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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你呢,小说家先生?”

夏莲子唰唰唰记了几笔之后,转向田海。

田海说:“昨天离开起居室回房后,我就没有见过尤达先生了。我大概半夜一点多才睡下,感觉睡下没多久,就被那声巨响给吵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慕野觉得这个纸盒子忽然在一瞬间矮了一截。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慕野一边听,一边眨了眨眼睛……书房门口不远处,有一个四方纸盒子——那个本来在书房里,保险柜下面的灰色盒子。

“没有。”他目光坚定,态度自信而沉稳。

“书房里吗?没有,书房里很安静,我没有听到声音,也没有看到什么人。”

他并没有提起他跟千江雪半夜在厨房谈话的事……

“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是忘了还是故意隐瞒?

“是的。”

夏莲子转转眼珠,转向千江雪:“到你了,千江雪小姐。”

“你此前一直待在书房吗?”

“从昨天晚上起居室大家散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尤达先生。”千江雪说,“我昨天夜里睡不着,去楼下厨房做了些面包……那时候是几点钟我没注意,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吧,我做好了面包就回去睡觉了。对了,我在厨房里遇到了田海先生,我们交谈了大概一二十分钟。”

“很晚了,大概要十二点半了吧。”

跟田海比,千江雪表现得非常坦率。

“请问,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房间的?”慕野问。

柏西把目光转向田海,哧地一笑:“田海先生半夜不睡,跑到楼下去找偶像谈心,兴致真好啊!不过,刚刚警探小姐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这事?你跟千江雪小姐见面,有什么需要保密之处吗?”

猎人的死亡凝视持续下去,也许真的会有效果……但慕野等不及了。

田海无视柏西,保持沉默。

夏莲子不是专业的警探,她成为警探助手到现在为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对付嫌疑人,用的仍是猎人对付猎物的方式:在猎人的强大气场面前,猎物无法站在原地装无辜,逃跑是天性。

夏莲子瞟了一眼田海,继续问千江雪:“你为什么夜里做面包?”

夏莲子盯着景文的眼神似乎能将他的身体烧出一个洞来。

“我喜欢烘焙。昨天夜里睡不着,我就起来去厨房转了一圈,见厨房里什么都有,就临时起兴做了些面包,打算今天早上请大家一起分享。”

但景文用坦荡的表情看着夏莲子。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喂,不要再隐瞒了,警方来了早晚会查出来的。”谢尔盖好心地提醒景文。

“有。”千江雪坦然地点头,“我做面包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影从餐厅跑到走廊,然后又从厨房后门跑掉了。那个人跑出去以后,我锁上了厨房后门。”

在场的几个人都表情各异地看着景文。

“你看清那个人是谁了吗?”夏莲子问。在她看来,追踪猎物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我不能告诉你。”

“没有。”

“你们谈了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追出去看看?”夏莲子惊讶得不得了。

“我回房间休息了一下,然后去了一楼书房。”

“当然是为了安全考虑。”千江雪比夏莲子还惊讶,“深夜,我又是一个人,不可能跑出去追人。”

“之后你去了哪里?”

“所以你就把门反锁了?”

“大概半个小时。”

“是啊。如果那个人是闯入者,我觉得他还是待在外面的好;如果是俱乐部里的人,前门有门铃,那个人可以绕到前面去揿门铃——值班的服务生肯定会给他开门的。”

“你们谈了多久?”

说得也算是有道理……

“尤达先生主动找的我,他打我房间的内线电话,约我去他房间谈一谈。我是九点五十分左右去的他房间。”

夏莲子眨眨眼,又觉得哪里不对……等等,这件事如果她不问,千江雪就打算谁都不说吗?

夏莲子放过柏西,转向景文:“你说吧。”

“那个人是谁?”谢尔盖环视一周,“是有小偷进来了吗?”

慕野不动声色。

“如果是小偷,现在早跑了吧?”柏西幸灾乐祸地笑,“从那时候到现在,可是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小偷要是偷渡出海,现在估计已经到国外了,警方暂时是拿他没办法喽。”

他?

慕野没理他们:“昨天夜里我给柏西先生送酒的时候看到厨房地上有泥水渍,那时候后厨的门确实是从里面反锁的。”

“是我。”景文突然开口。

千江雪想了想:“我离开的时候,厨房地上没有水,我锁后门的时候,地板明明是干的。”

夏莲子目光巡视,从田海、千江雪、谢尔盖到景文,像一只狮子王睥睨天下。

慕野说:“我在后厨门口发现了两个泥脚印,脚印是从外面到别墅里面来的,然后消失在餐厅的地毯上。”

当时在尤达房间里的确实不是他。慕野给尤达送完了牛奶之后,看到柏西走出自己房间,去找了谢尔盖。

谢尔盖有些迷茫:“什么意思?千江雪小姐说有人从厨房后门跑走了,你又说有人从外面进来了……昨天夜里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啊?”他看着华胜,“经理,这个俱乐部里该不会还有什么地下室、密室之类的地方吧?”

柏西叫起来:“不是我,我没去过他房间。”

华胜赶快摆手:“没有,没有,您放心……”

“那时候尤达先生让我给他送一杯热牛奶。”慕野看着他,“我把牛奶送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房间里有一个人影,你知不知道是谁?”

“这谁能放心?”柏西一脸怪模样,“楼上还躺着个死人呢!”

他指了指慕野。

田海说:“尤达如果真是被谋杀的,有一点很让人担心……”

“十点多的样子。他从房间里出来,我看到他和服务生说话……”

“哪一点?”夏莲子问。

夏莲子把他手里的杯垫一下子拍掉,瞪着他:“你!最后一次见尤达是什么时候?不要撒谎!”

“尤达被杀时好像没有一点挣扎,连一声呼救都没发出来,这太不正常了。我觉得嫌疑人应该不是硬闯进去的,必须得有门卡。”

啪!

随着最后的“门卡”两个字,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华胜身上。

柏西玩着杯垫,一副轻松慵懒的样子:“我跟他一样。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华胜的眼神在镜片之后闪烁了一下,他马上辩解道:“我晚上回值班室之后,再也没有出门啊,慕野可以为我作证。门卡,对了……”他慌忙掏出了口袋里的通用门卡,“肯定,肯定是有人拿了我的门卡,偷偷复制了……”

夏莲子埋头唰唰唰地记录。

“你这张门卡不是从来都不离身吗?”谢尔盖狐疑地问,“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复制?”

谢尔盖打了个激灵,先开口了:“我最后一次见尤达先生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半多一点,我去找他,问他明天天气好的话,要不要一起乘船出海。之后我就回去睡觉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要不是尤达房间里传来的那声闷响,我肯定一觉到天亮……”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柏西。

每个人都能听明白她的潜台词:不说试试,有你们好看!

能神不知鬼不觉捣鬼的,魔术师是专业的。

“嗯,都说说吧,昨天最后一次见到尤达是什么时候?当时你们都在干什么?昨天几点睡觉的?中间有没有醒来过,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一口气问完所有的问题,见众人没反应,脸一板,“不要拖延时间,快说!”

柏西没好气地说:“你不要诬陷好人!”

夏莲子对此毫无察觉。

不,不是柏西。

夏莲子手里拿着俱乐部提供的精美的记事本和钢笔,和她那一手张牙舞爪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慕野冷静地分析着:柏西刚成为会员不久,昨天下午才第一次入住,中途没有离开过。而这张通用门卡肯定是特制的,必须要由懂专业技术的人用特殊软件才可能复制,除非柏西有同伙,否则不可能是他。

问询是从例行公事般的时间线开始的。

同伙?

夏莲子的问话

慕野的眼前一亮,他隐隐觉得自己在一片漆黑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