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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托尼抬头看着她焦虑的神色。“马科斯也卷入其中,对吧?”

比阿特丽斯一直默不作声。苏珊娜、马科斯、多丽丝,还有比尔文件抽屉里的五个女人,都有用她们名字租用的保管箱,里面装满了鬼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个令人不安的声音提醒她多丽丝与这些人不同,多丽丝有自己的钥匙。这是马科斯的声音。

比阿特丽斯点点头,但并不想泄露更多情况。“你发现什么了吗?”

“这是有风险的。如果这个替代的人查看了保管箱,那么把戏就拆穿了。不过,我想人们不会经常开保管箱的。所以,如果犯罪人做事谨慎干练,那么他们就能很多年安全地藏匿大量财富。不用交税,没有麻烦。世界上最安全的储蓄罐。”

“我打了一些电话。事情挺奇怪的。一提到银行,人们就会挂断电话。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的做法,最后我找到了一个愿意来警察局谈谈的人。原来连续五年联邦政府一直在悄悄调查银行,但不断遇到各种障碍。”

“用他人姓名的保管箱。”比阿特丽斯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为什么要调查银行?”

比阿特丽斯感到一阵负疚般的刺痛。她姨妈一直藏匿着她的小费。警探继续说话:“如果某人拥有万能钥匙,那么他们甚至能将这些东西转移到追踪不到他们身上的保管箱里。”

“诈骗、敲诈勒索、侵吞财物、洗钱,凡是你能想到的都有。”托尼翻开他的笔记本,浏览了一下他的笔记,随后啪的又合上。“几十年来,克利夫兰的钱财一直在缺少。城市复兴基金、计划启动基金、各种校园项目等等。多年来县、州甚至联邦政府一直在投钱解决城市的问题,但数百万美元下落不明。”

“贵重物品保管箱执法很严的,需要法院授权和可信的理由才能钻开一个柜子。人们会在保管箱里藏匿各种各样的东西——偷来的物品、犯罪证据、现金等等。”警探停顿一下,小口喝起了他的咖啡。

“联邦政府认为银行牵涉其中啦?”她努力回忆无意中听到的所有交谈——内线失踪、钥匙丢失、转移账目、需要贿赂警察等等。

比阿特丽斯点点头。

“银行董事会是由城里所有的老金融家组成的。没有银行人员参与,克利夫兰的任何项目都不可能建成。每一个亏损项目都有一个克利夫兰第一银行的董事会成员掌管大权,可是联邦政府没法整合成一个案子。市政厅不提供有确凿证据的见证人。法官不签发搜查令。”他摇摇头,显得很恼怒。

听到这话,托尼抬起了头。“那么这就是有人可以开保管箱的原因啦。”

比阿特丽斯大声重复了拉莫尼的话:“体制内他们狼狈为奸。”

她停顿了一会儿,依然确定不了该透露些什么。马科斯要她对她俩在医院的见面保密。“过去贵重物品保管箱有一把万能钥匙,如果客户丢了钥匙或死亡,银行会使用它。十年前,这把钥匙正式确认遗失了。”

托尼赞同地瞥了一眼。“我听说,马科斯带着某些新的证据去警察局,结果楼里的人一笑了之。没人相信一个秘书的话。另外,一查背景,她名誉欠佳不能当见证人。”

“还有其他事吗?”

听到这一秘密,比阿特丽斯惊呆了。“我不理解。马科斯在银行工作多年,而且还在审计部门。要说有谁了解银行的情况,那就是她!”

“西奥多·哈洛伦也许是泰迪。他也是副总裁什么的。”

“哎呀,陪审团对有犯罪记录的未婚妈妈不会太看好的。”

托尼边点点头边取出一本金属丝固定的笔记本。

比阿特丽斯倒吸一口凉气。“犯罪记录?”

“我想是的。”她低声说。酒吧此时挤满了客人,尽管乐队正在演奏,但她不知道还有谁在聆听。“吉姆可能是詹姆斯·斯通,他是副总裁,而且显然每周一上午他会将金库的暗码变一变。”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霍夫地区有许多种族骚乱。在警察看来,她属于不合法的那一派。我父亲非常生气,他让警方提出指控。马科斯承认有罪,但在她的档案里,她只犯有行为不端的轻罪。”他挥了挥手。“整个家族为此进行了好几年的抗争。现在这已成了往事。”

托尼转向比阿特丽斯。“呃,你发现什么了吗?”

“那个孩子后来怎么啦?”她轻声问。

托尼终于晃晃悠悠地走进店门,样子十分憔悴。自从上次见面以来,他的胡子长得又浓又密,眼睛底下的眼袋又厚又重。他坐进红色的塑料火车座,朝卡米歇尔招招手。酒吧掌柜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也不驻足交谈,看一眼托尼就足以明白他不想闲聊。

托尼皱起了眉头,仿佛这段往事刺痛了他。“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我们贫穷又是天主教,其实只有一种选择。她被人收养了。”

甚至还没等她考虑点什么酒,他就端着葡萄酒回来了。她没说什么就小口喝起了那红色的液体,希望酒能镇定她紧张的情绪。食物让她胃里感到舒服,喝完美酒吃完肉糕,她的大脑开始赶上节奏。古铜色皮肤女人的说话声在她的脑海里回响。人们在寻找马科斯,素不相识的人们似乎比她更加了解银行的事情。

比阿特丽斯点点头,以为这个心酸故事大概就这么结束了。

比阿特丽斯还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这个孩子出生时肤色不对,不过,这也挺了过去。我父母逼她把孩子送给孤儿院。我觉得她永远不会原谅父母让她那样做。”

不到两分钟,卡米歇尔咧嘴笑着端来了肉糕和土豆泥。“还需要什么吗?葡萄酒?”

比阿特丽斯惊得目瞪口呆。“可是,可是感恩节时每个人似乎都非常高兴!”马科斯母亲慈祥的微笑丝毫没有流露出如此可怕的背弃。

比阿特丽斯沉下了脸,她猛地转过头去对着声音,但是她身后的座位空了。桌子上放着一只空饮料杯和两美元。她站起身来,在店堂里寻找声音嘶哑的女人。一群拥挤在一起的人们正在酒吧里哈哈大笑,冰块在他们的玻璃杯里快乐地丁当作响。但是没有女人的踪影,她没有参与这些人的交谈。她再次环顾店堂,瞥见一个身穿金色锦缎衣服、皮肤古铜色、黑发蓬松的人溜出了店门。

“马科斯离家出走了。她走了一年多。当她回来时,她拒绝谈论此事。我父母把她接回家,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这是将近八年前的事了。现在她又走了。”托尼不停地说,好像是在忏悔。“她曾经求我帮她找回孩子,喏,几年之前。她要我发誓不让亲戚们知道此事。”

“真让人受不了。”那声音咳嗽了,随后压低声音几近耳语。“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如果她真的在度假,那最好还是待在那里,许多人在找她呢。你就这么对她说!”

“你发现什么了吗?”

比阿特丽斯非常吃惊,于是就转过身去。这个陌生女人一直在偷听她与酒吧掌柜的对话。

“它是个女婴。我告诉她几年前孩子就被收养了。档案被封存了。我只能做这么多。告诉她这件事让我非常伤心。她总是那么自信。她真的很勇敢,你知道吗。”

“看看他那副长相!这个卡米歇尔总喜欢玩弄马科欣。”

托尼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几周前她遇见的那个脾气随和讨女人喜欢的男子没了。她不忍心见他如此痛苦。

比阿特丽斯回头继续观看那些音乐家们,并试图在麦克唐奈到达之前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她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告诉他,必须梳理一下秘密、谎言和真相。正当她把手伸进装笔记的提包时,她听见身后的隔间里有个女人在咕哝。

“我……我见过她了!”

“我想她还在度假。下次见到她,我会叫她来酒吧的。”这种说法暂时满足了卡米歇尔,他拿着她的订单消失了。

“什么?”他的脸放松了。

“呃,我的马科欣怎么样啦?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几天前她来医院见我。她要我发誓不告诉你,可我不想让你担心。”

她窘迫得脸红耳赤,但没法与他争辩。几周饮食不周之后,她的衣服都嫌大了。“好吧。”

“她干嘛不让你告诉我?我在这里拼命想找到她!”他提高嗓门咆哮,比阿特丽斯吓得缩进座椅。

“太好了!我推荐肉糕。你瘦骨嶙峋,需要吃点东西补补!你越来越虚弱啦!”

“她说她认为你没法帮忙,”比阿特丽斯用微弱的声音说,她后悔说出每一个字,“她没事。我想她躲藏了起来。”

她热切地点点头。

“她说过藏在哪里了吗?”

他很快给比阿特丽斯端来一杯水。“你今晚饿吗?”

“没说。”比阿特丽斯眼睛盯着自己的双手,一副沮丧的样子。至少她没有食言说出钥匙的事情。马科斯给她的那把钥匙仍然是个秘密。她没有背弃任何东西。钥匙的表面没有标识,这一画面在她的脑海里缓慢地旋转。

“美女!今天你好吗?”他正端着一盘饮料到另一张桌子去,“我马上回来。”

“如果你再见到她,叫她给我打电话,行吗?”他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敢相信这种该死的事情正在发生!”

酒吧远处尽头一个四人乐队正在摆放他们的乐器。比阿特丽斯欢迎这种解闷的演出,看着这些年轻人擦拭他们的铜管乐器,调试巨大的低音乐器,直到卡米歇尔站在身边她才发觉。

“行。”

傍晚五点,比阿特丽斯像其他人一样从银行大楼鱼贯而出。她径直走向“戏剧酒吧”,去与托尼见面。当她低下头穿过门口时,酒吧里几乎已经挤满了工作结束后喝鸡尾酒的人群。她焦急地扫视店堂,寻找熟悉的面孔,但却见不到一个熟人,于是她就找了那个唯一空着的火车座坐了下来。

他停住脚步,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果银行里的情况如我想的那样糟糕,你需要离开那里,比阿特丽斯!你现在就应该离开。你知道得太多……而且也不会有人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