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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九

何笙箫微微一笑,说道:“案发当天我还在外地,距离S市有千里之遥,如果严老板需要验证的话,我会给你能证明我清白的所有证据。”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你们耳朵是聋了吗?我问的是到底谁杀了李山!”

杨天霖看了何笙箫一眼,何笙箫会意地点点头,踏上前一步,对着严老九说道:“这件事情我可以保证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是凶手盗用了我的身份信息来跟你见面,事先我们毫不知情。但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现在真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严老板请放心。”

“凶手是王霜,他是王元的养子,同样也是陈公馆里一个名叫小菲的女佣的情人,因为李山曾经屡次对小菲意图不轨,他才设下这个局。用我的身份约你上车,在车上谋杀李山,陷害到你的头上。”

严老九眼睛微微眯起,摸不透他的用意,看着他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严老九也不敢托大,整理了一下思路后,问道:“我想知道列车上发生的事情,是谁杀了李山?”

“堂堂天霖集团副总裁,身份那么容易就被套用?而且在见面之前,我特意核实过,确定没有问题才上了车,现在你告诉我,我被耍了?”

“我明白,还剩两个问题。”

何笙箫抱歉地说道:“这个我承认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但严老板要知道,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更没有加害你的理由。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绝不会做。”

“好大的架子,这里不是新加坡,难道你不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严老九见他的表现不像作假,虽然他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毕竟没有撕破脸面。

严老九冷哼一声,从他毫无情感的声音中读出对自己的蔑视,竟敢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好,很好,那我要见王霜当面对质!”

杨天霖机械地回答道:“多亏严老板的配合,我的项目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相信你现在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但我时间有限,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

“这个恐怕也不需要了,他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做错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斗胆已经帮严老板出手,严老板很快就会知道了。”

严老九稍微平复了下震惊的心情,对着杨天霖说道:“我们终于见面了!”

严老九狐疑地看了何笙箫一眼,暂时先将王霜的事情放到一旁,想着大不了秋后算账。

何笙箫看出严老九的震惊,笑着解释说:“杨总腿脚不便,而且先天失聪,嗓子也因为一场大病毁了大半,只能靠机器帮忙发声,请不要见怪!”

从进到办公室以来,严老九就在观察着杨天霖的动态,他瘫坐在轮椅上,大多时候一言不发,但严老九丝毫不敢小瞧,一个残疾人想要成就这样一番事业,付出的会是正常人的十倍不止,野心和才智更比常人多出百倍。

“请坐!”

和这种人打交道,精明如严老九也只能谨慎应对。

杨天霖手指操控着轮椅移动,指着一张沙发,用手指按着喉咙的位置,发出类似机器一般,毫无情感的声音。

“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想好要问什么了吗?”杨天霖问道。

那是个相貌平常的年轻男人,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男人模样,平凡的面容,平凡的发型,唯一不平凡的就是他残疾的身份。他坐在轮椅上,耳朵上还戴着一枚助听器,此刻正微笑注视着严老九的方向。

严老九将怀里的邀请函扔到杨天霖面前,问道:“‘辛西娅之泪’到底是什么?它现在在哪里?”

当他真正见到杨天霖的时候,却止不住有些失望。

杨天霖艰难地撇了撇嘴,做出一个诡异的笑脸,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何笙箫推开一扇大门,杨天霖偌大的办公室便出现在严老九眼前,虽然装修豪华,但同走廊上挂着的画相比,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严老九对杨天霖闻名已久,终于可以看看这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奇才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终于问了一个没那么无聊的问题,很好!”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想着杨天霖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

严老九对他的声音打心眼里有种厌烦,闭上眼就好像在沙漠深处响尾蛇发出的咝咝声响,像死神吹起死亡的号角,令人毛骨悚然。

严老九顺着何笙箫的指引,走过一条长廊,长廊的地上铺着一层红色碎花地毯,脚下松软,材质实属上等,墙壁两旁随意挂着米勒、卢梭等画家的画作,任意一幅画都可换一栋别墅,排场倒真是不小。

杨天霖继续道:“‘辛西娅之泪’一直都在我这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这边请!”

“什么叫从没离开过?”

电梯门关闭,两人顺着电梯扶摇直上,到了三十四层才缓缓停下。

“现在已经结束了,真相告诉你也无妨。从我联系到你和王元的时候,‘辛西娅之泪’就已经在我手上,我名义上委托你们帮我找寻‘辛西娅之泪’的下落,其实只不过是我布下这盘棋局的第一步。”

“当然。”

“棋局?”严老九脸色阴沉得可怕,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他。

“现在可以了吗?”他虽刻意隐藏,眉宇间得意的神采却无意流出。

“真是可悲,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连我的目的都不清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悲的吗?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陈家的产业和集团!我知道你和李松一直对陈佑桥忠心耿耿,一心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我则顺水推舟,故意设了个套,让你们帮我寻找‘辛西娅之泪’,目的只是想让你们相互猜忌,自相残杀!”

严老九一言不发,对着手下摆摆手,手下们便悄无声息地退出大厦,整整齐齐地在外面排成一排,气势惊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严老板误会了,杨总只想见您一个人,而且谈话内容不方便被其他人知晓,请见谅!”

“我说过了,我想要的是陈家的产业。虽然陈家在陈佑桥死后,看起来一蹶不振,但内有王元镇守中央,维持公司的运转,外有你严老九,用自己的公司替陈家保驾护航,维护公司秩序,保证公司盈利。虽然我想要陈家的产业,却无从下手,只能先从内部瓦解,让你们争个你死我活。你跟王元本身就因为陈佑桥的死而心有芥蒂,想要挑拨你们并不难,我只需要一个着手点,那就是‘辛西娅之泪’!

严老九面色不善。“怕我带人闹事?”

“我分别找到你们,以那个人的身份做饵勾引你们上钩,并许诺你们只要谁找到了‘辛西娅之泪’,我就告诉他那个人的身份,让你们替陈佑桥报仇。如果你们两个联手,那事情就变得棘手,还好你们互不信任,甚至怀疑那个人就是对方,这才为了抢先一步拿到‘辛西娅之泪’起了争执。先是王霜出了车祸,再是陈恩赐被绑架撕票,目的就是让你们大打出手,我却渔翁得利。在你们争执的时候,陈家的公司早就内忧外患,我开始吞噬计划,逐步收购陈家的企业。到现在,我已经成功了,坐拥陈家百分之八十的资产,而你们一败涂地,好笑吗?”

两人坐上电梯,严老九随身携带的侍从刚想跟进去,却被何笙箫拦了下来。

“陈恩赐也是你们绑架撕票的?”严老九眼睛里几乎能够喷出火花。

何笙箫言语间看似谦卑不已,实则举止间表现得不卑不亢,既不会让人觉得强硬,也让人无法看轻,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没错,当时我分别告诉你和王元,让你们用绑架的方式,逼问出‘辛西娅之泪’的下落,但最后你们谁都没有下手。而当我下手的时候,你们却相互猜忌,纷纷以为是对方绑架少爷,真是蠢得可以!我知道,只有杀了那个傻子,你们才会真正斗个鱼死网破,从效果而言,我成功了!”

何笙箫伸出手掌,想要跟严老九握手,严老九却视若无睹,毫不客气地径直绕过他。何笙箫轻轻笑笑,不以为意。“严老板,这边请!”

“那李松和王朝先,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何笙箫对严老九的冷嘲热讽毫无反应,笑着说道:“那是一场误会,具体的情况,我们上楼再说,到时候一定给严老板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但不是针对你们,而是针对媒体和警察。深山老林里发生的命案,小屋里却发现了‘辛西娅之泪’五个字,多么有戏剧性呀!媒体纷纷转载,很快‘辛西娅之泪’的名头就响彻全国,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钻石之一!它的身价猛涨,作为它的主人,自然乐于见到这种场面。一条人命,换一条举国皆知的新闻,我觉得很值得!我用了同样的方法骗了王朝先,但只是让他在小屋里写上‘辛西娅之泪’五个字而已,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又因为李松的死,你和王元的矛盾再次爆发,他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幸亏不辱使命。”

严老九微微眯着眼,眼里射出两道寒光,道:“何先生,上次列车上一别,好久不见!”

严老九紧紧地攥起了拳头,全身上下每一个毛细孔都在颤抖。

何笙箫热络地赶上两步,对严老九说道:“严老板,杨总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辛西娅之泪’只值两个亿,但现在,已经涨到了十五亿,半年时间,光钻石我就赚了十三亿,再加上陈家的产业,不过我能有今天这份成就,也多亏了你和王元的‘里应外合’!作为我计划中最大的两位功臣,我要说声多谢!”

那正是杨天霖的左膀右臂—何笙箫。

严老九听完了杨天霖的回答,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心里澎湃汹涌,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严老九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扭断他的脖子!

那人相貌英俊,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蓝色西装,兼顾正式与时尚,连同样身为男性的严老九也觉得他仪表堂堂。

他发誓,要保护陈佑桥一世安全,他失败了。

他从车上下来,门口早已经有人恭候,好像早就算准他一定会来一样。

他又发誓,至少要保护他的儿子安全,再次失败了。

严老九想起当初和陈佑桥一起打拼的岁月,顿时觉得一阵心如刀绞。

他想要保护的对象,偏偏是自己间接导致他们死亡。

陈家的产业在陈佑桥死后,就陷入低迷状态,虽然有董事会把持,但终究不比从前,而陈恩赐和王元的相继过世,更是对陈家造成了沉重打击,再加上近期“辛西娅之泪”事件,彻底让陈家一蹶不振,庞大的商业帝国,摧枯拉朽般土崩瓦解,几个早就对陈家产业垂涎欲滴的竞争对手联合将其击溃,尤其是天霖集团,更是收购了陈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资产。

他用自己的刀,劈开了自己的灵魂……

没过多久,车子就停在博时大厦门口,严老九对这里很熟悉,非常熟悉,这里曾经是陈佑桥的资产,位于市内中心地段,二百七十五米的高度,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被天霖集团收购,成了杨天霖在国内落脚的地方。

严老九心里算着他跟杨天霖的距离不过三米而已,他有信心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他手掌紧紧攥起,将邀请卡抓起褶皱,然后重重扔在一旁,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和慌张。

他做好打算,只要能替他们报仇,就算最后死在这里也无怨无悔。

“这又要搞什么名堂?”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何笙箫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掌,严老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用力挣脱竟然纹丝不动!他心中一阵震惊,何笙箫深藏不露,原来是个保镖的角色。严老九迅速在心里做了评估,想要在何笙箫面前杀了杨天霖,很难。

“‘辛西娅之泪’展览会?”

何笙箫不露声色地说道:“严老板,你已经忙了许久,难道不想知道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吗?你已经不打算替陈佑桥报仇了吗?”

严老九手上拿着一张镀着金边的邀请卡,上面写着的不是字,而是魔咒。

严老九这时已经满头大汗,心中幡然醒悟,现在陈公馆余部只剩下自己一人,报仇的重任全部压在他的肩膀上,难道杀了他就可以替陈佑桥报仇吗?

杨天霖回国了!

他硬生生按下了冲动的念头,急促的呼吸也终于变得平稳,声音却隐隐发抖。

他二话不说,换上一身唐装,招呼着手下安排好车辆,才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坐在车上,向着那个地址开去。

“他到底是谁?”

严老九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恼火、忐忑,又或是兴奋、震惊?

杨天霖清楚何笙箫的本事,对自己的安全很有自信,说道:“严老板,你已经用掉了三次提问的机会,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他坚信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在吃饭的时候放下筷子,就像没谁能够让战斗中的士兵放下手里的枪,但看到信封里的事物后,他不光放下了筷子,甚至还放下了碗和吃了一半的榨菜。

“那要怎样你才能告诉我?”

他的胃口一向很好,每顿饭最少三个白面馒头再加一大碗米饭,配菜用的是超市里五毛钱一包的榨菜。少年时的遭遇让他对食物有种极端的尊重,一粒饭都不能浪费,掉在地上的榨菜用自来水冲一冲还能继续吃,外人看来他的伙食还不如工地里的杂工,他却视若珍馐。

杨天霖诡秘一笑,道:“我们的约定依旧有效,这个答案,要拿‘辛西娅之泪’来换。”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