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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她似乎如释重负。我回到阅读器旁边,翻看文件,试图寻找有用的内容,但一切都非常无聊。三十分钟后,我才有了新的机会。一群孩子来到了图书馆的少儿区,一道由木头和玻璃组成的屏风将那里与成人区分隔开。年轻女子跟上了他们,背对着我,和孩子以及他们的老师说话。金发的老师很年轻,似乎没毕业多久。

“噢,”我说,努力露出开朗的笑容,“没关系,我看现有的资料就行。”

年长些的白人女性没有回来。在成人区后方的门厅里,有一道棕色的门半开着。我溜到柜台后面,尽量安静地翻弄着抽屉和柜子。我甚至蹲下身,经过了少儿区的入口,但图书管理员依然在照顾那些小客人。

“抱歉,那些文件——”她似乎正在寻找一个靠谱的借口,“被研究机构借走了。”

我在最底下的抽屉中找到了“失踪”的文件,它们被放在小小的硬币盒旁边。办公室的门响了一声,我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于是把文件装进了外套的口袋,离开柜台。年长些的白人女性回来时,我刚刚来到一座书架旁。她在柜台入口停留了片刻,朝我的方向不满地看了一眼,又看向我手中的书。我鼓起勇气对她微笑,并回到了阅读器旁。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检查那个抽屉,并要求我把文件还回去。

“1969年、1970年,也许还需要1971年的。”

我先查看了1969年的文件。虽然1969年《海文要闻》每周才发行一份,但我依然需要一些时间。报纸上没有提到失踪的事情。即使在1969年,黑人似乎也很不受重视。报纸上有很多关于教会活动、历史社会讲座和当地婚礼的信息,也记录了一些轻微的犯罪行为,比如交通违章和酒后闹事。然而,普通读者通过这份报纸并不会得知海文县有孩子失踪。

“你要找哪一年的?”

在11月的一期,报纸上出现了一个名叫沃尔特·泰勒的人。那篇报道旁边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被白人警察戴上手铐并带走了。照片上方的标题是:《袭击警长男子被警方逮捕》。报道中的文字很简略,但可以从中得知:泰勒闯入了警长办公室进行破坏,并袭击了警长本人。这次袭击的原因只出现在最后一段。

“我要找的文件不在。”我说。年轻女子显得有些困惑,但我觉得其实她并不困惑。

“泰勒的女儿以及另外两个孩子失踪了。他们这群黑人受到了警长的审问。最终,他被无罪释放。”

我回到了柜台前,年长些的白人女性已经不在那里。

1970年的文件内容更加丰富。1970年2月8日夜晚,艾米·狄密特失踪了。当时她正要去一个朋友家送她妈妈做的果酱。她没有到达那里,碎裂的果酱罐子在距离她家大约500码的人行道上被发现。这篇报道旁边放了她的照片,还详细描述了她当时的衣着,并对她的家庭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她的父亲厄尔是一位会计;母亲桃乐茜是家庭主妇,也在学校兼任教师;妹妹凯瑟琳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很有艺术天赋。这篇报道又持续了几周:《关于海文县失踪女孩的搜查》《关于狄密特失踪事件的另外五点疑问》《艾米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不算太久。”我一边说,一边走向柜子。《海文要闻》的缩微胶片是根据日期排列的,分放在十个抽屉内的许多小方盒中。然而,关于海文县谋杀案那年的盒子并没有放在正确的位置。为了排除被放错的可能性,我翻看了所有的盒子。但我感觉,那些文件可能不会面向一般的访客。

我又花了半小时浏览《海文要闻》,但是没有得到更多关于谋杀案的消息,也没有看到任何最终的结论。唯一有关的报道是,四个月后,阿德莱德·莫迪恩死于火灾,其中也提到了她哥哥的死亡。报道没有描述他们两人的死亡详情,只在最后一段有一些暗示:“海文县警长办公室本急切想与阿德莱德·莫迪恩和威廉·莫迪恩谈谈艾米·狄密特及其他孩子的失踪。”

“有一些缩微的版本,在阅读器旁边的柜子里。你要找多久前的新闻?”

读者很容易看出,阿德莱德·莫迪恩或她的哥哥威廉可能是主要的嫌疑人,或许他们两个都是。当地的报纸不需要登出所有的新闻,毕竟有些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所以有时本地新闻会让外来人摸不着头脑。年长些的白人女性正用恶毒的目光看着我,于是我复印好相关的文章,把它们放好并离开了。

她看向另一个女人,似乎在寻求帮助,但对方依然在整理柜台后面的报纸。

海文县警长办公室的巡逻警车停在我的车前方,那是一辆棕黄色的维多利亚皇冠汽车。一个警察穿着干净、平整的警服,靠在我的车门上,正在等我。走近后,我看见了他衬衫下方的肌肉。他的目光死气沉沉的,看起来就像个傻瓜,一个身材很好的傻瓜。

“我想找过去的新闻。”

“你的车吗?”他说话带有弗吉尼亚口音。他的拇指插入枪带,枪带里面放着一尘不染的手枪。他胸前的名牌上十分醒目地印着“伯恩斯”。

“以前有《海文要闻》,”年轻的女子思考了片刻,回答道,“现在已经没有了。”

“是啊。”我模仿着他的口音。这是我的一个坏习惯。他的下巴原本就绷得很紧,现在变得更紧了。

“早上好。”我说。年轻的女子有些不安地笑了笑,而那个白人正在清理柜台后面,虽然那里已经很整洁了。“请问当地的报纸在哪里?”

“你来这里找旧报纸?”

我开车驶向海文县公共图书馆,那是一栋新的单层建筑,位于小镇的另一边。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美丽的黑人女子和一个年长些的白人女性。白人女性的头发就像钢丝球一般,我进来时,她厌恶地看了我一眼。

“我是填字游戏迷,以前的游戏更有意思。”

我吃完了饭,在桌子上留下小费。“桃乐茜”趴在柜台上,用胸部抵着光滑的桌面。“再见啦。”我离开的时候,她这样说道。有些客人短暂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吃早餐、喝咖啡。

“你也是个作家?”

海文县的主街上没有多少车,也没有什么行人。大多数汽车和卡车只是从这里路过,前往别的地方。这个小镇的每一个清晨都像是阴冷的周日。

从他的口气,我听出他不怎么看书,大概只看有图的书和《圣经》。“我不是。”我说,“你们这里有很多作家吗?”

“那我给你的早餐免单,”她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我可没有让你留下来的意思,你长得没那么帅。”她回到柜台后面,把我点餐的单子挂在铁丝上。

我觉得他还是认为我是一个作家。也许他觉得我很爱看书,或者他会觉得每个和他不熟的人都可能有文学上的爱好。大概是图书管理员出卖了我,她认为我一定又是个想靠海文县从前的事情捞钱的三流写手。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送你离开这里吧。”他说,“我已经带来了你的包。”他走到巡逻车旁边,从前座取出我的背包。我开始厌倦这位名叫伯恩斯的警察了。

“对,是我。”

“我还不打算走。”我说,“你可以把包放回我的房间。对了,记得把我的袜子放在抽屉左侧。”

我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翻阅报纸。一位中年女人走向我,她穿着白色围裙,蓝色制服的左胸处印着“桃乐茜”。她拿着便笺簿,我点了白面包、培根和咖啡。我点过餐后,她依然盯着我:“昨晚在酒吧,就是你和老六他们打起来了吧?”

他把包丢在路边,走向我。“等等。”我说,“我带了身份证。”我把手伸进外套的内袋中,“我——”

我把车停在海文餐厅外,在对面的加油站买了一份《华盛顿邮报》,然后进去吃早餐。现在已经过了9点,但人们依然懒洋洋地坐在柜台或桌子边,谈论着天气。我猜他们也在谈论我,因为有些人专门朝我看,让旁边的同伴也注意到了我。

虽然这样很蠢,但我当时又热又累,又厌烦了伯恩斯,所以脑子不太清楚。他看了一眼我的枪托,把自己的枪拿在了手中。伯恩斯的动作很敏捷,也许对着镜子练过。几秒钟内,他便拿走了我的枪,用闪亮的手铐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了他的车旁边。

第二天清晨,天空灰蒙蒙的,又要下雨。由于前一天路途奔波,我的西装变得皱巴巴的,于是我便穿了卡其裤、白衬衫和黑外套。我甚至还翻出了一条黑色的丝绸领带,让我显得不那么游手好闲。我又一次开往小镇,没有看到红色的吉普车,也没有看到开那辆车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