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所有人都望向了良夫人。
不是谋财害命?难道是仇杀?
被这家的男人抛弃,自己独自抚养儿子长大的女人,心里应该难免会有怨恨的吧?
森楠还没说话,慕野轻咳了一声:“那个,也可能杀人的动机不是为了遗产。”
良夫人坦然接受着众人的目光,一脸平和。
森多木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众人离开起居室的时候,慕野叫住了森楠。
然后她挨个儿看着每个人:“我们家里有个凶手,这个凶手昨天想要杀死父亲,今天还想要杀多叶,他是不是想让我们家全家人都死干净?我们全家都死干净了,会对谁有好处?谁会是最终受益人?”
“楠小姐,能请你留一下吗?”
“也不是我丈夫。”森楠冷冷地说,“他昨天就不在庄园里了,哪有机会给多叶下毒!”
森楠看看慕野,又看看阿塔。
“真相大白了?”森多木瞪着森多美,“跟你说不是我。”
“顾警探呢?”
相培还会做实验?他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大了……
还在睡觉。
“实验?我们当中只有爷爷和多叶会做实验……还有相培姑父!”森多熙掩着嘴,吃惊地看着森楠。
慕野很想说出真相,但他只是摸了摸鼻子:“顾警探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具体工作内容,目前不方便透露。”
森楠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温室的确种有颠茄,但颠茄的提取过程很专业,如果要提取到致死量,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的……”
这句话真是好用,就算慕野说也是一样的。
“你看我干什么?跟我没关系!温室的门平时又不锁,大家都能进去,毒药谁都能拿到!”森多木冷冷地说。
森楠没有说话,但是回转身,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
最后一句话她死死盯着森多木。
阿塔眼疾手快,马上搬了张椅子给慕野。
“当然是毒药!”森多美阴沉着脸,“有人要杀多叶!”
慕野对阿塔露出个礼貌的微笑:“谢谢,阿塔,你去看看顾警探忙完了没有,如果忙完了,请他等一下来客厅。”
“颠茄?爷爷不是种在温室里吗?”森多熙问,“这是毒药吗?”
说完,慕野转过脸看着森楠,目光犀利。
森楠很快就看完了,凑在她身边的多美和多熙也看到了。
森楠挺直了腰背,冷冷地回望他。
慕野不喜欢家仆这个称呼,如果一定要说,那阿塔现在就是警探助手的助手吧。
两个人视线撞击处,似乎有激烈的火花四溅。
在古管家的要求下,阿塔被派给了慕野做贴身服务——很难说是不是为了监视——不过,慕野的确很需要阿塔的帮助,比如现在……慕野自己递上鉴定报告,哪有阿塔递上更气派?
冷静,冷静。
慕野看看身边的阿塔,阿塔马上把手里拿着的鉴定报告递给了森楠。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少年神探,面对狡猾的犯罪嫌疑人,头脑一定要保持冷静。
“中毒?”
“楠小姐,相培先生会制药吗?”
“严重,但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森楠态度冷淡地点了点头:“他曾经是我父亲的学生,一直跟着他在实验室做助手。”
“检查?”森多熙睁大眼睛,“她的病严重了吗?”
她告诉慕野,相培曾经是森原老人在实验室里的得力助手,他人聪明又勤奋刻苦,深受森原老人的倚重。
“她在东江司法鉴定中心,正在接受身体检查。”
“这么说,老爷一开始不讨厌相先生?那他为什么这么反对你们的婚事?”
“你在说什么?多叶怎么会去东江?”森楠霍然起身。
森楠耸耸肩,没有回答。
但慕野开口之后,森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森多木说的那个秘密,森楠并不想分享给慕野。
此前,他来到熙厅,没人搭理他——没有顾白这个“资深警探”的护身符,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楠小姐,昨天你去过桂园前面的银杏树林吧?”慕野问。
“多叶小姐现在不在庄园里,她现在已经在东江了。”慕野说。
“没错。”
森多美问:“多叶还没起床吗?多熙,等一下我们上楼把爷爷的好消息告诉多叶,她一定会很高兴,身体也许就能好起来了。”
“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去那里吗?”
他们的秘密互相交织,像一团混沌的迷雾,遮住了案件的真相……
“从我住的雨轩去桂园,有一条我喜欢的小路,从后面绕过灰堡,正好穿过那个银杏树林。”
慕野的目光,从一个人脸上转到另一个的脸上,这些人,各有各的秘密……
“所以,你的意思,你是途经银杏树林,目的是去桂园?”
还有良夫人,她一直温柔沉默,跟在儿子身边,像个透明人。她掩饰得很好,但慕野已经察觉到,她也有她的秘密。
“对,我想去找良夫人聊一下。”森楠淡淡地说。
而相培,因为不可言说的秘密,一直处于失踪状态。
“你们聊了多久?”
森楠有秘密,她的秘密就是她的丈夫相培的秘密。
“我没找到她,很快就回来了。”
森多熙有秘密,她几乎掩饰不住她的秘密,所以森多美一刻不放松地盯紧她……她那么紧张,也许这对双胞胎,共有着某个秘密。
“楠小姐,那天中午,我在银杏树林里看到了相先生。”
森多木有秘密,他的秘密被森多美察觉,成为她辖制他的把柄。
“哦?”森楠扬了扬眉毛,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惊异。
这个家,人人都有秘密。
“相先生似乎有很多秘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吗?”
森多美轻轻一笑,闭口不言。
“不知道。怎么?他不该出现在那里?那里出了什么事?”楠小姐反问。
森多熙吃了一惊,很快得意起来,她追问多美,到底跟多木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看到相先生后不久,就被人从后面砸昏了。”
慕野只看到森多木脸色大变,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他垂下了眼睛,走到窗户前,背对着大家,不再提去看望爷爷的话了。
“你被砸昏了?这件事跟我和相先生都没什么关系。”森楠立即否认。
森多美笑了笑,凑近森多木,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慕野看着她:“那昨天晚上呢?楠小姐,现在没有其他人在,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栽赃我?”
“要你管。”
森楠神色不动:“我并没有栽赃你。”
“等等。”森多美说,“你不能走,姑姑说了,凶手没查出来,谁也不能离开。”
“是你让我带着钱跑出去,随后又叫两个家仆追我回来,好‘人赃并获’,栽赃我是小偷,坐实我谋财害命的罪名!”
“我要去看看爷爷。”森多木起身就走。
慕野提起前一天晚上受到的耻辱,心头不由得怒火中烧。
良夫人也低叹一声:“谢天谢地!”
森楠却还是一派平静:“你身上带着我的耳环,还有我父亲的十字花勋章,有这两件东西,说你是小偷,还用得着栽赃吗?”
“太好了,爷爷身体一直很硬朗,一定能完全恢复的!”森多木的笑容很真诚。
森楠说起她的理由头头是道。确实,她当时最怀疑的人,就是慕野!
森多熙紧绷着脸,森多美看看她,拉住她的手。
他是新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他那天上午曾经藏在熙厅窗帘后面鬼鬼祟祟,本身就表现得像个小蟊贼……她猜测是慕野的偷盗行为被森原老人发现了,慕野情急之下,对老人下了杀手——
森楠点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不知又想起什么,脸色又阴郁了下来。
她就是这么想的!
“费医生说还得看老爷的具体恢复状况,目前还在观察阶段。”
森楠的表情毫无惭愧,她看起来比慕野还理直气壮。
“那医生有没有说,父亲什么时候会醒来?”森楠问。
“但你并不能确定——”
“费医生说,老爷的手术很顺利,虽然人还没有醒来,但身体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但事实证明,我没有猜错。即便我没有给你钱让你跑,直接抓住你搜身,结果还是一样。”
精神萎靡的森家人应声都抬起头。
慕野倒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古管家匆匆走进来:“费医生来电话了。”
论诡辩和心机,他当然比不上岁数大他一倍的成年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偷偷进行的。
慕野气得快笑了。
叫不醒沉睡如死猪的顾白,最后他只能在阿塔的帮助下,配合鉴证员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森多叶送上了车……鉴证员建议把她送到东江司法鉴定中心,那里有完备的医疗设备,会对她做详细的体检,有警方的保护她也会更安全一点。
想到昨天晚上的遭遇,他可不是被栽赃陷害那么简单,他差一点就遭了那个蒙面人的毒手,死于非命了!
包括慕野,他确实一夜没睡。
“如果你是清白的,被冤枉也只会是暂时的,真正的凶手落网,你自然就没事了——当然,我事后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金。”
虽然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但所有人的气色都很差,全都是心力交瘁的样子,每个人脸上都顶着黑眼圈。
“有钱就了不起?”慕野怒目而视。
森邸别墅的主人们,在各自的房间吃完早餐,下楼到熙厅,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
“我必须为森邸庄园的声誉着想,你也知道,我们家有很多事,不能给外人知道。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就会爆出一桩桩丑闻,‘森家制药’的百年声誉,会蒙上一层阴影。有一天我的父亲醒来……他一定会难过的。”森楠说。
他知道吗?
说完之后,她缩回沙发上,一下失去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