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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程皓过去一起找,从地上到书架上一路找起,过了不久,夏寒先出了声,声音倒是依旧淡淡的:“这里有把钥匙。”

他在桌角的位置上站着,正对书架,将书一一抽下来查看。

上面用胶布贴着编号,程皓拿起来看,十分惊讶:“这是档案室的钥匙!”

夏寒忽然说:“他在藏东西。”

夏寒很诧异:“郭科长的?”

那人放着窗子不逃,去书架那里做什么?

程皓点头:“我那天看他用过。”

他转到原本摆了沙漏的桌角,此刻那里已经空空荡荡,夏寒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程皓在周围转来转去,歪着头盯着桌角看了看,从这边绕过去是书架。

夏寒看他一眼,又四下翻了翻,问:“郭科长呢?”

夏寒摇摇头:“不对。”

程皓叹了口气:“还没联系上。”

程皓摇摇头,先往桌边走去,弯腰钻进桌底,随即又钻出来。

夏寒想了想说:“郭科长喜欢晚上骑行,有可能在骑车,没听到手机响吧。”

程皓大步走到门口,抬眼环视,夏寒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说:“他可能在桌子底下躲了一下。”

程皓慢慢摇头:“这都快天亮了,这个时间骑行,会不会太晚了?”

程皓脸色一变,夏寒只看了一眼窗口,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的疑虑,说:“位置我肯定不会记错,这么看来,有人进来了之后,没有直接从窗口出去,中间还有停留。”

夏寒皱起好看的眉宇:“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夏寒想了想,走过去,用指尖在桌边一角点了点:“这里。”

程皓失笑:“靠感觉这种,好像一直都是我的台词。”

程皓指着地上的沙漏碎片问:“它之前是放在哪儿的?桌上吗?”

夏寒瞪他一眼:“档案室的钥匙,郭科长向来都是随身带着的,钥匙少了,他怎么可能没发觉?”

程皓上前低声说了两句,碍于保密,也不能说太详细,夏寒听了点点头,说:“我备用钥匙确实放在门口地毯底下了。”

程皓骤然反应过来:“你是说……”

夏寒披着一身寒气进门的时候,痕检正在对现场拍照取证,他愣了愣,因为程皓只把心理咨询室进人的消息告诉了他,别的他并不太知道,不过他只是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大阵仗,我差点都进不来了。”

夏寒没回应他的猜测,只是说:“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郭科长。”

程皓打电话叫痕检的人上来,然后戴着手套开始在办公室里转悠,自从调来市局,这地方他就经常来,对整个房间格局都非常熟悉,夏寒在这里放的东西不多,多半都是资料文件和书,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和笔筒,就只有那个沙漏。

程皓想也不想就给周晴打电话,让她试着给郭坤的手机定位。周晴忙活了大半夜,正在修理监控视频的程序,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烧短路了,呵欠连天地从通讯录找出郭坤的手机号,尝试确定位置。5分钟后,周晴十分诧异地报出根据郭坤手机定位显示的位置——九山公园。

夏寒给办公室换过灯泡,打开灯,柔和的暖黄色光芒洒落下来,地上黑色细沙散落,夹杂着玻璃碎片,程皓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向窗口,柔和的白纱被夜风吹动,凉意刺骨。他一阵风般的扑向窗口,一节绳索沿着窗台直顺而下,绳索尽头空空荡荡,早已见不到影子,程皓气得用力砸了一下窗台。他又走到门口,掀开地毯看了看,那里果然有把钥匙。程皓立刻打电话把正在熟睡的夏寒喊醒,让他来市局协助调查,顺便点点有没有少东西。他知道夏寒出门经常忘带钥匙,所以家里都是指纹锁。就算锁门,也会在地毯底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放一把备用钥匙,一翻就找着了。

九山公园位于望海市东北面的九山经济技术新区,程皓曾在这里的刑警队任职2年,对当地状况非常熟悉,当即打了电话联络九山公园辖区的派出所,让他们先派人去搜寻。

程皓在幽长的走廊上一步步小心前行,市警察局大楼里此刻灯火通明,恨不得将每一个角落都照亮,让不速之客无处可藏。忽然自远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仿佛在蛋壳上敲出细纹,并不明显,但却还是引得程皓一愣,这层楼并不是办公区域,他循着声音,依次走过图书室、影音室以及休息室,直到走廊尽头最大的房间——心理咨询室。程皓小心地推着每一道门,因为下班,所以全都是锁的,但唯有心理咨询室的门是半掩着的。

“九山公园依山傍海,盘山弯路的地理情况比较复杂,晚上找人可能不太容易。”程皓放下电话,对周志东说道。

车窗外,遥远的天际线尽头,仿佛在重重黑暗之中,露出了一丝光亮。这样的黑夜,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呢?

夏寒在不紧不慢地仔细检查自己办公室里的东西,除了那把钥匙,他们并没有再找到别的什么线索,痕检的取证也已经结束,房间里只有夏寒的指纹。

娜娜的脸上蔓延起浓重杀意,笃定地说:“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皓拍拍夏寒的肩膀,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澜的目光落在手中那叠资料上,诸多英文单词中,一个中文拼音的名字显得如此清晰,她目光迅速锁定在上面,笃定地说:“你们只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将康泰的行踪透露给了警察……”

夏寒点点头,忽然问:“要不要来杯咖啡?”

娜娜点头:“没错,他要你去找一个人,打听一件事。”

程皓眼睛一亮:“好啊!”

顾澜这时候已经将事情都想通了,问:“是他让我去西双版纳的,对不对?”

夏寒笑着挽起衣袖:“我觉得你们今晚恐怕要通宵。”

娜娜赞道:“看来他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女中诸葛。”

程皓差点就要鼓掌了,夏寒笑着朝他挥挥手,说:“一会儿送到你办公室去。”

顾澜顿时明白了什么:“原来,不是严琦让你来救我的。”

咖啡豆被仔细地打碎,加热,过滤,然后加入牛奶和方糖。

娜娜笑着反问:“不然呢?”

程皓与周志东议论着案情离开了心理咨询室,他们背后的门缓缓关闭,透过门缝仍能看到夏寒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有条不紊。然而期待总会落空,比如程皓,他最后并没有喝到这杯咖啡。

顾澜翻阅资料,脸上的疑惑越发深重:“那个委托我们办事的人,就是你?”

夏寒端着杯子,站在专案组办公室外的走廊过道里,看着程皓带着一群人匆匆跑出门去,他一个人的影子,对照着纷乱的脚步与身影,显得格外寂寥。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杯中还冒着袅娜热气的咖啡,许久,无奈地端起来抿了一口。

娜娜不以为然地说:“这已经是泰国警方那里能搞到的所有资料了。不是我说,泰国人这办事效率真是不行。”

警笛声在黑夜里陡然响起,尖锐又突兀,伴随着夏寒道不清情绪的低语感叹:“第四个……”

顾澜看到英文字体的打印纸张,她顿时脸色一变:“这是……”

九山区距离望海市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程皓恨不得把车开成飞机,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良好的睡眠,还是情绪不好,他的眼中充满了焦虑不安,那个模样,是张凡凡从未见过的。

娜娜微微一笑:“西双版纳。”她自前座的文件袋里抽出文件,沉甸甸一叠递给顾澜。

就在10分钟之前,他们发现了Designer发出的第四封夹竹桃花标本。

顾澜不经意瞟了一眼窗外,她认得路,当即开口又问:“我们要去机场?”

派出所的民警们经过搜寻,在九山公园山坡下海边的岩石当中,发现了郭坤的尸体。幸好正遇上退潮,海水迅速退去,卡在岩石缝隙中的尸体就这样露了出来。程皓戴上手套,一手举着电筒,看向徐晓蒙,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不禁泛起对彼此的赞赏之意。

徐晓蒙深吸了一口气,戴上手套,身边的警察正拿着相机拍照存证,他俯下身,先对尸体外表做了检查:“尸体衣着基本完整,衣服外观有破损痕迹,应该从山坡上摔下来时,与山壁摩擦之后造成的。”

顾澜毫无被人调笑的羞涩,大大方方地回道:“既然美人如此欣赏,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

程皓跟在旁边帮他照明,抬头向上看去,山坡陡峭,山壁被海上的湿气一熏,变得更滑,他们下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自行车上面满是撞痕,再被海水浸泡过一轮,此刻早已经残破不堪。

娜娜打量了顾澜一番,评价说:“假如是美人的话,对我而言,赔钱也无所谓的。”

徐晓蒙接着说道:“头皮有轻微损伤,口鼻腔没有异物,颈部……颈部有一道伤口,切口整齐无撕裂,但是直接切断了喉管。”

顾澜也笑了,忍不住吐槽自己:“何止是值钱,简直是赔钱好吗?”

程皓附身凑过去看,轻声感叹:“创口很深,恐怕是致命伤。”

娜娜笑眯眯评价:“不过这么看来,你还是挺值钱的。”

徐晓蒙点头:“有可能,如果是溺死,口鼻腔应该会有白色泡沫。”

顾澜感慨:“像我这种嘴炮,真动起手来就是个‘战五渣’,一抓一个准儿。”

程皓皱眉:“伤口这么整齐,会是什么利器造成的?”

娜娜点头:“谁知宋濂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虽然没货,但只要抓了你,严琦一定会把货双手奉上。”

徐晓蒙摇头,用手比着隔空在喉咙上划过:“由于切割时候大小用力会有不同,一般来说,起刀的时候创底会比较深,收刀端相对会浅一些,但这个伤口很平整,用力均匀,不像是普通刀子造成的。”

顾澜叹了口气:“不过说到底,我也只是靠了点小聪明,我原本以为,让美国那边误以为宋濂手中也有红冰,宋濂到时候交不出,就可以趁机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程皓遥遥望着陡峭山壁上盘旋弯曲的山路,掩映在茂密的林间,声音在潮水起落的间隙平静地传出来:“他有可能是先被杀,然后,连人带车从山上被推下来的。”

娜娜倒是十分认同这句话:“说的没错。”

他将手中的电筒交给一边拍照的警察,转头对张凡凡招招手,将她叫到身边,说:“我们上去看看。”

顾澜语调不紧不慢:“有些事情,女人做起来,总归是要比男人做更容易。”

张凡凡举着电筒走过来,一声不吭就往前走。程皓跟在她身后,看她穿着的一双白色帆布鞋已经湿了大半,裤脚也湿了,她对此完全不以为然,走得很快,程皓刚想提醒她石头上有苔藓会滑,就看到前面的人影一晃就往旁边倒去!程皓眼疾手快地上前两步,长臂一勾,直接托着张凡凡的手肘和肩膀把人扶住。

娜娜耸肩微笑:“廉贞五行属木,北斗七星中的第五星,化气为囚,捉摸不定,所以才说,自古廉贞最难辨。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以为,廉贞是个男的。”

张凡凡的肩膀是凉的,海边风冷,她虽然穿着外套,但仍然轻而易举被海风吹透,只是她向来什么都不愿意说,被程皓扶住了也只是淡淡说了声“谢谢”就推开他站在了一边。程皓感觉到凉意还残留在指间,于是动作利索地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张凡凡皱眉,刚想说话,程皓从她手中趁机顺走了手电筒,大步走在前面照路。

顾澜轻笑:“看来,宋濂的生意黄了,你似乎挺开心的。”

擦肩而过的瞬间,张凡凡听见他说:“你要跟方贺似的冻感冒了,会被嘲笑的。”

娜娜略微惊讶,却很快恢复平静:“哎呀!真没想到,之前搅了宋濂几桩生意的人,竟然是你!”

张凡凡想起方贺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于是把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顾澜的唇轻轻扬起,用分辨不出情绪的淡然语调说:“你也可以叫我廉贞。”

两个人沿着山壁一路向上,借着手电筒的光芒,能看到沿路草木被撞得折弯的痕迹。

娜娜说:“我知道。”

在海天相接的地平线尽头,慢慢露出一线光亮。天,终于要亮了。而专案组,又是一夜无眠。

顾澜冲她悠然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顾澜。”

黑夜给他们的现场勘查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很多工作直到天亮时分才算是正式展开。程皓叫来了当地刑警队的人过来帮忙,毕竟都是他以前带过的人,一见面就熟络的“皓哥”“程队”“程哥”什么的叫个没完,还试图趁机调侃张凡凡,结果被程皓直接打了一圈,全都扔出去搜查现场。

小娜上了车便不再拘束,踢掉了高跟鞋扔在一边,朝着顾澜伸手:“我姓叶,你叫我娜娜就好。”

周晴大概是凌晨四点多发来了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可以证实郭坤是在骑行过程中突然失控并冲下山坡的,草丛里有一摊已经干涸的血迹,随着他坠落的方向,一路蔓延开很远。程皓眉头皱得很深,这诡异的画面看得他汗毛直竖,郭坤在骑行过程中突然腾空而起,坠落的瞬间喉管已经被割开,急速涌出的血液在黑暗里显得不是那么清晰。没有凶器,没有凶手,只有黑夜如同凶残诡异的怪兽,无声无息间吞噬生命。

她把车停在路边,招呼顾澜下车,路边停着一辆金光灿灿的宾利,司机西装革履站在车门旁边,恭敬地朝她们微笑。另外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迎上前,小娜朝着他挥了挥手,随手将自己的车钥匙抛了过去,然后便率先低头坐进了车里。顾澜也跟着上车,迎宾车的气派不凡,内部装潢大气豪华而格局舒适。车子重新开动起来,顾澜注意到有人开着小娜的车跟在他们后面,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程皓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又是一个通宵,他又困又累,觉得肩膀几乎要承担不起那么多的杀戮和责任,可是,他却又必须要撑下去。

小娜听得出她似乎话里有话,可也不再追问,只说:“我们到了。”

车里只有他和张凡凡,张凡凡在跟周晴要郭坤的照片,便于天亮之后的走访排查,照片里身穿警装的中年男人身材健硕,没有半点发福的样子,依稀还能看出昔日的风采。

顾澜脸色忽然一变,她垂下眼,似乎瞬间神情就变得怅然若失,她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头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可能,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例外的吧。”

那是警队系统里存档的资料照片,程皓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愣了半天,声音有些发飘:“我记得我入职时,照相的师傅跟我说,这张照片通常来说只有两个作用,第一,是警官证上的证件照;第二,用来做追悼会上的遗像……”

小娜在察言观色方面也是一把好手,见顾澜面色与神情都淡定如常,并没有半分年轻少女的羞涩娇态,自然能辨别出话中的真假。她随即一笑,也不多说,只答道:“那也好,男人长得太帅,怕是将来容易靠不住。”

是的,他们每个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即使岁月静好,但死亡的危机对于他们来说,从未消失过。程皓觉得自己的鼻子似乎被什么塞住了,酸溜溜得发痛。

顾澜原本也是笑的,听了这句却收敛了神情,淡淡答道:“你误会了,我并不喜欢他。”

张凡凡看他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少有的软弱,两人无声对望,她默默地抬起手,将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

小娜拍着方向盘,笑得前仰后合:“怪不得你看上了严琦那家伙,搞了半天,是个颜控啊!”

“你太累了。”张凡凡轻声说,“睡一觉就好了。”

顾澜说:“等价交换也不都一样,至少,你比宋濂长得顺眼多了。”

掌心温和湿润的温度让程皓觉得舒适而放松,可他也只能就这么放任自己软弱一分钟而已。程皓摇了摇头,将张凡凡的手拉开,敛正神色刚想说话,忽然身体抖了一下,赶紧扭过头,“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张凡凡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单手把他的外套从自己身上拉下来,扔到他脸上。程皓笑呵呵地披上外套,结果下一秒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小娜答道:“不必客气,等价交换而已。”

张凡凡面无表情地吐槽:“果然只有笨蛋才会感冒。”

顾澜系上安全带:“谢谢你。”

程皓顿时觉得自己胸口中了一箭,他抽着鼻子看手机,鼻涕感觉快要淌出来了。

小娜指了指:“安全带。”

与此同时,市局专案组的办公室里,方贺十分幽怨地携带一身冷风冲进门,整个人无力地像一只被风干的萝卜:“冻死我了……”

银色轿车在黑夜里划出一道流光,顾澜坐在副驾驶上,待车子在黑夜里疾驰起来,这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徐晓蒙正在整理验尸报告,白大褂脱下来整齐地搭在身旁的椅子上,他给程皓发微信语音:“我和师父已经解剖完毕,确认死因是由于血液进入肺部而造成的缺氧性窒息,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昨晚的21点到23点之间,致死伤口是脖颈上的那一道外伤。”

顾澜神色略有变化,任凭小娜拽着她快步走出门口。

程皓神色凝重地听完这一段,心中的疑惑依然得不到解释:“能大致推断出凶器到底是什么吗?”

顾澜神情有些戒备,走得有些犹豫,但小娜飞快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是严琦让我来的。”

徐晓蒙翻了翻死者的照片,回复:“伤口倾斜度很大,创口创壁都十分整齐,师父觉得应该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一种非常锋利、非常薄的利器,要么,就是类似钢丝绳之类的东西。”

小娜拉起顾澜的手:“那我们走吧。”

程皓皱眉:“钢丝绳?”

顾澜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方贺搓着手探头过去看:“咦?看到这个我忽然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则新闻了!”

宋濂又说:“不过,这样的误会,希望以后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程皓知道方贺虽然八卦,但是某些时候他提供的信息还是挺有用的,于是说:“速度招来!”

管家此时拎着一个手提箱快步走来,俯在宋濂身边说了两句,又点了头。宋濂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退开。

方贺拿出手机“刷刷刷”翻,终于在某段聊天记录里翻出一则新闻:

顾澜不语,小娜笑道:“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了就好了。”

《环卫工人深夜被钢索割喉》

宋濂笑着欠身:“属下招待顾小姐不周,宋某在此深表歉意。”

…………

她转头看向宋濂,眉宇间似是有些不屑:“宋先生。”

方贺说:“就是这个,那个环卫工人晚上骑车回家,结果在路上被连接两辆大货车的钢索给割喉了。”

顾澜点头与她示意,态度不卑不亢:“你好,我是顾澜。”

程皓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样!”

小娜看到她便亲切地笑了:“呀,这就是顾澜吧!比照片上要漂亮很多呐!”

郭坤死前正好也在骑车,较快的车速以及黑夜光线不够,导致他无法看清前方的情况,只要一根钢索,甚至是鱼线,就可能割断他的喉管。

他挥了挥手,管家便礼貌地请上来一位年轻女士,她留着齐耳短发,脸色苍白,未施脂粉,眼角明晃晃一颗褐色泪痣,身上的黑色T恤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只是神情依然从容自若,看不出些许示弱的模样。

程皓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忙跳下车。张凡凡紧跟着跳下车,晨光初现的天际线似乎近在咫尺,可偏偏又远在天涯。

宋濂随之双手合十还礼,笑道:“没关系,我非常欢迎。”

程皓检查了附近的几棵树,却全无发现,他十分诧异。张凡凡知道他在怀疑有人在两棵树之间绑上了细钢索或者鱼线之类的东西,但是树干上没有勒痕,更没有绳索留下,显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娜双手合十,朝着宋濂行礼:“既然濂叔都这么说了,那到时候,我一定再来拜访叨扰。”

天渐渐亮起来,这段路已经被警方的警戒线包围,但依稀开始有晨练的群众远远围观,死亡并未冲淡他们锻炼的热情。

宋濂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能拿到档案,不过嘛……拿到了也白拿,反正以他们的能力,恐怕也动不了那上面的人。”

张凡凡听到他们议论的声音,定了定神,说:“他们应该经常来这里锻炼。”

小娜又说:“货在后备厢里,濂叔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毕竟贪狼是否能拿到那份档案,现在结果还不好说。”

这句话提醒了程皓,他立刻拉上张凡凡就往围观群众当中走去:“走,咱们去问问昨晚有没有人见过死者!”

宋濂露出欣慰的笑容,接过小娜递来的钥匙。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郭坤经常来这里骑行,不少固定在公园内早晚锻炼的老年人都认识他,他们甚至还帮程皓指出了郭坤骑行的路线。

小娜将酒杯放在一边,自手包里取出一把钥匙,交给宋濂,笑容清浅却优雅:“选酒选陈,选人,道理也是一样。”

“这说明,要查到郭坤什么时候出现在这条路上其实并不难……”

宋濂又道:“选酒可有讲究,越陈越香,历久弥新。”

可是凶器到底是什么呢?程皓想了又想,始终还是逃脱不了之前方贺所说的那个猜测。

小娜笑着“嗯”了一声。

张凡凡在跟一群正准备去跳广场舞的大妈闲谈,她只是例行常规问话,可大妈们在听到她问“昨晚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竟然显得异常兴奋。

宋濂跟着干了杯中酒,爽朗一笑:“既然你事务繁忙,那我也就不多留你了。不过以后有空可以多过来坐坐,陪濂叔喝杯酒。”

笑呵呵的大妈说:“我就觉得奇怪嘛!昨天傍晚这里一直有遥控飞机在飞!”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起头来:“工厂和配方,我都可以请贪狼帮我代管嘛!”

淡定的大妈说:“那不是遥控飞机,是航拍器!”

小娜不以为然地坐下了,靠在沙发上选了个舒适的姿势:“住在哪儿我并不介意,如果濂叔愿意招待,我自然乐得如此,反正……”

嗓门很高的大妈说:“我没看到飞机,我就看到有人放风筝,天那么黑了,放能看见吗?”

宋濂也笑了:“有没有想过,在清迈小住几天?”

笑呵呵的大妈说:“能看见!老陈头他们不是每天晚上都来这儿放风筝嘛!”

小娜又道:“濂叔想要的货,贪狼此时拿不出,可我拿得出。”

张凡凡虽然被她们一人一句说得头痛,却很快理清思路,去找程皓:“有人看到航拍器,还有风筝。”

宋濂顿时来了精神:“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换顾澜?”

程皓听到“风筝”两个字,眼睛顿时就亮了!

小娜笑吟吟地点头:“不错。”

他对徐晓蒙说:“是风筝线!”

宋濂神情变得十分严肃:“所以工厂,也是你在管?”

徐晓蒙也懂了,直接拽上白大褂跑出门去法医室了。留下方贺一个人站在原地懵逼,不明白他随口八卦一句怎么突然一群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小娜说:“他们答应帮我拿到那份档案,那批货,是我付给他们的利息。”

程皓抬眼四处寻找,急切地说:“我带人去附近搜一搜,有没有断了线的风筝。”

宋濂站了起来,与小娜面对面,问:“为什么?”

张凡凡点头:“我去问问那个平时在这儿放风筝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小娜笑道:“也是我给的。”

在大妈们的帮助下,张凡凡很快找到了经常在公园里放风筝的陈大爷,不过他这两天感冒了,一直在家里休息没出门,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濂神色一变:“那贪狼手中的那批货……”

程皓带人兵分几路,徒步在附近的山上搜索。天越来越亮,视线也越来越清楚,不过山路崎岖,越到上面越不好走,程皓偶尔转头往身后看去,脚下陡峭,沿着山路一直往下似乎直直坠入波涛翻涌的海中,他心里莫名抖了一下,赶紧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小娜点头:“没错,红冰的配方,就在我手里。”

旭日东升,整个城市终于恢复了白日里的喧闹繁华。

宋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突然有了光,似乎是对小娜充满了兴趣。

邵彬狼吞虎咽地咬着手里的包子,边走边看了看表,此刻刚过上班时间,他大步飞快地向市局走去。他胡子拉碴,因为连续熬夜的关系,黑眼圈很明显,就算吃着东西,也免不了呵欠连天的。市局大院外是公共停车场,大部分非警用车辆都停在这里,从这里穿过去比绕路要近一些,所以邵彬通常都会选这条路。

小娜答道:“我想要找的人,就一定会找到。就如同濂叔你想要的东西,也一定会如愿以偿地拿到手。”

一个身穿笔挺警察制服的年轻女警从他身边匆匆经过,市局常年都会出入从其他分局过来办事的警察,就算不认识也并不稀奇,邵彬原本并没想要注意她,可是那女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亮光忽然一闪,似乎是钻石耳钉的光芒映入眼底。邵彬一愣,紧跟着转过头来。女人手中拎着一个文件袋,一双手纤细白皙,指甲保养得似乎很好,涂着豆沙色的指甲油。

宋濂叹气:“你到如今还不肯死心?”

邵彬当即喝道:“站住!”

小娜手肘撑在沙发上,长发自肩上倾泻而下,她只是浅笑:“濂叔既然知道,又为何明知故问呢?”

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俩,女人满脸疑惑地转过身来看他,语气异常温柔悦耳:“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宋濂却依然稳如泰山,面色如常:“我也是关心你嘛!毕竟我与你父亲相识一场,我也不想看着你被人给骗了。”

邵彬单手按在腰间,手指已经触到配枪,他质问道:“你是哪个分局的?”

她悠然站了起来,缓缓踱步,高跟鞋踩在黑色细绒地毯上,身段婀娜多姿。

女人愣了愣,答道:“我是南城分局的。”

小娜笑得十分无辜:“原来濂叔对别人的八卦,也这么感兴趣。”

邵彬又问:“你的警号是多少?”

宋濂却反问:“我想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女人单手抱着文件袋,笑盈盈地回答:“我的警号是……”话音未落,另一只手忽然摸到腰间,手腕翻转间便多了一把手枪,袖珍勃朗宁,枪口顷刻间就对准了邵彬!

小娜盈盈一笑:“我既然来了,自然也带来了濂叔最想要的东西。”

邵彬单手撑着身边一辆车的车前盖翻过去,躲在后面隐蔽,配枪已经拿到手中,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车身,当场打出一个弹孔来!邵彬打算起身还击,但一连串的子弹袭来,逼得他无法抬头。六发之后,枪声终于短暂停歇,邵彬站起还击,那女人的动作也很利落,一个箭步飞奔,贴地一滚,躲过了邵彬的射击!

宋濂挑眉:“没有货,他凭什么从我手里换人?”

邵彬定了定神,追着女人的背影再开一枪,枪声刚落,女人手一抖,鲜血自手腕上涌出,文件夹掉落在地!邵彬几步追上去,但女人此时却已经钻进了一辆车里,车子发动,邵彬便上前拦车,女人有点急躁,竟然不管不顾,全速朝着他撞了过去!邵彬冷不防被撞飞出去,手中的配枪也掉落在一边,他爬起来正要去捡,但女人此时似乎铁了心要撞死他,竟然数次急刹,又再度加速,其间还开了几枪,其中一枪打中了邵彬的小腿,他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刚想爬起,那辆车已经近在咫尺……

小娜又说:“贪狼的货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恐怕是送不过来了。”

停车场陆续又进了几辆车,正巧这时夏寒也神色疲乏地走出来,身边还跟着呵欠连天的周晴。周晴看到这一幕立刻就清醒了,她是文职没配枪,但下意识就要跑过去,被夏寒一把拽住,夏寒将她往身后一拉,说了句“去报警”,便朝着车子的方向跑了过去!周晴顿时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先回市局喊人,还是应该打110。

宋濂抿了口酒:“这点我赞同,等价交换,各取所需。”

眼看着那辆车就要撞上邵彬,夏寒忽然从旁冲出,跃起扑在邵彬身上,借势将他推了出去!两人在地上滚出不远便停下了,车也一个急刹停住,女子举枪朝着邵彬和夏寒便射,夏寒将邵彬推开,下一秒子弹便擦着他的手臂而过!夏寒重重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来,邵彬把他往旁边拖,女子几乎毫无停息地打光了一个弹夹,地上满是弹壳,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邵彬拖着夏寒躲闪的过程中胸口和小腹各中了一枪,两人满身鲜血,夏寒脸色苍白,已经全无力气动弹,但邵彬依然坚持着想要试图拦下这人,只可惜没走出多远自己就踉跄着倒下了。

小娜笑道:“请我不难,只要给我想要的东西。”

女人拖着流血的手,走过去捡掉落在地的文件夹。忽然“砰”的一声,鲜血从她胸前涌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弹从前方飞来,击中了她。周晴双手颤抖,托着手中的枪,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轰然间摔倒在地。枪口还残留有火药的刺鼻气味,巨大的后坐力让周晴几乎站不稳,她的额头全是冷汗。

宋濂说得直接:“我现在真的非常好奇,顾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贪狼愿意用货来换她不说,竟然还能请得动你出面。”

“我……我……杀人了……”周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喃喃说着,连十根手指都全数僵硬了。

小娜抿了口杯中酒,答道:“我确实不想回来,可总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相信这点,濂叔应该比我清楚吧?”

夏寒一手捂着胸口,慢慢地撑着站起来,走过周晴身边,用染了血的手,将地上那叠散乱的文件捡了起来。此时周晴的呼吸停滞了一拍,手一松,手枪摔落在地上。他们的背后,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鲜血在地上恣意蔓延,那年轻女人睁着眼睛,却一动不动,停止了呼吸。而当警察们赶来,试图扶起倒在地上的邵彬时,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身体逐渐开始变得冰冷。

宋濂举杯与她碰了碰,笑着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周晴惊魂未定,但还是个警察,于是很快调整情绪,竭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夏寒在她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向邵彬,蹲下去,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有人为他们开了香槟,房间里很快蔓延开浓郁的酒香。小娜拆了发髻,浅褐色的长发披肩,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的意味。

他轻轻地说:“对不起……”

宋濂客气地还礼,然后折扇横过,做出个“请”的手势,邀请她进房间说话。

邵彬睁大的瞳孔已经涣散,当夏寒的手撤走时,终于闭上了眼睛。

她说着双手合十,低头做出一个礼貌问候的动作。

一切变得那么沉静,那么安详。

小娜浅浅一笑:“几年不见,濂叔还是这么的会哄女孩儿开心。”

夏寒无力地将头靠在周晴肩膀上,仿佛是对自己说,又好像是对她说:“如果我当初选择做警察,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宋濂回过身,将手中折扇一合,望着她笑得极为斯文优雅,像个慈祥的长辈:“几年不见,小娜变得越发漂亮了啊!”

他不想看见死亡,就如同没有人喜欢暗无天日的世界。周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感觉肩头一沉,急忙看过去,才发现夏寒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晕了过去……

自白光中缓缓走来的是个年轻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微卷长发松散地在脑后挽了个发髻,墨绿色衬衫搭配乳白色长裤,显得身材高挑,又英气勃勃。

他手中那叠文件散乱地飘落在地上,其中有一段话映入周晴的眼帘,她骤然一惊,心跳也跟着完全乱了节拍。

细高跟凉鞋上的水钻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一辆银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前灯径直照过来,将路面照得格外清晰。

“为彻底瓦解康泰跨境犯罪集团,望海市连同贺州市、西双版纳市联合行动,并派遣一名卧底,打入康泰集团内部,行动代号……”

宋濂穿着白色立领马褂和黑色长裤,踩着一双布鞋,手中摇着一把白色折扇,悠然地站在一棵桂树下,似乎是在纳凉。

一摊鲜血恰好染红了最后的那两个字。

此时位于东七区的泰国,与中国有着一小时的时差,时间刚过午夜不久。清迈一年四季都处于热带气候,即使到了晚上也依然炎热逼人。

8:23,顾澜乘坐的航班在西双版纳嘎洒国际机场降落。

身后海浪依然有节奏地冲刷着沙滩,而刚刚还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失去了踪影。

15分钟后,她收到一条匿名邮件:“行动失败,七杀星陨。”

他神情殷切地望着那人,似乎沉默了许久,终于,那黑影点了点头。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是对于严琦来说,那样的承诺,已经足够了。他拿着车钥匙,踉踉跄跄地朝着那辆车走去。

顾澜用手捂住了脸,挡住自己悲伤的表情。她站在原地停顿了半分钟,最后深吸一口气,戴上垂挂在胸口的墨镜,重新向前走去。

严琦语气恳切地说:“我以后一切都听你的,绝不再自作主张。所以,能不能请你,救救顾澜……”

机场里依然人潮汹涌,人们行色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机场门口有一辆车在等她,顾澜上了车,摘下墨镜,露出通红的眼睛。

对方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一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严琦看到了一辆越野吉普车。而他刚才接在手中的,正是车钥匙。

她迅速在手机上打下几个字,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出去:“廉贞已就位。”

他在距离黑影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自责地说:“我输了,我愿赌服输。”

顷刻之后对方便回:“代号仍未知,尽快查清。”

原本应该空寂无人的沙滩上,此刻竟然坐着一个人。他披着黑色的长风衣,连帽衫拉起来遮住脸,在深邃的夜里,只剩下一团昏暗的影子。严琦抬眼看去,似乎对这个黑影的存在并不惊讶,他缓缓朝对方走去。那团影子动了一下,在严琦走到他面前时,忽然抬手,银色光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被严琦接在手中。严琦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扯动了肩膀的伤口。

顾澜删掉邮件,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暗下去,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沉沉地叹了口气。七杀是组织中另一人的行动代号,星陨代表此人已经死亡,昨夜的行动是严琦主导,如果行动失败,不知道他现在状况如何?顾澜想着,不禁又担忧起来。

严琦浑身湿淋淋的,蹚着海水艰难地上岸,他的左肩伤口被海水浸泡的有些发胀,白色背心几乎被血水湿透半边。

这时候她的手机再次亮起,邮件中写道:“贪狼已回仰光,即日起,任务详情可直接与我联络。”

夜黑风高,雾气逐渐消散,海浪反复拍打着沙滩,气氛肃穆而沉寂。

署名: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