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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安格尔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用餐巾仔细地擦了擦嘴:“我听说你正在找斯蒂芬·巴顿的女友。有些人对这件事很好奇。”

“比如呢?”

“你想打发时间,都不如用针扎眼睛玩。本尼那家伙,活着纯属浪费空气。”

“比如博比·西奥拉,听说他就很好奇。”

“打发时间而已。”

我不知道博比·西奥拉是不是疯子,但他很喜欢杀人,对老费雷拉这个雇主很满意。如果他对某个人的行为感兴趣,那个人的结局可能就会和埃莫·埃里森差不多。我怀疑奥利·沃茨在快要死去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听说你在替本尼·洛工作。为什么要给那个死胖子干活?”

“本尼·洛说桑尼和他老爸之间有矛盾。”我说道,“他说‘这帮傻逼开始窝里斗了’。”

“你既不写信,也不打电话。”他苦笑了一下。路易斯略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门口、其他的桌子、通往洗手间的门。

“本尼真是个外交家。”安格尔说,“我很纳闷,联合国怎么一直没注意到他呢?有些事情挺奇怪的。桑尼躲起来了,皮利也跟着他走了。没有人见过他们,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博比·西奥拉正在拼命找他们。”他又吃了一大口三明治,“巴顿现在什么情况?”

“还好啊,”我回答,“为什么在修理店埋伏我?”

“我感觉他也躲起来了,但我不确定。他是个小人物,虽然曾经他和桑尼走得很近,但除了一些违法生意,他和桑尼或他老爸没有太大关系。也许巴顿的消失与他们无关。”

俱乐部三明治到了,安格尔吃了起来。我们三个中只有他在吃东西。“你还好吧?”

“可能吧,但比起找巴顿和他女友,你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那是因为叫这个的都死了。”路易斯说,他漫不经心地环顾着房间,“总有浑蛋在银行抢劫时挺身而出被枪打死,他可能是最后一个兰斯了。”

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有人在追杀你。”

“有些人只是干自己的活儿罢了。”安格尔说,“他们不想伤害别人,只想闯进去拿钱,然后再逃走。银行会在意吗?毕竟都有保险。他们带枪,只是吓唬人而已。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只靠大声吼吗?

“谁?”

安格尔从旁边的隔间中找到了一张被丢掉的报纸,望着标题。“看到了吗?”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今天,在法拉盛的一起银行抢劫案中,有个人本想英勇地出面阻止,却被两管子弹打死了。各家报纸和新闻简报都充斥着这条消息。

“不是本地的,是外面的。路易斯也不知道是谁。”

然而,这却让我与安格尔和路易斯更加亲近。他们对自己生存的世界不抱有幻想,也不会构建一套哲学理念,使自己既与这个世界亲近,又与这个世界疏离。路易斯是个杀手,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妄想。由于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安格尔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妄想。此时,我的妄想也被夺走了,就像遮住视线的鳞片从我的眼中滑落,只剩下我一个人,正在重新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

“和胖子奥利的事有关吗?”

然而,詹妮弗和苏珊的死击碎了这个信念。有人破坏了规则,既然无法找出真相,也没有抓住某个肆意报复的罪犯,为了让一切有个合理的解释,我开始寻找其他的理由:是我把噩运带给了我自己,还有我最亲近的人。我以前是个好警察,后来却变成了一个酒鬼。我自暴自弃,变得很脆弱,于是有人利用了我的弱点。其他警察没有将我看作一个需要帮助的同事,而是将我看作病毒的源头、腐烂的源头。没有人为我的离职而遗憾,或许连沃尔特也没有这种想法。

“我不知道。桑尼也没傻到因为你的介入就下令做掉雇用的杀手。那个杀手不重要,但胖子奥利也死了。我只知道你惹怒了费雷拉家两代人,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然而,还有某些事情是我刚刚才意识到的。我的经历简直是警察们的噩梦。警察、他们的家人,尤其他们的妻子和孩子是不可触犯的。想要对付一个警察是疯子的行为,杀死他最爱的人便更加疯狂了。家人是我们的心灵寄托。白天,我们查看尸体,审问小偷、强奸犯、毒贩、皮条客,只盼着夜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由于我们的家人与这些事情无关,我们便也能短暂地远离它们。

我只是在帮沃尔特·科尔寻找一个失踪的人,但现在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或许原本也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紧张的气氛不复存在。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和安格尔之间的友谊更加牢固了。另外,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关心、惋惜、善意和信任。我知道,如果他们有疑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有件事想问你。”我说,“你认识什么人,能用5.7毫米、不到50格令重的子弹在墙上钻出一个洞吗?用的冲锋枪子弹。”

他们不再斗嘴,我们都在等着那个歌手放弃改编尼尔·扬的歌。和他们两个见面有些奇怪,因为我已经不再是警察了。我们以前一般在威利的车库或咖啡厅见面,如果安格尔有消息告诉我,我们会约在中央公园,当然他有时只是想和我聊聊,并问候一下苏珊和詹妮弗。我们之间总是有一种尴尬而紧张的气氛,尤其是有路易斯在场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做过什么,也相信路易斯还在做那些事,虽然他表面上只是各种餐馆、汽车经销店,以及威利·布鲁的车库的幕后合伙人。

“你他妈开玩笑吧?我只在坦克炮塔上见过这种东西。”

“谁知道呢。”安格尔笑了笑,“至少我现在长得还行,我还能和白人上床呢。”

“好吧,那个杀手就是被这种枪打死的。我看见他倒下,接着我身后的墙被射出了一个洞。这把枪是比利时人制造的,只给反恐警察用。大概哪个当地人捡到了一把,把它拿去卖,最后流转到了这里。”

“长得丑对你又没有坏处。”路易斯说。

“我问问。”安格尔说,“你觉得呢?”

安格尔和路易斯点了俱乐部三明治,接着欧内斯特便走开了。“要是我小时候长得像他,就把那玩意儿割下来,当个阉人歌手。毕竟它也不会有什么用。”安格尔评价道。

“我猜可能是博比·西奥拉。”

“靠,你都结婚四十年了。”安格尔说,“她又不能忽然变好看。”

“我也这么想。但他为什么要替桑尼收拾残局?”

“我要是当个送葬的,就没人会死了。”欧内斯特回答,“不用你问,我就可以告诉你,我家老太太还是那么丑。”看来这是他们惯常的聊天方式。

“老头子交代的吧。”

“嘿,欧内斯特。”安格尔问,“生意怎么样?”

安格尔点了点头:“鸟哥,你可要小心点儿。”

我们选了一个隔间。老板是个肥胖、暴躁的家伙,名叫欧内斯特,他蹒跚地走过来,让我们点餐。点餐通常由女侍者负责,但即使在这里,安格尔和路易斯也深受尊敬。

他吃完了三明治,起身打算离开:“走吧,我们捎你一段。”

路易斯在我们前方耸了耸肩:“要是尼尔·扬听到他唱的这破玩意儿,也会讨厌自己。”

“不用了,我想散会儿步。”

“这家伙好像很讨厌尼尔·扬。”我们走进去时,安格尔说。

安格尔耸了耸肩:“你打包吗?”

酒吧里面传来一个民谣歌手模糊的声音,他正在对尼尔·扬的《只有爱情会让你心碎》进行吉他改编。他似乎无法顺畅地弹完这首歌。

我点了点头。我们在门口分别,他说我可以随时联系他们。我一边走,一边感受着腋下手枪的重量,留意着我遇到的每一张脸,城市的暗流在我的脚下涌动着。

我们走了一两个街区,来到了安格尔熟悉的一家深夜酒吧兼餐厅。路易斯走在我们前方几码的地方,深夜的人群在他面前散开,就像是红海在摩西面前分开一样。有一两次,几个女人好奇地看着他。男人们多数盯着地面看,只是偶尔会在封着木板的商店里或夜空中发现某些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