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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杯奶茶的回报

一位民警问她,“你们什么关系?”

冰天雪地的医护人员和民警陆续给彼此的领导致电请示,一来二去又过去很长一段时间。

她如实回答,自己只是路过,看他挺可怜的就报了警。

她却求着,你们帮帮忙吧,不管怎样总不能让他这么冻着吧?

“原来是好心市民啊,呵呵,我们正在联系有关部门,你再等会啊!”那语气何等的轻慢,就好像发善心,做好事是件令人笑话的行为。

派出所说这种人我们见多了,有手有脚的,不值得可怜!

“麻烦您快点!”

急救中心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闲的!可以给收容所打电话啊!

过了一会儿,民警说,“这样吧,我还是帮你联系一下收容所,但有件事先和你说清楚,如果产生费用你愿意承担吗?”

二十分钟后派出所民警和医护人员先后赶到,却纷纷露出视如敝履的表情。

她考虑了一下,随后果断回答,愿意!

拨打完报警电话后,她在冰冷的雪地里一直陪着阿木等啊等啊。

民警捂着口鼻闷声问他,“你愿意去收容所吗?”

“我现在就给警察打电话,你再坚持一下。”

收容所那种地方阿木进去过一次,所以宁愿死也不想再去第二次,于是拒绝了。

面对她的问题,阿木不知如何回答,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粒渺小的尘埃,存在也好,消失也罢,不会有人记得,所以回答与否也就无关紧要。

“你都听到了,他说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

“你叫什么,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的腿动不了吗,你的家人在哪里啊?”

民警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离开的理由一样,没过几分钟就和医护人员一同不辞而别。

天色渐黑,天气渐冷,她单薄的身子快要冻透。

她第一次深感如此的痛心,原来最冷的不是冬天,而是人心。

“好喝……谢谢……”

但阿木却一点也不失望,反而满心感恩,因为上苍满足了他的愿望,不仅让他喝上了一口暖和的,还让他见到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如果可以不用死,如果还能留着这条贱命,他愿意以此来报答她。

虽然这杯奶茶不足以改变阿木的现状,但她的善良却给了阿木从未有过的温暖,至少值得阿木铭记一生。

“这钱给你,衣服你也不用还我,对不起……”

她拧开盖子以后,小心翼翼地把奶茶端到阿木嘴边,“慢点喝,有点烫。”

连派出所都不管,她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即便很痛心也只能忍着离开。

“哦,等下。”

回到家里她如坐针毡,想来想去。哪怕是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流浪汉也总不能看着他被冻死吧!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死在外面,未免也实在太可怜了。最终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便再次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可这个让人心疼的流浪汉却不知去向……

已经冻僵的阿木没有能力一次回答那么多问题,他紧盯着女人手里冒着热气儿的一杯奶茶,“我渴……”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过去了很长很长一段日子。

“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脚受伤了?”

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顺利地成为一名优秀的空姐,并与心爱的男人步入了婚姻殿堂,至于雪地里的那个流浪汉,已在不知不觉中淡出了她的记忆。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身上的一丝暖意唤醒了他疲惫的双眼,他看见一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女人,而自己身上正披着女人刚脱下来的毛绒大衣。这是阿木见过最美丽的面孔,就像是盛开在寒风里的花。

婚后李依依很幸福,她感谢自己当初的坚持,选择了这个不被朋友们看到的男人。但没过多久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朋友们的不祝福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一种咒语,就好像是老天爷故意要看自己笑话一样,让她心爱的男人变成了一只残暴不仁的魔头。

许久,许久……

直到丈夫向自己提起血淋淋的刀时,李依依彻底绝望了。

他想,如果还能有个愿,那就是希望在死前自己可以喝一口热汤。

为求自保她只能反抗,竟错手杀了他。

手上的冻疮,腐烂的脚背,冻得无法行走的双腿,已让阿木失去了生的期望。他只能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望着苍白色的天和雪花,在路人无情的观望中盼望死去。

望着指间滴落的鲜血,以及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绝望中的她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就在她将刀对准自己,想以这种愚蠢的方式给这场噩梦画上句号时,一个已经被自己完全忘记的男人出现了。

这年冬天特别冷。

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关怀,竟让这个人不顾一切地为自己担下了所有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