顿的卡斯泰尔先生的,来报仇雪恨。你们怎么从那件事扯出了两个孩子的死,还有白丝带这档子事,以及这位神秘的汉德森这些事呢?”
“我叫约翰·华生,是一名医生。警官,您必须允许我照料我的朋友。不管事情表面上看似多么清楚,我都可以向您保证,他不可能犯有任何罪行。”
“这正是福尔摩斯想要查明的。我可以去见他吗?”
“您呢?”
“哈里曼负责这个案子,在福尔摩斯被正式指控前,任何人都不允许跟他说话,他们今天下午要把他带到治安法庭。”
“认识,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们必须去。”
可是福尔摩斯仍然无法回答。这时我发现警官在打量我。“您认识这个人?”他问。
“当然,您知道,这个阶段不会召唤被告证人,华生医生。但我还是要去为他说话,证明他良好的品行。”
我再也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了。我推开人群挤进去,跪在受到伤害的朋友身边。“福尔摩斯!”我喊道,“福尔摩斯,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会把他关在弓街吗?”
“我叫托马斯·阿克兰,正在回家的路上。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刚才的事情。”
“目前会的,但如果法官认为需要答辩——我想他肯定会这么认为——福尔摩斯就会被关进监狱。”
“您是谁?”警官问道。
“什么监狱?”
“把他抓起来,警官!我看见他开枪打死了这个姑娘。我亲眼看见的。”他有浓重的苏格兰口音,听起来很不协调,似乎这里正在演戏,观众席中有个人未经允许就自己走上了舞台。“上帝保佑这姑娘吧,可怜的孩子。是这个人残忍地杀死了她。”
“我不知道,华生医生,但是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他。与此同时,您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求助?我想,像你们这样的两位绅士,肯定有一些位高权重的朋友,特别是在侦破了这么多可以称之为棘手的案子之后。也许,您可以找找福尔摩斯先生客户中的某个人?”
一位警官来了。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他很年轻,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以值得称道的高效率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首先确认那个姑娘已经死亡,然后把注意力转向我的朋友。福尔摩斯的模样惨不忍睹。他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眼睛虽然睁着,却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他显然没有认出我来。周围聚集的人群只能添乱,我又一次纳闷儿这些人是谁,怎么会在半夜三更聚在这里。有两个女人跟运河边与我们擦身而过的那个可怕的丑老太婆十分相似。还有两个水手互相靠着,嘴里喷着酒味儿。一个黑人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刚才我在“玫瑰与王冠”里的两个马耳他酒友站在他身旁。甚至还出现了几个孩子,光着脚,破衣烂衫,他们观看着这幕景象,似乎这是专门为他们而上演的活报剧。我正在观察这一切时,一个衣冠楚楚的高个子、红脸膛男人挥舞着手里的拐杖,大声喊道:
我首先想到的是迈克罗夫特,当然我没有提到他。早在雷斯垂德开始说话前,他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但是他会愿意见我吗?就在这个房间里,他曾提出了警告,并且坚信如果我们不听警告,他将无能为力。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只要一有机会,就再次去拜访迪奥金俱乐部。那要等到治安法庭开庭之后再说。雷斯垂德站了起来。“我两点钟来接您。”他说。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我独自坐在这里,当时的每个细节仍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有时候我不得不透过时间的变形镜仔细辨认朋友和敌人的容貌,但只需要眨眨眼睛,他们就会在眼前出现:哈里曼、克里尔、阿克兰,甚至那位警官……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珀金斯!实际上,我跟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起经历过许多次冒险,经常看见他置身危难的困境。就在那天的一星期前,我发现他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似乎染上了源自苏门答腊的某种劳工疾病。还有那次在康沃尔的珀得胡湾,如果不是我把他从那个房间里拖出来,他肯定会陷入疯狂和自我毁灭之中。我还记得在萨里郡,当一条致命的沼泽地毒蛇从黑暗中爬出来时,是我陪伴在他的身边。在列举这些场景时,我又怎能不想起我独自一人从莱茵巴赫瀑布返回时那种极度绝望和失落的感觉呢?然而,所有这些跟蓝门场那个夜晚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可怜的福尔摩斯。我此刻仿佛还能看见他恢复神志后发现自己被包围、被逮捕,却没有办法向自己或任何人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的样子。是他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而这就是这么做的不幸后果。
“谢谢您,雷斯垂德。”
我始终没有忘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及其后果。
“先别谢我,华生医生,也许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说有什么案子看上去证据确凿,这个就是。”我想起哈里曼巡官前一天夜里也对我说过差不多同样的话。“他打算以谋杀罪审判福尔摩斯先生,我认为您应该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