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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乐章 彼得勋爵接到准复位口令

“今天早上进城的第一趟火车。威尔·索迪和她一起。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逃走了?”

“老天爷哟!”

“没那么难以理解,大人,”布伦德尔先生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我觉得,给玛丽·索迪看那张纸,实在有点冒险,要是你允许我这么说的话。她逃走啦。”

“你可以这么说,大人。哦,我们抓到他们了,不必担心。打算逃跑,那就是他们想干的,翡翠想必也在他们身上。”

“或许吧。而她想必把它寄给了勒格罗。这真令人费解。”

“我承认,”温西说,“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玛丽,”警长冷酷一笑道。

“没有吗?”布伦德尔先生说,“好吧,我也没有,否则我就会仔细盯着他们了。顺便说一句,我们知道勒格罗是谁了。”

“那就很清楚了。狄肯在藏起翡翠之前就写出密码。他没法把它带进监狱。想必把它交给了什么人——”

“你今天可真是个新闻中心啊,警长。”

“是的。她在开战后离开了,我记得。想回自个儿家去,他们让她赶上了最后一批船。”

“哈!不错——我们收到一封来自你的朋友罗齐尔先生的信。他让人搜查了那女人的家,你觉得他们搜到了什么?勒格罗的身份证——确确实实!你还猜到什么了吗,大人?”

“在盗窃发生的那会儿吗?”

“我可以做猜测,但是不想猜了。你告诉我吧。名字是什么?”

“查尔斯爵士有一个法国厨娘,”警长说。

“叫做亚瑟·克伯雷。”

“外国信纸问题不大,”温西说,“肃尔普夫人有过外国女仆吗?我指的是老肃尔普夫人。”

“那么,他在家的时候,谁是亚瑟·克伯雷呢?”

“好吧,那样一来,它怎么会写在外国信纸上?”

“那么,你猜不出来吗?”

“这一定是那份原始密码,”温西说,“发现它想必与鸣钟有关之后,我意识到狄肯一定就是它的作者。在梅德斯通同时出现两位会鸣钟的罪犯,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同时,给索迪夫人看过这张纸条之后,我确信她认出了笔迹。这有可能意味着勒格罗给她写过信,但更有可能的是,她知道这是她丈夫的笔迹。”

“不——我的猜测与此非常不同。说吧,警长。有话快说。”

“哟!”布伦德尔先生失望地说,“好吧,你是对的,大人。确实如此。”

“好吧。听着。亚瑟·克伯雷——看起来他是个普通人。不过你能猜出他是从哪儿来的吗?”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温西说,“我想一定是狄肯的。”

“我放弃猜测了。”

“我们收到梅德斯通的信了,”他宣布,“你猜是谁的笔迹?”

“他来自达特福德附近的一个小地方——距离狄肯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只有半英里远。”

第一件,是布伦德尔警长的到来。他非常激动。

“哟呵!现在有意思了。”

星期天似乎漫长得不行。星期一早上,同时发生了好几件事。

“我一收到这封信就打了电话。克伯雷是一个在1914年大约二十五岁的家伙。记录不佳啊。是个工人。因为小偷小摸,跟警察打过一两回交道。战争第一年参了军,大家都很庆幸因此摆脱了他。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是在1918年,他休假的最后一天,也就是狄肯从监狱逃出两天之后。克伯雷离开家去部队报到。从此无人知道下落。最后的消息是‘失踪了,据信已丧生’在马恩河大撤退中。那是官方消息。而关于他的真正的最后消息——在那里!”

“那它现在去哪儿啦?这个叫克兰顿的家伙弄到它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没人找到它?我真没法想象警察在干啥。”

警长朝教堂墓地方向晃了晃大拇指。

“我恐怕是这样。”

温西呻吟一声。

“我想到可怜的希拉里·肃尔普和她父亲,才更觉得悲哀呢,”维纳伯尔斯夫人说,“你是想说,他们那么需要钱的时候,翡翠一直就藏在教堂里,就离他们几英尺远吗?”

“这毫无意义,警长,毫无意义!要是这个叫克伯雷的家伙在战争第一天参了军,那他到底是怎么跟狄肯接上头的呢,他在1914年就进了梅德斯通。没有时间啊。真见鬼!你不会在休假的时候用几个小时就让一个人越狱的吧。要是克伯雷是一个狱卒的话——要是他是同犯的话——要是他与监狱有任何关系的话,我都能接受。他与监狱里的人有亲戚关系,或者类似关系吗?必定不止这么点线索吧。”

“我明白了。然后他们发现了翡翠,克兰顿杀死勒格罗。一想到这些暴力全都是为了几块石头,真让我悲哀。”

“是吗?听着,大人,这样如何?我一直在调查这事,这就是我的结论。狄肯是趁着一伙人一起劳动的当儿逃离的,对吧?他被发现时,还穿着囚服,对吗?那难道不是表明,他的逃脱并非事先谋划的吗?要是他没有掉进去,死在那个白垩洞里,那他们肯定早就找到他了,不是吗?现在,请听听这个,看看是否有理。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不言自明的。这儿有位克伯雷——某个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坏蛋的家伙。他从母亲家的小屋走出来,穿过树林,打算乘坐达特福德的火车,返回法国去部队报到。在荒野上,他发现有个家伙偷偷摸摸的。他抓住他,发现此人是大家都在找的那个逃犯。逃犯说啦,‘放我走,让你发财。’你瞧?克伯雷对此没有意见。他说,‘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犯人说,‘韦伯拉希姆的翡翠宝石,我指的就是这个。’克伯雷说,‘哟!来仔细说说吧。怎么能确定你不是在骗我?来说说,它们在哪里,我们来瞧瞧对不对。’狄肯就说,‘才不怕你——你不帮我,我干吗告诉你?’克伯雷说,‘你自个儿有本事对付吗?’他说,‘我只要交出你,看你能怎样?’狄肯说,‘那样你也没啥好处。帮我一把,我就会把成千上万镑的财富送到你手上。’他们就这么谈判起来,狄肯像个傻瓜一样,告诉他自己写了一张关于藏宝地的纸条,就带在身上。‘好啊,是吗?’克伯雷说,‘那么你就吃一记吧。’就打了他的脑袋。然后在他身上搜出纸条,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然后,他又看了一眼狄肯,发现已经把他干掉了。‘哦,真该死!’他说,‘这下惨了。我最好还是把他拖走灭迹吧。’于是他就把狄肯丢进坑里,自个儿去了法国。你觉得到此为止怎样啊?”

“勒格罗显然有很好的理由躲开英国。最后他想必把密码传给了这里的某个人——或许是克兰顿。也许他自己没法解开它,不管怎样,他需要克兰顿的帮助,才能从法国过来。”

“不错,活灵活现的,”温西说,“但是狄肯为啥要随身带着一张藏宝地的纸条呢?它又怎么会写在外国纸上?”

“而勒格罗等了这么多年,才想到用它?”

“这我可不知道。好吧,就算这就像你以前说过的一样吧。就算他把纸条给了老婆。他像傻瓜一样透露了老婆的地址,然后事情就像我说的那样了。克伯雷回到法国,当了逃兵,被苏珊娜照料。他闭口不提自己的身份,因为不知道狄肯的尸体是否被发现,担心要是回家,会被指控谋杀。同时,他着迷地研究字条——不,不对。他写信给狄肯夫人,从她那里弄到了纸条。”

“或许是为了诱惑勒格罗帮他从梅德斯通逃脱。”

“她为什么要寄给他?”

“啊,对的。然后他传给了另一个人,勒格罗。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就是个谜了。哦,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他告诉她,他知道如何解谜。对啊。狄肯告诉他,‘我老婆有密文,但她是个傻瓜,我可不信任她,没给她解法。我会给你解法,那样就能向你证明,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然后克伯雷杀死了他,等到他觉得安全的时候,就写信给玛丽,她就寄来纸条。”

“我想肯定是狄肯了,因为他懂鸣钟。”

“原始的纸条?”

“哈!这就是我想说的。他果真出卖了自己的同伙。可怜的人!我意思是那个同伙。在监狱里待了十年,就为了一桩他根本没享受到果实的盗窃。你真忍不住会有点同情他。不过那样一来,彼得勋爵,是谁编写了密码?”

“怎么着,对啊。”

“出卖?”温西建议道。

“你觉得她是不是应该留着那个,寄一份抄件给他才对。”

“当然了,他那天早上就坐在那里。现在我明白你为啥问那么多关于上层楼座的问题了。那家伙真是个可悲的恶棍!他确实干了……一个罪犯对另一个罪犯撒谎,这事叫啥来着?”

“不。她寄去了原始的那份,这样他才能确定是狄肯的手迹。”

“嗯,我正琢磨这事。那个狄肯是星期天早上去过教堂之后被捕的,对吗?我想他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于是在布道期间,把赃物想办法藏了起来。”

“但他没可能知道狄肯的笔迹吧。”

“好的,不会的,亲爱的。不是说今天就去。我恐怕星期天扛梯子去教堂不合适。我们在这里还是很遵守第四戒的。此外,今天下午我还要去主日学校上课,还有三场洗礼,爱德华夫人还要来做感恩礼拜。不过,彼得勋爵,你觉得翡翠怎么会到天花板里的呢?”

“她怎能想到这个?克伯雷解开密码,他们就帮助他出境了。”

“不要立刻去,西奥多。”

“但是我们已经想到过这个,认为索迪一家不会做这种事。”

“老天爷!多惊人哟!我们必须立刻开始去那里调查。”

“那好吧。那么索迪一家让克兰顿卷进来了。克伯雷不管怎样来到了英国,化名保罗·泰勒,他来到沼地教堂,他们找到翡翠。然后索迪杀死他,拿走绿宝石。同时克兰顿也来了,看到发生的事,得知他们抢先一步。他就逃走了。索迪一家继续装没事人一样,直到他们意识到我们察觉了什么端倪,于是他们也逃了。”

温西解释了一番。

“那杀人的是谁呢?”

“不会吧!”教区长嚷道,“是怎么回事,请教?”

“他们中任何一个,我得说。”

“我想就在教堂里,”温西说,“今天早上你做的布道很感人啊,牧师。非常有意义。它让我想到了解开密码之谜的灵感。”

“谁埋的尸体呢?”

“在教区?哪里?”

“不是威尔,总之。”

“恐怕我们来迟一步。不过我相信它直到一月份还在这个教区。”

“那是怎样做到的呢?他们为什么要把克伯雷吊起来?为什么不直接杀死他,脑袋上给他来一下?为什么索迪要从银行里提取二百镑,然后又存回去?这一切是何时发生的?傻儿匹克三十号晚上在教堂看到的那人是谁?此外,最重要的,为何密文是在钟楼里发现,而不是别处?”

“我受不了那女人,”维纳伯尔斯夫人说,“肃尔普一家应该卖掉那地方,不过显然根据亨利爵士的遗嘱,他们没法这么做。我看不出有什么维持它的办法,钱用在希拉里·肃尔普身上,比用在那幢歪歪倒倒的房子上更有意义吧。可怜的小希拉里!要不是因为那个可怕的老韦伯拉希姆和她的项链——我猜想没希望找回那项链了吧,彼得勋爵,都过了这么久啦?”

“我没法同时回答一切问题,对吧?总之他们之间就发生了这些事,我可以向你保证。现在我要去对付克兰顿了,然后还要对付那宝贝索迪夫妇,要是我没在他们身上找到翡翠,我就吃掉这顶帽子。”

“没准你是对的,亲爱的。”

“哦!”温西说,“这提醒我了。你来之前,我们正打算去看看狄肯藏起那些可爱的老翡翠的地方。教区长解开了密码——”

“胡说!”维纳伯尔斯夫人说,“她吃得太多,消化不良,如此而已。”

“他?”

“盖茨身子骨不怎么强健,亲爱的。”

“对。所以,为了图点乐子,也为了亡羊补牢,我们打算爬高点,在基路伯当中寻找猎物。事实上,教区长已经去教堂了,这会儿正急不可耐呢。我们走吧?”

“要是那个叫盖茨的女人尽了职,跟仆人们坐在一起,本来不至于那样的,”维纳伯尔斯夫人说,“但她可实在太矜持了。她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在南门内侧,因为她担心自己会头昏,随时要出去。”

“当然——虽说我没多少时间可浪费。”

“在南侧廊的西头。我从不喜欢那样,因为那样一来,就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有时他们的举止可不够恭敬。我觉得上帝的屋宇可不是一个适合调情的地方,有那么多的推推搡搡和咯咯傻笑,真让人看不下去。”

“我想不会太费时的。”

“红宅子的仆人坐在哪一面?”

教区长已经弄来了教堂司事的梯子,爬到南侧廊的天花板下,在古老的橡木上乱捣一气,身上粘满蜘蛛网。

“哦,有的。红宅子里的仆人们,还有几个最老的居民,他们都是在老早起就来到这里的。事实上,我们不得不等到一个可怜的灵魂去世了,才能够开始改革。可怜的老怀尔德斯宾夫人,埃兹拉的祖母。她九十七岁啦,每个星期天都上教堂,要让她挪地方,准会让她心碎。”

“仆人们就坐这里,”他在温西和警长一起进门时解释道,“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我们去年让油漆匠到这里来过,要是这里有东西,他们早就发现了。”

“除了主日学校的孩子们,还有人坐上层楼座吗?”

“没准他们发现了,”温西说;布伦德尔先生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当然有一些。总有人反对任何变化。不过,那确实看起来很荒唐,这座教堂无论怎样,对这个教区而言都太大了,根本不需要那些用不上的座位。侧廊里有足够位置给主日学校的孩子们了。”

“哦,希望没有。我真不这么认为。他们都是很诚实的人。”维纳伯尔斯先生爬下梯子,“没准你们可以更好地搜一搜。我对这类事不在行。”

“我猜想,你拆下楼座那会儿,免不了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吧?”

“这真是一件美丽的老作品,”大人回答,“全都钉在一起。丹弗公爵府有不少这类装椽子的作品。我还是孩子时,在阁楼角落里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藏身地。我经常把玩具筹码藏在里面,假装那是一个海盗藏宝处。只是,要把它们再弄出来,可着实不容易。真的!布伦德尔!记得你在尸体口袋里找到的那根铁钩吗?”

“要是你想知道它的样子,”教区长说,“就去威斯贝奇的厄普威尔教堂好了。你会发现北侧廊上方有同样的楼座(不过我们的更大、更难看),他们也有一个画满天使的屋顶,虽然没我们的精致,因为他们的天使只在天花板上,而不是在椽尾梁上。事实上,你根本看不到他们北侧廊里的天使,除非爬进楼座里。”

“是的,大人。我们一直没搞清那到底是用来干啥的。”

“别的也看不清哦,”他妻子说,“我那会儿总说,在那些楼座下面,活像是过盲人节哦。”

“我早该想到。”温西说,“我为那个海盗的藏宝处做了一个很像那个的玩意儿。”他用修长的手指在椽子上摸索,轻轻拉着那些将它们钉在一起的木头粗楔子。“他一定得能够从他坐的地方够到它才成。啊哈!我告诉你什么来着?就是这个。轻轻拉,它就出来啦。瞧啊!”

“让我想想,”维纳伯尔斯先生说,“大约是十年前,我想。是的,没错。十年啦。都是些难看笨重的东西。正好挡住侧廊的窗子,让上层的窗饰都看不到了,把光线也挡住,还连在了连拱饰上。事实上,那些可怕的大座椅活像更衣室似的从地板上钻出来,再加上那些沉重的楼座,你都几乎看不到柱子上的花纹了。”

他扭着其中一根楔子,它掉落在他手上。它应该是横贯穿过房梁,想必有一英尺多长,一头有一个便士大小,然后渐渐缩小,到另一头只有半英寸直径。不过不知何时起,它粗的那头被锯短了大约三英寸。

“大人,请问你们从侧廊那里把楼座拆掉,是多久以前的事?”

“瞧啊,”温西说,“我猜原先是一个学校男孩弄的吧。有的孩子会从另一头推它,把它弄松动。没准干脆把它整个顶出来了。至少,我在阁楼里就是那么干的。然后他把它弄回家,从中间锯掉大约六英寸。下次他去教堂时,随身带一根短棍。他把楔子细的那头塞回去,用短棍顶进去,这样从另一头就看不出有个洞了。然后他可以把弹子或者随便什么想要藏起来的东西塞进去,再把粗的这头塞回去。这下好啦,他就弄到了一个不错的六英寸深的藏宝处了,没人会知道它的存在。或者至少他是这么相信的。然后——也许是多年之后,我们的朋友狄肯来啦。他某天坐在这里,或许听布道有点厌烦啦(抱歉,牧师!)。他开始玩弄这些楔子,一下拔了出来——只有三英寸长。哟!他想,这挺有趣!真是个便利地儿,要是你想匆忙藏起什么小东西的话。后来,当他确实想要匆忙藏起他的小宝贝时,就想起了这里。再简单不过啦。安静虔诚地坐在这里,听早课。他把手放到身侧,拔起楔子,从口袋里把项链滑进去,丢进洞里,塞回塞子。还没等到牧师大人说‘到此为止’,就弄好啦。他走出教堂,闯进我们的朋友警长和他的伙伴们手中。‘翡翠在哪里?’他们问。‘尽管搜我好啦,’他说。他们搜了,一直到今天也没搜到。”

温西越过星期天的牛肉和约克郡布丁,缠着教区长不放。

“真不可思议!”教区长说。布伦德尔先生嘟囔了一句不应该的话,突然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由大声咳嗽起来。

真令人绝望。温西的思绪又飘远了。“他坐着基路伯飞行、在风的翅膀上显现。”(1)突然他想起那个在公爵的丹弗府对教堂屋顶发表意见的矮个儿建筑师。“你看,大人,木头已经腐烂到内部;这些基路伯后头都烂出洞了,都能把手塞进去。”他坐在二基路伯上。哟,当然啦!他到底是有多蠢——居然爬上去到钟群那里找基路伯,而它们其实就在他头顶上方,俯看着他,空洞的金色双眸闪闪发亮。基路伯?主厅和侧廊到处都是基路伯,就像瓦隆布罗萨(2)的秋天落叶一样。主厅和侧廊——“愿众海岛欢喜”(3)——然后是第三段话——“好像南地的河水复流。”在南侧廊的基路伯当中——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楚不过?他激动万分,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现在,只需要搞清楚是哪一对基路伯了,那应该不是太难。项链本身当然也许已经不在,但要是能找到哪怕空空的藏匿地,也足以证明密码与项链有关,所有在圣保罗沼地教堂发生的奇特悲剧也都在某种意义上与项链相连。那么,要是密码笔迹可以在梅德斯通找到,并与让·勒格罗联系起来,他们就可以知道勒格罗是谁了,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牵出克兰顿。这样一来,克兰顿除非运气超好,否则绝无可能逃过谋杀指控啦。

“因此,现在我们明白钩子的用处了,”温西说,“当勒格罗,或者克伯雷,不管你们叫他什么,过来取赃物的时候——”

“他将你唯一的儿子送入天堂,辉煌无限。这些话语永垂千古。它们对我们有何意义?我们如何想象天堂之辉煌与荣耀?上星期四,我们祈祷我们可以全身心地进入、栖居在那里,我们希望死亡之后,我们得以进入——不仅仅是心灵和思想上,而且也是灵魂和肉体上——进入那片赐福之地,在那里,基路伯和六翼天使终日颂歌不止。《圣经》为我们做出了美丽的描述——水晶般的玻璃海,上帝安坐在基路伯当中,天使们弹奏竖琴,头戴金冠,古老的匠人们,当他们修建这个美丽的、我们为之自豪不已的屋顶时,就是如此想象他们的——但是我们,你们和我,是否真的相信……?”

“稍等一下,”警长反对道,“那个密码根本没提到什么洞,对吗?它只提到基路伯。他怎么会知道要用一个钩子来从基路伯里面钩出项链?”

对于索迪一家的担心,等到他们双双再次露面参加晨祷后便告烟消云散。不过温西觉得,他从没见过像他俩那样病怏怏、心情烦恼的一对了。他沉浸在对他俩的琢磨中,几乎忘掉了周遭的一切,在唱赞美诗时坐着,忘掉了这天的《诗篇》,在第二段《我们的天父》结尾,突然莫名其妙大声唱起《因为你的乃是王国》,直到维纳伯尔斯先生开始布道,他才慢慢清醒过来。同平时一样,格图贝得先生没有正确地打扫高坛,教区长走向讲坛时,掀起一阵脏兮兮的煤灰。祈祷宣读完毕,温西宽慰地叹口气,在座位一角靠到椅背上,抱着胳膊,死死盯着天花板。

“没准他事先过来查看过了。不过当然,我们知道他确实来过。那想必就是傻儿匹克看到他和索迪在教堂里那回。他找到地方,后来又返回了。尽管他为何要等到五天之后,我也没法解释。也许出了什么差错。总之,他回来了,带着钩子,弄出项链。然后,正当他爬下梯子时,同伙从后面袭击他,把他绑起,然后——之后——之后就用某种我们也无法理解的方式处理了他。”

“真不幸,”教区长说,大家都陷入一阵忧郁的沉默。

警长挠了挠头。

“有谜案,就有绳子,”大人补充道。

“你或许会认为,他要等待一个更好的下手机会吧,对吗,大人?把他藏在这个教堂里,又费那么多事埋他什么的。他为什么不趁着没人看到直接溜走,回家路上把克伯雷丢进水沟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我的意思是,”维纳伯尔斯夫人别有用心地说,“总是谜上加谜。”

“天晓得,”温西说,“不管怎样,你的藏宝地在这里,你的钩子也有解释啦。”他把自己的钢笔一头捣进洞里。“够深的——不,天哪,不是的!其实只是一个很浅的小洞,不比楔子长多少。我们当然不能弄错。我的手电在哪里?真见鬼!(抱歉,牧师。)那是木头吗?还是说——?过来,布伦德尔,帮我找个木槌和一根粗短的棒子或棍子什么的——不要太粗。我们得把这个洞清理清理。”

“总有什么要跟在谜案后头的嘛,”教区长为自己的俏皮话暗自得意,“比如某个解答。”

“到教区长宅邸,去找希金斯要,”维纳伯尔斯先生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我可不介意那样,”温西说,“让我不舒服的是远远落在后头。”

没过几分钟,布伦德尔先生回来了,气喘吁吁,抓着一根短短的铁棍以及一个沉重的扳手。温西已经爬下梯子,正在仔细检查横梁东侧的橡木楔子的尖头。他把铁棍一头牢牢顶在楔子上,用扳手用力击打。一只住在教堂里的蝙蝠受了惊,从水罐边的栖息地飞起来,尖叫着冲出去。洞中,楔子的尖头利落地松动了,朝另外一头顶出去,有什么东西随之掉出来——掉下时,这东西外头包裹的棕色纸团脱落了,于是一阵绿色金色的瀑布落在了教区长脚边。

“我才不担心呢,”维纳伯尔斯先生说,“就算时不时得在整段钟乐中保持沉默,你也迟早会发现自个儿又回到变位中啦。”

“老天爷哟!”维纳伯尔斯先生嚷道。

“别提了,焦头烂额着呢。”

“翡翠!”布伦德尔先生喊道,“翡翠!上帝啊!还有狄肯的五十镑。”

确实,维纳伯尔斯夫人说,“没准威尔又感冒了。这阵子风刮得太猛。彼得勋爵,再来一根香肠吧。密码解得如何啦?”

“而我们都错啦,布伦德尔,”彼得勋爵说,“我们从一开始到最后都错啦。没人找到它。没人为了它杀死任何人。没人解开密码。我们错啦,错啦,脱出了变序法,都错啦!”

“我希望啊,”接下来的星期天早上,教区长说,“索迪一家没出什么事吧。威尔或者玛丽都没来参加早祷。以前从没见他们缺席来着,除了他病倒那阵。”

“但是我们找到了翡翠,”警长说。

——《列王纪上》7:11

(1) 《撒母耳记下》22:11。

上面有……宝贵的石头。

(2) 意大利一地名。

——《列王纪上》6:27

(3) 英语中“侧廊”与“海岛”谐音。

他将两个基路伯安在内殿里,基路伯的翅膀是张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