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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96-12-1806-M15:受害者2号的左手指甲缝碎屑;

96-12-1806-M14:受害者2号的右手指甲缝碎屑;

96-12-1806-M16:受害者2号的右前侧头发采集样本;

96-12-1806-M13:受害者2号的阴道洗液;

96-12-1806-M17:受害者2号的左前侧头发采集样本;

96-12-1806-M12:詹妮弗·帕克(受害者2号)身穿的白/蓝棉布睡裙;

96-12-1806-M18:受害者2号的右后侧头发采集样本;

96-12-1806-M11:受害者1号的左后侧头发采集样本;

96-12-1806-M19:受害者2号的左后侧头发采集样本。

96-12-1806-M10:受害者1号的右后侧头发采集样本;

96-12-1806-M9:受害者1号的左前侧头发采集样本;

走去酒吧需要二十分钟。喝下第一口野火鸡威士忌后,我身上的紧张感消失了。我放松下来,进入了熟悉的喝醉时的情绪:先是生气,然后伤感、悲哀、懊悔、憎恶。等到我离开时,酒吧只剩下那些常客,一群醉鬼围在自动点唱机前,与范·海伦乐队展开了歌喉的较量。我在门口被绊了一下,摔下外面的台阶,膝盖被底部的砾石磕破了,疼痛难忍。

96-12-1806-M8:受害者1号的右前侧头发采集样本;

我踉跄地往家走,身体虚弱,恶心想吐。我摇摇晃晃地走在马路上,那些车为了避开我猛然转向,司机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愤怒。

96-12-1806-M7:受害者1号的左手指甲缝碎屑;

我走到家门口,摸索钥匙。由于插入钥匙时太用力,我把下方的白色油漆刮掉了。门锁下方有很多刮痕。

96-12-1806-M6:受害者1号的右手指甲缝碎屑;

打开前门,进入走廊,我便发现有些不对劲。我离开的时候,房间里很暖和,暖气开到了最大,因为詹妮弗在冬天很怕冷。她是个漂亮的孩子,但身体很脆弱,就像瓷器一般。现在,房子里和外面一样冷。一个红木花架倒在地毯上,花盆碎成了两半,周围是溅出来的花土,圣诞花丑陋的根从泥土中露出来。

96-12-1806-M5:受害者1号的阴道洗液;

我叫了一声“苏珊”,又用更大的声音叫了一次。我听见后门“砰”的一声撞在厨房的水槽上。我当时已经醒酒,走上通往几间卧室的楼梯,刚踩到第一个台阶。我本能地想要掏我的柯尔特三角精英手枪,但它被放在我楼上的桌子上。当我面对苏珊,面对又一段我们濒死婚姻的新篇章之前,我把它弃置在楼上。我立刻咒骂了自己。后来,那把枪成为我全部失败、全部悔恨的象征。

96-12-1806-M4:受害者1号的阴毛采集样本;

96-12-1806-M3:受害者1号身穿的蓝色棉布内裤;

花店里,那个老人困惑地眯起了眼睛。他和蔼地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指。

96-12-1806-M2:受害者1号身穿的蓝色斜纹棉布牛仔裤;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96-12-1806-M1:苏珊·帕克(受害者1号)身穿的白色衬衫;

“没有吧。”

我请犯罪现场技术员安妮·明格拉进行了完整的调查。随后,法医克拉伦斯·霍尔确认受害者死亡,并同意将尸体运走,我跟着到了医院。安东尼·勒布医生在我的见证下使用强奸取证套盒,并把它递给我。我收集了如下证据:

“你住在这附近吗?是迦南,还是蒙特利,或者奥蒂斯?”

苏珊·帕克光着脚,身穿蓝色牛仔裤和白色衬衫。衬衫被扯破了,拉到腰间,露出胸部。牛仔裤和内裤褪到小腿的位置。詹妮弗·帕克也光着脚,穿着一件带有蓝色花朵图案的白色睡裙。

“不,我住在别的地方。”我用目光告诉他,他不该继续追问这个问题。我看出他让步了。我本想用信用卡付钱,最终放弃了。我从钱包里数出对应的现金,放在柜台上。

根据查尔斯·帕克确认,受害者是苏珊·帕克(其妻子,三十三岁)和詹妮弗·帕克(其女儿,三岁),二人在厨房遇害。苏珊·帕克被绑在地板中央的一把厨房椅上,面向门口。另一把椅子放在旁边,椅背栏杆上还绑着绳子。詹妮弗·帕克仰面躺在母亲大腿上。

“别的地方。”他重复道,还点了点头,仿佛这句话对他来说别有深意,“一定是很大的地方。我遇到过很多来自那里的人。”

报案人是二级警探查尔斯·帕克,他自述与妻子苏珊·帕克发生争吵,在晚上7点离开家。他前往汤姆的橡树酒馆,一直待到12月13日凌晨1点30分左右。他回到家,从前门进屋,发现走廊里的家具被弄乱了。他走进厨房,看到了妻子和女儿的尸体。根据他的陈述,他的妻子被绑在厨房椅上,女儿的尸体似乎从旁边的厨房椅被移到了妻子的尸体上。他于凌晨1点55分报警,并在现场等候。

但我已经走出了花店。我离开时,看见他站在窗边,正盯着我看。水滴从玫瑰的花茎缓缓落下,在我身后的汽车地板上汇成水坑。

1996年12月13日,我收到警员杰拉尔德·克什警探的请求来到霍巴特街1219号,调查一桩有人报告的谋杀案。

:96-12-1806

:沃尔特·科尔警司

:锋利的武器,可能是刀(未找到)

并用细绳绑在椅背的栏杆上。她的两只脚分别被绑在两条椅子腿上。她的脸几乎全部被头发遮住,似乎沾满了血,看不到皮肤。她的头向后耷拉着,张开的喉咙就像是另一张嘴,发出沉默的、暗红色的叫喊。我们的女儿斜躺在苏珊身上,一只胳膊耷拉在她妈妈的两腿中间。

:刺杀

她们周围一片鲜红,像是可怕的复仇者的舞台,正在上演血流成河的悲剧。血染红了天花板和墙壁,仿佛房屋本身也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地板上的血又浓又厚,似乎将我的影子吞入了深红色的黑暗中。

:晚上9点30分前后

苏珊·帕克的鼻子受伤了,伤势是撞向墙壁或地板造成的。靠近厨房门的墙壁上有一块血渍,其中包含了骨头碎片、鼻毛和鼻腔黏液……

:1996年12月12日

苏珊试着逃跑,为她和我们的女儿呼救,但是她没有逃到门口。他抓住了她,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往墙上撞。她血流不止,十分痛苦。他把她拖回到椅子上,在那里将她杀死。

:霍巴特街1219号,厨房

詹妮弗·帕克四肢伸展,仰面躺在母亲的大腿上,另一把松木厨房椅放在她母亲所坐的椅子旁边。椅背上缠绕的绳子与詹妮弗·帕克手腕及脚踝上留下的痕迹吻合。

苏珊·帕克,女性 詹妮弗·帕克,女性

詹妮的周围没有那么多血,但是喉咙上深深的刀口也将血溅在了她的睡裙上。她脸朝向门口,头发垂在面前,遮住了脸,其中几缕粘在了胸前的血渍上。她光着脚,脚趾在地砖上方晃动着。我只看了她一会儿,因为死去的苏珊和活着时一样吸引我,虽然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已经成为废墟。

谋杀

当我看着她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正顺着墙滑下来。我发出一阵哀号,那声音来自我的内心深处,既像野兽,又像孩童。我望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她的眼窝空荡荡的,充满了血,将我拉入黑暗中,包裹起来。

 :96-12-1806

两位受害者失去了双眼,或许凶手使用了锐利的刀具,类似解剖刀。苏珊·帕克的胸部皮肤受损严重。从锁骨到肚脐也有大片伤口,从右胸一直延伸到右臂。

月光从她们身后的窗子照进来,在光洁的台面、瓷砖墙壁和水槽的钢制水龙头上投下一道冷冷的光辉。它照亮了苏珊的头发,为她那裸露的肩膀镀上了一层银色。

在城市里,人们的记忆很短暂。在远离城市的地方,记忆会持久一些。

尸体的损伤非常严重……

“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她们面部的皮肤严重缺失。

他看了我一会儿。他打量我的时候,我几乎听到了玻璃杯破碎的声音。

天空迅速暗了下来,车灯映照着光秃秃的树枝、修剪过的草坪、整洁的白色邮箱、停在车库前的一辆儿童自行车。风更加猛烈了,离开了树的遮挡,我便感觉到它在拍打汽车。我正驶向伯克希尔山区的贝基特市与华盛顿市。我快要到了。

“不用,塑料纸就行。”

房屋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我们记录了整个房间的尺寸,并绘制了草图。此时,尸体已经被送走。采集指纹得出如下结论:

“需要礼品包装纸吗?”

厨房/走廊/客厅——有效指纹后来被确认属于苏珊·帕克(96-12-1806-7)、詹妮弗·帕克(96-12-1806-8)和查尔斯·帕克(96-12-1806-9)。

商店很老旧,远处的墙边有一间长长的温室,正面罩着玻璃。他打开温室的门,小心地从里面的桶中取出玫瑰。他数了二十四朵,然后关上门,把它们放在柜台的塑料布上。

厨房内的房屋后门——没有有效指纹。表面的水痕表明这扇门被擦拭过。没有抢劫的迹象。受害者的皮肤上没有检测出指纹。

“空调坏了。”他说。经过墙上陈旧的控制开关时,他调节了一下,然而什么都没有改变。

查尔斯·帕克被带到凶杀科进行陈述(见附件)。

“二十四朵玫瑰,好的。”他体格魁梧,秃头,或许刚刚六十岁出头。他走路的动作很僵硬,膝盖几乎无法弯曲。他的手指因关节炎而肿胀。

坐在审讯室里,我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我自己也审讯过许多人。他们会用一些奇怪的审讯专用语来审问我,就像我以前审问别人一样。“你记得自己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吗?”“你能想起酒吧里其他喝酒的人的位置吗?”“你注意到后门门锁的异样了吗?”这些行话晦涩难懂。正如酒吧中总是弥漫着烟雾,任何刑事案件中都充斥着这些法律术语。

“我想买些玫瑰,要十二朵。不,还是二十四朵吧。”

当我陈述事实的时候,科尔向汤姆的橡树酒馆的酒保确认,我当时确实在那里,我的妻子和女儿应该不是我杀的。

“晚上好。”他说,“需要买什么吗?”

即使如此,他们依然对这一点存在异议。他们反复询问了我的婚姻状况、我和苏珊的关系、我在谋杀案发生前几周的行踪。我可以从苏珊的保险中获得一大笔赔偿,他们也问到了这个问题。

一个男人弯着腰,仔细地查看着一小盆绿色植物厚实的蜡质叶片。我进来时,他缓慢而痛苦地直起身。

根据法医的结论,苏珊和詹妮弗死于我发现她们四小时之前。她们的脖子和下颌已经僵硬,这证明她们在晚上9点30分左右已经死去,或许还会更早一些。

我把车停在花店前的停车场。一阵微风吹过,我的上衣后摆就像是孩子的手,轻轻触碰着我的双腿。店里很凉,比一般的花店凉快,弥漫着玫瑰的香气。玫瑰永远不会过时,也不会过季。

苏珊的死因是颈动脉破裂,但詹妮……她的死因是大量肾上腺素涌入体内,导致心室颤动及死亡。詹妮是一个安静、敏感的孩子,她脆弱的心脏一直是个隐患。凶手还没来得及对她造成致命伤,她就被吓死了。法医说,她身上的伤口是在死后造成的,但苏珊的情况无法确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詹妮弗的尸体会在死后被移动。

“鸟哥,”科尔重复道,这一次语气更加急迫、强硬,“你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有待后续报告

“是鸟哥?”我听出是科尔在说话,于是揉了揉眼睛。一阵抽泣使我全身颤抖。沃尔特·科尔站在我身边。麦吉站在远处,他的脸被巡逻警车的灯光照亮,但依然很苍白,他一定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外面传来更多停车的声音。一位紧急医疗救护员来到门口,转移了科尔的注意力。“医疗救护员来了。”一位巡警说。那个身材瘦长、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站在他旁边。科尔点了点头,指向厨房。

沃尔特·科尔警司

于是,他们沉默着,一个站在车旁边,另一个来到走廊,站在我身旁。警探们把车停在了外面,随后,救护车也来了,一行人进入我们家。邻居们聚在自己家的台阶上和大门口,有些还凑过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对带着一个金发小女孩的年轻夫妇到底怎么了。

我的不在场证明是因为醉酒:别人杀死我的妻子和女儿时,我正在酒吧喝威士忌。但我依然会梦见她们。有时她们微笑着,和生前一样美丽;有时她们面目模糊,全身是血,就像在死亡现

我听见他们和重案现场组用对讲机通话,告诉那些人这可能是一桩双尸命案。我从声音里能听出他们非常震惊,却依然尽可能冷静地讲述着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是优秀的警察应该做到的。或许他们还会怀疑这件事是我干的。他们是警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人们会做出怎样的事,哪怕是自己的同行。

场看到的那样。她们把我带入更幽深的黑暗中,在那里,爱无处安放,罪恶四处埋伏,还有无数空洞的眼睛和少了什么的脸。

当他们走进我们位于布鲁克林的家,进入厨房,看见我的妻子和孩子的尸体时,我双手抱头,坐在走廊中。我看见其中一位警察简单地查看了楼上的房间,另一位警察查看了客厅和餐厅。厨房一直在召唤他们回去,让他们为命案现场做证。

我到达那里时,天已经黑了,大门上了锁。墙壁很矮,我轻松地爬了进去。我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踩到纪念碑或鲜花。最终我站在她们面前。即使在黑暗中,我也知道在哪里找到她们,而她们也能找到我。

她们死去的那晚,最先到来的是巡逻警车,在黑暗中映出红色的灯光。两位巡警迅速而谨慎地走进屋子,因为他们接到的电话来自同行——打电话的警察是受害者,而不是受害者的求助对象。

有时,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们会来找我。那时街道依然昏暗而宁静,或者天刚蒙蒙亮,晨曦从窗帘的缝隙映入,房间里先是有了微弱的光线,然后慢慢明亮起来。在黑暗中,我看到我的妻子和女儿走过来,安静地看着我,她们的身体因暴虐的死亡而染遍鲜血。她们走向我,气息在微风中拂过我的脸颊,手指在树枝间敲打我的窗户。她们来看我时,我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车里冷得像坟墓一般。我更喜欢把空调冷气开到最大,用不断下降的气温使自己保持清醒。收音机的音量很小,但是在引擎声之间,我依然听到了一段模糊而持续不断的旋律。那是R.E.M.乐队早期的歌,歌词的内容与肩膀和雨有关。我已经距离康沃尔桥大约8英里远,很快就会到达南迦南,然后是迦南,随后穿过州界,进入马萨诸塞州。白天正在失去血色,慢慢变成黑夜,我前方明亮的太阳也正在越发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