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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河内祢祈

便利店里,熟悉的阿姨像往常一样大声欢迎着。因为元旦的缘故报纸都用的是特别的纸张,但野田议员的自杀在所有报纸上都有头版头条的报道。我买了一份全国报纸,回去时顺便扫了几眼,粗略地读了一下。报道只是详细介绍了野田议员的经历,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信息。

“你好你好,新年快乐。”

回到公寓里,发现两个陌生的男子正在自己房间前面等着,一个身材宽大,颇有威压感的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像部下的年轻男人。不出所料。

不禁有些坐立不安,所以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份报纸。

“我是警视厅的细美。使用‘河内祢祈’这个花名的是你吧?”

富士山并没有自杀让我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的文章再次引起了不安。死亡的野田议员是普拉纳利亚中心反对派的头领,也就是富士山议员的政敌。那样的话,警察想见我也是很自然的事。但是,报道中明确记载了是自杀,原本昨天晚上在宫城县的富士山应该与事件无关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认我点头之后,年轻人把警察手册拿出来了。因为被问及了真名,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12月31日下午11点左右,一名身为公设秘书的男子发现了在宾馆的灌木丛中倒下的野田。 急救队员赶到现场确认了其死亡。现场没有发现遗书。众所周知,野田先生领导了对普拉纳利亚中心的反对运动,当天也出席了厚生省(驻地)前的抗议集会。——

“容我问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既然你看了报纸应该知道,昨天深夜,众议院议员野田丞太郎被杀了。”

众议院议员野田丞太郎先生(40岁)从文京区的商务酒店跳下死亡。据现场状况推测应为自杀。

“被杀?”

WEB新闻头条(国内)1月1日(星期五)凌晨0点10分更新

“而且,被当作重点嫌疑人的你也应该认识,是厚生劳动大臣富士山博巳。你能先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吗?”

移动中的文字横幅,报道了东京都内发生的著名政治家的跳楼自杀事件。

“内个,这份报纸上分明写着是自杀。”

我把智能手机换到左手,打开了新闻速报的app。

男子显得焦躁不安,看了一眼身旁刑警的脸色。两个人眼神交汇,做着无言的交谈。不久,年轻的刑警发出了有些恼怒的声音。

宫本只是认为客人有问题而不知道他的身份是议员,所以觉得没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富士山在那之后自杀了吗?

“是相信我们的话和还是相信新闻报道,那是你的自由。我们只是想请你回答问题。你和富士山大臣之间是什么关系?”

政治家……自杀了?

“没什么关系,我们昨天晚上才第一次见面。他只是我的客人。”

我慢慢地反复回味着宫本的话。

“在此之前,有过关系吗?”

通话声中断了,一时间突如其来的宁静。

“没有。话说也不可能有的,好吗?”

“我现在正在浏览网络,但到处都没有相关的新闻啊。政治家自杀了这种事对大家来说是真的无所谓。因为被告知了地址,所以巡警应该会去的,但我想应该不会很麻烦的。如果换不了班的话,请早点联系我。就这样。”

两位刑警再次面面相觑。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富士山是不是染指了什么犯罪行为呢?既然是被称为手腕高超的政治家,也许他也做过一两次触犯法律的行为吧。那么,昨天他那超出常轨的痴态,是不是因为逮捕和拘留的恐惧才使表现出来的呢?假如是那样的话,警察会问我什么事呢?

“根据死后僵直的时间进展情况,以及从宾馆的前台人员听到坠落声音的证言来看,野田议员的死亡是在下午九点半左右。这个时间,富士山议员主张自己在宫城县北部的仓吉市,但是现在完全没有证据支持。你能证明他的证言是准确的吗?”

扬声器里响起了下流的笑声。

也就是说在调查富士山大臣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是半天前才发生的事,所以我准确地回想起了日程安排。

“那他可能是干了贪污或欺诈的事了吧,或者开车撞到老人了。应该是为了在蹲监狱前和风俗小姐留下最后的美好回忆吧?”

“昨天九点,我去了富士山大臣所在的酒店‘Randebu’。因为是九十分钟的套餐,所以是在十点半结束的吧。在那之前,我和富士山大臣一起呆在室内。”

“嘛,确实是大叔。”

“有人能证明这一点吗?”

“是个大叔吗?”

“你可以去问店里的接送工作人员,他应该就能准确地知道我在‘Randebu’的时间段。”

“嗯,他有点不正常的兴奋……。不太好用言语表达,这么说吧,感觉有点像是为了逃避现实,故意让自己脑子里缺根弦似的。”

“只有你能证明客人是富士山大臣吧。”

“那是什么样的客人?”

“……什么证言啊,本来就是富士山大臣承认了和我在宾馆里的吧。”

“啊,没关系的。”

不仅如此,正因为他诚实地告知了自己接受了哪个店的叫什么名字的小姐的服务,这两位刑警才会如此审问我的吧。虽然嫌疑人本人的主张可能不可信,但既然我证明了他的供述,那么他的不在场证明不就充分了吗?

“啊这,不是祢祈酱干的吗?那真的太好了。我本来就觉得嗑药什么的和你是无缘的。真的吓了我一跳。”

“所以我问你能不能证明你不是为了庇护大臣才撒谎的。”

手机的扩音器里传来了放心的喘息。

“你这样问我,我也很为难啊。”

“啊……是这样啊。”

“那么,请告诉我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码。”

“……那位客人稍微有点奇怪。”

身材高大的刑警从旁插嘴。

“那你被做了什么吗?”

“刚才也说过了,是位于仓吉的名为‘Randebu’的情人旅馆。虽然不记得号码,但那是三楼最贵的一间房间。你自己去确认就知道了。”

“宫本先生,我什么都没做。”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着,闻言的那两人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话有些意外。沉默一阵子后,大块头的刑警伤脑筋地抬起头来。

“喂,喂,祢祈酱?”

“如果是说谎的话,只要检查一下房间里残留的毛发和体液就会马上暴露的。你可不能包庇他。”

警察有事要问我?为什么?我还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有说谎。话说,我和他才初次见面,有什么必要包庇他?”

“刚才事务所里来了一位巡警,想问一下名叫祢祈的姑娘。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了。那么,就以你和大臣是一起度过的为前提吧,能告诉我富士山大臣当晚的情况吗?”

一瞬间睡意全无。确实发生了些不得了的事,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是个很难直接回答的问题。如果详细说明的话,就会暴露他那奇特的性癖好。

“祢祈酱?昨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和新闻里见到的完全不同……嗯,像是喝醉了一样毛手毛脚地,但是实际上他是否喝过酒,我就不知道了。”

“喂?”

“比如,你不觉得他这是在掩饰动摇吗?”

柔和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了进来,手机发出的令人烦躁的振动音把我吵醒了。我用惺忪的睡眼看了下显示屏,上面大大的闪着“宫本”的字样。时间还不到九点。

“啊……说起来,可能是有勉强在享受各种Play的不自然之处。但是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

记忆逐渐复苏。那是在“Randebu”中和他亲热之后过了十个小时,元旦早晨的事了。

“你是自己注意到客人的身份的吗?还是他自报家门?”

现役政治家表现出来的奇妙性癖好,以及临走时流露出的那种寂寞的眼神。如暴风骤雨般的混乱,在那短短九十分钟内就结束了。

“嗯,是他自报家门。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他说了之后我才意识到。”

抬头看了一眼生锈了的“Randebu”招牌,不免又回想起除夕夜那天的记忆。那才是改变了我人生的邂逅。

“是吗?嗯呣。你还注意到别的什么了吗?”

这和我所知道的河内祢祈印象稍有不同。不,也许她只是不想让沉醉于自己的魅力的人认为自己太轻浮罢了。气喘吁吁的自己突然害羞了起来,把视线移向了窗外。我似乎对这种不期而遇的邂逅产生了不小的期待。

“不,完全没有。”

“不,只来了一次。她是一个人来的,偶然和坐在旁边的男性聊得兴致勃勃,两个人就这样一同离开了。虽然没有听全,但好像是去了外面的旅馆。”

两位刑警面露难色,面面相觑。原本在他们的设想中,我会否定富士山的供述,使得富士山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反过来说,对于野田议员的死,富士山被认为有很大的嫌疑。

“那个女人经常来吗?”

“那么,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允许我检查你的手机的通信记录。这是为了确认你是否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富士山大臣。即使不是百分之百,这也能证明你的证言。”

如果是三十多岁的女性,不能完全排除真正的河内祢祈的可能性——不,再怎么说还是想太多了吧?想到这里的我不禁啜了一口美式咖啡。

我点了点头。反正查的话,也只会出现和宫本的对话吧。

“嗯。她比我大一点,看上去很直爽。”

“如果还有什么注意到的事的话,请及时联系我。根据之后的搜查结果,也许还会找你问话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音刚落,身材高大的刑警夸张地叹了口气。

“本来想着下次再来店里的时候再还给她的。啊,她正好坐在那里。”

之后根据警方的调查,在情人旅馆“Randebu”的301号房间里,发现了如我所说的富士山的毛发和精液痕迹。当然,在我的手机上也找不到和他联系的通话记录。就这样,事件当晚,富士山在宫城县内的情人旅馆一事得到了证明。

连我自己都是从那乐队成员里借用的花名。唉,该乐队已经停止活动十多年了,但私以为乐坛还没有能比“守财奴”更令我中意的乐队。只见老板用围裙擦了擦手,把胳膊伸向了书架。

尽管如此,周刊杂志和体育报连续几天报道了富士山议员的疑似丑闻。对他们来说,‘有威望者的失足’正好是爆款素材吧。我的公寓和工作单位的事务所也因此有很多记者蜂拥而至,“贴近了解魅惑了厚生劳动大臣的传说中的风俗小姐!”这样的标题也风闻了有一阵子。

“要是他们还活跃着就好了。”

富士山最终以这一疑似丑闻为由离开了政界。他在过年前辞去了大臣和议员的职务,毅然决然地从表舞台上消失了。因为已经把最大的理念——普拉纳利亚中心政策推上了轨道,所以也没有留下遗憾吧。这大概就是事件的结局了。

“那是客人落下的东西,大概是半年前吧。我听了一次,但不是我的菜。你很中意吗?”

不知不觉中,美式咖啡已经冷了下来。

我一指着书架,老板就垂下眉梢,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从咖啡馆的窗户里,可以看到“Randebu”的招牌随风摇曳。那一天奇妙的喘息声,似乎现在也能随风隐约听见。

“这里不是有张CD吗?”

用手机确认了下时间,距离预约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我从手提包中取出手镜,检查妆容是否得体。连汗都没出,看来还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向老板要了一杯水,呆呆地闭上了眼睛。

“守财奴?”

关于野田议员的死,现在真相仍未可知。在事件已经过去四个月的今天,仍有不少日本人怀疑富士山就是犯人。但是,至少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是犯人。野田议员从东京的酒店屋顶上坠落的时候,富士山正在相隔350km的宫城县仓吉市和我巫山云雨。

在柜台后面磨着豆子的老板抬起头来。咖啡馆“修女”的老板,是位三十多岁剪了五分头的矮小男子。

但是,正因为知道当时富士山的情况,所以我有时才会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当时富士山暴露的痴态非同寻常。那野兽般的瞳孔,确实像是杀人后映照出的兴奋。抚摸着我皮肤的那双手,有没有把野田议员从屋顶推下来呢?

“老板,你喜欢‘守财奴’吗?”

这样的疑虑从心里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望着午后阳光照射下的书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夹在平装书中的CD。我认出了外套上画的那幅老鼠的插图。